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大风吹来的。母亲为了身材没有再要孩子,整日沉迷富豪太太的生活。杨兴却忘不掉父亲最后那天,仿佛就在昨晚。他就坐在家里的小沙发上,孤独,一言不发,眼神明亮,看着最爱的女人收拾包袱,带走那时唯一的儿子。杨兴能感觉出来他很想和自己说几句的,但那个男人把不舍和挽留都卡在喉咙里,最后只说了一句到了新家要听话。到了新家要听话,走吧。杨兴是哭着走的,笑着找回来的。可父亲永远不在了,大白也没有等他。于是他一股脑儿地恨上了那个男人。但就在凌晨杨兴动摇过几秒,尽管这几秒稍纵即逝还是震了他一下。小石头懂事了,他说得没错,踏踏实实赚钱最重要,人在社会上混要学会低头。自己是不是可以低头估计悬,这是他一辈子的心结。杨兴一边和装修公司联系一边思考,直到天色已晚,纪雨石睡醒了。一片安眠药睡8个小时,可以了。纪雨石睡得很难受,平躺躺不住,曲起腿侧卧还好。可真侧着了他又翻不回去,还没疼醒就哼哼起来,嗯一声嗯一声的,好像一只等着来救的流浪猫。“师兄,我叫尿给憋醒了”纪雨石不说是疼醒的,夹着腿,又像个害羞的大姑娘,“你扶我起来”“你且起不来呢,老老实实躺着。”杨兴照顾过瘫痪的爷爷,扶纪雨石起来足足5分钟,掀被,揭布,放夜壶,半分钟完成。九分认真,一分疼爱。纪雨石什么都顾不上了。他试了试,把头搭在杨兴最干净的白衬衫领子上。“不行,不行师兄我怕疼。”疼,几万根针都扎在那里,放松也疼,根本控制不住肌肉。“不怕,不怕啊,再不行咱们去医院。”杨兴用身子撑着他,比纪雨石还着急。纪雨石又试了试,还是疼,干脆侧趴在他身上,揪住他领子。“来,掐着我。”这个姿势,杨兴的左臂正好横过他的脸,“疼得狠了你使劲儿咬也行。”“不行,我真不行了”纪雨石连咬的力气都没有,他大喘气,杨兴也急得喘气,一同起伏。这比耐力消耗战还难捱,消磨的是纪雨石的意志和杨兴不眠不休之后的体力。要死了吧,死了吧没疼过的人不懂,纪雨石真不想活了。他咬着牙运气,呼吸,放松,使力,最后那刹疼得钻心,尿了多长时间,那几万根针就扎了多久。杨兴的姿势更累,不是撑,是夹住了纪雨石的上半身,大臂抖筛子一样。尿出来他就放心了,就怕小石头再回医院受苦。爷爷瘫痪两年他清楚导尿是什么罪。“好了,好了,好了,咱们好了啊。”纪雨石的身子在怀里猛烈地抖,抖得他恨不得捏紧拳头,拳锋往墙上撞。最后纪雨石一哆嗦,颤了下胳膊。杨兴知道这是解决完毕,将人放平再擦干净。“别弄了,麻烦。”纪雨石气晕了,面子彻底没留住,腿根一片湿。洒了。“都是男的你害什么臊啊师兄以前啊,还给小光洗过床单呢,他4岁还尿床呢。”杨兴执着地给他擦干净,再换好尿垫、纱布,轻轻盖好被子。纪雨石整张脸涨成番茄红,除了疼,还真是害臊的缘故。他尴尬地别开头去。“艹,小爷这辈子抬不起头了。”“别闹,你这颗小脑袋就没低下来过,昂得高着呢。”杨兴学着哄他,伸进被下一只手,去抓纪雨石的手。“别劝,面子都特么丢尽了”纪雨石迟迟不肯让他抓,拳头攥成解不开的死结。杨兴明白他的意思,这么一洒,小石头的牛逼和傲气也洒了,他不习惯。这种人,就算跪了也是打碎了膝盖的主儿。“你别闹,师兄也给你说说心路历程。去医院一路上我都傻了,不信你问成弼,连你脉搏都摸不出来。”杨兴感觉自己正哈着腰,给纪雨石一步步铺好台阶,迎着他走到面前来。“不因为别的师兄很怕,害怕你出事儿。”拇指揉着紧张的虎口,揉软了,再往里探。“师兄真的怕,不是一般的怕。以前总挤兑你,那是我跟谁说话都这样,老是看不起别人,没想把你扎疼了。没想把你扎得喝酒赚钱去了。”探进了拇指,食指就并拢不严了,开出月牙般的指缝。“其实师兄这个人没那么牛逼,都是装的,你要真有个万一,我第一个扛不住。”两只手不舍地镶嵌成一对儿,好似凹与凸的依赖。