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鹭子这个乳名是只有宁仁侯夫妇和石大人才有资格叫的,连他师父都只叫他清浅。如果他真真儿没有记错的话,刚刚水清浅叫九殿下阿昭哥哥。那啥,他俩啥时候这么熟的?孟少罡纠结的直要扯头发,那边姬昭却因为水清浅这一声叫,整个心都仿佛化开了,心情大好的姬昭没注意水清浅傲娇的小心思,倒真的开始意识到某人当前这副不同寻常的打扮:你这这又是闹什么呢?水清浅身体一僵,接着嘭的炸了,扭身扑在姬昭身上,你不许说出去! 掐着对方的肩膀吼。姬昭被吼得一愣,这还是个秘密?姬昭上下打量打量水清浅这身娇俏的样子,摸摸他头上的百合髻,忍不住好笑,你扮女孩子?水清浅开始气急败坏的扯下头上的各种发饰,还有耳环什么的,脸上的表情简直是山雨欲来,提声质问,你怎么认出我的?水清浅这身打扮真的很面目皆非,害孟少罡闹个大乌龙不说,刚刚水清浅在台上表演,谢铭在台下跟帝都六少一起鸡血上头的狼嚎,他们绝对没认出水清浅。姬昭看这俩人都奇怪的看着他,姬昭也奇怪了,这会很难认么?本来姬昭也要出宫的,然后很凑巧的,远远就看到水清浅往车马轩那边走,姬昭几乎都没有迷惑的立刻就认出来了,惊喜非常。水清浅身边跟着孟少罡,姬昭当然也认识,所以他才先一步上了孟府的马车。姬昭这边勾着水清浅的小下巴,重新端详了一下,怎么看怎么觉得依然是儿时那一只淘气的小红包,没瞧出来有多大变化哪。马车行进在青石路面上,除了外面哒哒作响的马蹄声,一时诡异地安静。这是一件挺奇妙的事。严格说来,姬昭跟水清浅的相处统共加起来也没几天,时隔五年了,按照一般逻辑,咋也得有个生疏的尴尬期,偏偏这俩人不仅认人毫无障碍,还三言两语地吵嘴就把五年光阴带来的距离尴尬打消得一干二净,明显感情亲昵,把孟少罡这个亲师兄都甩出去五条街。孟少罡作为局外人不知道以前究竟发生过什么,反正他丝毫感觉不到他们间的隔阂。但铁板钉钉的证据:两个人不可能见过面,至少水清浅在帝都生活这七八年里,他们绝对不认识。孟少罡感觉他整个世界观都不对了。还有,昭九皇子出身高贵,他从出生开始,在皇子中都是高高在上的级别,如今他又是开拓南疆,手握八万边军重权的实权大咖。孟少罡跟姬昭还在太学同班好几年呢,如今看到真人,多年隔阂让他也免不得心底里发憷,水清浅是怎么跟这位大爷这么关系亲昵而且还蹬鼻子上脸了!!!是的,那边水清浅已经跟姬昭和好了,现在正处于各种腻歪中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刨去刚刚看到姬昭的震惊片刻,姬昭的意外出现,让水清浅忽然想了个绝妙的主意,别忘了,他还有个大事件没有解决呢。所以,那小马屁精足足谄媚了半晌,现在步入正题。阿昭哥哥这种叫法让姬昭陷入无限回忆,仿佛就是昨天一样,鹭子想去看杂耍团也用这种拉长音的方式叫他。呃,还有某人吃饭挑食的时候。怎么了?弘文馆的九州阁里有幅画,我很想要。开门见山,你帮我把它拿出来,好不?孟少罡呛咳了。姬昭看了一眼孟少罡,回头问水清浅,是什么画?无题无款,一副名不见经传的山水画,肯定没有人在意哒。所以,刚刚的弦外音果然是帮他偷出来的意思么?姬昭:既然没人在意,那你为什么在意?水清浅:水清浅:阿昭哥哥孟少罡浑身起鸡皮疙瘩:谄媚!太谄媚了(/▽╲)姬昭却明白了:闯祸了,这是。再看看吧,姬昭没敢立即应下,我今天才回帝都,还有正经事情要那你一定得尽快,最好赶到万国宴之前。水清浅急巴巴的加了一条。姬昭:嗯,估计这祸还闯得还不小。第98章 官家别跟着裹乱这时,马车停住了,已经到了宁仁侯府的街角小侧门,绝对不会有人从皇宫跟到现在,所以水清浅的马甲安全无疑。把水清浅送进府,姬昭和孟少罡一起离开,姬昭这时才问,他这是玩什么呢?孟少罡一脸苦逼,不让说呀。姬昭侧目→_→不让说?有没有这么夸张。姬昭跟孟少罡关系挺好,他们俩年龄相近,当年在太学里都是一拨的。孟少罡小时候顽劣,差点被他爹打折腿,从没见孟大少胆小怕事。孟少罡悲催的摇摇头,殿下您多年不在帝都是不知道,你去打听打听,那只小飞天现在谁敢惹呀还?惹了他,吓你当众尿裤子都是老黄历了,看文安郡主现在多惨了都。姬昭还是不太明白,那画是怎么回事?