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飘渺虚无,女声低低地在吟唱,杜烬觉得像流行乐,他很少听流行音乐。罗嵩倒是认出来了,这和他手机里南音的彩铃一模一样。两个人寻着声音摸索过去,发现是从泥土地里传出来的。杜烬和罗嵩挖开那片地,意外地找到了南音的尸体。杜烬没想到再次见到她会是眼下这种情况。不久前三个人还坐在炸鸡店里,周围是油腻浓厚的炸鸡香气,杜烬和罗嵩吃着薯条喝着可乐,看着面前这位天使脸蛋魔鬼身材,一身黑色皮衣酷似米拉·乔沃维奇的女人,一字一句认真说道:“你做我男朋友吧,我养你啊。”这样离奇的转折,让记忆世界的转动好像慢成一帧一帧的定格电影,嬉笑打闹四处撒泼的熊孩子和嘈杂无序的杂音都被无限制放到最低音量,杜烬现在真想吃一口汉堡压压惊。然后他们误打误撞走到了后院小树林,当时谢秋刚刚带人闯进来,宋家瑞正抱着顾云的大腿叫叔叔。谢秋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杜烬,把原先剩下的后面一个字给咽了回去:“老......顾。”一时间,场面无比尴尬。就在这个时候,顾云发出了一声痛苦的□□,他的心脏病犯了。谢秋和杜烬几乎同时扶助了他。谢秋:“你没事吧?”杜烬:“爸爸,你怎么样?”罗嵩:“你们俩还问什么?赶紧送人去医院啊!”旁边宋轶看着他们急匆匆离开的背影,上来使眼色:“老板要不要……”宋家瑞制止了他,向后挥了挥手:“让他们走。”顾家神隐很多年,但不代表他的家族力量就有所削弱,实际上,它更像是一座冰山,暴露在世人眼里的永远只是冰山一角。宋家瑞知道四大家族互相之间,无论如何都不会插手其他家族的私事,顾云不会犯忌讳。更何况谢秋的名头在四大家族里很响亮,他的父亲据说是顾明章从缅甸还是老挝哪里买来的,当时那地方战火连□□不保夕,那人认为顾明章救了自己一命,从此世世代代忠心耿耿为他卖命。他们的优点不外乎是能打。因此谢秋说要杀一个人,几乎从来没有失过手,宋家瑞尤其清楚,他们根本拦不住。☆、瑰夏在车上,罗嵩尴尬地眼观鼻鼻观心,车上没有那么多位置,因此杜烬和他挤在一起,逼得两个人不得不通过费洛蒙,来感同身受此刻的心情是多么的难以平静。法拉利一路风驰电掣,闯红灯,超速,开远光灯,变道超车。直到犹如一道流星一般驶入了顾家的花园。急速刹车差点把三个人拍扁在座椅上,谢秋一手扶过顾云的肩膀,一手穿过他的膝弯把人抱了起来,家庭医生早已经等候多时。即使是罗嵩,也是第一次见有人家里布置得跟医院一样。杜烬看着顾云被抱进去,满肚子的疑问无人可诉。时间已经快要凌晨两点,罗嵩夜不归宿家里人已经快要急疯了,差点报警。罗嵩和他们解释自己在顾家,罗家老爷子的大嗓门不用扩音也能传出八百里地:“顾家?我看你又在哪个小酒吧里混呢吧,小子,说谎也不打草稿,顾家是你能进得去的吗?被我抓到我非脱了你裤子打烂你的屁股!!”罗嵩:“……”顾云昏迷了三天,期间无数人,医生,护士,女佣,穿西装打领带的陌生人在那小房间里进进出出,唯独他们两个不被允许探视。杜烬心急如焚。罗家不相信罗嵩的说辞,还在满世界找他。而顾家规定外来的出租车一律禁止上山,现在家主有事乱成一团,以至于下山只能自己走到山下打车才行。罗嵩换算了一下,起码得走五万多步,想了想他就直接放弃了,跟着顺理成章逃了三天的课。谢秋收走了他们的手机,里面有他们拍摄的南音尸体的照片,包括那张储存卡。谢秋表示他会和警方联系怎么处理这件事,毕竟宋家也家大业大,让宋家瑞知道他们手上有他的犯罪证据,很可能会受到疯狂的报复。两个人在诺大的空荡宅院里游荡,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直到有一天,谢秋来通知他们:“他要见你们。”杜烬蓬头垢面脸还没洗,罗嵩昨夜买醉宿醉未醒,两个人一脸见过世面的沧桑坐在一起吃早餐。闻言都一怔。罗嵩问道:“你说谁要见我们?”下一秒,杜烬已经扔掉筷子和勺子跑了出去。