杨光说过,他哥不是轻易说心里话的人,这个人得走进去,自己去听。纪雨石轻而易举地听见了,都那么大声。“你别觉得叫人擦擦屁股就没脸了,现在你平平安安躺在这儿,就是给了我杨兴最大的面子。”纪雨石的铁拳头渐渐泄了力气,最后摊开,给了杨兴一只柔软的、满是汗水的手掌。他们手指相勾,一起从高高的台阶上走了下来。“师兄啊,你这是为了我不要面子了”纪雨石问。杨兴很郑重地考虑过。“嗯,不要了。”“行,咱俩往后都不要脸,你给我当小媳妇儿吧。”纪雨石嘿嘿一乐,觉得疼也值了。作者有话要说:白皮黑皮达成不要脸夫夫成就为了对方都不要面子了石头:师兄和我说心里话了,感动,这媳妇儿必须娶了白皮:呵呵,呵呵。第 45 章、师兄你是变态杨兴生熬将近40个小时, 小光考完试要过来又被他臭骂回去, 只说自己发现纪雨石受伤,周末再滚过来道歉。他是真的动怒了, 自己都没想到连小光都舍得骂, 恨不能拎着弟弟的领子让他看, 看纪雨石就为了保你伤成了什么样但是杨兴忍住了,小石头最要面子, 这地方受了伤, 想必纪雨石不希望有人来看自己。一直到第二天凌晨他才睡,整晚帮他翻身、盖被。纪雨石也没怎么睡, 疼得像被电打了, 不吃安眠药就醒着。那地方是男人的要害, 能让人痛性休克,就能把人生生疼醒。早上纪雨石仍旧曲着腿侧卧,疼了就大喘气。杨兴哄着他喝水,哄着他多吃一口, 哄着他再睡一会儿。小光都没让杨兴这么费尽口舌哄过, 这人是他天敌, 不知道花光多少年的运气才捡回来的。“哈、哈”纪雨石好不容易迷糊着,在梦里急促地喘气,像缩在蛋壳儿里,偶尔抖一下、颤一下。或许是知道无论什么时候醒都会有人哄了,才把怕疼的一面给师兄看到。趁他熟睡,杨兴才能仔细看看他的旧伤, 淤青淡去不久才会出现淡黄色,这半个月里,纪雨石都没好好养过。越看,杨兴就越恨自己这张带刺儿的嘴。等到快中午来了一通电话,是周成弼。“喂,你师弟怎么样了”周成弼滚在唐双的床上,光着膀子,好像怎么样了似的。其实困得他一觉睡到现在。眉骨彻底肿了,变成了英俊的大小眼。洗手间里信号不好,杨兴躲到楼道里接。“一直疼着呢,我一会儿给他买晚饭去。你去店里了”“没呢啊,我在双双家里睡了,奔儿爽”周成弼肆意伸展着四肢,有种清新的快意。区别于约炮之后的身体满足,是特别满足的满足。杨兴顿时拧紧了眉头。“诶你上人家家里住干嘛”上人家家里住干嘛周成弼也不知道干嘛。他给白月光当了5年的炮友,一个电话就连人带心的全城速递,结果连家门都没摸着过。现在撞上唐双就跟见了鬼、丢了魂似的,死皮赖脸。上赶子的话兴许他还不这样呢,一装不认识他就来劲,想把没做过的事儿全补上。“炮友怎么就不能住家里了我俩还没正式来呢。”周成弼不悦极了,想起自己5年都没问出来白月光的住处,对比糖霜小奶猫真可人疼,“你管我住哪儿呢,师弟的事情怎么着啊”杨兴明白他的意思,还是用一夜没喝水的哑嗓子说:“不怎么着,石头说不报警了。”“不报警了他妈白打了啊”周成弼弹起来,靠着小黄人靠枕,额角青筋都快暴起了,“你他妈知不知道踢jb能死人啊告丫蓄意伤人不过分吧”“知道,石头说他不想把事儿闹大,不让我报警。况且这事儿这事儿是由小光挑起来的,石头他,他身上的伤是替我弟挨了一顿揍。替我弟弟,成弼你懂我心情吗麻痹的”杨兴用了好半天才把事发经过和原委讲完,不是他口才不行,是说一句自己就得缓缓。“艹”周成弼万万没想到,“纪雨石真他妈狠,你也是傻逼,住一屋里就没发现啊”“我真是大傻逼当务之急是石头养好伤,其他都放一放。”“店呢”周成弼故意问,将他一军。“店也放一放,装修你多盯着点儿,我这一周都去不了。”杨兴回答得相当干脆。将军了。周成弼知道杨兴这人落子无悔,能让杨公子连面子都不顾,这俩人往后要虐单身狗了啊。门开了一条缝隙,外头是穿着小围裙和棉拖鞋的唐双。