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轻缶纵使没看见过程,只扫了这么一眼,目光在懵懂抬头的林苏瓷身上绕了一圈,落在垂眸饮酒的宴柏深身上,就猜到了其中。他放下筷子,煞有介事:“你手下弟子的确顽劣。师侄,本性差的弟子就别要了,收了也养不出来。若是本性好的,在你手上还养成这样,你该反思反思自己了。”丁也笑脸一僵,磨了磨牙:“师叔教诲的是。”旁边望掌门含笑道:“丁也师兄潜心修行,在短短时间内冲击金丹,的确疏忽了弟子,不比师叔,对门下弟子照顾有加。诸位师弟师妹们,都还是天真烂漫的率真。”“说来也太过率真了些,”丁也被望掌门挽了两句,脸色好了点,立即接道,“回琏师弟不是就率真过头了,在我那徒弟手里借了他三千灵石。”他说话的腔调和微妙的暂停,都有一种其中大有问题的感觉。望掌门状似好奇道:“三千灵石,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回琏师弟可还上了”林苏瓷埋头吃果子的手一顿,低着头嘴角一扬,眸中是压不住的憋笑。宴柏深发现了他的反应,联合了下之前林苏瓷在他掌心写的字,若有所思。“这”丁也慢吞吞看了轻缶一眼,似乎有些尴尬,“回琏师弟一心修行,可能没有在意这些俗物吧。”“那可是三千灵石,再怎么说,也不该拖这么久吧”望掌门若有所指看向轻缶。林苏瓷坐的端端正正,手中捧着一杯热茶摩挲着茶杯,他抬眸饶有兴趣看望掌门和丁也两人一唱一和了几个回合,被两人的演技深深折服,都想放下茶杯给他们鼓鼓掌加油助威。轻缶不痛不痒:“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准备了接话的望掌门:“”丁也:“”林苏瓷差点给轻缶拍手鼓掌了。他掐了掐大腿,忍着笑往宴柏深位置靠了靠,抬手捂着唇,低语道:“我觉着你师父能完胜。”轻缶完全没有一个长辈在小辈面前维持尊严的自觉,他一耍赖,饶是对方准备了多少招,都使不出来。林苏瓷靠过去,直接靠在宴柏深的臂膀,幼兽体温高,隔着薄薄一层衣衫,烧进了宴柏深肌肤。被靠着的亲密感让宴柏深有一瞬间的僵硬,手抬起来犹豫了片刻,没有推出去。“怕是难。”他的声音细成一条线,传进林苏瓷耳中。林苏瓷的耳朵抖了抖。很快,林苏瓷就知道宴柏深说的难是怎么回事了。轻缶一推六二五,混作不知。可偏偏望掌门与那丁也,不想放走这么好的机会。丁也端着笑脸,举着酒杯下席走到轻缶身边,中年外形的他对着尚且青年模样耳朵轻缶弓腰行了一礼,敬了杯酒。“多年前,师父弥留之际,曾提过,我们小辈,都要靠长辈们扶持。这句话晚辈记到现在,也教给了弟子们。徒弟们记下了。师出同门的情谊,大过一切。”轻缶眸光一闪,抿唇不语。“回琏师弟的那三千灵石,说到底都是我们师门内的事,若是拿不出来就拿不出来,自己人岂会强行要账。”轻缶闻言,脸上浮起了一丝不甚愉快的表情,而后手指敲了敲桌面:“我也不说别的了,这件事,你们到底打算怎么办。”丁也与望掌门对视了一眼,由着丁也慢吞吞开口道:“师叔,大家都是自己人,回琏师弟这件事我们也不深究了,只一点,损失了的三千灵石,是我两个徒弟与掌门儿子凑起来的。他们三个人,都是这一次要去修行的弟子。”“噗嗤。”安静的正厅,落针可闻,都在等着轻缶表态,只听一声清脆的笑,打破了正厅中的寂静。大家的目光落在了发声的位置。林苏瓷脸上的笑意还保留着,他勾着嘴角,状似不好意思老老实实羞红了脸。丁也说的正是关键时候,被这么一打断,有些不愉快:“小师弟笑什么”“没什么,就是想起一件事。”