顾云看起来状况不错,在此之前杜烬只知道他身体状况不好,但是具体生的什么病又有多严重一概不知道,经过那次绑架,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接受不了失去顾云。卧室那张床实在太大,床上有着层层的帷幔,像是杜烬在课本上看到的欧洲十八世纪巴洛克风格的某种建筑。顾云躺在里面冲着他展露笑容,竟然会显得渺小,好像某种抓不住的虚无感。杜烬在心里告诉自己,别想那么多,他没事这就够了。杜烬和罗嵩开始照常上学,他们离开了将近一个星期,没有请假。可是班主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既没有问他们去了哪儿,也没有询问无故旷课的理由。甚至于连他们的忽然出现都没有表现出一丝惊讶,仿佛杜烬他们不是从学校消失了七天,而是仅仅照常来学校上课的两个学生而已。这才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方,因为这个班主任在杜烬心里,根本是个咋咋唬唬完全沉不住气的女人。紧张的高考备战期转瞬即逝,很快真正地高考来临。考完出考场那一天,细碎的阳光点缀鎏金般地洒在路上,杜烬有点恍惚,曾经他满心满意地扑进这场考试里,和万千考子一样觉得它对自己意义非凡。毕竟好的大学决定了一个人在社会的起点,杜烬还曾经设想过他要尽快毕业找一份工作,每年存多少钱,在哪里花多少钱给顾云买一套新的房子住。但是现在,它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仅仅只是高中阶段无数次频繁而压抑的考试中的某一场而已。他的那些雄心壮志,他对未来大学和工作的设想,都变成了幼稚的过去。高考结束之后,即将迎来杜烬的十八岁生日。顾云打算为他举办一个独一无二的生日宴会,盛大的,奢华的,终生难忘的。成人舞会默认重要环节要和心仪对象共舞,顾云早早就物色好了对象,是船业大王的独生女儿,今年才十六岁。对方一听,便欣然应允。于是顾云特意请了交谊舞老师来指导杜烬,结果杜烬尤其没有耐心,平时聪明温和的人,跳起舞来左脚踩右脚,肢体僵硬,表情冷漠。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用跳舞老师的原话来说:“我是要杜少跳舞,不是要他跳楼。”老师好歹也是拿过国际金奖的人,不想撕破脸皮大家难堪,默默和顾云请辞了。杜烬打完篮球回家,宽阔的客厅里空无一人。杜烬:“爸爸?人呢?都去哪儿了?”悠扬的音乐响起,正是那首《睡美人》。顾云从二楼的旋转楼梯上走下来,他特意换了衣服,要亲自教杜烬跳舞。杜烬手足无措:“爸爸,我不会。”顾云叹了口气,舞会的女嘉宾可是重量级的,这种场合杜烬要是露怯出丑,肯定会被人耻笑很久。他委屈自己跳女步,把杜烬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的手放到自己腰上,然后牵起另一只。顾云:“把你自己交给我吧,跟随着我的脚步,如果你不会的话,相信我就好了。”于是两个人纠结着蹒跚起舞,杜烬紧张地手心出汗,当顾云向后退的时候他便向前进,顾云向左他也向左,一场舞跳下来,顾云的腰在他手心里不停扭动,他能感受到西装皮料之下有力灵活的腰肢。他大概可以理解却还无法形容......那种性感。顾云的头发一丝不苟,衣冠整洁,每个细节都无可挑剔,他既不凌乱也没有裸露,但是这个人身上每一寸线条,都像是在勾引人。一曲完毕,顾云告诉他:“生日快乐,我的儿子。”生日那天,全市的报纸头条都在刊登这场生日的主人。顾云向全世界宣告了杜烬的身份,他顾云的养子,顾氏集团的合法继承人。现在的顾云,带着从他父亲那里继承的1967年的百达翡丽表,处理着普通人难以想象的生意来往,他精明,聪慧且强势。每天动动手指都有无数人愿意为他做事,跟以前那个顾云天壤之别。