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就取名叫薛霓裳。”“薛霓裳倒是好听。”太平公主点头赞许,又道,“但总得取个贱格一点的小字,好养大。话说宁晋也一直没有小字,要不趁现在也取个”“不取小字。”薛绍道,“什么狗蛋猫娃、奴儿婢儿的,难听死了。我的女儿都有大名,不许外人瞎称呼。你们做娘的可以叫她们的乳名做晋儿,霓儿,这样总可以吧”太平公主和陈仙儿面面相覤的苦笑,有点“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楚”的意思。“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薛绍一个人大声笑哈哈,他知道自己的这些做法在如今的大唐时代的确是有那么一点“非主流”。但没办法,他就是接受不了自己的女儿连个正式的姓名都没有。太平公主和陈仙儿显然是拿“非主流”的薛绍没办法了,只得依了他。薛霓裳,薛家又添了一个千金。按如今大唐时代的惯例,一个庶出之女是不会大办弄瓦之喜的。但薛绍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对陈仙儿有些冷落和亏欠,现在她正因为没能给薛家生儿子而有些自责,自己就更不能再亏待了他。虽然她,从无苛求。“我要给霓儿,办一个满月酒宴。”薛绍道,“上次宁晋的满月酒实际上是太后操办的。这一次,由我这个当爹的来办琳琅,你们赶紧去张罗一下,我要发喜贴、宴宾朋。兄长那里,我现在亲自去通知。”“夫君等一下”陈仙儿急欲叫停,薛绍扔下一个背影,一溜烟的已经骑着马出了门。太平公主摇头笑了一笑,说道:“仙儿,你就由得他去吧”“我乃妾室,小女庶出,何必如此兴师动众”陈仙儿说着,眼睛却是有些红了。太平公主坐到她身边轻言相劝,说道:“这种小事夫君从不上心,现在却如此坚决,怕是没人能够阻拦了。该是他自觉对你们母女太过亏欠,于是就想稍作弥补。这种事情,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至于妾室、庶出这些都只是寻常人家的说法,在我们家不灵。因为薛绍的女儿,她生来就是皇亲国戚”薛绍有段日子没有去过青龙坊的薛家老宅了,今日却急冲冲的独自一人骑着马,直奔而去。给大哥报喜倒是不假,另一层用意,就是薛绍觉得是时候和大哥谈一谈了。历史上的薛绍之死,最直接的导火索就是他的大哥薛顗,直接参与了李家宗室发起的武装反叛。有史料记载薛绍本人也参与了,但更大的可能是薛绍是被无辜牵连。不管历史的真相是如何,现在的薛绍无比坚信一点类似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抵达薛家老宅时,天都黑了。大门紧闭,薛绍正准备上前敲门时,却听得庭院里好像有人说话。“天色已晚,三公子何必急着走”显然是薛顗的声音,只听他道:“若不嫌弃,就请在舍下将就一晚。明日,待在下备得薄酒,请为三公子饯行。”薛绍微微一怔,三公子何许人“多谢薛公一番美意。只是时局危耸,在下实在不便久留,就请告辞了。”听到这个声音,薛绍的心中斗然一弹李温两人还在庭院里你来我往的客套,薛绍大力拍门,“兄长,二郎回来了快开门”里面突然一下静了下来。薛绍说道:“我知道你有客人到府造访,既然遇上了,又何不引荐给我也见上一见开门吧”里面更静了。薛绍有点恼火,退后几步冲跑起来,这区区的院墙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事,一翻身就跃了进去。落地的瞬间,他刚好看到一个身影消失在后院的回廊处。“躲什么”薛绍更加恼火了。“咦,二郎”薛顗从正堂里走出来,惊诧的看着薛绍,“你怎么翻墙进来了”“大哥,那是李温吧”薛绍走上前来,直言道,“为何他见了我,就要躲”“呃什么李温”薛顗做迷惑状,“二郎你今天怎么了”看到大哥在自己面前如此装聋作哑替他人掩盖,薛绍真想仰天长叹。当下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拉起薛顗的手就直奔书房。“二郎、二郎,你做什么啊”薛顗多少有一点吃惊和紧张,因为一直以来薛绍在他面前都是极为懂礼。