林苏瓷抠了抠脸颊,腼腆地说道,“丁师兄,冒昧问一句,您的弟子中,可是有行六的,就是您说的三人中的一个”丁也茫然:“是啊,你怎么知道”林苏瓷得了确认,嘴角浮起了笑意:“没事。您接下来不会要说,这几位小师侄是要去什么秘境,然后请回琏师兄,代替他们走这一遭吧”丁也表情一僵,不自在道:“小师弟为何有此一说”林苏瓷看了眼宴柏深与轻缶,见他们都是默认状态,心中有数。他慢悠悠站起身,拍了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而后抬起头,脸上带着好奇:“因为,我听见了呀。”他不等厅中人有反应,慢条斯理道:“我年纪小,身体不好,来的路上不太舒服,就和”他看了轻缶一眼,含笑道:“师父师兄分开了来走。”“谁知就这么巧,听见了别人说话,说什么,回琏师兄符箓好,若是诓了师兄来代替他去什么秘境,第一名的成绩十拿九稳。”“这旁边的人呢,就问,怎么能诳回琏师兄”林苏瓷眼睛不眨一下,真话里掺着假话,一本正经给人堆锅,“那个被喊做六师兄的,就特别得意的说,他已经做了。设了个局,骗了回琏师兄,让师兄欠了钱,可不是就由着他摆布了么。”“你胡说”那丁也脸都涨红了,颤着手指着他,“竖子尔敢说此等浑话,挑拨关系”林苏瓷无辜的眨了眨眼:“丁师兄,我没有胡说啊。那人可还说了,反正有掌门的儿子给他垫底,若是出了事,就让掌门儿子给他顶罪,说,谁让望望什么来着的,人傻,好欺负。”望掌门脸色不太好,深深看了丁也一眼。“不是,掌门师弟”丁也脸色骤变,艰难道。“他胡说八道的”林苏瓷趁机给人上了眼药,又半真半假道:“哦对了,还有,我听那人说”“还有”丁也大感不妙,可也拦不住林苏瓷,只能眼睁睁看他继续说了下去。林苏瓷慢悠悠瞥了丁也一眼:“他说他师父很威风,在师门呼风唤雨,掌门都要敬他三分。设计了回琏师兄之后,他只要跟他师父说一声,就能把回琏师兄骗过去,给他做替死鬼了。”“师父。”林苏瓷乖乖巧巧转向轻缶,脸上浮起了一个好奇的表情,“小辈这么设计长辈,我在四方门没有见过,这是玄心门的规矩么”轻缶颤抖着手端起酒杯,挡在嘴前遮着笑,咳了一声:“我也未曾见过。”林苏瓷懵懵懂懂点头,看向丁也:“丁师兄,那个说话的人,是您徒弟,这是您的规矩小辈套路长辈”丁也脸都涨成猪肝色,哼哧了半天,又没法说之前才认下的徒弟不是自己的,只得憋出一句:“自然不是”“不是啊,那就太好了”林苏瓷像模像样拍了拍巴掌,呼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您的徒弟套路回琏师兄,您来套路我师父呢”林苏瓷露出一个安心的浅笑:“丁师兄,您教育徒弟的时候,别心软,小孩子不打不成器,狠狠教训一顿,他就知道错了。下次肯定不敢套路了长辈,还来让您背锅。”“嗯”丁也有些没有跟上林苏瓷的意思,犯懵了。林苏瓷小心翼翼看了丁也一眼,客客气气道:“您徒弟以下犯上,骗长辈,不该打么”“等等,我什么时候”丁也大感不妙,话未说完,只见林苏瓷蹭的站起来。林苏瓷抬手捂着胸口,朗声道:“我以我的性命起誓,刚刚所言,那位行六的小师侄,心怀不轨,别有用心”“他套路长辈,甩锅自己师父,不仁不义,丁师兄,您若是不信我说的,相信您的徒弟,不妨叫他过来,用您的修行之道来起誓”林苏瓷慢慢露出一个笃定的浅笑,直勾勾盯着丁也,轻声道:“我敢起誓,丁师兄,您敢么”第8章丁也敢个屁。他自己的徒弟做了什么,他心里门儿清,甚至自己都搅和在里头,扯不清的关系。