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讲什么。苏婉容微微蹙起了眉,睁开眼就叫倚翠出去看看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倚翠没一会儿便回来了。“是个从前没见过的人,非说是娘娘的故友,道是想见娘娘一面。”落下这句,倚翠又自个儿小声嘀咕了句:“娘娘哪里来得那般寒碜的故友呢。”故友苏婉容柳眉轻皱。纹饰华贵的凤辇,大清早的出现在街头,原本就惹人注意。出了些滋事儿或是凑热闹的人,其实也并非多么稀奇的事情。但今日的苏婉容,心底却总是隐隐有一种极怪异的预感。这种预感到底是什么,她倒也说不上来,不过就是莫名驱使着她,想要看看,辇车外面自称是她“故友”的人物,究竟是谁。当下便淡声道:“既然是故友,这样看来,我自当是要下去看看的了。”倚翠愣了下。就她方才匆匆瞧看的一眼,站在凤辇外面的人,明明只是个小厮扮相。娘娘身份娇贵,未入宫前也是太师府小姐,哪里能认识这样的人呢但,饶是心中如何狐疑,为奴为婢的,主子吩咐的话却是不敢不从的。于是只垂头应了声是,便撩开轿帘,小心扶持住皇后娘娘纤细的胳膊,便准备踏下辇车。苏婉容微微提起繁复的裙摆,由倚翠和凝香一左一右扶着,踩着车墩儿下了凤辇。微微眯起了美眸,苏婉容定睛一看,此时跪在辇车前面的年轻男子,确实是普普通通的奴仆扮相,似乎并没有任何出挑的地方。苏婉容便淡声道:“抬起头来。”那男子抬起了头。她仔细打量了一番。很眼生的一张脸,苏婉容确定自己从前并没有在任何地方见过此人。确定了只是一个无故滋事的路人,苏婉容便不打算将更多的时间花费在此人身上。就移开目光,未曾停顿地背过身去,准备重新上轿。“皇后娘娘且慢。”脚步尚没来得及迈开,跪在地上的人却急声唤住了她。苏婉容脚下微微一顿,就不紧不慢地转回身去。“小的是受了主人所托,过来这里求见皇后娘娘的。小的并非娘娘的故友,小的的主人才是。”苏婉容略微挑了挑娥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那小厮却没吭声,只垂下头去,不知在袖中四下摸索着什么。良久,这才取出了一块翡翠雕琢的玉佩。苏婉容吩咐倚翠,将那玉佩拿上来给她察看。这翡翠玉佩,呈冰花芙蓉纹路,雕纹极为细致精巧,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佩戴的起的。不过,因了这一世住在皇宫,宫里那男人又总是隔三差五地送她各种金银玉器,什么样金贵的事物苏婉容没瞧见过眼下看着这雕工斐然的玉饰,倒也没觉得多么纳罕。但,让苏婉容此时此刻目不转睛盯着看的,并非是这玉佩本身,而是角落里清晰刻着的一个“砚”字。上一世,苏婉容还在齐王府中的时候,王府书斋里随处可见的书画题字,她看得多了,闭着眼睛都能认出来。是以,这块玉佩上刻画的这个单字,代表的人是谁,苏婉容比谁都要更清楚不过。不是别人,正是她上辈子相伴十余年的丈夫。说起来,苏婉容真的还蛮佩服这个人的。不是已经被人关进宗人府了么满门关押,在这城中竟然还能留有眼线。不仅如此,也不晓得是用了何种方式,竟能提前得知她今日回宫的消息,派了人在这里拦截她的辇车。要知道,此次她回门的事情,除了宫内的那个男人,也就只有她身旁伺候的人知晓得。为此,苏婉容不得不再次感叹薛砚之的神通广大。不过,饶是此人再神通广大又有什么用呢上辈子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关于此人的一切,她是听都不想听的。就将玉佩放回了倚翠手上,唇瓣抿成了一条冷淡的线。比上一次更为果断地直接转身,头也不回地就要上轿。“三皇子还有一句话托了小的带给皇后娘娘,皇子说了,如果娘娘现下不听,往后定会后悔一辈子的”那小厮急得站起了身,就这么扬声朝着苏婉容的背影喊道。后悔一辈子苏婉容嘴唇微扬,冷冷地笑了。还有什么是嫁给他以后,白白蹉跎了整整十年时光,更能让人后悔的事情只这一句话,还当真地激起了苏婉容的几分兴致。