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商出现在镜头中的一刹那,许知意的妈妈明显怔住了,明明寒商有一张英俊到非人类的脸,许知意妈妈却完全是一副见到鬼的惊吓表情。
许知意镇定地说:“是寒商,妈你应该见过。”
好半天,许知意妈妈才回过神,客气话说得结结巴巴:
“……是,是……以前见过……过年好……好……”
许知意还听见爸爸在旁边小声问:“怎么了?寒商?谁啊?”
许知意把头偏得离寒商更近了一点,“妈,爸,那我们接着吃饭了。”
她顿了顿,又说:“你们两个好好过年,我在这边也会好好照顾自己,不用担心。”
视频断了。
乐燃坐在对面研究他俩。
“以后我第一次见丈母娘,身上绝对绝对不能写着‘恭喜发财’。”
寒商:“……”
许知意:“刚才没拍那么低,只能露出个领口,看不见。”
乐燃补刀:“可是阿姨刚才的声音都抖了,估计是看见大红衣服,误以为你俩在偷偷结婚。”
他随口问:“哥啊,你怎么不给家里打个电话?”
他问得太快,许知意拦都来不及。
寒商没回答,坐回去,重新抄起那罐啤酒,仰头一饮而尽,又探身拿过白酒,给自己斟了一杯。
他面不改色地喝了半杯,像喝水一样。
一阵震动,寒商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他看一眼,立刻抬眼去看许知意,然后接起来。
坐在旁边的许知意也出现在寒商的手机屏幕上。
她对着镜头说:“寒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他有家人。
她就是他的家人。
寒商凝视着镜头里的许知意,终于微笑了一下,哑声说:“我过得很好。”
真正的春晚开始时已经十一点了,大家都熬不住,象征性地一起吃过饺子和汤团,就匆匆收拾好桌子,各自回房准备睡觉。
寒商跟着许知意,走到她房间门口,倚着门不动。
他今晚喝了不少,脸色却还正常,只有眼尾下飞着一抹红,嘴唇也和平时不太一样,红得异样,潋滟地泛着水光。
他懒洋洋地靠着,望着许知意,不出声。
“乖,挪一下,让我关门。”
“为什么要关门,不去洗澡么?”
寒商稍微挪动了一下,进到门里,依旧偏着头,靠在门框上,“我醉了,
想睡。”
头一次听见喝醉的人自己说自己醉了。
“你还不能睡,睡之前耽误你几分钟,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许知意关好门,去柜子那边翻了翻。
“你该不会以为,打赌输了,穿这么一件‘恭喜发财’,就算混过去了吧?”
她捞出一个纸袋,过来递到寒商面前。
“说好了的,整整一天,一十四小时,我让你穿什么,你就要穿什么。”
寒商就着她的手,往袋子里看了一眼,用手指勾出一大串复杂的细金属链条。
“这是衣服?”
