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章有我在,你杀得了吗“有我在,你杀得了吗”山上的风停了又起,雪白的狐毛被吹得如同水面起涟漪,楼似玉有些冷,跺着脚裹了裹褙子,看起来就是一副市井百姓的模样。可她说的话是真狠啊,狠得赵清怀快把牙给咬碎了。他本就是不敌她的,放手一搏也许有赢的机会,可那也是在山下,在这岐斗山上他处处受制,能使出来的修为只有平时的八成,别说胜她,勉强斗法都吃力。的确是杀不了。“哎,我这人对别人说话不太客气,若是哪儿惹掌司大人不高兴了”她赔笑,“那您就多担待些。”赵清怀气极反笑:“还真是,除了在我师兄面前,别处就没见你嘴里有什么好话。”顿了顿,他又补上一句:“不过这回有我在,你别想再靠近我徒儿。”楼似玉欲言又止,很想说这不但是靠近了,还亲了抱了同床共枕了呢。但看他嘴角的血还在流,想必心肝脾肺肾都伤了个遍,再给气死在这儿,宋立言真得找她麻烦。于是她分外虚情假意地笑了笑,然后给他指了一条下山的路。赵清怀也不是不想走,他知道再留下来也占不了上风,但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也太失颜面了。正尴尬呢,他突然收到了罗安河的传音,模模糊糊的,想必隔得有些远:“掌司,裴前辈把勾水的内丹带回来了。”眼眸一亮,赵清怀觉得自己底气又回来了,将胡须上的血块梳理下去,他扬起下巴哼了一声,拂袖道:“勾水的内丹有了,那我也不与你们计较,告辞。”要不楼似玉怎么说这人还是这德性呢,都九十多岁了,依旧跟个少年郎似的冲动不稳重。这句话他可不必说的,抹了颜面就抹了,也不值几个钱,可他偏偏要来刺她一下才舒坦。身影一闪,楼似玉挡去他面前,沉声问:“你们的人攻破了蛇族”“我上清司高手云集,同时进攻两处,总要得手一处吧”赵清怀嗤笑,“你就算是厉害,也总不能分身兼顾南北。”想起美人蛇,楼似玉微恼,想传音与她,却发现传不过去,也就是说她与她之间的距离在百里以上。皱眉想了想,楼似玉正色道:“宋立言还活得好好的,你总不至于犯浑还要去集齐妖王内丹。”一瞬间想起很多往事,赵清怀沉默良久,终究是露出了两分老态:“集齐了回来的人也未必是我想要的人,我又怎么会去犯戒你不必担心,勾水内丹到我手里也是会被毁掉的。妖王不能再出世,至于你们这些妖孽“他擦了擦嘴角的血:“往后再见,必当再战。”“好。”松了口气,楼似玉也笑了出来,“掌司再回去好生练练。”“”瞪她一眼,赵清怀一甩头就往山下去了,背影看起来气呼呼的。秦小刀目送他消失不见,然后好奇地问了一句:“他既然已经打不过你了,咱们为什么不抓住他让上清司的人撤兵”楼似玉往后退了一步,神色凝重地道:“我怕他碰瓷,再往地上一倒,宋大人定是要气我几日,不让我进他的屋子。”秦小刀:“”“你俩已经”“想多了。”白他一眼,楼似玉低下身来为难地摸了摸鸡翅的脑袋,“山雨已经来了,你在何处才能周全呢”鸡翅听不懂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但答得倒是快:“姐姐身边是最周全的。”“嗯”“只要有姐姐在,任何人都伤不得我。”乍一听是挺有道理的,赵清怀有别的内丹可毁,那有她在,上清司就动不了小鸡翅。主意打定,楼似玉拍了拍手:“那你跟我走吧。”“楼掌柜。”秦小刀皱眉,脸上担忧之色甚重。“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怕他跟我一样众叛亲离”她牵起鸡翅的手,轻笑,“不会的,他还小,遇不着那红尘劫。”