谢秋冷眼旁观,一个宠物在拥有名字之后,又拥有了一个合法身份,他开始越来越看不清顾云的想法。接下来,杜烬度过了一个忙碌的暑假。电脑编程,射击,格斗,金融,历史,地理……杜烬觉得自己根本提前了进入社畜生活。靶场上,周颂已经早早等着了,杜烬一来,周颂先自我介绍了一番。杜烬听完点点头:“周老师好。”周颂是个看起来脾气很好,甚至可以说有些可爱特质的男人,他夸赞道:“顾少爷真有礼貌。”杜烬有点不好意思:“快别叫我少爷了,叫我杜烬就好。”周颂:“杜少爷真谦虚。”杜烬:“……”周颂在眼前一排一次展开的枪械中拿起一把ak,动作标准地开了几枪。杜烬觉得周颂是个很特别的老师,因为一个下午他并没有教自己如何射击,而是带着自己把顾家库存的几把射击效果极好的□□都拆了个遍。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原来几把拆完了,还带着杜烬去地下的武器库,刷杜烬的脸拿新装备。顾云在不远处拿着望远镜观察靶场的情况,谢秋趁机告状:“周颂那家伙不务正业,杜烬已经翘了好几节马术课和金融课了,最近两个人天天泡在一起。”顾云不以为意:“想要做一个好枪手,得先了解他的武器,周颂做得没错。”谢秋:“周颂是个鬼才,但是心术不正剑走偏锋,大道无心旁门左道一套一套的,万一把杜烬带偏了怎么办?”周颂原先是公认的天才,可惜天才硬要做废物,并且不以为耻反以为乐,在顾明章那代就已经变相流放了他,不知道顾云为什么又以导师的名义把他请了回来。顾云胸有成竹:“他带不了杜烬,你等着吧,再过几天他就得自己撂挑子,主动请求回泰国了。”杜烬正被周颂逼着拼装一把gm-4,这种枪可以连发,但是后座力强且容易卡壳。周颂要他了解每一把枪的内部构成,所以他必须在一分钟内把拆开的枪体重新拼回去。这人你越是和他相处,就越明白他的劣根性。在被嘲讽打击无数次之后,杜烬已经完全不会觉得这位的特质了。拼到一半,管家彬彬有礼地过来,告诉杜烬有客人到访,专门找他的。本来和周颂的比赛他必输无疑,听到这个消息赶紧借故脱身。到了客厅,看到一个男人穿着粉红西装,原来找他的人是罗嵩。考完高考两个人已经有一个多月不见了,这段时间杜烬一直在上课,他的课程表上甚至有园艺课和插花课。而罗嵩生活比他简单地多,他都在鬼混。今天罗嵩生日,特地过来找杜烬参加派对。罗嵩顾做神秘告诉他:“有好东西给你看。”杜烬问道:“什么好东西?”罗嵩意味深长地笑了:“去了你就知道兄弟有多仗义。”现在在杜烬心中最好的东西大概是一把□□,加特林勉强也算。结果到了才发现,罗嵩说得好东西是脱衣舞。杜烬:“……”一帮和他混的好的公子哥都在,大家包了场,挑了最有姿色的脱衣舞娘登台演出,据说还有特色节目。脱衣舞娘刚开始登场身上还穿着一件性感的薄纱睡衣,到后来身上布料越来越少,直到随着舞姿慢慢露出曼妙的酮体。舞娘看起来年龄不算年轻了,但是皮肤紧致白皙,裸体上的关键部位都有特色装饰,甚至还用金粉画了纹身,以至于性感却又不完全色情。气氛被撩拨的暧昧诡异起来,毕竟都是毛头小伙子。不过脱衣舞有规矩,尤其舞娘姿色越上乘的地方,就严令禁止上手,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估计也是它这么风靡的原因。杜烬尴尬地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看到一个女人的裸体。一个舞娘走到他面前,她的脸上堆满顾做勾引的抚媚笑容。然后□□状态下,朝着杜烬慢慢弯下了腰。“啊!”杜烬尖叫着从恶梦中惊醒,他梦到了晚上看得脱衣舞秀,只不过里面的主角换成了顾云。杜烬浑身冷汗,他是被吓得。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想:我怎么能这么想爸爸呢?可惜梦境不受理智控制,他怕继续睡着会再做这个可怕的梦,这简直堪比他以往做的任何一个恐怖的恶梦,道德感让他几近羞愤欲死。