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轻了,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都说事在人为,可倘或没有这飞来的横祸,母子平安,岂不是皆大欢喜”不赖你这祸,赖谁东方瑶和自然和元香心照不宣,她既然对李少简没好感,桓修玉更不用提。可毕竟元香还是公主,东方瑶说话没她有底气,便细声细气道:“这事儿呀,说起来既不是端王殿下的错,也不是桓少监的错。端王殿下为人父母,爱护女儿还来不及,怎么舍得要她守活寡桓少监的弟弟早夭,想来少时也自是吃了一番苦,自古长兄如父,做哥哥的为弟弟张罗一门亲事原也不算什么,只不过冥婚这事不好拿上台面罢了。”韩鸿照面色郁郁,听到此处眉宇才稍稍舒展了些,东方瑶继续道:“不怪桓少监,该怪那算命的算不好,人世说门当户对,阴司莫非就不是了瑶儿窃以为,桓少监平时为人良善,那早夭的郎君定然亦是如此,他怎么能忍心要活生生的小娘子吃这种闷头苦定是那算命之人不知深浅,故意歪曲,才为两家惹来这种祸端”元香一开始还好,后来听东方瑶说下去,愈发惊诧,瑶儿怎么在为桓修玉说话“瑶儿有事不要紧,可端王殿下是陛下的子嗣,倘若因此有个好歹,那岂不是正中奸佞下怀,使亲者痛仇者快”韩鸿照仿佛如释重负般舒出一口气来:“你这么说,倒甚是有理,千不该,万不该,都是那算命术士的错,我就想啊,一个早就化入枯骨多年的孤魂,怎么会想着要个活人结冥亲”她说着,端起茶盏来一口。东方瑶来不及看她掩饰的情绪,眼睛一转,又笑吟吟道:“说起桓少监,多日不见他了,却不知他如今是去哪儿了”元香接道:“前些日子山南西道有山匪聚众作乱,桓少监是领了神策将军的官衔平乱去了。”东方瑶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忍不住眉头乱跳,兵部和卫尉寺多少肱骨,偏偏有个山匪作乱女皇都巴巴要桓修玉去她“哦”了一声,淡笑道:“桓少监年轻有为,我想比之许多只逞匹夫之勇的将军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不过区区山匪,想必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拿下。”待出了蓬莱殿,元香蹙着柳眉,说道:“你怎么净给桓修玉说好话”东方瑶将手拢在袖中,紧紧地抱住了暖炉,说道:“有的人,夸他,他也要有被夸的资本,除此之外,便是能不能受用的了的问题了。”这话说的有些绕,元香乍听尚未反应过来,却听东方瑶“咦”了一声:“颍川王这是回来了”第十五章 新婚夫妇二眼前这女子一身簇新的双蝶戏花淡粉色云锦裙,外披银狐轻裘披风,挽着妇人的发髻,上簪一支紫晶镶钻绘华胜、一支孔雀开屏金步瑶,眉眼精致,竟比小的时候还有风流俊俏上许多。“容儿、重献,这是要去给圣上请安吗”元香先开口笑问。绮容与韩重献已经施礼完毕,闻言皆是脸一红:“是呢。”东方瑶有些惊讶:“容儿都长这么大了,乍一看还真没瞧出来呢”绮容头一低,脸更红。东方瑶又瞅了一眼意气风发的韩重献,心道:这两人站在一起,当真是对璧人一般。元香道:“你那段时间生产不知,容儿和重献已经在半个月前完婚了。”绮容妙目不住的打量东方瑶,似是有话欲说,元香知雅意,对韩重献说道:“到一边来,表姑有话问你。”韩重献应是,跟着元香到了一边去。待两人离开,绮容眼圈立时红了:“许久不见瑶姊姊了,这几年你还好吗”她声音有些抖,东方瑶其实也不太明白她为何情绪会如此激动,只觉得绮容似乎有些变了,变得温婉大方了,可是这种变化不仅没有令她感到欣慰,反而失落和难过。“我很好,你莫哭,怎么哭了呢我们好好说会儿话”东方瑶语气温柔,她从腰间抽出一块帕子为她拭泪。