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毕竟不一样,没必要放在眼皮底下时刻看护。又听说这是晋元帝想出来的主意,还承诺往后在国子监中给彻哥儿另寻一位陪读夫子。既然是对小儿课业有益的事情,苏太师自然不会反对。只当是给彻哥儿的一次历练的机会,左右他每日上朝,真的想见,也还是见得了面的。同父亲交代完,次日一早苏婉容又将同样的话说给了彻哥儿听。彻哥儿毕竟还是个孩子,心思远没有大人重,原本从前苏婉容尚未出阁的时候,他就最是亲近他这个姐姐。苏婉容嫁入皇宫以后,彻哥儿每每都很怀念从前与姐姐在西厢院朝夕相处的日子。如今听说,自己也能搬入宫中,又能和姐姐住在一块儿了,自然高兴。几乎想也没想,就眉开眼笑地一口答应了。其实皇宫这样大,就算彻哥儿能搬进宫,与同她住在一块儿还是相去甚远的。更何况,她马上就要前往西北了,下次什么时候返京还说不准呢,哪里又能和从前还待字闺中的时候,日日陪着他呢但这些话,苏婉容显然不会这个时候说出来,平白惹彻哥儿伤心。苏婉容回太师府的第二晚,是直接在自己的西厢院歇下的。傍晚的时候,苏婉容牵着彻哥儿的手,问了一番近日所学的功课。彻哥儿就将这几日先生教他的那些,都一一告知了阿姐,所背诵的诗文虽还是有一些细小的瑕疵,倒也算得有所长进。后来彻哥儿回自己屋睡下了,周嬷嬷端着洗漱用的面盆,温水,巾帕等物进来。苏婉容简单梳洗一番,一想着马上就要出远门了,倒是丁点睡意也无的。周嬷嬷见姑娘躺在榻上睡不着,便暂且放下手中的活儿,于榻角坐下,陪姑娘说起了话。原本还在嘱咐,去了西夏要如何如何仔细顾好身体。说着说着,也不晓得话题是如何牵引的,就扯到了夫妻琴瑟和睦的事情上面。“姑娘,嬷嬷前次叮嘱给你的事情,你可有认真照着做了”周嬷嬷问的没头没尾,苏婉容一时没有琢磨出她的意思。就见那嬷嬷神色略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委婉地提醒道:“便是那本册子,姑娘回宫以后,可有仔细学习一番”被周嬷嬷这么别扭地一问,苏婉容的脸也跟着倏地就红了。想起也便是几日前,那男人拽着她,硬要她按册子上所描绘的模样,照葫芦画瓢地对着他摆弄一番,苏婉容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就愈发涨红着脸,支支吾吾地低声嗔道:“周嬷嬷,好端端的讲这个做甚”苏婉容脸皮子薄不好意思说,可现下关起门来,这种夫妻间都要经历的事儿,既然已经问出口了,周嬷嬷倒是觉得没什么。此时瞧见自家姑娘扭扭捏捏的模样,周嬷嬷的一双眼就下意识地往下移了移,目光落在姑娘依旧平坦纤细的小腹上,眉头便皱了起来。“想来姑娘嫁去那宫中,也有两月了。若是那档子事儿也还算得融洽,怎么这么久了,竟连一点动静也没有呢。”周嬷嬷视线停留着没动,嘴里纳闷地小声喃喃。听了这话,苏婉容的喉头就是一梗。心道,她确实嫁入皇宫的时日也不短了。可,除去在男人的软磨硬泡下,替他以别种方式进行舒解暂且不论,若是讲起正儿八经的夫妻之事,她与那个男人,也不过半推半就的那么一次罢了。就算那男人得天独厚地,生了副不知餍足宛若铁打一般的身子,行起那档子龌龊事儿,简直就和蛮牛耕地一般,真真是饥渴的不行。毕竟只有一次,怀孩子的事情又哪里有那么容易的呢更何况,上辈子她都嫁给那薛砚之十几年了,直到最后临终的时候,不也还是孑然一人苏婉容原本就晓得自己生来就有宫寒之症,很难受孕,正因了这个,才愈发加深了前世婆婆对她打心眼儿里的不喜。是以,生儿育女、孕育自己子嗣这样,原本极为稀松平常的事情,放在她的身上,原本就是一个奢望。苏婉容她其实根本,就是连想都不曾想过的。第037章助人受孕的法子一颗不带根的瓜,再如何浇灌也落不下果的。再者说了,就是她自己的身子没有问题,为那个男人生儿育女,苏婉容还真的未曾想过。不想平白惹嬷嬷担心,苏婉容就含含糊糊的,试图把话题转开。