一幅山水画,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在仕女游园会上画的,传说,小女孩叫钱芊芊。孟少罡的脸部肌肉在抽动。姬昭更是一头雾水,她跟鹭子有关系?孟少罡木着脸,这个也不能说。姬昭:殿下,你回去自己打听钱芊芊就明白了。孟少罡一副牙疼的样子。钱芊芊,一战成名,哪里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了?一场桃花宴过后,满城的公子哥几乎要掘地三尺地把神秘身份的意中人找出来,钱芊芊的爱慕者从朱雀大街上排个来回都不带断线的。甚至,圣人也开始在生疑钱芊芊此人的身份。原本嘉佑帝以为钱芊芊事件只是这场盛大庆典中某一环节中的某一个意外小插曲,时过境迁,微不足道到很快就会被忘掉。但桃花宴上的情况就太不寻常了,此女绝对不可小觑。她能画出一幅大气磅礴的锦绣山河,如今看来也许不是意外。她一句话几乎让文安郡主的名誉扫地,一段剑舞把满满一大殿的公子哥鼓舞得血性沸腾,当着所有外藩使节的面,把东洲帝国勇敢无畏的尚武精神挥洒得淋漓尽致,上兵伐谋,攻人攻心这都是什么级别的手段?真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干出来的,圣人估计钟大人得抱着太学匾额哭三天:白白浪费了一群大儒先生,教出来的帝国未来精英连个寒门小户的丫头都比不上。基于这种形势,姬昭不用刻意去一趟弘文馆,他跟嘉佑帝一起吃个中饭,在丹阳殿后殿里就碰到那副没题没款,名不见经传的山水画了,姬昭第一眼看到,忍不住赞叹,好画!嗯,确实是好画,真难想象出自一个寒门小丫头的手笔。圣人倒不是想着芊芊小麻雀如何,而是对比芊芊小麻雀的胸中沟壑万千,皇帝老爹联想到姬昭的正妃人选,原本出身靖乡侯府的嫡生闺女看着也不错,但姬昭的未来很可能并不止步于闲散宗室。而要做母仪天下的皇后,所要求的并不仅仅是贤良淑德那么简单,眼界胸襟缺一不可。啊呀,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姬昭不知道父皇的复杂心思,他品着画,忍不住摇头失笑。知道了钱芊芊的名字,又有昨天桃花宴上爆出的最新大八卦,配合昨天鹭子的那一身嫩黄色的宫装从桃花宴上跑出来的,他哪里还不明白?淘气淘得都没边儿了。老幺儿?爹,姬昭指指画,送给我吧。你看上她了?皇帝皱眉。没有。是有人向我讨这张画,我答应了。石子律。圣人顿时警惕。个贼心不死的,还有完没完了。不是,姬昭笑了,是画作本人。怎么回事?嘉佑帝大感意外。嗯姬昭想了想,他不让说。圣人忽然升起一股强烈预感。后来凶巴巴的威胁我:不许说出去!回府的路上,又提及了这幅画,死活磨着我要把画拿给他姬昭有点不解,更多是无奈,爹,别说儿子没提醒您,看某人的架势,若真不遂他愿,回头还指不定闹出什么来呢。清浅!尽管姬昭一个字也提到水清浅圣人还是话听一半就明白那个某人是谁。除了那一小只,还有谁敢这么嚣张地威胁姬昭?别看昭皇子没有妈妈,昭殿下在皇宫中的尊贵地位,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真是字面上的意思。而且如果是水清浅,那么这件事前后一串,一切不能解释的现象如今就全清楚了。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寒门小丫头,什么上兵伐谋,有如此天赋本事,又如此嚣张跋扈的,怎可能是寻常阿猫阿狗!最近这些天圣人没听到水清浅的消息,又碰上外藩使节齐聚帝都的敏感时期,还道某人老老实实的在府中猫着呢,圣人正老大宽慰,欣慰孩子终于长大了,懂事了,结果他这又捉哪门子妖呢!圣人拍桌子大骂。侯府里的那三位家长还能不能好好管孩子了。第二天一大清早,嘉佑帝加文武百官加新出炉的秦王殿下一起在城外拍戏似的按部就班的走授勋授爵程序。礼部那边一环一环唱的热闹,姬昭跟着一步步配合演出。嘉佑帝在中军账下,摆开架势全程充当背景板,一边不动声色的跟亲密重臣闲话八卦子律啊,清浅最近有没有出门?在家帮他老子抄书呢。石恪的敷衍理由假得让人无法直视。他这么听话?嘉佑帝心里开始冒火,果然,熊孩子的背后总有熊家长,不仅没管,还敢替他瞒着!总被人叫小飞天,人家不乐意出门的。