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微黄的灯光看清楚金额,洒脱一笑,奔着最近的招待所而去。时间太晚,要不是学生证在手张明岳好话连篇,人家还不接收他呢。招待所有饭食供应,张明岳吃得饱饱的,才简单洗漱一番,躺倒在床上舒服地发出几次慵懒的声音,暗想这钱花到位了果然能享受到,招待所的床比家里的还要软,暄一暄,身体瞬间陷了下去,整个人被柔软包围着。一夜无话,生物钟还是提醒着张明岳,六点准时醒了过来,睁开眼还有点懵圈,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等看见暖瓶上印着的“邻家招待所”,才反应过来。他翻了个身,把脑袋深埋在被子里,磨蹭了十分钟左右,才爬起来。解决完各种生理问题,张明岳坐车回了学校,到宿舍的时候,只看见李深原在。李深原观察了张明岳的脸色,嗯,跟平常没什么区别,只问候了句“回来了”,就没多管闲事问及昨天的事情,两个人各干各的。如今走在学校的角角落落,随处都可以听见关于考试、实习的讨论声,张明岳自然不必过多考虑推荐不推荐的事情,但考试的时候奋力一搏,为自己的大学做一个完美的收官还是挺必要的。忙碌就像是时间的加速器,两个多月攸然而过,验证自己成果的时间终于到了。考试前一天,张明岳什么书也不看,什么资料也没专研,本来该去医院上班也特地请了假,彻底放松了一天。第二天,用饱满的精神迎接考试。这次的考试不同以往,以往各科考试时间并不密集,有可能是一天一科,有的时候还隔两天,当然,一天两科也平常,可这次各科考试整个集中在四天之内,如赶场般,考完这科马上收拾东西就要去下一个考场,中间只给半个小时的转换休息时间。等所有的考试结束,张明岳紧绷着的精神如猴皮筋一样松懈下来,像个调皮的孩子一样弹了弹,才彻底放松下来。他靠着被子坐在床上,翘起二郎腿晃悠晃悠,神游天外,手也没听着,在膝盖上轻轻地敲击着。赵宝强偷觑张明岳半天,小声对黄敬东说:“看他脚那么得瑟就知道考得不错,你考得怎么样”言语之间,完全不掩饰自己的嫉妒。黄敬东面无表情,边收拾东西边说:“他这是自我感觉良好,最后的命运还是掌握在判卷老师手里,成绩不出,谁说得准”“你说得对,马失前蹄也不是不可能。”赵宝强不屑地撇撇嘴,“你要出去刚考试完你干什么去”“你说呢”黄敬东没回答,给了个反问。“哦,”赵宝强点点头,“明白,找你对象去,这么一说,我也好几天没见着媳妇了,反正没事,我找她去。”等张明岳从自己的世界出来,感觉四周静悄悄的,再一看,屋里就剩自个儿了,咂巴一下嘴巴,这段时间吃得寡淡,嘴里都感觉不出味道来了,反正时间不算太早,去面馆吃碗面就当提前吃午饭了。吸溜吸溜两碗打卤面下肚,张明岳打了个饱嗝,谁知道一个出来第二个也开始酝酿,左右看看坐着吃面的人,强忍着赶紧结账出了面馆,才释放出第二个嗝,这只是开始,随即第三个第四个一串嗝不打招呼就冒了出来,他尝试各种办法,终于压了下来,揉揉胸口,长吁一口气,才舒服了些。“哎呀,你不是医生吗连打嗝都要对付这么久,我真为你的病人担忧。”讽刺的声音响起,后面还跟着咯咯咯的嘲笑声。张明岳不用看人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杨大小姐不忙着生意,闲得专门来奚落我的”杨琪走到他身边,“谁会把那个专门时间留给你,我不过是路过,看见你恨不得上蹿下跳的猴样子,好笑罢了。”“原来是这样,那我是高估自己了,既然这样,告辞不送。”张明岳自始自终都没看杨琪的正脸,只斜了个眼神,观察下她光滑润亮的脸蛋。“别呀,”杨琪加快脚步追上张明岳,“我听群群说你这段时间为了考试,忙得脚打后脑勺,现在有时间来外面吃饭,还吃到打嗝,可见考试是结束了,有没得时间,我爸一直说想见见你,想谢你治好我的脸。”“杨先生太客气了,咱们本来就是交易。”张明岳说。杨琪停顿下,咬咬牙又追上来,“就算给我这个合作伙伴的面子,我爸挺欣赏你的,想跟你聊聊,正好他这两天腿疾又犯了,闷在家里难受呢。”张明岳上下打量着杨琪,看她浑身哪怕汗毛都充满了请求,轻笑一声,“这可不像你的风格,你这么不遗余力地邀请我去跟杨先生说话,是不是做了惹他生气的事情,找我给你挡枪呀。”