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则是对上官婉儿与玄云子的反应很满意,眼下,她就像是一只斗艳得胜了的金孔雀,志得意满的满脸风光喜气。薛绍只能暗自好笑,小女孩儿,都这样。“薛郎,我们去游泳吧”太平公主兴致颇高。“不行。”薛绍一口回绝,说道,“我是专程来找你商量祭祀一事的。稍后,我还要去拜会我们薛氏的族老,中书令薛元超。此前我已经与其长子薛曜约好了。”“”太平公主的小嘴儿一下就噘起来了,“不嘛,我想游泳”“明天。”薛绍笑道,“明天不下雨,就陪你游泳钓鱼玩一整天。后天我们启程去昭陵,来回的路上也有几日玩耍。何必急于一时呢”“那好吧”太平公主有点悻悻,但仍是乖乖的点了点头,“还是不要耽误你的正事了。”“乖。”薛绍拍了拍太平公主的小手儿,“时辰不早,那我现在就走了。”“你就这么不愿意陪我”太平公主皱眉撇嘴的很不情愿,“早知道,我就不来讲武院了。那样,也不会搅扰了你和两位大美人儿的相会。”“胡思乱想”薛绍轻斥了一声,低声道,“人多耳杂的,别说这种话。你可是堂堂的公主殿下,哪能像个小家子气的民间小女子”“公主怎么了公主也是小女子”太平公主理直气壮的扬眉瞪眼,“子曰,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薛绍哈哈的大笑,“安然,你说得这么大声,当真就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么”“有什么不明白的”太平公主气乎乎的道,“女子,就是本公主这一类人了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意思就是,我们这等人脾气大、不好伺候、千万不能得罪”薛绍再度哈哈的大笑,“孔圣人在天有灵,真会被你气得七窍生烟”“讨厌的人,就知道跟我拽学问、就知道教训我”太平公主气乎乎的道,“你走吧、走吧,我得回去央求母后了。还不知道她老人家准不准我陪你去昭陵呢”薛绍笑道:“天后娘娘通情达理,你好好说,她一定会准许的。”“但愿如此吧”太平公主悻悻的道,“记住了啊,明天早一点来龙首池,我在龙首殿等你。我会叫朱八戒驾车去接你,让御林军把龙首池戒严,闲人免入。”“好吧”再又呵哄了太平公主片刻后,薛绍与之分手,骑上马出了皇宫。经过玄门瓮城北面不远的树林转道边时,薛绍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白衣如雪手执拂尘,牵着一匹同样浑身雪白的骏马立在道旁。玄云子。薛绍放慢了马速,玄云子冲薛绍轻扬拂尘稽首一礼。“仙姑,仿佛是在等我”薛绍问道。“公子说是,那便是。”玄云子微笑。薛绍笑了一笑,“有事吗”“无事,就不能与公子结伴一行,闲谈絮语了么”玄云子气定神闲,微笑嫣然。薛绍呵呵一笑,“请”玄云子微然一笑,拉住马缰脚踩马蹬轻身一跃,飘然如柳絮的上了鞍座,“公子,请”薛绍不禁有点讶然,看玄云子平常的样子如弱柳扶风飘逸似尘,刚刚上马的这两下子优雅娴熟之余还显得异常的干净利落莫非,她还身怀武艺薛绍心想,佛道中人练武强身的不少,但如果玄云子这样仙子一般的妙人儿也会武艺,就着实有点令人惊奇了。但是反过来一说,玄云子时常四处云游,她虽是出家人但也是个绝世美人。既然她敢孤身一人四处闯荡,就必然有她的底气。会一点武艺,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暖暖夕阳普洒在大明宫厥与禁苑的丛林之上,光华万千迷离缤纷,如同一片奇幻仙境。二人并马而行聊些闲话,不约而同的放慢了马速,共同欣赏这一片迷人的夕阳晚景。“公子,我想问一件小事。不知公子可否如实答复”玄云子突然问道。薛绍点了点头,“仙姑请讲。”“上次终南一晤话别之后,我曾托请道友李仙缘转赠公子一物,不知公子妥收了没有”玄云子问道。薛绍眉头略微一皱,点头,“收到了。”“那,公子是否一直将其完全保存着”玄云子转头看向薛绍,眼神之中好像带有几分期待的神色。薛绍苦笑了一声,“实在抱歉。前不久,我刚刚将它送人了。”“送人”玄云子神色微变,言语之中也突起了一丝高亢之音。