今天这情况很是不妙,薛绍非但没顾上礼数,仿佛还动了一丝怒气。“来”薛绍不由分说的将薛顗拽进了书房,反身锁上门,然后双手将薛顗按得坐在了书桌前的大椅上。薛顗的眼睛都有点直了,“怎、怎么了”“大哥。”薛绍先是唤了一声,然后定定的盯着薛顗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想我们薛家,灭族吗”薛顗猛然一怔,“二郎,无端的你说这种话干什么吓煞为兄也”薛绍尽量的压抑情绪、平复心情,说道:“大哥,非是我危言耸听。你若再与李温这样的人密切往来,那我们薛家,就真的大祸临头。”薛顗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谁也救不了。”薛绍仍是一字一顿,再又补充了一句,“谁也逃不掉”“这”薛顗显然有那么一点慌张了,结巴道,“不至于吧”“很至于。”薛顗连忙解释道:“越王李贞是太宗皇帝陛下之子,是母亲大人同父异母的兄弟,也就是我们的娘舅。父亲大人在世之日就曾与越王交好,后来为兄又曾与越王同州为官,本是亲族又是同僚因而更添往来彼此亲密,这并非秘密。越王的三公子李温,与你我同是表兄弟。你或许和他不太相熟,但为兄曾经和他有过一段相处,多少有点兄弟之情。今日他来了长安吊唁刘相公,事罢之后顺道过府拜访了我一下,有什么打紧”“既然只是顺道拜访,为何见我要躲”薛绍一句话问到了核心。薛顗张了张嘴,无话可答。“大哥,你不用解释,更不用遮掩。”薛绍道,“我知道你们谈了一些什么。或者说,我知道你们想谈一些什么,只是暂时还没有谈而已。”“”薛顗的表情微微一变,仍是不说话。“大哥。”薛绍认真的看着薛顗,“我们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当然。”薛顗点头,神情变得略微复杂了一些。“我们曾经同患难,共生死。现在和今后,也是一样的同休戚,共命运。”薛绍道,“那些姓李的上百个生下来就没见过面、认都认不完的表兄弟,没一个做得到。”“二郎,你不用说了。”薛顗突然扬了一下手打断薛绍,说道:“李温来找我,确实跟我谈了很多。主要,就是谈的武太后的事情。李温见你来了突然回避,是因为尴尬。白天的时候你曾经遇到过他吧当时,你仿佛不是很热情。如若再被你冷遇一番,人家堂堂的公子,脸上也不怎么好看啊为兄以为那不过是人之常情嘛,有什么特别紧要的”薛绍总算略感欣慰的微微一笑,这才是兄弟之间该说的话。“二郎,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值得你如此紧张”薛顗也重视了起来,认真道,“千军万马阵前,你也谈笑自若。今天这是怎么了”“大哥,这世上有那么一样东西,远比千军万马和洪水猛兽,更加令人忌惮。”薛绍道。“什么东西”“命运。”薛顗迷茫的眨了眨眼睛,“为兄,不是很明白。”“大哥,你心里一定很明白。”薛绍轻叹了一声,自己也坐了下来,“只是你不愿意承认,或者是不愿意往深处去多想。”“”薛顗沉默了一阵。“李温在玩火,越王也在玩火。”薛绍说道,“他们玩得并不十分高明。大哥,你如果也想跟着一起玩,务必先想一想后果。”薛顗仍是保持着沉默时的表情,平声静气道:“既然二郎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那么为兄倒是想问二郎一个问题。”“兄长请说。”薛顗道:“如果李唐神器易手、江山改朝换代,我薛家,何去何从”这一层窗纸,算是捅破了。一时间,薛绍竟然无语以对的陷入了沉默。心里,无非是百般纠结,百感交集。听大哥这话,很明显他和李温这些人密切往来了不止一天两天了。他们私下里都在商议一些什么,不用打破砂锅问到底,薛绍也能够想到。“你不说话,就代表你也不止一次的思考过,为兄提出的这个问题。”薛顗站了起来,手剪于背,开始慢慢的踱步。薛绍看到,他不再掩饰,不再搪塞,没有彷徨,也没有了慌张。那只能证明,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甚至已经有了筹划“历史有它必然的规律。有时候,连细节都是那么惊人的相似。”薛绍看着薛顗那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情不自禁地说道,“那么惊人的血腥”薛顗突然不寒而栗的打了个寒颤,扭过身来瞪大眼睛看着薛绍,惊道:“二郎何出此言”被薛顗这么一问,薛绍也猛然感觉一阵不寒而栗。