“你就不能糊涂点,”杨琪瞪着眼睛,“要不是正好碰见你,我还不找你呢。”“那正好,我还挺忙呢,你找别人去吧。”张明岳才不惯着她。杨琪在后面一跺脚,再次追上来,“算我求你了行吧,我都两天没回家了,老头腿不好,我担心死了,可回去又怕他气个好歹,你也认识我爸,总不想他出事吧。”第188章 注定杨家门口, 张明岳脚步踌躇,有些后悔答应杨琪跟她一起过来,这关系也不多熟悉, 无端端扯入杨家的家事中来,真是脑子发热了。路上, 张明岳问及杨琪因为什么惹得杨先生生气, 以至于连家都不敢回去。杨琪倒是大方,说起了事情的原委。原来还是感情的纠葛,涉及到那次张明岳在医院见到的被杨琪称作纳林的那个男人, 他性孟, 全名孟纳林。杨琪一直认为两个人在处对象,谁知道突然就面临了孟纳林矢口否认之前的男女感情,说成是兄妹之情,还说要跟别人订婚了, 杨琪自然气不过,她从各种渠道打听孟纳林要订婚的女人是谁,这不打听还好, 打听过后差点把自己气个好歹, 她一直认为专情忠诚的人居然是个花花公子,这几年孟纳林除了跟她在一起,还同时跟另外两个女孩子在交往,而他订婚的对象就是其中一个叫梁粒的女人。杨琪得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就找人趁着夜色套了孟纳林的麻袋,狠狠揍了他一顿, 腿都给他打断了,用她的话,“我也是家里宠着长大的,家世长相都不差,虽然脸上有些瑕疵,也是能治好的,再说,治脸又不花他的钱,也没强制他留在我身边。既然是兄妹之情,早为啥不说清楚,偏偏那个梁粒的哥哥一升职,他就上赶着跟我撇清关系,不就是我两个哥哥一直绷着不提携他嘛,这是拿我当备胎,也不问问我愿不愿意”杨琪做得隐秘,孟纳林就是猜到也只能吃个哑巴亏,半点不敢瞎嚷嚷,就怕杨琪再发疯做出其他事情来,可腿断了,这订婚礼自然就延迟了。前几天,孟纳林的订婚礼重新发礼贴,因着两家关系一直不错,杨先生也应邀参加,杨琪自然也跟去了。订婚礼进行到一半,突然从外面闯进来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孩子,抱着孟纳林就哭,问她已经不要名分跟着他了,为什么还要跟她分手,难道肚子里的孩子不要了吗现场整个混乱成一团,那梁粒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不等孟纳林解释,给了他一巴掌取消了订婚礼。杨琪说,这事当然不是她安排的,是有人看不惯孟纳林要搞他,她充其量就起了个顺水推舟、推波助澜的作用。可孟纳林不这么想,他坚定认为就是杨琪指使蓄意报复,破坏他的订婚礼,转天就带着自己的父母到杨家讨说法。杨先生不明就里,被孟家人挤兑半天,看见杨琪回来,自然要问缘由,知道前因后果骂了孟纳林一顿,杨琪还挺高兴,没想到杨先生转身就给她亮家法,杨琪精灵,自然不愿意被教训,一溜烟跑出去,到现在没敢回去。“我爸说:早些年教你的那些东西你是一点没上心,如今识人不清不说,还击回去不够狠不说还不严谨,让人家找上门来,简直丢尽我的脸。”杨琪耸耸肩,学着杨先生的语气说话。张明岳捋着耳垂,斜睨着杨琪,“杨先生说得对,是该教训你。”“哎,搞清楚好不好,你是来帮我的,怎么能站在我爸的立场上呢。”杨琪不乐意了。张明岳转身摆摆手,“我刚才又想了想,你们父女之间的事情我还是不参与为好,你两天没回家,说不定杨先生一心软,就饶过你了。”“没可能,”杨琪说,“你是不了解我爸,他要说罚,那是肯定要执行的,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初五。”张明岳脸上带着夸张的同情和怜悯,“那就更不用我去了,反正都是躲不过去的,早死早超生。”“可恶,你这是幸灾乐祸,我怎么就找你来呢” 杨琪大呼小叫,脚下小高跟蹬蹬蹬跺得直响。张明岳慢慢往外挪动脚步,还想着是不是爆发一个,快步跑掉。谁知道,这时候杨家门突然打开了,杨先生正背着手站在门口,“小张来了,快进屋,喝杯茶咱说说话。”杨先生还挺热情。