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光膀子站到窗前,还有不喜欢穿里衣睡觉的溜光下床,支着耳朵往外面倾听。咆哮带怒中气满满:“滚”天地间骤然沉静,然后,就一直沉静下去,直到风声在寂静人的心里悄然而起。整个军营在沉寂中骇然,没有想到尧王一威至此。偷听的人中,有的吓倒在地,有的人满头冷汗不住擦拭。最东边的一间房屋里,魁梧大汉最终面露猜疑:“殿下的亲信有两个不在,还有一个去了哪里曲瑜又往哪里去不是盘查老子去了吧”他摸摸脑袋有些害怕,但一抖身躯又现狞笑:“我王富贵镇守北市十余年,没有功劳也有辛劳,没有辛劳也有苦劳。想要我的脑袋,管他什么皇子龙孙,我就和他拼了”田家医馆的药很好,八两银子治普通跌打伤的这个数目也实在骇人听闻,这药就很对得起银子,殷若这一觉又香又沉直到半上午。漫不经心醒来时,梦回家中的她仿佛听到春雨淅淅。还没有睁开眼,就微笑唤着:“豆蔻拿我的衣裳来,白芷去看看我种的杏花可开了没有”一阵冷清入骨般袭来,房中并没有人回话。殷若大睁眼睛一看,叹息道:“原来不是家啊。”入目之处,头顶青色半旧虽整洁但生疏的帐顶,床前有一个式样简单的衣柜,远非自己家中锦帐雕梁可以相比。更不曾拥有的,是家中温馨暖悦的氛围。这里寥寥的摆设,单调的色泽,是昨天入住的丁家客栈。房外传来说话声,让殷若打消呼唤青鸾。半支起身子,侧着耳朵听时,全身的伤痛火药般爆发。药虽然好,伤势也不是一夜能长好。殷若小心的挪动下身子,找出一个不怎么痛又最能听到的姿势,再次聆听。“呵呵,兴城是个好地方,那里出产好面粉,我曾在那里做过一笔十万两以上的生意,”说这话的是个男声,不是马大的嗓音,也不是牛二,并且马大和牛二也不会做生意,嘴里从来不说这样的话语。兴城殷若半支起身子,这是她路条上写的籍贯。兴城施家离这里有上千里出去,是殷家长期合伙的生意世家。借用他家的子弟名称,殷若可以对答如流的回答出施家有名的生意人。安排青鸾跟随她时,青鸾也背了一些。现在外面和男人对话的,也正是青鸾。青鸾语声干脆而利落:“陈掌柜的是走过南北之人,我家少东家却是初次在北市,请指点一二可好”北市陈家殷若哦上一声。这些年来,北市和丹城是同样的规矩,原本呢,他们就算同一座边城。城门上一亮路条,生意世家就会得到消息,这是陈家的人前来拜会。施家在北市的名声并不大,一应这里的生意凡是施家需要,都由殷家代办,陈家派出来的这位,居多只会是个二掌柜。不想打断他们的谈话,浑身带痛也并不方便会客,殷若蹑手蹑脚的下床,自己往包袱里找衣裳。见包袱皮叠的整整齐齐,勤快的青鸾显然已把东西归着过。打开衣柜,衣裳全在这里,殷若拿出一件月白色的外衣,还有一条暗色的绢裤,抬手弯腰带动着伤处,呲牙咧嘴的换上。房门外面的话一句接一句的进来。陈掌柜的先是笑道:“我不敢说指点。”但在青鸾的再次请求之下,陈掌柜的慢悠悠说了起来。“你们来的不是时候啊,如今殿下在北市,这个也不许,那个也不行。换成以前半夜走货车,塞个银包给城门上就可以上路。行情上的事情,早到半天都不会一样,说不定就发一笔财。但现在,哎劝你家少东家放宽了心,这一趟如果没什么大收息,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他话里对尧王梁未的不满意味,远不同于一般时候对官府的不满。奔着尧王来的殷若感觉出来以后,几大步来到房门旁,“哗啦”打开,满面堆笑殷勤恭敬:“施家行三,见过陈掌柜。”第三十一章 ,大手笔的少东家房外果然有雨,洗出天地清亮。还有房门外的客人听到说话声,连声“哦哦哦”,热络的看了过来。这是一个老者,雪白的须发上写满阅历,看似混浊的眼睛里眸光尖锐般亮。把殷若上下一打量,就一躬到底报上家门:“我是陈家二掌柜陈本,见过施三东家。”