“报歉,这件事情是我做得不对。”薛绍诚恳地说道,“友人赠礼,我本该珍爱收藏。但事已至此仙姑若有怨怼,薛某无话可说。如果此物甚是紧要,薛某也愿竭力赔偿。”“赔偿”玄云子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薛绍心中略微一紧,看她神情,好似非常的失望,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伤感。“仙姑可否告诉我,那究竟是一件什么东西”薛绍问道。“没什么,只是一块普通的玄武法简。这样的东西在很多的道观里都有,无甚紧要。”玄云子微笑的摇了摇头,“既然公子将它送了出去,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仙姑似有隐衷”薛绍越加好奇了。“没有。怕是公子想得太多了。”玄云子扬了扬拂尘若无其事的微然一笑,说道,“对了,此前我曾听闻,家兄无礼冒犯了公子。今日当着公子的面,贫道代家兄向薛公子赔礼了。还请薛公子大人大量,莫要怪罪记恨。”“不敢当。”薛绍说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公子宽宏大量,贫道感佩。”玄云子淡然说道,礼节性的稽首一礼。薛绍点了点头没有答话。从她的话里不难听出几许“生疏”的味道。看来,玄云子对于自己送出了那块法简,颇为不悦。“前方有岔路了,公子走哪边”玄云子指着前方,突然问道。“往左。”薛绍说道,“我得应约,前去拜访一位族人。”“贫道往右。”玄云子微然一笑,稽首拜道,“公子事务繁忙,贫道不敢羁扰,就请别过了。”“好。有缘再会。”薛绍回了一礼,没有相留。玄云子策马,飘然而去。薛绍直皱眉头,那块玄武法简究竟是个什么宝贝,为什么太平公主和玄云子都这么重视和惦记它,偏又都不肯说出它的来历与用处无暇多想,薛绍转道去了薛曜家中。薛曜如约在家等候,闲言数语之后,二人便结伴前往薛元超的家中。薛绍不禁回想起半年多前自己前去拜访天下文宗薛元超时的情景,那一封“薛子当为天下雄”的狂傲字贴,如今身在何处呢第0384章 狼狈为奸对比于上次见面,薛元超的态度已是大为改观。他不仅没有躲在书房等着儿子进去上请,还主动迎到了正厅的屋檐外,等着薛绍。只不过与上次见面不同的是,这一次薛元超拄了一条拐杖。精气神,显得不那么健旺了。薛绍上规中矩的上前,以子侄之礼相拜。薛元超挺客气的回了礼,口称薛绍为“贤侄”,并亲自将他请到了正厅奉茶相待。闲人退避,薛曜这位五品大员充当了茶水侍应生,恭身立于一旁亲自伺候薛绍与薛元超。薛绍明显的感觉到,薛元超也颇为期待今天的这一次会晤。人的政治报负或者说政治野心是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衰败的。身为河东薛氏大族的领军旗帜,河东三凤之嫡子,当今天下文宗,薛元超在文学、艺术和仕途上一直都挺顺畅,名声政绩双丰收。偏偏最近一两年来,已经入主中枢官拜中书令的薛元超,受到了裴炎的强势冲击。到现在,居然还被迫淡出了政事堂,告病不出以避裴炎之锋。一点也不难想像,像薛元超这种奋斗了一辈子的政治强人,在遭遇了这种失意和挫折之后,不可能心甘情愿。这也正是,薛绍想来“求助”薛元超的主要动机。对政治家而言,没有永恒的敌人和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如果这一次自己能和薛元超达成共识、追求共同的目标,就不难与他结成一个政治联盟。如此一来,再怎么样也比自己孤军奋战的好刚刚分宾主坐下,薛绍不经意的一抬头,在正堂的主位屏峰上看到了一副匾。眼熟。匾上写着一行字薛子当为天下雄薛绍不禁赧然一笑,拱手道:“小侄狂悖之言,叔父大人何必当真”薛元超抚髯呵呵一笑,“老夫是个势利之人,听闻贤侄在北伐之中屡立大功之后,就将这幅字裱装了起来,悬在了正堂之上。任谁到了老夫府上,都会看到这块匾。我汾阴薛氏人才辈出,西祖一脉向来文学昌盛。如今出了贤侄这样一位少年英雄,岂不快哉、壮哉”“叔父大人,耻笑了”薛绍摇头摆手而笑,心想薛元超号称“天下文宗”,除了文章锦秀更是天下道德楷模。