一个少女高傲的身影,感觉到心咚咚跳的很快,他垂眸压抑道:“儿如今并无此意。”韩鸿照叹了一口气:“城之,你这是何必呢我也知道你对汀兰无意,如果不是因为卢氏,你怎么会鳏居多年不娶,斯人已逝,你何苦要钻牛角尖记挂着一个已经不在的人你祖母父亲皆是少年不顺,如今我身份也不同往日,你想要什么没有,怎么还要走他们的老路”崔城之默然良久,方道:“殿下,那件事情,其实我已经放下了。”韩鸿照显然不信:“皇后有心给你撮合,我之前也不是没这样过,你又为何要拒绝呢”崔城之觉得心底有些苦涩,不过他脸上并未表现出来,只道:“殿下教诲,儿实在觉得羞愧,倘若有机缘,必不会再辜负殿下一片心意。”韩鸿照终于满意的笑出来,颔道:“这才对嘛,阿姊把你托付于我,我也得当得起这个长辈。”第三章 多管闲事“等会儿太后娘娘回来,你该怎么着”雕龙刻凤的朱红大柱,盯着上面精致的纹路,王德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曹总管都已经安排妥当,茶水糕点亦是备齐,这”“蠢货”王寿脱口而出,冷笑:“那曹吉祥鸠占鹊巢,你如今这番是要追随他的意思既然如此,我这个师傅也没用了”不想当内廷大总管的内侍不是好宦官,可这宫中虽人人心中敞亮,毕竟也要有主子的恩宠和赏识不是这一点上王德明显识趣了不少:“师傅勿恼,并非是儿不思进取,只是这曹内侍原在先帝身边便是总管,太后娘娘又对他颇为赞赏,儿这种身份也不好得罪他呀。”说完摊手,表示自己也很无奈。王寿怎会不知其中机关,不过他不甘心,十分的不甘心,自己在太后身边伺候这么久,原想着先帝走了自己便该是这大总管了,谁知那曹吉祥不去为先帝守陵反而跑到太后身边横插一脚,硬生生抢走了自己的大总管之位。搁谁谁不气然而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插队虽可耻,但也要看资历的曹吉祥早跟着先大总管何福混的时候,王寿还在太后身边捧洗脚水呢。于是王德很识趣的装傻,笑嘻嘻道:“师傅但有指使,儿自然不敢不从。”王寿正郁闷,便听有人禀告太后回来了。不过他们进殿的时候,却发现早先有一人比任何人早到。“少简,今日怎么不在御史台”那郎君面白容俊,就连一举一动都十分优雅,正是前些日子被赐李姓的御史中丞李少简。太后看上去心情不错,和李少简多说了几句话,李少简淡笑着一一应了,看的王寿心中鄙夷。他再去看曹吉祥,却见吉祥面目肃穆侍立一侧,眼观鼻鼻观心,就连一直跟在他身边那脑子不太够用的阿赞都是目不斜视。太后宠爱李少简可不是空穴来风,永昌三十九年之前他也只不过是御史台一个小小的侍御史,这不过一年的光景,他就又从通事舍人爬到了正五品上御史中丞的位置,那可是御史台的贰官,可谓今非昔比。太后甚至口谕,蓬莱殿李中丞可以随意进出“商议政事”,两人秉烛夜谈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每每徐少简,哦不,李少简都是一副反主为客的样子,搞的自己插不上手,倒看的王寿心中得慌。当然,不只他一个人心中膈应,当先瞧不上李中丞的曹友真就算一个。曹寺丞在大理寺从狱丞做到录事再到今日的大理寺丞,努力了二十几年,这李少简不费吹灰之力靠着他那张小白脸讨好讨好太后就做到御史中丞的位置,自然心中不爽快。再加上李少简这人表面看上去也很是谦和,曹友真也不愿意跟别人卖关子了,这日上朝,太后姗姗来迟,大家私底下议论纷纷,下了朝,曹友真也拉着崔知同不满道:“论资历论身份他算个什么东西,不过仗着自己长得好,看他平时还一副清高的样子,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哼,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崔知同挑了挑眉,四下一瞧,小声道:“曹老兄,这话可不能乱说,妄议太后被人听到那才是攸关性命的大事”曹友真冷笑:“听着了又如何,我可没妄议太后”东方瑶正从宣政殿下来回去,途经夏芳园,见其中依旧有大片郁郁青青,不由得走进去看。