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每天他的毛驴被套在磨上干糙活,气的胡赞想劈了裴度养的白鹤。
“驴子拉了多久的磨盘?”
“也就……才两个时辰。”
“……”
胡赞牵起驴子,一肚子气,足足走一个多时辰才回到家里。
“裴中立,也亏你想的出来。”李淳笑道。
吐突承璀捧腹大笑,“我说裴进士啊,不说你以后位列公卿,单就毛驴这事儿就够你青史留名的。”
裴度一笑带过:“郡王殿下,要不是你来的突然,我这个月的糯米年糕就不愁喽。”
“我来看看你裴进士如何把扬州第一的大商贾谢家拒之门外,交上他,你可是一年都不愁吃糯米年糕。”李淳道。
哪里还用阴人家胡赞的毛驴。
“谢家眼里哪有我,人家是来堵你广陵郡王的。” 裴度道。
“我李淳岂是他一个香粉商贾能巴结的?”他不屑道。
谢家,也就配弄个女人送送,巴结巴结李锜那种人。
“郡王殿下对商贾的偏见很深呐。”裴度在他下首坐了,拂须道:“《易经》里有‘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的说法,商人见缝隙就钻,各地往来,使南来北往的物产得以互通,到了《左传》又说‘士农工贾,不败其业。’,朝廷靠关卡、税收敛天下财,用的是武力,而商贾,一人或一家人,手无箭羽铁器,同样可以敛天下财。殿下可知他们靠的是什么?”
见李淳似有被他说动之意,裴度又道:“一靠勤劳,二靠官势。”
“裴进士高见,请继续说下去。”
“百尺竿头五两斜,此生何处不为家;北抛衡岳南过雁,朝发襄阳暮看花。”裴度沉吟道:“一年四季到头,能走的地方都走遍了,只为寻找一线商机,不是勤劳的人,做不成商贾。”
“二来一旦商贾经营起规模,必然会投靠官府,更有大的商贾,直接投靠天子。太宗皇帝时期,安州巨贾彭献通奉上五百万两军费,皇帝亲自下旨赐官,高宗皇帝、玄宗皇帝当正政时,都曾在宫中宴请大贾,可见,商人倚靠官势自来如此。如今扬州城里的谢、戴两家正是这样,他们投靠的不是李锜,他们要找的也不是广陵郡王你,正是官势。”裴度又道。
“裴进士这么推崇商贾,刚才为何不让人请谢家祖孙二人进门?”李淳讽笑道。
裴进一番苦口婆心的话算是白费了,他啜了一口茶,眉头皱着,“某自然是气他不是来巴结本尊的。”
“噗——”
吐突承璀一时没憋住,刚喝到喉咙里的茶水一窝全喷到他的襕衫上,顺着衣襟往下滴。
“裴……裴进士,你不作弄臣真是太可惜了。”
从裴府出来,吐突承璀一路笑个不停。
李淳敲了他一扇子,“去谢府上对那个人说我要配面脂,叫她亲自送过来。”
“是是,某一定叫谢归元亲自送上门。”
“过来。”李淳笑的冷风飕飕。
“某现在就去谢府。”吐突承璀头皮发颤,跑的飞快。
李淳飞起一脚踢散靴下的小石子,惊的草丛里的小虫四处奔命,“混账贱奴——”
明知老子要找的人是她,偏要打岔。
谢若耶正在她家的香粉店里盘算这大半天进来的银两,听见一声尖细的公鸭嗓:“谢家小娘子,某来份面脂。”音落,人已到她跟前。
“吐突黄门?”放下手中账本,谢若耶望了望他,讶异道:“你面上白皙光滑,扬州的春日又不干燥,要是保养肌肤的话,面脂厚重了,不如……”
男人只在冬日或者肌肤生出疮疥的时候才用面脂,平常,也有伶人乐师来买梨花粉甚至芙蓉粉的,不过她不好直说。
吐突承璀拉近她,小声道:“郡王殿下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