用他的修行之路来发誓,那不就是明晃晃的要他这辈子修行无望了正厅内鸦雀无声,上至玄心门掌门,下到守门口的仆童,目光都汇集在丁也身上。他已经冷汗直冒,心里发虚。林苏瓷等了片刻,见对方不肯开口,这才放下了手,脸上浮起了一抹浅笑,温和道:“不过这都是小辈的事情,牵连长辈不太对。丁师兄,我相信您应该不知情,对么”丁也飞快看向望掌门:“”望掌门见状含着笑走下来打圆场:“丁师兄自然不知情,这都是误会。想必是底下的小弟子轻狂了去,这事其中缘由,我们定然会查个明白。”林苏瓷闻言,笑眯眯道:“那就请掌门师兄手下留情,也别把那个小师侄打死了,好歹是条人命,总该比三千灵石值钱。”望掌门闻言,简直不想理林苏瓷,这只所谓的小幼兽,每一句话都能噎死人。他笑容一僵,扭头厉声对门口守着的弟子道:“去把那个没有规矩的小兔崽子先打上一顿,然后关起来,等候发落。”林苏瓷看着那弟子诚惶诚恐跑了出去,而望掌门已经彻底黑了脸,慢吞吞收起了笑意。他眼珠一转,脸上转而浮起了忐忑不安,手指绞着,惴惴问道:“掌门师兄,我是不是做得不对,您这么生气”望掌门沉甸甸瞪了他一眼,却还是哈哈笑道:“你做的没错,发现不对及时禀报,避免我们被蒙蔽。”林苏瓷捂着胸口舒了一口气:“太好了,我年纪小,刚化形没两天,不太懂规矩,担心冒犯了您呢。”望掌门:“没有没有。”“那就好,失礼之处,还请您看在我年幼无知的份上,多多包涵。”林苏瓷抠了抠脸颊,红扑扑的脸上带着害羞,低着头客气了两句。望掌门与丁也目光沉沉,却也无可奈何,不但没法生气,还得看在林苏瓷是个幼兽的份上,好声好语劝了两句。一副惴惴不安的林苏瓷在望掌门和丁也的僵硬安抚下,终于放宽了心似的,坐了回去。他坐下来后,悄悄靠在宴柏深怀中,手挡着唇,轻声问:“师兄,他们家的徒弟欺负我们家,不需要赔礼道歉么”这悄悄话说的声音再细,正厅中一片安静,也叫全部人听了进去。宴柏深却微微一僵。林苏瓷的唇,碰到他耳垂了。他下颌紧绷,不着痕迹往旁边移了移,又轻轻把无骨似的靠向他的林苏瓷扶正了,不甚在意低声道:“这是师父操心的事。”师兄弟俩的窃窃私语落入望掌门耳中,他好不容易维持下来的笑脸又僵了,脸上阴晴不定。林苏瓷见自己的悄悄话被人听见了,脸一红,颇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望掌门差点气得骂娘。可没法,这话都让他们听见了,没法装作没听见。“师叔”望掌门憋出了一个笑脸,对着轻缶道,“门下弟子失礼,晚辈实在于心有愧,还请您允准玄心门对您的补偿。”轻缶看了半天的戏,这会儿唱到了他身上,茶杯一放,拍拍袖子,扬起笑脸一口答应:“好啊”做好了轻缶客气推辞准备的望掌门:“”“我一个做长辈的,若是不大度些接了你们小辈的补偿,怕是你们心中难安。为了你们心里过得去,这补偿接了就接了,谁让我是爱护晚辈的人呢。”轻缶摇头轻叹,感慨自己的大度。望掌门干笑:“师叔所言甚是。”“师侄啊。”轻缶抬头,语重心长道,“你师叔我呢,是个心软的人,你要是哭着闹着要给我灵石,我虽然会接着,但是我们到底自己人,谈灵石,伤感情啊”望掌门心里头已经打鼓了,警惕地盯着轻缶:“那依师叔的意思”轻缶慢吞吞看了眼身侧的林苏瓷,刚刚给他打了一场漂亮胜仗的先锋这会儿腼腆地很,捧着茶杯一口一口抿着,垂着眸,睫毛一扇一扇,乖巧中不乏稚嫩的天真。至于旁边目光幽幽盯着地板一动不动的大徒弟,轻缶完全没看见。好的开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