石恪觉得再被这样调侃下去,他家鹭子快有反社会倾向了。嘉佑帝意外石恪的回答,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冒出个想法,这件事如果从另一个角度看别看嘉佑帝三天两头的被水清浅气一次,总归说来,他还是十分疼爱水清浅,并且那只小飞天惹祸归惹祸,却不能否认他人品贵重,情性端直。正是因为了解水清浅的品行,圣人相信那一小只装神弄鬼背后总有缘由。此刻石恪提及水清浅的发育问题,结合两月前某人携狐朋狗友拿千里眼扒墙头的行为,让圣人从另一个角度想起了情窦初开这码事。嘉佑帝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靠谱水清浅是冲着文安郡主去的,这一点圣人早就分析出来了。他使尽手段折服对方,光明正大地处处压人一头,并且结果很成功。很明显水清浅在打击文安郡主的高傲脾气。难道难道水清浅看上文安了?圣人一厢情愿的觉得。有何不可?客观说,文安郡主的才华真的是百里挑一的,琴棋书画样样出类拔萃,容貌也出挑,她高傲自有高傲的本钱,只是过火了,所以成了不知进退。但凭质量说,满帝都王公贵女真有点舍她其谁的感觉,君不见多少豪门子弟为她争风吃醋神魂颠倒么。再多一个水清浅拜倒在文安的石榴裙下,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不过,要想让这样高傲的女人臣服,就得用点手段了男女之间,跟驯马一个道理圣人以一个老种马的经验得出这样的结论,并且脑补得思维越发开散,他想起了赛太岁。无疑,水清浅就是驯马方面的高手。他九岁能驯服赛太岁,现在自然也能拿下文安。依水清浅乖张又难搞的脾气,如果他看上文安并且要出手,肯定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奉承郡主,低声下气。非常人用非常法,胜过文安的才华,打压文安的骄傲,暗合兵法釜底抽薪嘉佑帝顺着自己的愿望脑补,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水清浅肯定是看上文安郡主了。嘉佑帝的脑补因为仪式结束而中断,再接下来,是全副仪仗回宫,官员们各回衙门工作,午饭过后,中枢内阁下午还有小会。姬昭暂且就清闲了,他还没有正式去中枢卸任述职,无事一身轻。等他自己祭太庙,祭母之后,只要出席晚上的家宴就行。东洲帝国的番属太多,势力太杂,如何平和各方利益,各方龃龉,如果在他们互殴中,渔翁得利又不显得拉偏架这才是万国来朝荣耀热闹背后的政治重点。当前,小辈们正在各路场合展示东洲的繁华富庶人杰地灵,一派和乐,一片安宁。背地里内阁老狐狸们却要加班加点的嘀嘀咕咕,化战争于无形,又或者,等待鹬蚌相争以期渔人得利各种不能宣出口的诡计在酝酿,在实施,冷静旁观分析遥远的某个地方的国破家亡,血流成河,这就是政治,这才是朝堂。今天他们讨论的是西漠之西的阿兰国,一个新来的小弟。阿兰国在西漠以西,与东洲之间隔着康居和乌孙,荒漠,盐海,还有万重高山与茫茫草原,可谓千山万里,连贸易往来都极少直接搭上线。收新小弟本来是件喜事。礼部官员刚把人安顿下来,还没转身的功夫,阿兰的使节与康居的使节在四方馆就打起来了。仇敌见面分外眼红,连遮掩都不要。帝国刚收一个新小弟,诸旧小弟就排着队来告状黑掐,怎么办?经过调查,枢密院的参事评估报上来说,这个阿兰国脑后有反骨,未来,很有可能与东洲有一场大战。对这种上门来打探消息的新小弟,不能信任啊。呵呵,谁知道枢密院是不是收了康居使节的什么好处在这里危言耸听。即使是老狐狸扎堆成精的内阁,也有人对大战神马的不以为然,无他,东洲与阿兰国之间实在是太远了。远?很远么?枢密院大臣鼻子里哼着气儿,阿兰骑兵半个月就能到达康居国的大门口。过了康居,就是乌孙,过了乌孙就到东洲阿兰攻打康居,本来就是你们枢密院的臆想,哦,现在你上下嘴唇一碰,阿兰又打到乌孙啦?计相直起反驳,再说,怎地阿兰是便虎狼成性?乌孙和康居就是任人宰割?想要钱打仗?门儿都没有!帝国钱袋子对西漠的经济实力知之甚详,打这种地方铁定亏到姥姥家,亏本的买卖坚决抵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