而且细节又详细又具体,毕竟罗嵩说要给他开荤,连视频都给他看了。杜烬下了床,鬼使神差地往顾云房间走去。自从他们搬进顾家老宅之后,两个人就开始分开睡。顾云看起来睡得很熟,杜烬轻手轻脚地踩着羊毛波斯地毯靠近,连睡在旁边猫窝的蓝猫都没被惊动,不过那只蓝猫仗着顾云宠爱,又馋又懒又笨拙,实在难以和灵敏搭上边。杜烬伸手掀开帷幔,看着顾云的睡容,想起自己在梦中对他做过的那些事。他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吻了顾云。“爸爸,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那是个蜻蜓点水般短暂的吻,杜烬像个做了坏事的孩子一样头也不回地逃了。身后,顾云慢慢睁开他的眼睛,他本来也没睡着,只不过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惊喜。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上面还留着余温和残存的柔软。因为顾云搬回了顾家本家居住,谢秋也尽快跟着搬了过来,老宅旁边有一栋小建筑,本来就是当年给他父亲住的,现在他也暂时住了进去。一天,他按惯例来找顾云汇报一些工作,发现房子里佣人们忙忙碌碌,进进出出搬不少东西。谢秋随手拦住一名佣人,问道:“搬什么呢?阵仗大成这样。”那人回答道:“少爷说要把小少爷的东西归置到一起。”谢秋:“你等等,这是什么意思?”那人没说话,低眉顺眼规规矩矩地站着,谢秋自己回过味来了:“你是说杜烬要和顾云一起睡?”那人点点头。谢秋倒吸一口凉气:“……”当下虽然谢秋心里有异样,但是过了几天他也就淡忘了这件事情。一天,去山里办事的伙计遇到当地武装分子的袭击,事态紧急,谢秋赶着让顾云拿主意,跟以往一样大剌剌往顾云房间冲。顾云打开灯就要穿衣服,杜烬还抱着他,眼神迷朦地爬起来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顾云亲了他一下,表示自己有事要做让他只管自己睡觉。杜烬黏着他:“有什么事明天再做不行吗?底下人拿了工资就是半夜来叫老板起床的?”顾云笑嘻嘻地,被缠着居然又躺下了。谢秋一个闪身默默退了出去,过了五分钟顾云出来了,两个人对视一眼,顾云说道:“去书房吧,别吵着杜烬睡觉。”半个小时后,谢秋从本宅出来,即将赶往机场去缅甸深山处理事故。半路被周颂拦住了,周颂一开始闲话家常顾左右而言他,谢秋就有点不耐烦:“周颂,没什么事就让开,误了顾少的事你担待得起吗?”周颂挑眉:“当然担待不起。”谢秋长腿一迈就要走,周颂一侧身挡住他的去路。谢秋皱了皱眉:“你到底什么意思?”周颂:“我听说顾少领养的这个孩子,本来是不打算让他活过十八岁的是不是?”谢秋:“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周颂:“其实我挺喜欢这个徒弟的,脑子聪明身手也好,关键我看顾少很信任他。”谢秋把脚收了回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周颂也不拐弯抹角了:“我只想要你给个准话,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个弃子?不然我倾囊相授结果半路叫你们给弄死了,我岂不亏大了…”谢秋干脆把周颂拨开,散步并两步走了。周颂追着喊:“谢秋!谢秋!”谢秋不想让周颂看到自己现在的脸色,的确看顾云的样子怎么都不像会弄死杜烬。而且以往顾云最信任自己,一旦杜烬真正成长起来,这个信任的金字塔只怕要换一换了。☆、父亲的义务等到谢秋从山里回来,他便主动提出做杜烬的格斗课导师。顾云干脆又给杜烬增加了国画课和数学课,最近这小子黏他黏得厉害,连累顾云应付工作力不从心。现在顾氏上下都认定这位是实打实的小太子,自然没人敢怠慢。