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这才有说有笑的走进去。思娴拉着东方瑶的手说个不停:“婕妤不知道,阿兄前几日来问我们婚期如何,我和夫君想着春夏之交时间宽裕些,谁知阿兄却非要开春的三月初三,说那才是真正的”“思娴”崔城之低低叫了崔思娴一声,按着嘴角轻轻咳嗽一声。思娴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樱桃般的小嘴仿若擦了胭脂一般,也没搭崔城之的言,拉着东方瑶就坐在了一边,又招呼小厮:“快些上菜,上酒,要上好的金陵春”一边又侃侃而谈。东方瑶悄悄瞥了崔城之一眼,果然,他脸上有些挂不住,不由得抿嘴笑,这才叫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会儿饭菜端上来了,段骁飞笑道:“婕妤可一定要多吃些,这里面的好多菜都是思娴亲手做的。”思娴看东方瑶身子有些瘦弱,忍不住道:“婕妤弱不禁风的,可一定要多吃些呀,只是你初次来我尚不知你的口味儿,向阿兄打听了方知,就试着自己做了,你莫嫌弃才好。”东方瑶低头一看,果然是自己爱吃的口味儿,油腻的不多见,席间只有一盘见风消,猛然想起来那次他边听思娴说话,脸都热了热。“金银夹花平截,名字倒是怪怪的,”思娴夹了一块递到东方瑶的碗中,笑眯眯的说:“这菜是先剔出螃蟹的蟹肉蟹黄,再卷在掺了牛油乳酪的面里横切的,虽然听起来好做,卷的还真不容易呢,不过尝起来倒真是新鲜”东方瑶尝了一口,果然,面劲道的恰到好处,蟹黄蟹肉似是用火炉烤过,酥而不腻,乳酪的甜也很是清淡,十分和合她胃口。“婕妤一定要尝尝这个”思娴不知又看见了什么,忙夹来一块放在东方瑶面前的碗里。“这糕用熟糯粉作糕,分作三层,先是一层粉一层猪油和着杏酪,里面搁上熟芝麻、杏仁,夹好之后放在锅上蒸,蒸熟切成小块,味道也十分可口呢”“这应当是苏州那道有名的三层玉带糕罢”东方瑶夹起来仔细端详,抬首笑着问。思娴一喜:“婕妤如何得知我之前就喜欢吃这三层玉带糕,只可惜家里立着苏州太远,长安倒是有糕点铺子做,就是不甚正宗,因此特意请了苏州来的师傅教的,如今自己会了,倒也不用靠别人。”东方瑶尝了一小口,同样是甜而不腻,思娴做的恰到好处,就连糕底都是糯糯黏黏的,很是可口,便笑盈盈道:“我虽未吃过,倒是在书上见过,之前在弘文馆偶然发现了一本游记书,主人游过苏州喜美食,因此记载了不少苏州美食,我瞧着这味道做法差不多,就姑且大胆猜测了。”思娴喜不自胜,忙央求东方瑶告诉她是哪本书,一边嘴中念念有词:“婕妤是看书得来的,我是贪吃得来的呢,真是令人惭愧呐”“哪里呢,我虽是知道,却未必会做,妹妹做的可比我好多了。”东方瑶说道。一时众人都笑了起来,只有段骁飞笑的最大声,思娴白他一眼,脚下暗暗用力,他立马脸变成了猪肝色,忙着赔笑:“夫人说的自然都是对的,是为夫没见过世面。”思娴悠悠的又瞪了她一眼,搀着东方瑶告诉她别的去了。一顿饭吃的很是神清气爽,待饭席撤下去,又有婢女仆人上来摆茶,思娴点着茶具说道:“不知婕妤有没有喝过我阿兄煮的茶,那还真是一绝呢”东方瑶看了崔城之一眼,矜持的笑:“喝过呢,的确是不错,不过你阿兄那时可真是谦虚呢。”思娴不明其意,反而得意道:“阿兄虽一向谦虚,可是真有本事的”谦虚说什么自己煮的茶不好喝,又要她来煮,九岁苦读,后来就他一人中第,东方瑶忍不住掩嘴偷笑。崔城之正微笑着接过婢女端来的茶具,听了两人的对话,放茶釜在火炉上的手忍不住抖了一抖。上拉加载下一章 s gt第十八章 可复得乎吃茶闲叙了大半会儿,两人便离开了。在府门口的时候,思娴还一个劲儿的招手:“婕妤要常来呀”段骁飞温柔的注视着妻子,一边负手而立,对着东方瑶和崔城之点头示意。