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的,你都已经去校长家了,这种小事,我觉得就不去喊你回来了,你看,咱们的战斗力,多么彪悍,他们被打得满地找牙,毫无还手之力。”周牧野捏了捏她的脸:“以后有什么事,一定得跟你男人说。”顿了顿又道,“我想成为你的依靠。”苏桃认真地点点头:“好,我一定和你说。”这一次,让张金花知道,虽然她是外地媳妇儿,但她和这花溪大队四队的人,关系处得那还真不是一般的好,以后再敢来找麻烦,那就是自取其辱。她的目的达到了。只是,那个挑拨离间的何丽,还是让她很介意,何丽太烦人,留在这里就跟定时炸弹似的,随时都有可能背后阴她一下。她二叔说要去省城开会,也不知道去了没,等到了四月底送她妈回去,得问一下二叔,那封悔过书,绝对要送出去,何丽这种害群之马,不能留在他们花溪大队。谷雨节气已过,天气一天比一天暖,田里的麦子到五月底就能收了,这会儿已经结出稻穗来了,风吹麦浪,整个乡村美得不可思议。四月二十八,县里的电影放映组组织电影下乡活动,这个年代,农村都还没开始拉电,放映组带了发电机过来。家家户户都欢天喜地,简直比过年还要热闹,校长家特地跟周牧野他们说下午就不用上工了。周牧野回了家,先是忙着把那张打了一半的床给打好了,也用砂纸磨了磨,又上了一层桐油,这样能防蛀,用得久一点。过年买的生瓜子花生,还留了一些,这会儿周牧野先炒了一些瓜子,放在竹篾里晾凉,又往锅里倒了些洗干净的黄沙。苏桃目瞪口呆:“怎么还炒沙子呢”周牧野笑着看她:“炒花生是得放沙子一起炒的,因为花生外壳薄,果肉厚,得用黄沙漫漫传热,这样才不至于炒糊了。”苏桃又学了一课。四点多钟,牧月牧星就放学了,能听到小路上经过的学生都是愉快地哼着歌儿过去的。大家都知道今天晚上有电影看,平日里几乎没有娱乐活动的这些村民们盼星星盼月亮,早就盼着这一天的到来了。银杏树树叶密了,柳絮到处飘的,野鸭子在河里悠闲地划着脚丫子,身后带起一串水波。晚霞散得很均匀,牧月牧星身上穿的是于虹亲手给做的褂子,两人欢欢喜喜地扛着大凳往外面走。“大哥,我们先去占位子了。”“嗯,去吧。”苏桃喊道:“牧星,你去窑厂带魏大哥家的小子一起去。”那小子有点认生,因为自己爹妈的事,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的,他本来就是个话不多的孩子,现在更是走到哪里都不愿意抬头了。牧星跟个猴儿似的,立马往北边蹿去:“好的,嫂子。”苏桃和周牧野忙好一切,拎着一袋瓜子一袋花生,又用大水壶灌了一大杯水斜跨在周牧野身上,苏桃挽着她妈的手臂:“走,带你看电影。”电影放映地点是在党支部前面,那儿有块很大的空地,巨大的白色荧幕已经拉好了,下乡的同志们整在那里调整放映带,很大的一拳黑色胶卷,放在一个轴上,轻轻转动着,便有画面投影到大屏幕上了。丁文龙在维持秩序:“小孩坐前面,大人坐后面,实在太后面看不到的,也不能上人家的房顶,踩塌了人家的房顶,是要赔的,上树可以,诶,上树是可以的。”天色渐渐黯了,苏桃看到牧星和魏义军家小子坐最前面,一人一个小马扎,牧月坐在后面一点的长凳上,看着他们家的地盘。苏桃走过去,给了一个塑料袋给她:“这里面是瓜子和花生,你和牧星还有弟弟吃,渴了的话过来喝水。”牧月接了塑料袋,欢天喜地过去,就着魏义军家小子身边坐下。一边一个姐姐,又是要给他剥瓜子吃,又是要给他剥花生吃的,那孩子有点儿受宠若惊。大灯灭了,巨幕上开始有刺啦刺啦的画面,又黑屏一会儿,调整了一下,才正式出现片头,八一制片厂。只放一部片子,是一个抗日战争片,地道游击战,观赏性很好,趣味性很强,老少皆宜。在这个电灯还算稀奇物件的农村,一场电影,对他们来说,简直就像是给他们做了一场绚烂的梦,所有人的眼睛都直直盯在屏幕上,不敢移动一下,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的画面。这个地道游击战的电影,苏桃其实在城里早就看过了。