第一堂课上,杜烬有点好奇:“为什么别人叫你分尸手?”谢秋愣了愣,因为像他们这种社会上摸爬滚打的人,很少对外人给自己起的绰号上心,也不对别人的绰号费心。大家爱怎么叫就怎么叫,总有他的理由。可是如果你非要他解释,原因在于他是医学院毕业的,而且是那一届的高材生。人体的每一块骨头每一条血管,他记得比自己的生日都熟。在最短时间内,他能想出一百种让人瞬间丧失知觉和行动能力的方法。然后再用最快的手段让他们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他生来,被培养,被磨练,就是为了弥补顾云的不足,做他手里最锋利的杀人刀。杜烬大概是他教过最笨的学生,一个能背圆周率后一百位的脑子,拿起画笔却好像脑坐支神经和小脑不协调。谢秋看着画成一团花一样的稿纸,决定放弃这个学生,教他一些更实用的技能。白天上完课,晚上谢秋就带着杜烬去夜店。杜烬从来没去过,刚开始还挺积极,直到第二天...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纵然杜烬是铁打的十八岁少年,也有点经不住夜夜笙歌,杜烬跟被白骨精吸过精气一样,眼底下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有气无力地问:“到底要视察到什么时候?”谢秋告诉他:“今天就是最后一家。”杜烬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么说一整条街都是......”谢秋点点头:“明天开始,我们去隔壁街,那里也是顾家的产业。”杜烬:“……”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隔壁都是开酒吧的。夜店里有专门的负责人,有的是衣冠楚楚的年轻人,也有地中海秃顶的中年人,这家与众不同,是个美丽的女人。谢秋特意为两人引荐,他告诉杜烬:“这是韩露。”介绍杜烬的时候,韩露颇有眼力见的一眼认出来,直接半个身子扑上去,笑容甜美地说道:“小太子嘛~,老谢,谁能不认识他。”韩露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热情奔放,会来事,会照顾人。几个早就准备好的模特陆陆续续进来,穿着银光色的短裙和抹胸,露出白花花的大腿和青春的胸脯,身高和身材整齐划一,脸上画着埃及艳后式的浓妆。居然有几分赛博朋克的味道,可见韩露是下了血本了。小姐们进来也不乱说话,眼神也很老实,都很懂规矩。一个扎着双麻花辫子的姑娘坐在杜烬旁边,要敬他酒。杜烬紧张地手心出汗,十分拘谨地坐在角落,一副“良家妇女绝不失身”的架势。谢秋和韩露看着觉得颇为有趣,都笑起来。谁叫顾少钟意他指明要他做继承人,这个“海”杜烬迟早也要下的。敬酒的少女尴尬地手足无措,韩露眼神犀利地剐了她一眼,她随即放下酒杯,老老实实做一只花瓶。包厢有一面全部是玻璃幕墙,从里面可以清晰地看到舞池里沉醉疯狂的男男女女。谢秋和韩露聊正经事,杜烬一只耳朵听着,一半心思早飘远了。突然,一个人鬼鬼祟祟地从中溜过。谢秋显然也已经看见,他打了个招呼,起身离开了房间,留下韩露继续招呼杜烬。韩露表情不那么好,动作有些暴躁地点了一根烟,将烟管放进嘴里吸了一口,香烟上便留下一个嫣红甜腻的唇印,她的语调很慵懒:“看来今晚不是很太平。”说完,她自来熟得走到杜烬身边坐下,近得几乎肌肤相亲,一眨眼,她已经又是那副开心活泼的样子,搂着杜烬问:“小太子,你有女朋友了吗?”杜烬摇摇头。韩露像个噬魂吸髓的女妖似的,问道:“你看我怎么样?”杜烬还没来得及回答,谢秋抓回来一个鬼鬼祟祟的杀马特,韩露立刻没事人似的悄悄坐远了。谢秋朝杀马特膝盖那里踢了一脚,杀马特立刻跪了下来。从他身上搜到一包□□,谢秋脸色顿时不太好看,一般情况下很多浑水摸鱼来卖的都是□□□□一类,□□实在程度太高。杀马特辩解□□是用来自己吸食,并非是拆家。