芍儿怪道:“如今已入隆冬,娘子为何要进这一片荒芜的院子”东方瑶微笑:“没什么,不过是看多文卷,见了这翠翠绿绿眼睛倒也没那么难受了。”两人愈走愈深,东方瑶想起来这几日太后对自己说的话,再加上她种种作为,总感觉有什么别的意思,不想走了神,忽听到两个压低声音的男声,倒是激的一下子返回神来。“听着了又如何,我可没妄议太后,说的那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奸佞小人,油嘴滑舌,恬不知耻”奸佞小人,油嘴滑舌,恬不知耻东方瑶脑海中瞬间出现的就是一个满肚子吃饱了油脂没地方放的男人形象,很显然这男人此时就在前面,并且很不自知嗯,东方瑶挑了挑眉,严肃的看了一眼与她同样想法的芍儿。一声叹息,另有一人道:“老兄今后万望慎言,这李中丞可不是省油的灯”须臾,便听两人有告辞之声,几声枯枝嘎吱的声起,未几,便没声了。东方瑶可没听人墙角的习惯,这便准备打道回府,忽然听见身后有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东方瑶眼皮子一跳,不用想她也知道,今日可不能消停了。果然,曹寺丞很生气:“你这女子,竟然听壁角,当真是毫无妇德廉耻”“寺丞误会了,妾不过想来园里走走罢了,是刚刚才来的。”东方瑶好声好气的解释道。曹友真阴冷冷的哼了一声:“壁角都听完了,你自然可以随便说什么就是什么”这给个台阶你还不愿意下你以为我想听吗夏芳园是你曹家开的,只有你和崔知同想来就来不过东方瑶知道曹友真的脾性,都说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君子,她并不想招惹他,只好压下心底的愤怒,继续低声道:“今日是妾鲁莽进了夏芳园,冲撞了曹寺丞,只是妾当真刚到,丝毫不知寺丞为何发怒,若是真有不当,还请寺丞海涵。”这一声声寺丞倒是叫到了曹友真的心坎里,他量东方瑶一个小小女子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只倨傲道:“只要你管好自己的嘴,今日冲撞本寺丞也就既往不咎,否则太后娘娘那里,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东方瑶望着曹友真逐渐走远的背影,终于忍不住抚额叹息。当然,是为曹寺丞这愁人的智商。“哎呀,你就别说这事了”一手接过碗筷,干脆自己动手布让。沈如柔讪讪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在膝上挫了搓,“陛下,妾也是为了你着想,母后身边有此等人,简直是有辱国体”李陵只是摇摇头,夹起一块鸭炙放入口中,细嚼慢咽。沈如柔见丈夫见没什么大的反应,又小声道:“夫君,我听说昨夜徐少简在母后的蓬莱殿中待到快了三更天才离开”李陵好笑的去看妻子,却见她一副神秘兮兮又小心翼翼的样子,终是叹了一口气。沈如柔不解:“陛下,这话可也是阿兄要我提醒你的,想来都是奸佞误国,忠言逆耳”李陵忍不住失笑,沈俞恩才不是这么没分寸的人,不过皇后又搬出兄长来顶缸,他微微严肃了一下,说道:“这些事情母后心里明白着呢,何必要你一个儿媳来提醒。”沈如柔自然是因为心中不快,她阿兄多少年了还只是个谏议大夫指头大小的官儿,徐李少简只靠那张小白脸就能混成这样,谁看了不眼红谁又能看的起他李陵自然知道妻子的心思:“俞恩也是该升升了,只是我考虑到外戚干政一事,才故意没有给他升职罢了,你也莫要心中不平,不管靠的是什么,他既然能从徐舍人变成李中丞,自然是有他的能耐。”说完夹了菜给妻子:“你没事的时候多去侍候母后,莫要让她觉得心中不快才是真的。”