半山腰上的白仙死的死伤的伤,族中必定有许多事务要处置,忙乱之中若是上清司之人再来,那小家伙就是在劫难逃了。秦小刀犹豫半晌,还是只能朝她拱手:“那就有劳掌柜的了。”“不客气,掌灯客栈有空房呢,外人来住一晚上一百文,咱俩谁跟谁收鸡翅三十文就行。”秦小刀收回了行礼的手,狠狠剜她一眼:“我铺子那些东西还不够你搬的”楼似玉撇嘴:“你铺子还被封着呢,也敢拿那些东西来同我抵”“我呸,说是封了,你楼掌柜去偷搬两件谁会说什么”秦小刀哼笑,“宋立言面儿上说的是公事公办,遇见你,他也比谁都心软。”说到此处,秦小刀想起当年那诅咒,神色还是黯淡了些:“我知道劝你别跟他在一起已经来不及了,便只能道一声珍重。”“好。”楼似玉带着鸡翅下山,潇洒地朝他摆手,“秦掌柜也保重。”鸡翅跟着楼似玉去了,走到半路回头看了一眼,乖乖地朝他挥了挥手。比起山上的腥风血雨,浮玉县的官邸里一片静谧,宋立言在秋日下坐着,觉得自己要是再捧一盏茶来,就跟师父他老人家的做派相去不远了。罗安河从外头回来,与裴献赋一起去了赵清怀的房间,宋立言余光瞥见了,知会道:“师父不在。”“还没回来”罗安河跨出门来问。宋立言打量他一番,不答反问:“大人去了何处”“就在城里转了转,这你也要管”罗安河不悦。宋立言漠然地收回目光:“若当真只在城里走动,在下自然不管,可大人鞋尖上有泥,还有蛇妖的气息,想必是去了碧波湖附近。发间还落了半片栾树叶,那栾树是岐斗山主峰山脚下才有的。”罗安河慌忙伸手去摸,摸了半晌无果,又惊又疑。于是宋立言就明白了:“裴前辈让你去支援围剿蛇妖之事”意识到这人半真半假地在诈他,罗安河怒道:“我为通判你为县令,上下分明,我的行踪岂是你该审问的”“官职要比大人高才能问”宋立言很为难,摸了摸腰间血玉,“那可真是遗憾了。”第126章 不记得的人罗安河难得有一丝痛快之意,心想就算自己修为和天分不如这个人,那至少官职压他一头,偶尔还能出出恶气。然而,他没得意多久,就听得宋立言道:“那年关之时,大人去京都的定南侯府,为何要与人打听定南小侯爷的行踪按官品来算,大人不也算以下犯上”心口一跳,罗安河黑了脸:“谁告诉你的”定南侯府可是个稀罕地方,撇开上清司的势力帮扶不算,定南侯本身就颇得圣宠,位高权重,各地官员每年进京都少不得去巴结的。府中小侯爷自出身就受封,但下落成迷,常年在外,只在过年的时候回府探亲。他上回好不容易进了府,也就跟下人打听了一二,如何就传到了宋立言的耳朵里“下人嘴巴不严,有人来打听,便来问我是否与罗大人相识。”正想着,面前这人就回答他了,“可惜当时在下并不认识罗大人,不然怎么也该请进门来喝一盏茶才是。”罗安河怔忪,愣是半晌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等慢慢回过味来了,他脸也就青了。宋立言是定南侯府的小侯爷那他为什么会来这浮玉县做七品县令怪不得一直行踪成迷,竟是被抱去了上清司做弟子有那么一瞬间,罗安河阴侧侧地觉得赵清怀就是个抱侯府大腿的小人,选中宋立言为嫡系弟子是为了定南侯府的势力。然而,想起宋立言的修为造诣和他袖子里的灭灵鼎,他又咽下了这口气。再跟他拿架子是不敢了,可说软话罗安河又觉得下不来台,一张脸上青红交错,好半天也没吭声。宋立言移开了目光,看向他身后:“裴前辈怎的没出来”“他我去看看。”正好有由头转身,罗安河匆忙就回去赵清怀的屋子里,可四下看了一圈,里头竟是没人。“他什么时候走的”罗安河茫然。想起楼似玉说的话,宋立言心里一沉,跟着跨进屋扫视四周。屋子里各处都很安静,雕花的窗户半开,风从外头吹进来,纱帘随动,空空落落。