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入老夫人的院落时,老夫人心疼地看着阮蘅脸上的红印,“快进来,祖母给你上药,真是的,下手总不知分寸。”
阮蘅站着未动,老夫人察觉到她的异样,停下看向她,“怎么了?”
“祖母。”一阵无话后,阮蘅才开口,一字一句决然失落,“我也不知究竟是我还是父亲变了,又或是他一直如此,我从未看透过。”
“众人都道父亲最疼爱我,我原本也是这般认为的,可如今才明白,他疼爱的不过是听话懂事的我,疼爱的是对他有利可图的我,我是阮家嫡女,阮家的荣辱都与我息息相关。”
“祖母可知,我昨夜竟有了一个念头。”阮蘅垂眸失笑,“我在想父亲究竟是不是真的是我父亲,为何他能如此毫不留情将我推下深渊!”
太子说她要么死,要么入东宫,看似阮远征替她选了一条生路,可她深知,留在太子身边怎会有好下场,那是生不如死……
阮蘅低垂眼眸,陷入迷茫中,自然不会瞧见被老夫人极快掩饰的错愕。
“阿蘅,你父亲有自己的考量,不过你放心,有祖母在,你的婚事便由祖母做主。”
这些事老夫人心里门清儿,可见才不过及笄的孙女说出这番话来不免诧异,若是可以,她倒是期盼阮蘅什么也不懂。
“祖母,他是我父亲。”
即便他做了错事,他依旧是她父亲。
老夫人叹了声气,“你受委屈了。”
阮蘅摇了摇头,“祖母歇下吧,孙女先回去了。”
“好。”老夫人目送她而去,无声叹了声气,“性子还真是像极了他。”
不出两日,谢家要与阮家结亲已传的沸沸扬扬,此事在众人意料之外,可细想又在情理之中。
而这日正是一众监生会国子监之日,各家传出的怨声哀道才让人一时忘了谢阮两家之事。
京城驶向国子监的马车浩浩荡荡,这一走又是一个月才可回京,如今阮庚也得了应允,一同入国子监,阮蓁与阮蘅同行相送。
再折回时,天色已沉了下来,但好在随行马车不少,便也没什么担忧的。
阮蓁被别家姑娘喊去说话,马车上徒留阮蘅一人,她靠在一旁小憩。
正当她快要沉睡过去时,马车异样微沉,她猛然间警醒,见一黑衣人瘫坐在一旁,阮蘅下意识就要抽出手边用作防身的短刀。
“是我。”
黑衣人开了口,这声音她化作灰都认得。
“献王殿下为何会在此?”生怕被人察觉,阮蘅压低声道:“还请献王殿下速速离去,孤男寡女实为不妥。”
李玠没有说话,望向她的双眸中多了些许意味不明的情绪。
他将面罩摘下,露出一张与往日清冷无异的面庞,只是唇色尚浅,泛着惨白之气,有些不对劲。
阮蘅这才发现他右手捂着腹部,鲜血沾染了整只手,血腥味扑面而来。
本欲往后挪动身子的阮蘅怔然,“你……你受伤了?”
“嗯。”李玠收回目光,“就待一会儿,过会儿会走。”
能让李玠说出“就待一会儿”这几个字,阮蘅就知他伤势过于严重,想必是没有退路了才来她这儿躲一躲。
阮蘅从一旁取出半坛子酒,摆在李玠面前,“这是方才他们喝剩下的,若是献王殿下不介意,先清洗伤口。”
李玠没有推辞,咬着牙将酒尽数倒在伤口上,撕下黑布缠绕裹扎,这才敢喘了几声粗气,“多谢。”
“不必。”阮蘅不再接话。
两人一字一句皆是淡漠疏离。
也不知过了多久,正当阮蘅想问他为何还不走时,李玠先一步开口。
“听说谢元睿来你府上提亲。”
阮蘅心口一滞,莫名有些见不得光般的负罪感,可仔细一想,李玠这一世与她没什么干系,便也不在意起来。
“只是说了亲,过几日才来提亲。”
李玠唇尾微微一勾,道不清是何情绪,“他人不错,是良配。”
阮蘅不知说什么,随口敷衍道:“是啊,他们都这么说。”
“你可喜欢他?”
阮蘅没想到李玠会问这个,一抬眼便撞进了李玠深不见底的明眸中,她赶忙避开,鬼使神差回应了一句,“若不喜欢,我为何要嫁给他。”
马车沉寂下来,二人的气息声都尤为分明,其间夹杂着李玠的一抹轻笑,极淡,若非阮蘅一直留意着李玠的动静,怕是根本不能察觉。
“看样子阮二姑娘是非他不嫁了。”
阮蘅没理他,说话阴阳怪气的。
李玠将酒坛挪开,重重摆下,捂着伤口就站起身,一把掀起帷裳。
“本王等着,到时一定来喝你们喜酒。”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就已消失于夜色中,徒留风摆摇曳的帷裳证明他来过。
只听“滋啦——”
车夫才发觉了异样,回头一看,惊呼,“哎哟,二姑娘,方才那阵风真大,帷裳都被扯下来了。”
阮蘅:“……”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忙完了,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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