能让他说出“老夫是个势利之人”这样的话来,也真是不容易了显然,薛元超是在以一种自嘲、谦逊和诙谐的手法,将他与薛绍之间不愉快的一页,轻松的就揭了过去。这一手四两拨千斤的精熟交际手腕,着实让薛绍在心中感叹姜是老的辣,薛元超的手腕刚柔相济炉火纯青,绝非等闲“话说回来,贤侄初次从军就立下如此殊功,着实令人惊叹敬佩。”薛元超话锋一转,好似就已经切入了正题,他道:“不知贤侄此次北伐,都有哪些印象深刻的所见所闻呢”薛绍心中略微一凛,这样的话,裴炎也刚刚才问过。但是同样的问题两个不同的宰相问出来,显然是不同的出发点与用心。裴炎是顺藤摸瓜或者说敲山震虎,想弄清薛绍的立场;薛元超,则像是在求助,他是真的想知道前线发生的事情。用现在的一句话来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对薛元超这样的宰相来说,如果能够切实了解到前线的真实情况,他就有底气重返政事堂,在那里发表自己的意见。这正是薛元超,对薛绍的期待。如果没有共同的契合点,也就没有合作的可能性,在来薛元超家里之前,薛绍就已经把这一层给想透了。于是,薛绍几乎是毫无保留的将他在前线的所见所闻对薛元超说了,包括奇袭黑沙、并州一案与于都今山之战的内情与经过,重点当然是介绍了阿伏那伏念、艾颜、阿史德温傅父子这几个人的事迹。只不过,薛绍仍是留了最后一手,于都今山一役之后的草原局势,他说得并不详细。只是简要的提了一句,“人心浮动”。薛元超这么敏锐又老辣的政治家,哪能听不出薛绍话中的重点与隐瞒。并州案是很重要,但都已经处理完毕了。朔州保卫战、黑沙奇袭战与于都今山之战可以说是北伐最重要的三大战役,但都不涉及到朝堂政治的根本,其中没有太多薛元超想要知道的东西。薛元超真正想要知道的,是战后的善后问题。这也正是他与裴炎政见相佐的关键之所在。如果想要绝地反击打个翻身仗,薛元超就迫切想要知道北伐之后,草原部族与大唐北部边疆的实情。前方传来的奏报大多语蔫不详或是有所遮掩,如果薛绍还不肯细谈,薛元超就真的只能是盲人摸象了。这时候,薛元超的心里也是相当的清楚。到了关键的时候薛绍戛然而止,是希望从自己这里看出一点“诚意”。来而不往非礼也,指望他人不计回报的对自己坦白和付出,这在政治交往当中是绝不现实的。“贤侄,果真是天生将才,百年难遇啊”听完薛绍的一番叙述之后,薛元超慨然长叹道,“似贤侄这样的军事奇才,朝廷理当予以大力提拔和重用,好让你有更多的机会保境安民,建功立业。”一语中的薛绍心中再度略微一凛,薛元超的头脑真是相当冷静,他早就看出了我的失意与渴望双方都有所求,这才有可能达成同盟“叔父大人说笑了。”薛绍淡然的笑了一笑,说道,“适才不久朝廷下令,削我军职,拔我为兵部员外郎。”“哦”薛元超的表情显得很惊讶,“怎会如此”薛绍苦笑了一声,“朝廷,有朝廷的考虑。小侄,只能接受。”这便是言都有心,听者也有意了。薛绍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薛元超用惊异对薛绍遭遇的待遇表达了同情与打抱不平。双方心里都清楚,合作或者说联盟,已经有了一个不错的开端。薛元超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贤侄知本份、识大体,这是好事。但是朝廷用人,也该量才度用才是。不知如今北疆形势若何若得安宁,贤侄倒是的确可以做个清平附马,安享福贵;若是难以安宁似贤侄这样的将帅之材,岂能弃之不用”薛绍一听这话,心里乐了。这话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薛元超就是在开出一个空头支票以示诚意。他言下之意无非是如果你告诉我北疆的真实情况,助我在政事堂翻身,我便许你重回军旅,翻身再战薛绍的心里,顿时有一种淡淡的“狼狈为奸”的感觉。不过反过来一想,我们这么做既是为了自己的仕途与报负,也是出于对国家社稷的利益考虑,更没有毒害百姓祸害朝廷,算不上“奸”吧心中这样自我安慰之后,薛绍心安理得的将自己在北疆的所见所闻,重点是战后的局势详详细细的跟薛元超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