枯瘦的身子看似在雨中飘摇,却很是敏锐灵活。甚至他还能半扬起面庞,方便他的眼光继续看着殷若。殷若客气的笑了笑,还上一个半礼。她的面上虽然没有倨傲,但身份已经表明。陈本眼睛小冒光泽。在大梁国生意行中不成文的规定,伙计见掌柜的客气,二掌柜的见大掌柜的客气,虽然不在一个东家行当里,也可以用得上。陈本这个礼,表示他是个探路的,传话没有问题,要谈大生意的话,他可当不了家。而殷若冒充的是施家嫡系子弟,表明一下自己是个能当家的人,她这一趟行程是自己作主做生意。陈本有高兴的理由。双方直起身子,无形中亲近很多。殷若应该请陈本进去坐下,但客房小到没有分里外间,床上还乱着呢,青鸾有眼色,叫上马大牛二搬椅子出来,大家坐在走廊的下面看春雨倒也不错,青鸾又泡一壶自己带来的香茶,陈本欣赏的夸奖了两句,对殷若的态度更加敬重。大家开门见山。陈本呵呵笑着:“我北市特产可是不少,不知道三少东家相中的有什么从我这里可以听听行情。”殷若早有准备,从容的道:“往这里来吗自然是相中丹城的红花。”陈本的神色里并没有特异之处,只道:“那是,”他仿佛就没有听到圣旨事件。然后他就殷勤的说起陈家可是本城特产最好的中间人,如果直接去丹城的话,白虎岭有多么不好过,运货物更是费用庞大。“听说北市也有丹城金家和殷家的铺面”殷若扬扬眉头。陈本见她懂行,大吃一惊后流利应对:“丹城是金家和殷家的地方,北市是我陈家祖居之地。三少东家不信出门问问,您在这城里想要的便利,我家远比金殷二家强。”“佣金几何”殷若带笑。陈本报出一个数字,殷若回他一个数字。陈本再次恭敬:“难怪贵府东家放心三少东家出门,原来您已是老阅历了。”“不敢,不过我很小的时候就跟随长辈做生意,见到的多,听到的多。”殷若同他客套。陈本又问了问殷若打算做生意的数额,惊喜中知道自己当不了家,而且还需要打听三少东家的真假,毕竟不管什么年头永远有骗子。这就拱手告辞:“既如此,等我回去禀报,改日我家大掌柜的登门拜访。”殷若其实很想见到陈家大掌柜,从他那里探听一下圣旨到丹城后,对北市的影响。但陈本这是句告辞的托辞,在她没定下来和陈家合作以前,大掌柜的不可能自降身价随便出来。当下说声不敢,说声前往拜会。陈本来的时候是生意人待客的低声下气,走的时候又加上几分,三少东家说起行内话样样精通,他已露出谈生意上面自知不是殷若对手。青鸾送客回来,见到殷若回到房中,对着窗外一株绿荫杨树,又出上了神。等青鸾收拾好床铺,殷若慢吞吞地道:“你看,尧王的冷暖,生意行当里最早觉出。你怎么看”“刺客来的很蹊跷,换成我是殿下,我也首先拿捏这城里进进出出最多的生意人。”青鸾在殷若示意之下,在她的对面坐下。“殿下是早已拿捏过了,不然陈本一个二掌柜的不会有怨言吐露。”殷若心想行刺是昨夜发生的事情。青鸾道:“那,咱们去见见陈家大掌柜,从他那里套些话”殷若一口否定:“不用,一来刚过去三天,只怕还没有人传话到丹城。二来就算陈家大掌柜知道赐婚给我,他也不能清楚殿下有没有参与在内。我只是在想,殿下既然不会在这里长呆,为什么还要到大家伙儿出怨言的地步”青鸾的脸色一拉:“又是个手长卡人要钱”昨夜的夜幕深重又来到殷若眼前,她在让刺客抓着走以前和以后,眼睛里都只关注尧王。那道参天般森冷的身躯,散发的是致命的威严。从他的身上,殷若没有感受出半分的贪婪波动。但是一面之下,殷若也不敢判定尧王的为人。在青鸾的话语后不置可否,再就想了起来,转向青鸾一笑:“伤药钱要回来了吗”青鸾取出又一小瓶的药酒:“您看,我拿到钱后又买了一瓶回来。给钱的那军爷,那脸色,可够瞧的。他说他一上午开销二十几个人的伤药钱,也不过就八两左右。”主仆相视而笑,殷若添油加醋:“明天让田家医馆再加一些养颜补身子的贵重药材,彻底让这位殿下记住咱们。而他贪还是不贪,等我接触他,也很快就能看出来。”曲瑜一溜小跑,“噔噔噔”一头扎进尧王房中。