“这是要去哪儿”看他一直神神秘秘的笑,东方瑶不由得奇道。崔城之领着她走到台下,十五便上来问道:“郎君可要车架”崔城之摇摇头:“不必了,你们不必跟着去了。”东方瑶听了,小嘴微张了张,这到底是要去哪儿啊遂拉住他的手,说道:“不要吧,走着去多累啊,我们坐马车去。”崔城之拍拍她的手,哄她道:“你放心,不远,就在附近的群贤坊东南一隅,只需走两个街坊就到了。”东方瑶心里很拒绝,想她平时在宫里走那么远的路也就罢了,出来有马车还非要走着不过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她只好应了。唉有便宜不用太那啥了。两人这么规规矩矩的走了一会儿,直到身后都没人了,崔城之才拉了东方瑶手,摩挲了几下,说道:“听到思娴说的了么,她说你太瘦了,要多吃些才好。”“有吗”东方瑶用另一只闲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纳闷道:“我以前就一直这样啊。”心中却想,恐怕那只是客套客套罢。崔城之笑出声来,“你以前比这还瘦呢。”背上的骨头都咯的慌。东方瑶一呆,这家伙从前就这么关注自己么糟糕,差点说漏嘴崔城之悄悄看了一眼东方瑶,见她似是没有多问之意,心里不知是失落还是什么别的情绪,不过再一想,就算当初真的是石安京救的瑶儿那又如何,反正他现在是指定没机会了,心里又舒畅了许多。“你还没说,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东方瑶歪着头问他。崔城之笑而不语,这才一炷香的时间,其实就到了。东方瑶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这气派的乌头大门,“这这是我们的”“是我们的。”崔城之含笑道。心里暖暖的,原来她也可以有“我们的”,这个“我们的”从今以后就是她的家了。她以前住过的,掖庭的那间又冷又潮湿的小屋子,含凉殿温暖舒适的氤氲院,富丽堂皇的长安殿,其实都只是她客居过的一个地方而已。“瑶儿,你你这是怎么了”崔城之见她面色不对,问道。“我只是太开心了,”东方瑶将眼光从门上回过来,怔怔的看着崔城之,低声说:“谢谢你,给我一个家。”“真是傻丫头,”崔城之微微一笑,牵着她的手走到门前,“你推开门看一下。”东方瑶的手抵在那光润的乌头门上,有些紧张的推开了。“吱嘎”,随着她的动作,门的缝隙逐渐变大,最后,一面镶嵌着翠色瓦片的影壁首先呈现在眼前,上面刻着繁复的松鹤与荷叶莲花的花纹,中间烘托包围着一个大大的“福”字。东方瑶的手摸在“福”字上,冲崔城之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来,“真漂亮”再往前,是一扇垂花门,过了垂花门便见一个十分宽阔的庭院,里面有东西厢房和真如雕栏玉砌一般的正房,分别以游廊、跨院相连,正房之侧有个角门,从角门中过去就是后院。后院的景致尚不完备,迎面是一个质朴未加雕饰的水池,大约五六尺宽,用石头镶岸,池中碧水潺潺,清澈见底。两侧各有石子甬道,一直往后院的深处延伸,假山料峭,竹影稀疏,冬日之时尚自懵懂,故而不曾翠绿怡人。崔城之领着她四下走了走,问道:“可喜欢,日后我陪你在这水池边钓鱼好不好”东方瑶嫌弃的看了看这水池:“钓什么鱼,能吃吗”崔城之刮刮她的鼻子,又说道:“你若不喜欢,我便与你在那石亭中饮酒,如何”“这个好”东方瑶顿时笑逐颜开,拍手叫好。两个人又转了一会儿,天色尚早,但是此时回去未免太浪费大好时光,于是东方瑶便提议去附近的西市逛逛,西市也不远,走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到了。