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去三日,公主生产后惊闻此噩耗,几欲昏死,硬撑着赶到诏狱,谁知见到的,却只是一具尸体东方瑶不敢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她喃喃自语,不敢置信,又飞快的把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信上却明明白白的写着,原驸马都尉安思逸,早于两个月前被褫夺封邑,贬为庶人,太后亲自为他和公主和离,安氏一族尽被查封,后代子孙皆不得入朝为官。安氏一族身为恭敏皇后的直系亲族,安氏一族不得入朝为官,安氏长房嫡子被扣上谋反的罪名赐死,东方瑶心中巨震。太后,她是真的要下手了,如此毫不留情,符合她一贯的风格,可元香是她的女儿,是她唯一的女儿,她怎么怎么下的去手芍儿低声一叹,真是个可怜的公主,纵然背后光芒万丈,却连自己的幸福都不能左右,竟要眼睁睁的看着心爱之人惨死,何其残忍她与黄辞对视一眼,上前轻声道:“娘子,可要备墨”东方瑶黯然许久,沉重的摇了摇头。公主于她来说,是永远遥不可攀的身份,却也是永远惺惺相惜的患难之交,幼时偶然相识,她只是一个不受母亲疼爱的公主,温柔和善的外表下,是一颗孤独而敏感的心,小心翼翼的讨好着自己的母亲,渴求得到她的一分怜爱。直到她长大一些,皇后的心结终于打开,母子二人和好如初,可不过短短十几载,为何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元香心里该有多难受,可是这个时候,她又偏偏不能守在她的身边安慰她,提起笔来,想写些什么,却又一张张尽撕了,皆是苍白无力之感。她不是安思逸,给不了元香一辈子的许诺,甚至在她最悲伤的时刻陪在她的身边都不可能。斜阳逐渐隐在云层之后,暮光收敛了万千芳华,只余淡淡的霞色淌在遥远的天际。披了衣,静静地立在窗边,眺望着远处的夜色,看着日光终究隐去,月亮爬上枝头,枯枝扫过月色,暗影笼罩。今晚的月亮,可真圆啊,不仅圆,还如此明亮她静静地凝望着这一轮皎月。若似月轮终皎洁,世间再无苦别离。可明月尚且有阴晴圆缺,更枉论人呢。芍儿走了进来,看着东方瑶这般失神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心疼,“娘子,你你没事吧”东方瑶回过神来,她坐回书案上,轻轻说道:“我没事,你放心吧。”芍儿道:“娘子,方才崔郎君查人来说,有事”“这么晚了,明日再议罢。”东方瑶打断她。“娘子忘了东墙”“于理不合,明日便寻人把那墙抹上。”东方瑶忽又冷冷道。“娘子”芍儿一惊,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说不见就不见了东方瑶却没再管芍儿适才说的是什么,从案几上拿起一封信来,细细摩挲了一会儿,将它递到芍儿手上,郑重道:“寻稳妥的人,送到长安,交到公主手中。”芍儿点头应是:“娘子放心。”第五十二章 所爱之人又是一个冬日。萧索的北风卷起地上的残枝,带着“呜咽”仿若悲鸣之声的呼啸而过,大街上人影寥寥,偶尔有几个携伴出行的年轻郎君裹紧了身上的大衣,骑着马招摇过市,停在了一处坊户前,只下了马走进大门,便隐隐能感受到里面裹挟而出的热浪,嬉笑声笙歌不断,从这繁华热闹的暖翠楼中而出。另一边的角门,此时也停了一个小小的马车,当先下了一个婢女,随即将她的女主人扶下来,那女主人看上去有些瘦弱,仿佛风一吹来就要倒下了,她笑了笑,脸上似是染了胭脂一般有些红,一双杏子般的双眸晶亮亮的。“娘子快进去罢,外面可冷呢”一婢女笑道。随即迎着两人一路穿阁入廊,过桥路水,行至一小院前,方才引着进了暖阁。