绮容情绪逐渐平复过来。她低声道:“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愈发多愁善感了,倒是要姊姊看笑话了听说姊姊生了个小娘子,只托人送了礼物去,一直怕叨扰姊姊,是以一直没去,还求你莫要怪罪”东方瑶目含怜惜,小的时候绮容就对她诸多亲近,这大半个月没上门,怕是也有自己的苦衷罢,想来颍川王和成国公的关系哪里会有那么容易重圆只怕是韩宿襄不给她摆好脸罢了“那个不打紧,我且问你,重献对你可好”韩宿襄也就罢了,主要是韩重献对她好,她才放心。不过想着两人青梅竹马,虽说小时候绮容对韩重献不太上心,可现在她也长大了,很多事情应该也想明白了。绮容无声低头,“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可不是她想要的好,只默了一瞬,绮容忙笑着抬起头来:“阿爷和阿娘要我见着姊姊一定要道声谢,其实不必他们说我也晓得,在颍川那么久,姊姊还时不时的照拂我们,都说日久见人心,姊姊对我也是真心实意的好,我倒想不出来该如何报答了”她这番话说的很诚恳,也很无奈。如若阿爷还是当初的身份,哪怕只是一个亲王,多少礼、多少情都还得起,可如今呢,阿爷还要忍着憋屈将自己嫁给韩重献绮容心底失落,面上却并未表露出来,只是笑着说道:“姊姊如今生活美满,容儿实在想不出如何报答姊姊了,要不姊姊说一个”“你这丫头,何时如此促狭了”东方瑶轻轻点了她的额头,“我哪里要你的报答,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你若是非要还,那才俗气呢”两人又说了一回,东方瑶才拍拍她的手,轻声道:“去罢,莫要重献等急了。”绮容脱口就道:“他才不会急”他不敢急东方瑶着唇一笑。说完绮容的脸又红了,她在心里小小的鄙视了自己一把,努力摆出一副温婉贤淑的模样,盈盈施礼:“那容儿先走了。”绮容继续和韩重献去蓬莱殿。韩鸿照这段日子闲,身子懒懒的,是以总愿意窝在蓬莱殿中,两人来了,便打发灵芷端来攒盒和各种糕点招待,问东问西。自从父亲被贬,后来表兄义阳郡王被赐死,绮容对韩鸿照再也没了年幼时那般尊敬之情,保留了十分的敬畏,韩鸿照问长问短,绮容惶恐着一一答了。韩鸿照不以为意,以为是长大了,行事也稳妥了,反夸道:“容儿做的很好,重献娶到好媳妇了。”韩重献帮绮容绮容接了不少话,当然知道绮容心中所想,好在他是男孩儿,对于这些事看开许多,便笑道:“婚事是陛下做的主,自然是陛下慧眼如炬。”韩鸿照连连点头,想起两人小时候哪怕是坐到一处都能闹的不停,如今却安安稳稳的成婚至今,不免心都的郁郁也被冲淡了许多,又颔首嘱咐了绮容一回,正说着,却听殿外有人禀告成国公来了。绮容拢在袖中的手无端一抖,韩重献面上的笑容滞了一下,韩鸿照只是从小榻上正的往下一瞥,便可窥见端倪。韩宿襄大步走进来行礼:“进过陛下,陛下万福。”待有人请座,他一屁股挪上去,拨弄了下面前的果盘:“陛下这些日子身子如何,侄儿担心着呢”韩鸿照不以为忤,或者说她早就习惯了,“哪里有什么事,就是冬日天寒,懒得往外跑罢了,御医来调理了饮食,不过几日待身子受用些,我再行宴热闹热闹。”韩宿襄咬了一口果子,侧眸瞥向一边:“大鱼大肉才好,侄儿看您都瘦了”两人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小辈儿也不好插言,故而韩重献请辞道:“父亲慢坐,儿带着容儿想去太液池转转。”韩鸿照微一抬下巴,淡道:“去罢。”待两人手牵着走出去,韩宿襄忍不住嗤笑一声,眼中的轻蔑很明显。