沈如柔面上应承下了,心中却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侍候侍候,说白了不就是要她立规矩嘛,听她那一套话,做她那一套事,难道谁还敢忤逆她不成第四章 位尊婕妤暮景斜芳殿,年华丽绮宫。寒辞去冬雪,暖带入春风。阶馥舒梅素,盘花卷烛红。共欢新故岁,迎送一宵中。纤手素素,推窗开来。注有寒气混合着冬雪清淡的味道,清冷入鼻端。东方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托腮立在了窗侧。一转眼,又是除日。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去年的这个除夕,她是孤身一人,今年的除夕,竟又是一个人了,这般的日子,还要有多少个日日夜夜呢。心中有几分怅惘,也有几分失落,在窗口吹了几丝冷风,觉得有些冷了,忽然身上一暖,东方瑶回头去看,芍儿正往自己身上披了个大红色的斗篷,看上去颇为喜气洋洋。“娘子仔细身子,这寒风可冷着呢。”她笑嘻嘻的说道。东方瑶一边应了,一边摸着身上的斗篷,笑道:“这是哪来的斗篷,颜色如此鲜艳,我怎么没见过”芍儿幽怨的看了东方瑶一眼,说道:“娘子又忘了这不是圣上赏赐的么,还是皇后娘娘说娘子新衣太少,这才找人新作的。”东方瑶怔了片刻,讪讪道:“唔这我倒忘了,不过颜色实在太显眼了些。”“新年新气象嘛,红衣更能衬娘子肤色,”芍儿笑的喜气洋洋:“这不是圣上和娘娘体恤么,换了谁能有这恩宠”东方瑶失笑:“我瞧着你这丫头比我还高兴,自己的新衣服也添了不少吧”一会儿有小婢女进来,将新烫的葡萄酒摆在了食案上。白玉的瓷壶中荡着紫光潋滟,醇香的葡萄酒味道飘了满室清香,芍儿兴冲冲的为东方瑶布让,“娘子,这酒还是要趁热喝”东方瑶坐定,看着这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和往昔已大不相同,待倒好了酒,手中掐了竹著,正待举手间,心中却是一阵难受。“知道你喜欢喝葡萄酒,我特意去和史司膳偷偷讨了一些,史司膳人好,也没计较,不过这个人情,你可要自己去还呀”“就是你有什么事,我也很愿意你一起承担,你又何必顾虑这么多呢”“我不惧怕死亡,我只是害怕离别。”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祈愿上苍从未听见过,难道像我们这样的人,想要安稳的生活真是痴人说梦吗酸楚和无奈竟是一齐满涌上心头,连指尖都忍不住微微颤抖。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李况和顾氏都受到了惩罚,可她还是放不下心结。她究竟还在心心念念什么,她究竟想要得到什么是至高无上的权利,强大到可以为身边人遮荫蔽雨的,还是繁华落定的安稳,就算是痴人说梦“啪啪啪”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声,芍儿看着呆滞状的东方瑶,按着胸口粗喘了两口气。“娘子,外面有爆竹,芍儿先出去啦”她身形一晃,接着整个人便利落的出门去。门外已不再大雪纷飞,待芍儿出来,望着满庭的银白,点缀其中的鲜妍,终是无力的叹了一口气。东方瑶沉默的放下手中的竹著。她愣愣的发了一会儿呆,又沉默着拿起了竹著,吃了一口菜,口中有苦味,她又吃了一口,还是苦的。味同嚼蜡,食之唯苦。她闭上眼睛,微微吐出一口气来。想起还有酒水为品,便倒出一小杯来,慢慢的品。大约是两杯酒的功夫,又听外面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接着是芍儿敲门,“娘子,太和殿下旨了”东方瑶心中一凛,赶紧整装开门,不过一会儿,有个宦官模样的人走进来,手中卷着诏书,正是圣上身边的心腹内侍冯直,他先是行了一礼,笑呵呵道:“美人万福,奴是替圣上传达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