阁中早有一女子在候着,她面目颇为冷艳,耳间两串明月尤为璀璨,听到动静了,先露出了笑意,待一女子掀帘而入,才道:“可来了呢,这回我做了古楼子,你可要好好尝尝”那女子随着婢女服侍下脱去外罩的大衣,入了座,方才笑道:“原以为姊姊在糕点上颇有造诣,不曾想就是日常饭食亦不在话下”这女子正是东方瑶,她拿起竹著来,端详了食案上这张类似于胡饼的大饼,上面隐隐约约可见的有仿若破饼而出的肉色,胡椒和豆豉的香气,上撒点点白芝麻,酥油清亮,看上去便令人食指大动。一块肉先拌了舌尖,层层热气氤氲,羊肉鲜而不腥,豆豉的咸冲淡了酥油的腻,再加上清清爽爽的芝麻,吃来还想再吃第二口。“这饼做起来可比单吃干巴巴的胡饼好吃多了,若是元日宴上有这么一道,也是极好的。”锦娘说道。东方瑶忍不住又吃了一口,叹道:“这一定很难做吧,姊姊这么厉害,看上去便什么都会做似的。”锦娘忍不住拿点了东方瑶额头,“虽说难,也是不学不会罢了,前几日学的那几样糕点,回去自己可试过”东方瑶赧然:“试过倒是试过”说着话时她看了一眼芍儿,芍儿立时吓得往后缩了一缩,露出一种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表情,“还好还好,至少我和黄大哥都还活着。”东方瑶登时柳眉倒竖,“好你个芍儿,昨日当着我的面还说十分可口,怎么到了锦娘姊姊面前又改口了”芍儿嘻嘻一笑:“娘子自己尝过,不是也说自己满意就行了么。”东方瑶白了她一眼,这丫头愈发机灵了,那日她才做了一道馄钝,两人吃的皆是胆战心惊,因为前几次吃的肉食都是差点咸死人,吃完了她问味道如何,黄辞不会说谎话,支支吾吾说“大约可以”,芍儿打了了太极,反问东方瑶觉得味道如何,东方瑶尝了一口,仿佛昧着良心似的说“好吃”,芍儿便附和也说“好吃”,这机灵抖的真是急智。一边的锦娘听了芍儿说的,掩嘴直笑,说道:“看不出来你家娘子还是个会掩耳盗铃的”“姊姊,你这是说什么呢”东方瑶脸一红,她这不是想在厨艺上发展一下嘛,长安的很多的小吃如今都吃不到了,好容易遇见锦娘这个厨艺好的同乡,自然想来想来讨教一番,再说了,自己做的东西,若是自己都嫌弃,那说不过去呀。锦娘道:“与你玩笑呢,小丫头脸皮儿薄,这庖厨呢,哪里有那么容易,一步步都要自己摸透的,可没有今日学了明日便会的道理,不过这一个月我教了几道菜和糕点你若是都学会了,元日宴上也必不能差了。”说完便拉着东方瑶去一边钻研这儿古楼子的做法了。半个月前,自东方瑶得知驸马都尉安思逸被赐死的消息,心情郁闷了许久,不过好在汛期过了,水渠又不必时时督建,闲来无事又思量了许多,时常闷闷不乐,想起来锦娘总归是母亲昔年的好友,没有不去探望的道理,再加上东方瑶对锦娘的身份有所怀疑,所以便接着探望的由头与锦娘谈了不少,惊讶的发现不必她先开口问,锦娘都可以把昔日长安之事说个大概,就连母亲旧事也记得许多,东方瑶的警戒心慢慢放下来了。只是她心情悒郁,锦娘察言观色也并非觉察不出来,联想到前几日的驸马谋反案,想到东方瑶和永平公主可能交情匪浅,便知东方瑶是大约是因此而难过,也不多问,偶然间谈起庖厨之事来,便拉着东方瑶去做了几道小糕点,见她颇感兴趣,也一日一日的教着。东方瑶虽说在书文上有几分造诣,可是对庖厨之事实际不仅是没什么天赋,说难听点就是一窍不通,偏偏她又觉得这种事情十分有意思,再加上先前做过几道菜,自以为入了门,便孜孜不倦的讨教实验着,可害苦了芍儿和黄辞,两人看着东方瑶这般热情,自然不愿让她再想起难过之事,冒着生命危险尝了几口馄饨,发现凡是有了肉的菜,娘子做来要么咸死人要么淡死人,还就做的糕点小食能入的了口。