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阵冷汗,“我都没事了,不用再喝了吧。”芍儿怪道:“娘子哪儿都好,怎么就怕喝药”说到这点上,东方瑶不禁脸一红,“胡说,我哪里怕喝药”不就是最后五贴药么,两天就喝完了。芍儿嘻嘻一笑,果然,这激将法还挺管用。两人正说笑着,却见有个婢女上来,笑道:“郡主说要宴请娘子呢,东方娘子可否赏光”东方瑶有些迟疑,她并不想再赴宴了,身子有些劳累,只想回去躺在榻上。不过还是说道:“好,我马上就去。”拒绝别人,还是等她有本事了再说罢。眼下刚好收拾完了东西,两人便跟着那引行婢女走了。东方瑶:“崔安使可去”婢女答道:“自然是要去的。”东方瑶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郡主和崔安使相识许久了罢”婢女笑了笑,“确实呢,郡主八九岁的时候还和崔郎君在一个学堂上过学。”东方瑶点了点头,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便见一行人已经等在了面前。双郡主正在前面等着,和崔城之不知在说什么,聊得颇为投机,一见东方瑶过来,便笑道:“长史真是尽心尽力,就连衣物都要亲自打点。”东方瑶微微笑:“郡主过谦了,不过是闲来无事,给他们打个下手而已。”双郡主怜惜道:“辛苦妹妹了,以后无人之时,不必如此拘束了,叫我姐姐便是。”随后指了指一边的马车,“家中薄备了饭菜,妹妹若不嫌弃还请一聚。”东方瑶道了谢,顺从的上了马车。一边的芍儿瞄了一眼旁边马上沉默的崔城之,啧啧摇了摇头。待进了府中,便有婢女奏报说是东阳郡王身子不适已经歇下了,双郡主面带歉意对两人说,“家兄这会儿不能接待,二位莫要介意。”崔城之微微一笑,“无妨。”东方瑶倒觉得没什么,只是对这东阳郡王愈发好奇,身子就这么差,现在才到晚膳时间便休息了两人跟着双郡主进了上房,房中温暖如春,早已经摆好了酒席,有婢女上前迎来,将两人引入座中,东方瑶觉得腰间有块玉佩咯的小腹难受,便暗地松了松,长出一口气。待捧酒的婢女进来,将一壶酒摆在了崔安使的食案上,却听那温雅的郎君轻声道:“冬日饮冷酒对身子不好,不妨换成温酒,可好”双郡主听了赧道:“倒是我的疏忽了,你们二人刚从冰天冷地里回来,自然腹中难受,还是听城之的,喝温酒的好。”东方瑶怔了怔,下意识的望向崔城之。崔城之刚好将酒壶递给那婢女,一抬头,见东方瑶愣愣的盯着自己,却只笑了笑。慢慢的,东方瑶脸上漫上几分浅浅淡淡的红晕来,倒像是没喝酒便先醉了一般。前几日前几日给她看病的那个老医师,听说还给崔城之看过风寒来着东方瑶恍恍惚惚想了一会儿,冷不丁芍儿戳了她一下,“娘子,该用膳了。”低头一瞧,果然,饭菜都端上眼前了。双郡主端起一杯温热的茶水来,眼光从东方瑶低垂的眉眼,扫到崔城之嘴角那丝微弱的笑意,最终定格在盏中碧色的茶水,一饮而尽。第五十章 木已成舟东方瑶闷声不响的吃饭,心想,难不成崔城之知道自己生病了,那老医师不会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他了吧天啊,那是什么病啊,那种病怎么能对一个男人说,他懂什么呀,怪不得这些日子老提议她坐马车东方瑶咬着竹著,脸又红了几分。心中却像是吃了蜜饯一般,既暖且甜。大概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心中那般快意究竟从何而来,只是单纯的享受着这种甜蜜,后知后觉心中那如春日里柳条抽芽的情愫。芍儿偶然一瞥,正见门外的黄辞冲她招手,她瞧着没人注意,偷偷溜了出去,黄辞沉吟片刻,在芍儿耳边附声,“长安有急事,你先不要对娘子说,就说府上有些事,看吃的差不多了,再把娘子唤出来。”