偏偏周嬷嬷觉得这种事含糊不得,姑娘现下入宫做了娘娘,相比起嫁入其他高官门第,生儿育女,不仅可以稳健宫中的地位,皇帝整日忧心于江山社稷,姑娘一人守着这深宫内院,有了自己的孩子,多少还能多个念想。周嬷嬷想着,不免就苦口婆心地道:“姑娘刚出阁不久,许是不会懂的,嬷嬷是过来人,晓得但凡一个女儿家做了母亲,那就是不一样的。现下姑娘你倍受皇帝恩宠,倘若你能再为晋元帝诞下子嗣,往后受到的宠爱便是现下的千倍万倍都不止。更何况”周嬷嬷略微一顿,抬头见房门都已经闩严了,这才凑到苏婉容耳边,压低了嗓音小声说道:“更何况了姑娘你如今还小,现下生儿育女,过程是辛苦了些。但听嬷嬷一句劝,这两年跟晋元帝单独在西北,晋元帝身侧也没旁的伺候的人,姑娘就再多加把劲儿,争取生个小皇子出来。毕竟这生孩子的事儿也不光靠姑娘一人,你看晋元帝年纪也不小了吧,再过个几年,姑娘就是自己想要孩子,怕是也不轻松了”想来也是,姑娘现下不过十五、六岁,正正是娇花一般的年纪。反观那晋元帝呢,听说都快三十好几了吧,大了自家姑娘一轮儿有余。现下瞧看起来倒还是龙躯抖擞,天姿威严的。可再过上几年呢即便贵为九五之尊,也不过同样是凡夫肉体,同样也免不得生老病死的。待到那个时候,姑娘若是还没得一儿半女的,吃亏受委屈的还不得是姑娘自己么苏婉容自己倒是从不曾觉得那男人年纪大,或者老了什么的。一则上辈子自己活到二十六岁,实际年龄与那男人相差其实也没有几岁。二则,她虽不晓得那男人每日对着文武百官,是怎样一副姿态,但待他下朝回来,同她私底下相处,那些种种幼稚到完全不讲道理的言行举止,每每更能让她联想到耍赖时候的彻哥儿。哪里有半分成熟的样子呢周嬷嬷言语间嫌弃着男人年岁大,现下听进耳中,只觉颇有一点好笑。想着想着,不自禁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而那周嬷嬷呢,自诩正在同姑娘讲一些极严肃的事情。不想姑娘不听也便罢了,竟当成笑话似的直接笑出了声,不免就微微拧起了眉。苏婉容笑得逼出了眼泪,眸光却瞥见周嬷嬷满脸肃容。晓得自己态度太不端正了,就赶忙收住声,干咳了两下,虚心地弥补道:“嬷嬷您继续说,婉婉在听着呢。”姑娘出阁了即便还不懂事,周嬷嬷却觉得错不在姑娘,而是从小也没人教姑娘这些。越想,越觉得自家的姑娘真真是个可怜见的,不免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苏婉容只瞧着周嬷嬷唉声叹息没个停歇,还以为是因了自己那几声笑所致。一时间,心中就有些许愧疚,觉得不管自己心中如何料想,面上总是不该摆出方才那样漫不经心的态度来惹嬷嬷生气的。不曾想,周嬷嬷根本没有生气。她竟然一把握住了苏婉容的手,口中道:“姑娘这么一去,还不晓得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嬷嬷这里也没得什么再能教给姑娘的,不过嬷嬷以前也是从别的婆婆仆妇那里听到的一些土法子,说是能助女儿家受孕的,现下便说给姑娘听。不一定有用,但姑娘总是应当试上一试的。”老实讲,苏婉容一点也不想试。有了上次周嬷嬷硬塞给她春宫册的经历,虽然不晓得嬷嬷提到的土法子究竟是什么法子,但莫名有种预感,必然不是寻常好姑娘轻易能够接受的法子可,周嬷嬷神情这样认真,苏婉容实在不想扫周嬷嬷的兴。再者就听嬷嬷说一下又能如何大不了左耳进右耳出,她又不会真的去试的便乖顺地探过头去,听着周嬷嬷压低着嗓音,徐徐道来。果然正如苏婉容所预料的那样,周嬷嬷从太师府仆妇那里听到的土法子,都是大胆至极的。再加上周嬷嬷生怕说含蓄了,姑娘不能理解,各种描述更是直白露骨。只听得苏婉容一阵面红耳赤,咬着唇儿低下头去,久久都不能言语。“姑娘听嬷嬷一句话,你现下还年轻,有机会慢慢摸索。这些个法子,你回去以后就和那晋元帝挨个儿试上一遍,指不准哪个有用,就真的中上了呢。”苏婉容的一张小脸红成了胭脂色,此时听得周嬷嬷语重心长的这一番话,也不好评价什么,只得吱吱呜呜地小声道:“既然是嬷嬷说的,婉婉自会照做,回去我便和皇帝说。