“周先生你下午要上班吗”“小双也醒了”杨兴耳力巨好,“成弼啊,你俩要是有空给石头做顿饭行吗打包也行,他爱吃马莲肉和焦溜丸子,鱼虾暂时不给了,你俩”“行了行了,就不能缓一缓再秀恩爱,我让我家双双熬个汤吧,他还有晚班呢。”周成弼一把挂了电话。被子哗地掉在地上,就看他光着身子在屋里溜达。“你你把衣服穿上啊,怎么这样。”唐双赶紧关了门,小跑去厨房看砂锅粥。不用杨兴提醒,他也给纪少准备了晚饭,还想赶在晚班之前送去呢。他哪里见识过周成弼的不请自来,大摇大摆进屋就睡,吓得他跑沙发躺着,虽然最后还是被揪了回去。这下又见了光溜溜的身子,屋子小,躲都没地方躲着。“呦,我们双双这么贤惠啊。”周成弼青着一只眼走过来,穿了一条裤衩,“做什么呢这么香。”“砂锅粥,我妈妈的做法。”唐双见识了他的临危不乱,就总和耍流氓的时候对不上,“纪少他爱吃溏心蛋,我多做几个杨先生喜欢吃什么啊我给他们做。”“他啊他给土就行。”周成弼从后头抱他,闻他用过伊卡璐的小发旋。唐双不到178,俩人身高正合适,他把下巴卡在唐双的锁骨窝里,像个要饭吃的苦孩子。“你给那么多人做饭,怎么就没我的啊”周成弼问现在的自己,也像问以前的自己。无论他怎么努力讨好,白月光都没给他做过一顿饭啊。他不是一定要人回报,炮友嘛,今天合得来明天就能散,就是也想感受一把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可看唐双在外面装陌生人的冷漠小表情,估计自己还是没饭吃。唐双很不习惯周成弼拿过日子的那一套来哄他。他很清醒,周先生只是想找个长期炮友。但这个男人有种让人迷乱的欺骗性,比酒更容易叫人醉的。给一个好男人做饭,在唐双心里是最不敢想的小奢望。或许有一天,他会好幸运得遇到一个好男人,那人会有一双最温柔的眼睛,最好听的声音,会在每一个早上等着他来煎荷包蛋,穿着睡裤,大咧咧地帮他洗碗。而不是在酒吧里调侃。唐双真想过的,要是能有这样一个好男人就好了。他还会在某一个晚上,很认真地对自己说,别干这一行了,好辛苦,我心疼你的。可当了炮友,周先生肯定不会是他期盼的那个好男人了。“我还没做完呢。”唐双叫人搂得没法动,一直以为炮友只在床上亲热,没想周成弼下了床更黏人。但这个姿势太暖了,暖得叫人离不开。“诶,你耳朵红了耶。”周成弼突然笑了,“我给你呼一口啊。”说完还真吹了一口气。“你再这样我不给你做饭的”唐双怕自己是被那热气呼晕了,“你喝粥还是吃面条家里没有买菜,要是想吃炒菜了我还得下楼一趟,有个小超市。”周成弼没动,明显是懵了,惊讶程度不亚于知道纪雨石的伤怎么来的。炮友还管做饭吗没听错吧不是装不认识自己吗还要专门为自己买菜了“行啊,咱俩一起去呗”他在小双脸上揩油一把,占尽便宜。他不是欲擒故纵,要不是遇上小处男早停车坐爱枫林晚了。但炮友说管饭还是头一回,不仅新鲜,还很满足。比睡了炮友的床更加满足。唐双根本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高兴,像没出过门一样。他挂好围裙,周成弼已经穿完衣服了。俩人过去穿鞋,刚抬起腿来咔嚓一声,唐双直接蹲下缩成一团。“又疼了啊”周成弼不敢拽他,关节病不能硬拽,得等人自己起来。“没关系的,我缓缓,缓缓就好。”唐双半坐着,自己揉揉膝盖,疼了两年多也就疼成了习惯。不想周成弼也蹲了下来,面对面看着他,不像个浪荡公子,像个用情至深的情种,甚至可以说冒傻气。“要不你别干这行了,太累。还有你别老叫我周先生行不行我没名字啊。”唐双盯着他看了十几秒,别爱我没结果,这是周成弼告诉他的,有感觉就分手,这也是他说的,于是赶忙把脸扭开,藏了藏通红的脸。“我才不要叫你名字,还是叫周先生吧,咱俩就是炮友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