即便比城里人享受到的一切都滞后了许多,但这当下,他们是多么快乐,不去比较的话,他们得到的快乐是真实的。苏桃把手揣进了周牧野的掌心里,然后小心翼翼瞥了一眼右边坐着的她妈,她妈也一样看得认真,都忘记掌心里还有瓜子了。她便放心握紧了周牧野的手。四月底的风,像妈妈的手,温软轻柔,拂过脸庞,苏桃觉得,这晚风,有些醉人,让她情不自禁想靠在男人身上。周围一起看电影的人,似乎都消失了。周牧野侧头看她,低声道:“冷吗”苏桃轻轻摇头:“不冷。”他抓着她的手揣进他上衣口袋里,她就这么调皮地把玩着他的手指头,要是以往,他定经不住她的调皮,但这会儿,他的眼神认真地盯着前方那巨大的荧幕,黯淡的光照在他的脸上,苏桃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种叫渴望的东西。初见他的时候,亦或是上辈子的时候,他眼神很黯,仿佛被生活的重担压垮了,没有一个人能替他分担,所以,他便麻木了,对未来,一点期望都没有。她和他十指紧扣,轻轻摩挲着他的指头,心中充满了感动,槐花落在他肩头,苏桃轻轻摘下来,也一并揣进了他的口袋。爱与美好,他都值得拥有。电影是七点钟开始的,一共两个小时,结束的时候,九点钟了,大人小孩都意犹未尽的,姚国华和放映机旁边的人拉话,那放映人员笑着说:“明年大约是要改一改了,一次下乡,放映两部电影,从六点钟,放到十点钟。”小孩们欢喜得忍不住鼓起掌来了。孙苗笑眯眯地站在姚国华旁边:“刚才的电影,可真好看。”姚国华摸摸头:“你也觉得好看吗”孙苗点头:“好看。”人群散了,孙苗和何丽往知青宿舍走去,何丽冷哼一声:“你别一天到晚丢人现眼了,这片子,你在省城没看过吗都是去年的电影了,搞得咱们城里人好像一点见识都没有似的。”圆月当空照着,孙苗停了脚步,看着何丽:“何丽你别一天到晚的自视甚高了,和乡亲们一起看电影,我觉得开心,觉得电影好看,怎么,不可以吗你也别口口声声城里人乡下人的,你要是瞧不起乡下人,那你大可以卷铺盖走人,乡亲们也没求着你留下来。”何丽简直傻眼,现在真的是谁都能来踩她一脚了。她太不服气了:“你以为那些农民喜欢你,你就可以欺到我头上来吗”孙苗算什么从来都是她何丽身边的一片绿叶,她竟然妄想造反。孙苗哼了一声:“到底是谁欺负谁,哪次不是你先惹事的你要是再这样阴阳怪气的,那我下次就和彭书记说你上次推我的事。”何丽咬牙:“你应该知道,那一次,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小心撞了你一下。”“即便那一次撞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你阴阳怪气是真,冷嘲热讽是真,耍滑偷懒是真,背后中伤是真,何丽,你要好自为之。”说完,丢下她,一个人沿着田埂往知青宿舍去了。何丽都要气疯了,所有人都给她脸子看,所有人都能欺负她了,这个破农村,她真是快要待不下去了。苏桃和周牧野故意走得很慢,慢到所有的村民都散场走了,慢到放映灯彻底灭了,小村庄从热热闹闹恢复成静谧,静到能听到远处的虫鸣。周牧野握住了她的手,声音轻轻的:“我背你。”苏桃走到他背后,勾着他的背,跳到了他的背上。河水淙淙,夜莺轻声啼叫,苏桃终于可以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了:“看电影的时候,就像这么靠着你的,可后面有人坐着,怕他们说。”周牧野笑笑:“早知道坐最后一排的。”“哪有什么最后一排后面几棵大树上都站满了人,你怎么不说带我站到最后一棵树上呢”“倒是不错,很隐秘,想做什么都可以。”苏桃在他结实的手臂上拧了一把:“做什么都可以你想做什么”“让你靠在肩膀上看电影啊,你觉得我还能做什么”竟然还反将了她一军,苏桃又拧了他一把:“正人君子,我冤枉你了是吗”正人君子一本正经点头:“亲密的事只能在家里做,以后不能提了,知道吗”苏桃急了,张口就咬人,男人背着她,快跑起来:“小狗子怎么又咬人了”经过拱桥,河水映着圆月,仿佛能在苍茫夜色中看清不远处的麦田。