在他后面,守门的侍卫这才愣过神:“哎,小曲将军你没有通报”曲瑜脸红脖子粗,对侍卫的话一个字没听进去,对着尧王歪歪斜斜的行个礼,就嚷上来:“您再忍着吧,我要抽那小子了。”“怎么了”尧王很能沉住气。曲瑜双手把一个药方单子送上案头:“这是他昨天的药,除去虎骨药酒,他还要吃三七补气血,吃白珍珠粉补黑脸蛋子。”“他那张黑脸蛋子犯得着这样补吗”曲瑜气的咝咝倒抽凉气。小小的一个纸包,连半个调羹的份量都没有,因大梁国不是珍珠的主产地,这么一丁点儿,可以用指甲盖来量的“上好”珍珠粉,就要八两银子。余下杂七杂八添上的药物,凑成一天的份量足的二十多两银钱。梁未也纳闷啊,把药方看上一遍,沉声道:“你去田家医馆,问问全城都知道本王支付这笔钱,为什么他们还敢乱开药”小泼皮纵然胡闹,没有医生跟着却也白搭。以梁未来看,指望小泼皮知趣知足挺难,但医生不应该陪着他犯混。曲瑜更加生气:“问过了,这药方就是从田家医馆拿来,我还特意看了八两银子的珍珠粉有多少。”说着又抽凉气,实在是让“珍珠粉”气坏了。“田家医馆说,刁民的随从是刁民,不给开好药就要砸他家医馆。”曲瑜走上一步愤然:“殿下,您公然的让刁民欺负了”梁未倒没有那么生气,他觉得越是生气,越应该冷静。何况他是殿下,小泼皮是百姓,殿下收拾他还不是手到擒来。反复把药方又看过,梁未有了笑容:“小曲,小泼皮一身皮肉伤就要吃好药,岂不是说明他在家里进补是个习惯”曲瑜火大之中不愿意寻思,耸拉着脑袋:“等您答应我抽他时,他能抗住揍”梁未对他来了脾气:“收心认真”曲瑜打个激灵笔直了身子,这一冷静下来,他随即想到,不由得眉开眼笑:“这小子家里有钱,大手大脚惯了,殿下,军费银子永远不嫌多,这小子这样的招摇,可以对他下手。”第三十二章 ,抱负满胸怀和来的时候一个模样,曲瑜嗷嗷叫的姿势,一头又扎出去。对着他的背影,梁未想起他出京时,对皇兄德被帝说过的话。“商人可恨,有钱就敢买动一切。弟在北市的军费银子,就全指望他们了。”果然,这黑脸小子是上天送来的不成,带着一个俊俏随从,两个功夫高手,一看就家里不会缺银子。皮肉伤过几天自己就能长好,却要吃虎骨珍珠粉这按捺不住的铜臭气,让人想放过他都难。对付黑心商人,在梁未的想法里,不在扰民之例。当然,他也不会把所有的商人全打成黑心。但是暗藏刺客的,难道不叫黑心黑脸泼皮这种吃药法,难道不叫黑心欺负殿下都不在话下,想来欺行霸市也信手拈来。就像这北市军营原来的将军,第一个五品将军王富贵,手长卡人要银钱。第二个,副将路明,是王富贵的亲信,负责往北去白虎岭的城门。第三个,副将章淹,第四个,副将杨中,第五个,副将苗遮。这几个都不是好东西,不曾严守职责,也久不奉公卫民。后面的三个人分别负责另外三个城门,但和王富贵关系很差。尧王到来以后,大家都有大难临头之感,被迫与王富贵表面和气。换成别的边城也有商人走私等的麻烦,但北市有红花的缘故,流通的银两海水一般,商人们为自己运送货物上的方便,收贿行贿堪称猖狂中的第一。身为一位皇子殿下,梁未算从小就有抱负而且还不浮夸的那种,从他的一身好功夫就能看得出来下过心思。但是在京城里从生到老,根本用不到苦功习武,梁未从学的时候就曾想过,他要当个文治武功的殿下,为大梁国的万年基业,不敢说汗马功劳,也出自己的一份力量。这北市的黑暗内幕,他非整顿好不可。深思着,不知不觉的就到中午。贴身侍候的两个小厮走过来:“殿下,该用午饭了,现在就传上来吗”还没有关闭的房门透进更多的春光,明媚灿烂之中,让人只想出去走走。梁未自从到北市军营,一日三餐并没有特殊,军营里吃什么,他就吃什么,放弃这顿不存在浪费。让小厮们带上碎银子,主仆三个人往营门口走去,在外面吃饭也可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