锦娘养了只通身雪白的鸟,名为雪娘,为鸟懒惰的紧,平时不睡到大天亮不会出动静,此时醒了,眼睛滴溜溜一转,对着东方瑶一阵叽叽咕咕:“傻子傻子”东方瑶敲了它的小脑袋,冷笑道:“你聪明,难不成想吃炖鸟汤”雪娘子往旁边一跳,小眼睛转了几个回合,叽咕道:“鸟汤鸟汤”芍儿和锦娘在一边笑出了眼泪。“一只鸟,娘子和她见识什么呀”芍儿挤眉弄眼。东方瑶轻哼了一声,“瞧你这坏心眼儿的丫头,待我出师了,做的好也不给你吃”芍儿凑过来,笑嘻嘻说道:“娘子不给我给谁吃,黄大哥那不解风情的样子怎么能欣赏的了娘子的厨艺”锦娘正在逗弄雪娘,闻言似是不经心道:“怎么这几日不见崔安使”她其实是想问,难道这些糕点不是做给崔城之的吗东方瑶脸上的笑意逐渐凝滞了,不仅如此,还有些苍白,“他这几日比较忙。”第五十三章 冥冥之中锦娘望向芍儿,小丫头正向她打着眼色,示意锦娘莫要再多问了,锦娘闻弦歌知雅意,心想大约是闹别扭了,别换了个话题,没再多问。待回了府,见芍儿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东方瑶开门见山,说道:“你想问什么,说罢。”芍儿低声道:“娘子已经许久不理会崔郎君了,是不是和他有什么误会”东方瑶忽然觉得这句话很熟悉,似乎很久之前芍儿就一直觉得她对崔城之有什么偏见。“没有,”她说道:“我和他一直没有误会。”芍儿忍不住出声道:“娘子难道看不出来,崔郎君对您一片真心”东方瑶蓦然回头看了芍儿一眼,“芍儿,这样的话不要再让我听见,我和崔城之,只是朋友而已。”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芍儿在一边迷惑不解又心急。“朋友”东方瑶忽然想笑,她轻轻念了这两个字,觉得自己愚蠢至极,当真是若真的只是朋友,为何会一直耿耿于怀,这些时日未曾理过他有丝恐惧和怅惘悄无声息的爬上心头,她垂下黯然的眸子,抬手一用力,紧紧地关闭了房门。“啪”一声闷响。外面爆竹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东方瑶正在走神,听了这声惊的眉心都剧烈的跳动起来。“这是娘子让我赏你们的,娘子肯舍得出钱,你们也要舍得吃力呀,新年新气象,过往有什么做的不对的,也就不追究”训诫完仆人,芍儿进屋往暖炉中添了几块炭,火花暴起,星星点点。“芍儿。”东方瑶唤了芍儿一声。芍儿走过来,“娘子有什么吩咐”“把这春饼和春盘给崔安使送去。”一听崔城之的名字,芍儿脑中“突”了一下,迟疑:“娘子”东方瑶嘴角含上一丝笑意,轻声催她:“快去罢,别耽搁了,等会儿该宵禁了。”“哦。”芍儿倒没多问,拿起案几上的食盒便走了出去。东方瑶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又起身走到梳妆案前,案上有个精致鸳鸯纹圆形银盒,一抬手她将那银盒轻轻拉开,一封有些泛黄的信封就这样安静的躺在其中。“瑶儿亲启。”这四个字,令她在这一刻忽然想起了许多人。李怀睿,李衡乾,韩蕙娘,宋若栖这些人的音容笑貌一一在她脑中闪过,在世的,不在世的,仿佛都离她远了,像迷雾一般,模糊而稀疏。人生大梦一场,也许不过是,一枕黄粱。只是不知,这梦何时能醒罢了。如果不知梦何时能醒,那么如今发生的这一切,究竟是真是假她轻轻打开那封信,雪白的宣纸上,只留了十个字,一句诗。江湖归白发,天地一扁舟。只是想想,都觉得骨头酥了,那是一种怎样惬意的生活,每日不需要勾心斗角,乘舟绿水上,江海寄余生,不必关心俗世红尘事。年少的她寄人篱下,看着母亲受尽苦楚,心里便总有一个愿望,希望一辈子能平平安安的,可既然入了长安宫,朝廷之上的波诡云谲,想要一世长安,那不是痴人说梦么可她偏偏就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