薛顗顿时神色大变,“二郎,你、你这样的英雄人物,竟然也会惧怕”第0741章 冰冻三尺庭院中,后院回廊处,李温悄悄的探出了头朝上方仰望。书房里掌着灯,隐约可见薛绍兄弟俩人的身影投在窗纸上。能看出他们在争执,便李温却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三公子。”突然一个轻盈的女声在身后响起,倒把神经紧绷的李温吓了一跳。“是、是夫人”李温连忙施礼,“见过夫人,李温失礼了”“三公子不必多礼。”萧氏也抬头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面带微笑的温言细语道,“天寒夜露,三公子不如早去客房歇息。”“唔夜太深,不便叨扰。”李温略略有些慌乱,“在下,就请告辞夫人留步,不必相送了。”“夜路难行,三公子走好。”萧氏没有多言,只施了一礼以示送别,“敝府待客不周,万望三公子海涵。”李温匆忙走了,倒有一点像逃。萧氏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罕见的愁云。略略沉思了片刻,她走向了书房。薛绍与薛顗正各自安坐的沉默着,房间里死寂。薛家何去何从,这个问题竟是如此的不堪质问。薛绍能够体会薛顗的迷茫和恐惧,而薛顗却完全不能明白,薛绍此刻心中之所想。“笃笃笃”,房门被敲响。薛顗斗然弹坐而起,薛绍眉头一拧看向房门。“夫君,二郎,夜深了。”薛顗长吁了一口气又瘫坐下来,“你先睡,我与二郎有事要谈。”薛绍皱了皱眉,“大哥,不妨让大嫂进来。”“她一个妇道人家,知道这些作甚”薛顗没好气的道。“同休戚,共命运。大嫂,何时离弃过我薛家”薛绍道,“况且大嫂并非寻常妇人,向有真知酌见。多一个人议论,想必不是坏事。”“好吧”薛顗轻叹了一声,“夫人,你请进来。”萧氏推开了门,轻轻掩上之后走上前来,小声道:“适才李温在楼下廊间窥听,被我发觉,他便仓皇而走。”薛顗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叹息了一声,“皇族贵公子,竟似鼠窃狗偷之辈为人不耻”薛绍则是冷笑,“他现在一定很怕我。怕我这个带兵出身的兵部尚书将他执拿问案,甚至当作贼盗当场一刀砍了。”薛顗又是一怔,随即苦笑,“我倒是忘了,二郎素有人屠之称号。我们自家人或许不觉得;诸如其他,无不对二郎敬畏三分。且不论区区李温,就是我们爷爷辈的霍王李元轨也曾对为兄谈及,说令弟薛驸马生具一副儒雅风流,却偏偏在河陇博来一个人屠的称号,真乃人可不可貌相,后生可畏”“霍王李元轨”薛绍淡漠的笑了一笑,脑海当中便浮现出当初李治病重之时,他率领一众李家皇亲宗室跑去逼宫,质问为难武则天时的情景。如果李家皇族当真要被清洗,霍王李元轨首当其冲逃不掉。任凭他是太宗李世民的弟弟,那也没得救“夫君,二郎,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萧氏突然道。“说吧”薛顗道。萧氏便道:“覆巢之下,无有完卵。河东薛氏一族,至开唐之日起便是李唐之忠臣,后又成皇室之宗亲。因此,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这些大道理,还用你一个妇道人家来与我等说教”薛顗摆了摆手,显然已经有点心烦意乱,“若无建树之言,你且退下。”“夫君稍安勿躁。”萧氏倒是不急不忙,继续道,“当年晏子不死君难,且云。故君为社稷死,则死之;为社稷亡,则亡之。若为己死,而为己亡,非其私暱,谁敢任之”本有一点心烦意乱的薛顗听到这话,微微一怔。薛绍也顿觉心有戚戚蔫,惊讶的看向大嫂,颇有刮目相看之意。无愧于是出身于兰陵萧氏书香门第的贵族女子,自幼饱读诗书的萧氏引用的这一个典故,在历史上也算是很有名了。春秋时代,晏子是齐庄公的大臣。齐庄公和自己的大臣崔杼之妻东郭姜私通,结果被崔杼所杀。随后崔杼改立新君,晏子因是先君旧臣自然就在被清洗之行列。别人劝他逃亡,他却说我没有罪为何要逃亡最终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