韩鸿照沉下脸来斥道:“你看看你,好歹也是做阿翁的人,何苦不给儿媳好脸色瞧”韩宿襄不在意道:“姑母此言差矣儿媳身份尊贵着呢,儿不过是个小小的国公,她将来可要做公主呢”韩鸿照见他颇为不屑,知道他暗喻太子之位之事,不由皱眉道:“你瞧你说这话,多酸既然四郎是我亲生子,凡事皆讲究嫡庶尊卑、长幼有序,百年之后我不将皇位给他,又能传给谁”“陛下您是姓韩,大虞都要尊您一声女皇陛下,难道您愿意看着自己打来的这大好河山又还给李氏子孙”“那又如何,韩氏子孙凋零,难不成我百年之后要将皇位再让韩氏”韩宿襄随口接道:“有何不可,只是看您愿不愿意罢了”韩鸿照微微一顿,目光幽深起来。“咳咳”韩宿襄说完了话才觉得失礼,既然女皇都说韩氏子孙凋零,那么眼下这皇位就是要传也只能在他和韩宿迁之间来选了,说这种话,倒真是有点自卖自夸的嫌疑。韩鸿照依旧无语,她躺回隐囊上,眯眯眼:“你回去罢,我劝你一句,不许为难绮容,但凡要我听到任何风声唯你是问”韩宿襄不敢再说别的,忙点头哈腰,跨出门槛儿来的时候,心中却是愈想愈郁闷。凭什么他身为女皇最为倚重倚重的侄儿,不能继承女皇的皇位,难不成这好容易到手的皇位,还有拱手让人的道理第十六章 京中传闻韩宿襄愤愤不平的走了,却没料到这不过是一次闲谈时的抱怨,却在翌日传遍了长安大街小巷,成为不少长安百姓的饭后谈资。当杜应若、高知远两人秘密入城郊的端王别院时,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窦长宁利落的替两人摆好茶水,便退下去把门。杜应若时任兵部侍郎,在朝中诸位勋贵大官中混的如鱼得水又低调内敛,因此平时没有人会怀疑他是端王党;而高知远任职大理寺少卿,虽官衔不高,可也胜在寒门出身,故而也没有人会怀疑端王或者豫章郡王会借助这两人的力量忖度天下大势。两人一上来先问端王的身体状况。李衡乾眉头紧蹙,显然是好一阵操劳,却只淡道:“劳烦你们挂念了,父亲身子比前几日好多了。”端王一生下来身子就不强健,尤其是近几年连遭打击,因此风寒伤病几乎成了常态。杜应若问完便开门见山:“想必郡王早就听说近几日京中的那些传闻了罢”他面目肃然,看来对此事抱有明显的态度。李衡乾颔首,亦是眉梢挂冷刀:“我不知这传闻从何而出,本来圣上将四叔请回长安,就是为了日后承青位一事,父亲与四叔一共荣辱。一旦圣上态度动摇,不仅四叔在长安无立足之日,只恐怕到时候逃不出造谣之人的毒手”韩宿襄若是做了太子,端王和颍川王的下场还用想吗连职位官衔比他低的,向来淡薄名利的韩宿迁都不放在眼中,时时刻刻向着寻他的晦气,更何况如今是最有资格做皇太子的四叔高知远沉吟后道:“圣上态度暧昧,纵令谣言传了这么久都无人平息;更何况颍川王回宫这么久了都不见册封,可见圣上心中必然犹豫。”可这事情也奇怪呀,李衡乾的手扶着案几,沉吟着说道:“倘若是韩宿襄一开始有意,为何他又要附和桓修玉之言要颍川王回京”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韩宿襄纵然不是最精明的,可他却也不傻。倘或是早有意,就该拦着不要李陵回来才对,又怎么会还要自己的儿子娶了李陵之女这才是最要人摸不透的地方。“事实是,有细作对臣说,半个月之前韩宿襄与圣上的确提起过这件事,他不过随口说有何不可,只是看您愿不愿意罢了,可见其心中对颍川王颇为不屑,圣上也未责备于他。”杜应若说道。三人陷入了沉思中。末了,李衡乾的修长的手指忽的一顿,“颍川王回长安,对桓修玉有何益处”高知远和杜应若面面相觑。“莫不是为了迎合女皇的心意”杜应若斟酌道。可是他一想,又觉得不太对,若说起听话二字,非端王莫属了,颍川王都被便出长安了,何苦巴巴的为他求情要说是为了颍川王登基之后给他个面子,还是说的过去的,颍川王李陵的长子腿跛,二子早就病故,三子尚且年幼听说小儿子在途中染病也过世了,这么说来,倒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