自从回长安之后,黄辞便没有再跟着东方瑶了,而是跟着庄叔在一家酒庄里做生意,东方瑶许久没见他,便想着顺道来看看。黄辞正在后房算账呢,一见东方瑶来了,喜不自胜:“娘子怎么有空来了”“适才在西市逛逛,想着你正好在,便来了,”东方瑶问道:“在这里觉得如何”黄辞抓抓头,“挺好的。”当初东方瑶想让黄辞进宫里任个职,可是黄辞说他天生不爱拘束,留在宫里恐怕会难受的很,倒不如跟着庄叔经商致富,又说最近庄叔谈成了一笔大生意,往长安最大的歌舞坊“阮郎归”送酒,那老板娘偶尔亲自来提酒,和庄叔不时再谈点儿别的生意,如今可真是蒸蒸日上呢。话说到最后,又支支吾吾的问:“芍儿她,快成婚了罢”东方瑶心里一叹,轻轻点了头。黄辞没有多说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递给东方瑶,“麻烦娘子,芍儿成婚的时候,娘子替我给她吧,里面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一支金步摇,是我给她和苏郎君和新婚贺礼。”从后院走出来,崔城之正坐在堂前和庄叔吃茶呢,东方瑶笑了笑,正待上前去,只见门堂的软帘一掀,走进来一个身着鲜红石榴色冬襦,披着同色帔子,容貌十分俏丽的女子,一看庄叔在吃茶,上前便热络道:“呦,阿叔这是在吃茶呢”庄叔忙笑呵呵的站起来:“胭娘来了,是在吃茶呢。”“胭娘”东方瑶忍不住也跟着叫了一声,果然,那听到女子茫然的转过身来,一见是东方瑶,惊喜地脱口而出:“这不是东方娘子么”昔年和李怀睿、东宫的学士们一起出来饮酒的时候,正是胭娘给他们做的酒纠,如今再见胭娘,真是有恍如隔世之感。胭娘感叹道:“娘子说的真不错,世事无常呀,从前殿下时常来我们那儿喝酒,我也识的他,这才几年殿下就去了。”原来胭娘如今做了阮郎归的老板娘,从小小的酒姬娘子熬成老板,也是十分的不容易,这其中的艰辛胭娘自然不提。说到这次出宫,胭娘看见崔城之似是总往这边来看,便疑惑地朝他努努嘴,似有所指的问道:“听说娘子现在已经恢复了婕妤的身份,不知日后有何打算”东方瑶笑道:“我快要出宫了。”胭娘当即恍然,笑容暧昧了许多,“怪不得,我还在想是什么俊秀的郎君能配得上娘子这般的佳人”“说什么呢,”东方瑶轻嗔:“好生促狭”胭娘见她不好意思,便摆手不提,又说道:“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一定要和娘子说说。”“什么事,姊姊尽管说。”东方瑶说道。“娘子可知姜桐这把古琴”“姜桐”东方瑶念了几遍才反应过来,诧道:“这把琴在姊姊的手里”胭娘点点头,又叹道:“这把古琴原本存放在叶氏歌舞坊,后来坊主过世将此琴卖给我,我本想着将此琴献给袁大娘,怎知袁大娘会骤然离世,袁大娘这一去,长安便是如同黑夜无星子,这姜桐在我手里也不过是明珠蒙尘罢了,因此想托给娘子,带回宫中,也好了却我的一桩心愿”东方瑶依旧怔怔的没有缓过神来,胭娘竟然对她说,袁大娘过世了“什么时候的事”她忽然开口问。胭娘一开始还未反应过来,见她神色郁然,便知问的是袁大娘,“就在一年前,袁大娘沉疴缠身,药石无医便去了。”不只是东方瑶这样,胭娘初初得知袁大娘过世的消息,都掉下泪来,数十个舞女聚在她的身边,哭的死去活来,后来国公府出殡,为袁大娘送葬的队伍绵延数里。“去年的那个节令,当真是噩梦,除了大娘,念奴娘子痨病去了,长安自此再也没了她那般轻灵的歌喉”三年前的十五长安夜,念奴在小楼上弹琴的样子蓦然浮现在眼前东方瑶忽然觉得鼻子很酸。上拉加载下一章 s gt第十九章 报仇雪恨“啪嗒”,一个骨瓷小杯被端正的隔在了案几上。在座的诸位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