许知意点头,“没错。我在网上看见,有身材特别好的男生把这个配长裤穿,可好看可好看了。”
她放下袋子,退回床上,盘腿坐好,像坐在观众席上一样,“来吧。”
寒商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离开门框,拎着手里的“衣服”,过来了。
他单腿跪上床。
开口懒洋洋的,带着拉长缠绵的尾音,说出来的话却野得不行。
“配什么长裤。我可以不配长裤。”
寒商拉起身上那件奇葩t恤的下摆,用牙齿叼在嘴里,露出衣服下遮掩的块垒分明的腹肌。
他的眼眸明亮得像只动物一样,另一条长腿也跪上床,往前挪了一步,逼近许知意。
“帮我脱。”
他含糊地说,飞红的眼尾只离许知意寸许的距离。
“再帮我穿。我不会,你教我。”
寒商的呼吸太热,带着一点酒味,奇怪的是,并不讨厌。
许知意接手他的t恤,把下摆继续往上拉。
她忙着,他也忙着。
寒商摆脱t恤的束缚,肩臂裸露出来,线条优美得如同文艺复兴时期的大理石雕像。
他搂住她的腰,嘴唇一点点烙下来,引诱着,纠缠着。
许知意抵抗着他的诱惑,还在跟那件金属细链的衣服较劲。
一根根细细的金属链搅在一起,越来越乱,许知意怎么理都理不清楚。
好不容易才算套上了。
寒商笑了一声,自己动手,挑开长裤上的皮带扣。
渐渐地,金属链发出细碎的撞击的轻响,坚硬的材质在缎面一样闪着光泽的肌肤上一下一下地摩擦。
最冰冷的部分也染上了热度,热到灼人。
大年夜,许知意学到了一个新的知识点:原来喝醉了也没妨碍他发挥,不然就是他胡说,他根本没醉。
第一天就是春节,许知意一上午都不见踪影,寒商一个人从房间出来,开车出门。
没多久就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袋子。
“这么早就出去买东西啊?”乐燃招呼。
“是啊。急用。”寒商说。
中午吃饭的时候,许知意终于出来了。
乐燃正在做饭,原本打算招呼:“新年快乐啊……”话说到一半,直接
卡壳。
许知意表情肃穆,
身上的衣服却一点都不肃穆。
她穿着件黄黑条纹的小裙子,
背后背着一对透明大翅膀,头上顶着两根长长的触角,是弹簧做的,随着她迈出的每一步,颤颤巍巍。
实属小蜜蜂本蜂。
乐燃怔了半天,笑到蹲下,捧着肚子直哎呦。
“昨天寒商穿那么奇怪,今天你又穿那么奇怪,你们俩该不会是在打什么奇怪的赌吧?”
许知意不吭声。
乐燃接着分析:“昨天他输了,今天你输了,对不对?对不对??”
寒商跟在许知意身后出来,一脸愉快,也不回答。
他今天不用再穿那件奇葩的红t恤了,穿着长睡裤,随便拢着一件薄睡袍,像是打算直接去浴室。
外面忽然轰隆隆一阵响,闷雷一样一路扫过去了。
乐燃:“什么声音?”
许知意随口答:“垃圾车。”
垃圾车。
垃圾车?
许知意跟乐燃对视一眼。
“你把垃圾桶拖出去了没有?”
“没啊,昨天忙着过年呢。”
寒商顿住脚步,完全没听懂,问他俩:“拖什么垃圾桶??”
许知意默了默,“这个区每周一回收垃圾,要把垃圾桶拖到路边,等垃圾车倒掉,不然你以为垃圾桶里的垃圾是怎么消失的?是魔法吗?”
寒商:“我还以为是来做清洁的小时工清理的……”
这位少爷什么都不懂。
许知意:“小时工为什么要帮人收垃圾?我经常周一早晨把垃圾桶拖出去,放学再拖回来。”
乐燃举手,“我也拖过。”
这里垃圾一周只收一次,桶已经快满了,要是没被收走,下周就是灾难。
三个人面面相觑,下一秒,寒商嗖地一下冲到门口,套上鞋,拉开门。
许知意和乐燃赶紧跑到对着前院的窗前看热闹。
只见寒商掀开车道旁垃圾桶的桶盖,火速判断了一下。
装可回收垃圾的黄盖子的桶里还有空间,装普通垃圾的红盖子垃圾桶已经爆满。
寒商果断攥住红垃圾桶的把手,拖着它一路往外狂奔。
他追着前面正在驶远的垃圾车。
“等等!等等我!!”
垃圾桶的轮子在人行道上颠着,哐当哐当乱响。
林荫大道上,寒商撩开两条漂亮的大长腿,大步流星,身上睡袍的衣摆犹如旗帜一般,在奔跑中猎猎招展。
乐燃扒着窗框,探头往外张望,感慨:“多么温馨的画面啊。”按下手机的相机快门。
许知意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寒商一个人坐在皇后镇的酒店房间里,寥落地对着沉寂如镜的湖面和一盘煮过头的饺子。
许知意晃了晃头上的触角:新年快乐啊,寒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