张明岳顿时陷入两难,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再看杨先生明显飘向杨琪的眼神,下了决定,“杨先生,我就是路过,还有事,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不是琪琪搬来的说客吗”杨先生早就在门后听半天了,人是来干什么的早就了然于胸。杨琪顺着头发,掖到耳后,低着头,语气软糯不少,“爸,您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怎么知道的你还没走到胡同口,就有人给我通风报信,进来,还等着干什么小张,既然来了,一起进来。”杨先生眼神坚定,张明岳要是还推脱就不合适了,当即迈步走在杨先生后面。杨琪咬咬嘴唇,晃晃悠悠跟在后面,进屋的路上眼神左右乱转,没见着作案工具,心慢慢放到肚子里。“琪琪,既然小张是你请来的,理应你来招待,你准备一下,一会儿我们到茶室说话。”杨先生一字一顿,这话就像敲击在杨琪心上,刚才放到肚子里的心又蹦出来,“爸,不用了。”“嗯”杨先生不怒自威。“好,”杨琪苦闷着脸答应,她就知道来人也就会让爸心软一点点,好在是茶道,忍忍就过去了,要是跟上次一样让练半个月的大字,额了个苍天,那就没法活了。张明岳看着杨琪苦闷的表情暗自好笑,他原本以为杨先生的家法是武力,没想到居然都是文雅事,不过对不爱文墨活泼“造作”的杨琪来说,可就不亚于酷刑了。他没打算求情,或许也求不上,不得不说看杨琪吃瘪心里还是蛮爽的。到底还是受过教育,再不喜欢杨琪也做得有模有样,像个真正的淑女。张明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回味一下,“清冽甘甜,好茶。”“这是几年的新茶,琪琪他大哥送过来的,总共不过半斤。”杨先生心里得意,面上可没表现出来,“看你品茶的模样,也是懂茶之人。”“略略懂些,可以糊弄糊弄外人。”张明岳放下茶杯。随着这甘甜入肚,仿佛前些天拧得紧张的弦一下子回旋,通体百泰。他抬眼环视茶室,眼睛差点拔不出来,那字、那画、那琴,都以优雅的姿势环绕在周围,或情,或景,或哀愁,或欣然,如人世百态,在这茶香茶韵中,倒显出些仙气来。杨先生跟着张明岳的眼神来回转动,也没错过他脸上的向往,不禁浅笑,“小张对这些感兴趣这几年也时常在琉璃厂见到你,不知道有没有淘到心仪的东西。”张明岳拉回心思,端起第二杯茶品鉴,“感兴趣肯定是的,平时能把玩一下,赏心悦目,不过我就是半吊子,看很多东西都是似是而非,真假难辨,与其冒险相搏,不如投入实业,心里更有些底气。”“你倒是挺务实。”杨先生说,“说来我这里有不少真品,既然你比较感兴趣,我倒是可以想让一二。”“这怎么好意思,我也不能夺您所爱呀。”张明岳忙推辞。杨先生站起来走到一幅字面前,“我的心头肉自然不会挖给你,不过其他的还有不少,多一件少一件对我没有什么影响,怎么样有没有心思看一看”“好呀,”张明岳当即站起来,“那我就厚脸一睹它们的芳容。”“虚伪,小人,”杨琪牙缝里轻轻挤出这两个字,还说不打扰,不进来了,听她爸一说看古文古物还不是屁颠屁颠跟着去,可惜她的事情还没做完,要不也能跟着。又跪坐了没一会儿,这腿怎么那么酸呀,杨琪稍稍挪动上半身,以减轻对腿的压力,手上的动作更是停了下来。侧耳听听,好像没什么动静传来,杨琪似模似样地点头,看来要看好久,当即揉揉腿,想爬起来活动活动,手刚扶着地,就听见张明岳的声音,“杨先生,谢谢您割爱,我一直想寻块古玉作为传家宝,没想到您这里有,看到它我都走不动道了。”杨先生紧跟着说:“真正爱惜的它的人才会有你这样的表现,好好收着。”杨琪连忙跪坐好,端起茶壶装腔作势。杨先生眼睛毒,一眼就看出来杨琪的小动作,瞪她一眼,才重新坐下来。张明岳把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脸色绯红,强压激动跟杨先生交谈,承诺尽快把钱送过来。“这个不急,如果不凑手,晚些没关系,我是信得过你的。”杨先生显然并未将这古玉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