苏婉容嘲讽地心道,她倒是想要看看,这个人费劲了千辛万苦,不惜冒着被她告发的风险,这么执意要托人带话给她。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而那小厮却道:“此事事关重大,娘娘可否先屏退了周遭的人,待小的将主人的话转告给娘娘以后,自会离开。”一个不知身份来历的人,想要与皇后娘娘私下说话。倚翠和凝香都觉得并不妥当,立马挺身护在娘娘身边,警惕地盯着不远处的那名小厮。但苏婉容却叫她们虽几个侍卫轿奴都退去一边守着,不理会两个丫头的极力劝阻。递了一个眼神过去,让小厮上前说话。说是退下了,其实隔得也并不算很远。倘若苏婉容这边发生了什么动静,第一时间都可以赶来的。小厮谨慎地四下观察了一番,确认围在外面的人听不清他们说话。这才迈步上前,凑去皇后娘娘的耳边,压低了嗓音将三皇子先前嘱咐他说的那些,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娘娘。这一席话落下,苏婉容原本挂在唇畔的那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慢慢淡了下去。她抿紧了嘴唇,面色徒然一变。就听那小厮压低了声音,在她耳侧缓声说道:“三皇子问娘娘,娘娘就不想要知道上辈子给娘娘下毒,招致娘娘于宫外惨死的小人,究竟是谁吗”薛砚之作为前朝反贼同党,这几个月间,一直受禁于宗人府。旨意是晋元帝亲口下的,朝中无人敢替他求情,且求情了也没有用。买通了关系,托自己的眼线去宫外拦截皇后的凤辇,便已经是薛砚之能做到的极限。在受监禁的时期之内,擅自离开宗人府,那是逆反宫规的事情。传去了皇帝耳中,那是得掉脑袋的。是以,便是挖了座金山出来,守在宗人府外头的侍卫,也不会放人出去的。但这些,其实都有例外。譬如说,三皇子与皇后娘娘里应外合。譬如说,皇后娘娘托人将盖上凤印的信笺交给守门的侍卫,要求单独见受禁的皇子一个时辰。这事儿方才旁人那里恐怕是行不通的。但放在晋元的这个新后身上,情况就不一样了。但凡在这宫里当差的,谁不晓得晋元的皇帝是如何看中这位新后的偌大的后宫空荡荡的,就这么独宠皇后一人。皇后的吩咐,宗人府的人不敢怠慢。百般嘱咐,时辰一到,务必要将人给送回来。繁复的程式走了一通,最终还是放人了。苏婉容与薛砚之见面的地方,临时定在了宫外的一间位置隐蔽的茶楼。第039章为什么要嫁给他这会儿瞧见薛砚之被人带进来,一席乌青色长袍,背脊笔挺,依旧是那副长身玉立的样子。却少了从前的那份风姿祁秀,整个人清瘦了不少,面上微显苍白,多了几分落拓之感。看得出来,过去那个养尊处优惯了的三皇子,这段时日关在那宗人府里,是吃了些苦的。当苏婉容的目光漫不经心扫向薛砚之的时候,薛砚之正从门外踏入茶楼内的这间,最为隐蔽的雅阁。视线痴痴落在主位上端坐着的,姿容袅娜的那位姑娘身上,再挪不动半分。只这么短短数月未见,她变了。穿着一身华美的珊瑚色金累丝绣团花朝服,平素不喜涂脂抹粉的一张俏丽,此时却妆容精致,堪比娇花,艳若海棠。她变了好多,变得更美。从前闺中小女儿家的娇涩不晓得什么时候,仿佛悄然褪去。这会儿高高在上地坐在那里,澄澈的美眸凉淡地这么一瞥,真有了一种当朝皇后母仪天下的端方气质。薛砚之太清楚,招致她改变的原因是什么。是那个趁虚而入,将她捧上皇后凤位的男人吧。这些时日,薛砚之每每也在想。时隔了两辈子,他对苏婉容的感情究竟是爱慕多一些,还是因为前世的种种,愧疚多一些。这才叫他几乎是不顾一切地也想要再度接近她,想要花上一辈子的时间,好好地补偿她。但,无论是哪一种情愫。一个带着上辈子记忆的男人,眼睁睁看着原本属于自己姑娘,夫人,被旁人所占,甚至做了那人的皇后,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绝对不会好受。这一会儿,两人的视线交汇。薛砚之当下百感交集,眼眶就开始有些发酸了。