看黄辞面色焦急,芍儿自知轻重,待回去后对东方瑶耳语一番。匆匆吃了几口,东方瑶便辞道:“府上有些事,妹妹这便不叨扰姐姐了。”双郡主眼中有惋惜之意:“妹妹可是吃饱了,要不要用些再回去呢”东方瑶又婉拒了,这般推阻了一会儿,东方瑶才得离开。“府上有什么事”出了门,东方瑶问芍儿。芍儿去看黄辞,黄辞一脸凝重,不知是不是要现在告诉东方瑶,可不管怎么说,离那事发生已经快两个月了,就算现在东方瑶想做什么,恐怕也晚了。东方瑶无意识的去摸腰间,忽觉少了些什么,这才想起来,大约是她解的松了些,那玉佩定是无意间落了在席间,对二人说道:“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黄辞和芍儿面面相觑。门口并没有婢女守着,东方瑶估计着是又去上菜了,说起来,这东阳郡王府中倒不似一般落败的皇室子弟的光景,江王都不知去世多少年了,李宜奉竟还能拿得出来那么多钱,看来藩地的赋税没白收,祖宗的棺材本也很丰厚“你喜欢她吗,城之“手堪堪搭在门上,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东方瑶的手登时一僵。室内年轻的公主微微一笑,吐出三个字来:“东方瑶。“东方瑶本人呆在门外。以前听人议论她,多半是背地里说她的身世,掖庭出身攀上了韩鸿照的高枝,后来议论她想要麻雀变凤凰,逢迎太子却又毫不留情的出卖他以求荣华富贵,再后来,花样就更多了,却从来都没有人在背后说过她这种事。李双儿这是在问什么问谁,谁喜欢她她脑中仿佛有根弦上了年纪,此时双郡主的这番话便像是一阵清风,不仅吹散了那灰尘,还来回拨动了几下。良久,东方瑶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崔城之,喜欢不喜欢东方瑶。从来没有过如此卑劣的感觉,东方瑶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无耻,她不该偷听这种事情对不对,而且没有必要的对不对手不自觉的攥起来。有一刻静默,然而这一刻却像是隔了一个甲子般,除了她那快速的心跳,随后的两个字又骤然扑灭了心底的火焰。“没有。“崔城之低下头,瞥了一眼案几上还冒着热气的酒水,说。“是么“李双儿喃喃轻念。“没有。”他说没有。他说,他从来没有喜欢东方瑶,那个叫东方瑶的女子,哦,那个女子就是她。东方瑶觉得从头到脚泼下一盆冷水,凉彻骨,凉的彻底,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鬼东西。嘴角动了动,她想笑,嘲笑屋内的这两个人,可是扯了半天却也扯不出来,她最终摇了摇头,嘀咕了一句:“无聊。”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小小的净室中摆了一张长长的坐榻,一张古朴的案几,案几上摆了几个陈旧的杯子,四下看去,除了墙上挂着的那副老子骑青牛的画像,恐怕再无一多余之物。一家人在静谧中静静地候着。此处地邻萝山,城郊无人,倒也有份难得的寂静。观中栽了许多竹子,时有凉风吹来,便“簌簌”而响,不过倒在这份难得的寂静之中,平添了几分萧瑟之气。就连空气中冷风的味道都是萎靡不振的。瞧着窗外随风一摇一晃的竹子,慕容淑心想。“莫要坐在风口,风大。”李衡乾拉了拉慕容淑的手,感觉到妻子指尖的沁凉,不由轻声道。慕容淑觉得头有些晕,早晨起早了,又赶了路一上午的山路,这会儿自然身子不虞,不过她依旧摇了摇头:“没事的。”心中却漫上一丝悲凉,恍惚忆及前几日偷听的话。“消渴之症,倘若有千金之方,恐也只能保三年无虞。”她默然垂下了眸子,顺从丈夫的动作,坐到他的另一边去。