周牧野想起之前答应姚国华家大爷要帮他家干活的事,以后收工了,还得去姚大爷家帮他家干农活。看完电影的第二天,于虹就要走了,在这乡下待了小一个月的时间,也是时候回去了,苏桃要送于虹,于虹不让,苏桃坚持。她还得去县里找一下她二叔呢。她们一直赶路,赶在十一点半到了家,苏桃匆匆吃了中饭,就去了她二叔的宣传部。苏钟武正从外面检查工作回来,捧着茶缸不停灌水,一看苏桃来,赶忙摆手:“吃过饭了没”“吃过了。”“什么时候上来的和你家那小子一起上来的吗”“不是,二叔,我想问你,何丽那个悔过书,你给送到省城她领导手里没有”第60章苏钟武又喝了口茶, 抹了把嘴:“你来的还真是时候, 我昨儿才从省城回来的, 我打听了,你之前说的那个何丽,她是单亲家庭出身, 她父亲不是有本事的人,她跟她母亲过,听说她母亲跟了有身份的人,具体是什么人, 对方没说,应该不是什么正当关系,所以, 何丽算有点儿背景, 但要是真的是原则上的问题, 那个人,一定不会冒险帮她。”苏桃轻轻摇头,原来是这层关系,何丽一点不知收敛,真不怕连累她那位叔叔。“嗯,我打听了一下,这次负责知青下乡的, 是他们省城革委会副主任全面抓的, 他为人正直, 我把这个悔过书给他了, 你放心吧,这个事,不会就这么掩下去的。”苏桃算是彻底放了心:“二叔办事,我就是放心。”苏钟武轻嗤:“你这丫头,就会说好听的。”叔侄两聊了几句,苏桃就要赶着回家了,苏钟武照例又把她送到了车站,路上经过百货商店,苏桃进去给她二叔挑了两件衬衫。苏钟武哪肯收苏桃得意道:“二叔,我那个窑厂,开始赚钱,这才四月份,已经接了三笔生意了,等地里的麦子收了,生意还得更好呢,势头很不错的,你别替我省钱。”她又给她爸妈买了点东西,让她二叔给捎回去,苏钟武知道桃子赚钱了,也高兴,便欢天喜地收下了她给买的东西。但还是嘱托道:“即便手头上有点钱了,也不能乱花,知道吗你那两个窑厂,到处都要用钱呢。”苏桃一一应下来了。回到家,赵美兰又给她汇报了两个好消息,果园村那边的窑厂,也接到了两家生意,苏桃直点头,很好,一切正有条不紊地按照她的预想进行着。魏义军在窑厂烧窑,脸色特别凝重,张金花去苏桃家闹事,他都听说了。关键时候,是苏桃拉了他一把,给他地方住,让他有钱赚,还在众人都反对的时候,支持了他一把,苏桃是他的大恩人。他想了整整一宿,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去了党支部找彭支书,把这个事情和彭支书说了。他本来想对张金花网开一面的,大屋都留给她了,没想到,这个女人,贪得无厌,不知满足,竟然还带她兄弟去找苏桃。张金花挨了一顿打,这两天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她这个人,就是村里那种即便做错事,也依然可以特理直气壮,从来没有羞耻心的那类人。所以,即便她偷了人,即便偷人偷到她大伯哥头上,她也依然可以和妇女们说说笑笑。那些妇女们表面上和她说话,关起门来,谁不说她贱骨头呢张金花在灶房里捣鼓吃的,就看到妇女主任胡金兰过来了,她那小眼睛顿时亮了,因为离婚这个事儿,主任一直是站在她这头的。敢情主任要给她带来什么好消息了,她赶忙扔下锅铲,擦了擦手跑了出去,喜气洋洋道:“主任,你来有啥事不”胡金兰严肃道:“你说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咋就不知道收敛一点”张金花心里一紧:“咋了这是咋了”“你男人,要跟你把这大屋要回去。”张金花顿时犹如掉进了四九天里的冰窟窿,整个人浑身发凉:“啥咋要回去他都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他咋能想起一出是一出呢”胡金兰严肃:“还不是你自己惹出来的事本来你就不占理,你得了便宜,就缩在窝里不闹,有那么难吗你为啥要去找苏桃麻烦”张金花愣了愣:“是那小蹄子上党支部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