原本心口堵了千言万语想要去说,动了动嘴唇,却又发现竟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纵然他薛砚之有千句百句话想要对她说。至于那苏婉容本人,却是连一时半刻的功夫也不想浪费在他身上的。如若不是当时那个小厮,同她说的最后那一句话。她又如何可能答应与薛砚之单独见面此事涉及前世,她不想把不相干的人无故牵扯进来,更不想平添事端。倚翠和凝香现下都在门外守着,她身边甚至连一个侍卫也没有带。是以,这样二人私下共处的感觉,苏婉容多待上一刻,心中就不自在。见人也进来了,却久久也不出声。等得不耐烦了,才启唇,冷望着他说:“三皇子今日费尽心思截下我的辇车,想必定然有十分重要的事想要说。宗人府允许探监的时候不长,皇子便不要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了罢。”前世那一个娇美柔顺的姑娘,何时用过这般生疏冷清的口吻同他说过话呢这一世从最开始的时候,她对他的态度就变了。可他却晓得错误的源头在于他,他有心悔过,但事到如今,想必连让他改过自新的机会,她也不愿意给了吧。薛砚之喉间哽塞,嚅嗫了良久,这才嗓音发涩地问了句:“为什么要嫁给他”苏婉容笑着冷声反问:“我想要嫁给谁,又干你何事”薛砚之抿紧了唇,袖下的双拳紧握又松来。他的一双眸子定定地盯着她绝美精致的脸,眼尾有些泛红,过了半晌儿,不甘心地哑声又道:“你不愿意嫁给我,因为我前世负了你。无论是我母亲的逼迫也罢,是我自己朝三暮四也罢。我曾经承诺你一辈子只疼你一人,我违背了从前的诺言,是我错了。可是那个男人呢他又比我好在了哪里他是帝王,即便你现在是他的皇后,再过几年呢你不过沦为他后宫三千佳丽其中一名。婉婉,你素来不是贪图富贵的性子,这明明不是你想过的日子。我不懂,我实在是不懂,你为什么非要选他。”一席话,越是说到了后面,就显得有些激动起来。而坐在椅上听着的苏婉容呢,面上却是从头至尾的波澜不惊。苏婉容不想同此人继续浪费口舌,也懒得同他解释什么。淡淡地望着此时因了情绪的激动,面上现出几丝薄红的男人,依旧是用那种淡漠冷静的语气,不紧不慢地提醒他,“你原本是带罪之身,我之所以会答应同你私下会面,并不是听你说这些话的,你应当知道的吧。要么,你便说些我想听的话给我听。要么我也并非终日无事可做的,还望三皇子见谅,我便只好吩咐外面的人,先将皇子送回宗人府了。”说着,苏婉容敛了敛眼帘,再抬眼的时候,投向薛砚之的眸光,便略微冷了下来。她道:“说吧,倘若你当真晓得的话,上辈子害死我的人究竟是谁”第040章被黄桑打屁股苏婉容这一席话落下,薛砚之抿紧唇,双眼望着她,沉默了很久。久到让苏婉容觉得,什么告诉她上辈子毒害自己的人,不过是个幌子罢了。此人只是故意将她诱骗出来,抒发或者是抱怨,那些他自以为是的郁愤。她也彻底没了耐心,正准备直接唤外面的倚翠凝香进来的时候,立在她跟前的男人嘴唇微扬,唇畔泛起一抹苏婉容此时不太能够理解的苦笑。“你当真想要知道这些”苏婉容便笑着问他:“倘若我不想知道,你认为我今日会出现在这里”薛砚之抿唇不语。他的这副情态,反倒是让苏婉容确定了,同她一样有前世记忆的薛砚之必定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她不想要知道上辈子毒害自己的人是谁吗她当然想要知道。就算是换作任何一个其他的人,即使今生的种种事情都慢慢正在改变,却也不想自己的上一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冤死过去。苏婉容就继续问道:“我娘家的二姐便是那苏适雯,她可与我前世的死有关”她其实从上辈子临终的时候,心中便已经开始怀疑了。自她被齐王府新纳的小妾赶出府后,孤自在长安城街头流荡数日,除了其他行街讨饭,完全没有毒害她动机的乞儿,根本不曾接触过任何人。而那个苏适雯,是她死前见过的第一个人。再回想起她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