这时,有人叹了一口气。是李衡贞,他说道:“若我是姑姑,谁都不想见。”“阿兄”李衡乾皱眉看着他。李衡贞冷笑了一声,一语未言。柳氏暗地里推了李衡贞一下,发现他身子僵硬。“斯人已逝,再说什么都无可奈何。”上首的榻上坐了个四十多岁,身着绛紫色宝相花银绣长袍的女人,闻言,她淡淡的开口。“母后”李衡贞又待开口反驳,被这女人一记威严的眼刀打了下去。此人正是当今皇后窦氏。窦氏沉下一口气,说道:“谨言、慎行,这是入主大明宫时太后娘娘对你们几个说的话,不过一年,难道全忘了么”一时愈加静默。窦氏心中忍不住叹息,她也多想明明白白的和儿子说清楚,可是现如今无论宫里宫外到处都是李少简和太后的眼线,有些话她就是心里敞亮又如何跟义愤填膺的儿子们说清楚“嘎吱”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十七八岁,身着轻紫纱法衣的小道姑,拱手作揖,说道:“诸位贵人请回罢,公主说哪个都不见。”果然,其实他们早就猜到了。太后都不见,又怎么会见他们窦氏思量片刻,问道:“这些日子,公主身子可好”“吃药调理了,甚好。”小道姑答。“小郎君身子可还好”“也用药调理了,甚好。”小道姑依旧答。窦氏默然良久,不知说什么好,都是甚好,那究竟怎么才算不好第五十一章 阴晴圆缺“即是如此,儿等便不叨扰姑母了。只是山中与宫里毕竟不同,难免用度有缺,若是姑母哪里不适,尽管遣人入宫来提,做侄儿的必不会慢待了姑母,”李衡乾拱手,对那道姑诚恳道:“区区此心,烦请女冠一一转述。”窦氏赞许的看了李衡乾一眼,说道:“吴王说的正是,女冠可要专转述清楚明白了。”那小道姑诚惶诚恐道:“谨遵皇后殿下、吴王殿下之意。”出了道观,便早有奴仆在外候着了,赶紧搀了皇后上了马车,李衡乾也扶了病弱的妻子,随即径直上了一匹马,回眸一看,却眼见自家兄长和嫂嫂落在后面不知说什么。“三郎和母后都不许我说,这却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做人倘若连说句知心话都不行,便是做了这皇亲国戚又有何用”李衡贞面色铁青,又哼道:“倘若不是徐少简那个邀媚献宠的小人,姑母也不至于沦落至此”想当年姑姑和驸马多恩爱啊,谁知太后一旨令下,说驸马与叛臣安崇寅勾结,一杯毒酒赐死了事,可怜她姑母刚刚生产完毕便惊闻此噩耗,便是个外人看了恐怕忍不住落泪叹息,更何况他们这些亲近之人,却要为了那劳什子的“谨言慎行”把所有的委屈和怜惜打掉肚子里咽,做个战战兢兢的缩头乌龟,便是保住了性命又有何用“夫君”柳氏急的赶紧手中用力,掐了李衡贞一下,“你忘记父皇母后怎么嘱咐的了,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李衡贞紧抿唇,不语。柳氏左看右看,坚定而又低沉地说道:“斯人已逝,木已成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李衡乾若无其事的转过头来,暗地中却紧紧地攥住了双手。是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他会要所有的奸佞小人,为今日的做所为付出代价,凡是伤他至亲,迫他所爱的,都将死无葬身之地然而他们不会知道,在无人所见的隐秘之处,正有双眼睛在死死地盯着他们。白纸黑字,触目惊心。拿着信的东方瑶,手忍不住抖了起来。“密曰驸马都尉与安崇寅可密谋之罪,今日不除,他日必成大患”于是大理寺少卿秦峥趁着公主将要临盆之际,亲自将驸马带走,而驸马为了不惊动公主,只字未言,只云回老家去接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