嬷嬷便莫要继续忧心此事了”苏婉容在太师府住到第三日晚上。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接皇后回宫的凤撵便已经在府门前侯着了。整整三天,苏婉容除了去书斋陪父亲说话,几乎日日待在自己的西厢院里,大夫人她们所住的南厢房,她根本是连一步也没踏进去过的。告别了父亲,彻哥儿及周嬷嬷几人,苏婉容在倚翠和凝香的扶持下,上了御撵。第038章上辈子毒害你的人含活动苏婉容不愿意见大夫人,老祖宗她们,那她就可以不去见。但,依照规矩,此时贵为皇后娘娘的苏婉容离府回宫的时候,太师府一家老小,都是得出来恭敬去送的。苏婉容透过卷帘,视线直接掠过黑压压跪了一地的太师府女眷,目光落在于站在最前面,身着一席海青色长袍,身姿挺拔硬朗的父亲身上,略微停顿了一会儿,又挪去此时右手由周嬷嬷牵着,规规矩矩跪在人群后端的彻哥儿那里。凤辇被轿奴小心抬起,有晨曦的的凉风,顺着窗格外悬挂着的流苏璎珞,徐徐吹拂进来。辇车内细微的颠簸,车外的景致慢慢模糊起来,直到太师府的牌匾离得愈来愈远,外面的人也逐渐小得看不清了。倚翠缓步上前,将轿帘替娘娘给放下了。凝香则拿了一件捻金软毛织锦的披风,轻手轻脚地为娘娘披在身上。“早间寒气重,回宫尚有一会儿呢,娘娘仔细莫要冻着了。”苏婉容“嗯”了一声。十一月已经入秋了,正如凝香所言,此时坐在凤辇内,风吹进来还是有些冷的。苏婉容抬眼,瞧见服侍她的这两个小姑娘,鼻头也冻得有些红红的,口中便道:“风口凉,你们也坐进来吧。左右我就靠在这里歇息一会儿,也不需要你们从旁伺候。”这是皇后娘娘御用的凤辇,她们两个宫婢怎么可以坐呢两个小丫头睁大了双眼,使劲摇头,不但不敢朝里面走,生生又往后面倒退了几步。苏婉容见两个丫头战战兢兢,惶恐不安的神色,心中便觉得有些好笑。原本离开了太师府,尚有些凝重的心情,当下也轻松了许多。就道:“你们莫要紧张,依照宫里那一套,你们和我同坐确实欠缺妥当。但现下不还没入宫吗再者这轿帘一遮上,外头也看不着里面,你们就暂且坐下歇息一会儿吧。”她话音一顿,见倚翠和凝香面上似乎依旧带着踌躇,便放柔了嗓音,笑着安抚地说:“再过两日就要启程去西夏了,你们作为贴身宫婢伺候于我身侧,可以说是我平日里最亲近的人了。人前我依旧是你们的皇后娘娘。私底下,便不用拘着那么许多的。”苏婉容倒是没想很多,从前她待字闺中的时候,同周嬷嬷或是探春,也是这么讲的。待往后到了西夏,又是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倚翠和凝香就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留在她身边的人,可以不如何的聪明伶俐,但忠心护主最为重要。是以,能够好好待她们,苏婉容自然愿意好好对待的。而倚翠和凝香呢,做主子的平易近人,她们触动颇深。但凤辇内的毕竟是尊贵无比的皇后娘娘,叫她们坦而然之地同娘娘一道儿歇息,她们为奴为婢的惯了,这等不合规矩的事情,当真是做不出来的。还是依照苏婉容的吩咐规规矩矩地坐下了,可坐下以后手上也不闲着,一个端着盛放了蜜饯果脯的琉璃托盘,随时准备伺候着娘娘吃。一个则手法灵巧地为娘娘按捏起肩膀。苏婉容晓得这也是多少年来养成的习惯,一朝一夕改不过来的。两个丫头乐得辛苦,她倒也没勉强。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她就轻轻阖上眸子,靠在引枕上,打算闭目养神。凤辇行至一半,继续穿过一条由西至东的主街道,一行人便即将进入宫门。皇后娘娘的辇车,由左右前后足足八个身体强壮的小厮小心抬着,再加上官道宽阔,这一截儿路,行得十分平稳。正是昏昏欲睡的时候,凤辇却猝不及防停了下来,轿帘被风吹得略微晃动,稍稍掀起一个小角,随后便仿佛有一阵说话声,透过轿帘,隐隐传了进来。离得远,听不清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