他忍不住有些恼:“你带他来师父的房里做什么”罗安河怔然:“我是与他来回禀勾水内丹之事的,谁料想你会将我叫住”他有些想不明白,“裴前辈方才出去了我怎的没看见。”“他走的窗户。”捻起窗台上的一根狼豪,宋立言沉声道,“罗大人一心偏袒他,若是出了什么差错,许是会被牵连。”“这怎么可能呢”罗安河直摇头,络腮胡子都抖了起来,“他是上清司的前辈,能出什么差错”宋立言冷笑:“师父将只重要的妖怪关在此处。”罗安河上下看了看,又冥神去探知,结结巴巴地道:“在在哪儿”“在哪儿还能让你们知道了”赵清怀从外头跨进来,带了一身清风,边说边走到他们身后,负手道,“做什么呢”“师父。”“师尊。”两人一起行礼,宋立言垂着头问:“师父受伤了”赵清怀有些抹不开脸:“小伤。”他还特意收拾了一番才回来,没想到还是被他察觉了,心里暗自咬牙咒骂楼似玉,面上倒是慈祥地捻着白胡子往主位上走:“为师先前糊涂,还让你这晚辈操心,实在惭愧。”宋立言一顿,偷摸捏了孽镜出来照了照,发现他身上没有黑气了,神色霎时轻松:“师父没有过错。”“你也不必替我掩着,我之前受邪祟影响,贪嗔痴俱全,失了掌司该有的稳重和冷静,是我不对。”赵清怀笑眯眯地道,“往后再也不会如此。”罗安河松了口气,拱手道:“那晚辈就有话直说了,方才裴前辈进了这屋子又不见了,宋大人担心此处囚着的妖怪被劫,但晚辈没发现何处有妖怪。”赵清怀和蔼地点头,伸手化出白光,往那条案下头一探。“你干的什么好事”下一瞬,他暴怒跳起身,气得呛咳不止,“那黄大仙呢我封在那下头的那么大一只黄大仙呢”罗安河被他这迎面喷来的唾沫溅得眼睛都睁不开,茫然地喃喃:“当真出差错了”“谁干的”咆哮之声震耳欲聋,听得宋立言面无表情地想,原来没了孽镜怨气,他师父也没有掌司该有的稳重和冷静。“不是我是裴献赋,叶见山让我带他先回来,他又说要来跟师尊请安,我这才同他一路。谁知道在门口宋大人就唤住了我,我一时也没在意裴前辈去哪儿了。”“前辈”赵清怀满脸不解,“我怎的不知司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姓裴的前辈”“您年纪大了忘性也大了。”罗安河撇嘴,“叶见山都说了,他是司内颇为重要之人,来头不小,且一心为上清司做事,活得比妖怪还久那,宋大人应该也知道的。”宋立言点头,见山师兄是这么说的,他也信了。赵清怀纳了闷了:“司内长老我系数熟知,何时多了个重要之人,我却连名字也没听过见山人呢”“先前我们从蛇族撤退,他断后,让我跟裴前辈先回来的。”罗安河道。门外跟着赵清怀回来的弟子进来拱手:“师尊,大师兄还没回来,他那一路的人倒是已经在医馆了。”赵清怀闭眼以魂音召之,然而半晌也毫无回音。“咱们司里出叛徒了”罗安河咋舌,“那可是大师兄啊,咱们一向都听他说的话,他难不成吃里扒外没道理啊,他再过一月就可以任个京官当了,有何理由要背叛师门”赵清怀喘了两口气,扶着椅子问宋立言:“他都跟你说过什么”“裴献赋身上有妖气,且夺了常硕内丹,当时徒儿多有怀疑,但见山师兄力保他,徒儿也便放了戒心。”宋立言脸色也不好看,“徒儿没想过从小就陪在身边的人会做出这等事,故而大意了。”第127章好生动人谁能想得到呢,叶见山在上清司地位不低,身上还担着朝廷要职,只等一月后禀上功绩便可飞黄腾达,却偏生在这时候替个妖怪说话。赵清怀扪心自问没有亏待过叶见山,他也没有任何苦衷和难处,那到底是什么促使他做出此事宋立言沉吟片刻,头疼地道:“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