谢秋明显不相信,300克□□,可以吸死人了。纯度又这么高,价值不菲。他踹了杀马特一脚:“你到底替谁做事的?”杀马特被踹得直不起身,还是一口咬死了不关其他人的事。谢秋拿出一把枪,打开了保险开关。调转枪头把它递给杜烬,问道:“周颂教你开枪了吗?”杜烬接过枪,摇了摇头。谢秋“啧”了一声:“我就知道那老不正经的一天到晚不干正事。”他指着板机的位置,告诉杜烬:“按这里就可以,看过电影就会。”说着他比划了一下杜烬和杀马特之间的距离,表示这么近闭着眼睛都能打中,言下之意是让杜烬放心开枪。杜烬不太理解谢秋的意思,他这是让他杀人?谢秋安抚得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这个教训必须你来给。”谢秋本意是让杜烬给个下马威,在别人面前树立威信。毕竟生意,除了表面上的荣华富贵,本质上它私底下的暗流涌动才是真实。所有的事情都有他黑暗的一面,如果一个人无法接受,他就不能成为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杜烬看着眼前得场景,这离普通人的生活太遥远了,普通人只有在电影里才能看到这种画面,不真实的像个梦境。有一瞬间,他几乎错乱,他到底是谁?以至于变故发生的时候,杜烬差点措手不及。杀马特掏枪四处乱射,其中一枪打在那包□□上,白色的药粉跟粉尘烟霾一样扑向杜烬。杜烬给扑了个正着,吸了一大口。韩露早跑远去叫人了,负责正面应敌的谢秋苦不堪言,杜烬头脑晕晕乎乎的,四肢发软不协调。谢秋干脆一脚给他踹到沙发下面去,免得到时候弄伤了赔不起。一直到事情解决了,谢秋给他从沙发底下挖出来,杜烬都没有清醒。韩露有点慌:“这怎么和顾先生解释?”谢秋咬咬牙:“我去解释。”顾云晚上八点钟的飞机,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结果看家里灯火通明,一大帮子女佣家仆围在一起,看着杜烬疯狂得弹奏《命运交响曲》。曲子难度颇高,节奏极快,像雷电齐鸣的海上,大雨滂沱雨点如疾针簌簌而下,不屈的水手站在甲板上,有着踏破一切苦难征服命运的激情。换了平时,杜烬绝弹不出来,他的水平顾云很清楚,《小星星》是他的巅峰之作了。顾云挑眉,问道:“少爷怎么了?他被雷劈了?”否则怎么可能艺术细胞二次发育。仆人们顿时做鸟兽散,谢秋把夜店发生的事情一说,顾云就有点担心起来。两个人把杜烬扶进房间里,杜烬跟发酒疯一样,嗨得不行。两个人又哄又骗,才喂他喝了不少水。杜烬一会儿爬到桌子上,一会儿要冲到外面去,折腾到凌晨总算是睡着了。第一次吸食□□的人,如果之前从来没有吸食毒品的历史,只要控制得当应该不会染上毒瘾。怕只怕有的人会复吸第二次,那就是一只脚已经踩进了地狱,永世翻不了身了。顾云长叹一口气,今天晚上他也累得够呛。他嘱咐谢秋:“别让下人们乱说话,今晚少爷只是喝醉了。”谢秋点点头,轻手轻脚关上门走了。这也是顾云第一次在他面前称杜烬为少爷。他没想到,原来做宠物的也能上位。没到一个小时,杜烬在睡梦中突然惊悸起来,顾云被惊醒,赶紧压住杜烬挣扎的手脚,防止他无意中弄伤自己。杜烬发育的太好了,凭顾云一个人要压制他有些吃力。顾云只好小声叫他的名字:“杜烬,杜烬,是爸爸啊。”叫了半天没有反应,顾云自己累出一身汗,他突然想起小时候他常常叫杜烬的那个外号。顾云尝试着:“小白菜?小白菜?”杜烬这下有反应了,他微微睁开眼睛看着顾云,眼神却不知道在看哪儿,迟疑性地问道:“爸爸?”顾云替他重新盖好被子:“是我。”杜烬忽然一个翻身,把顾云压在身下,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毫无章法,好像很痛苦又好像很兴奋。顾云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想把人从身上掀下去,一掀,结果没有掀动。他的儿子,早已经长大了。顾云威胁道:“杜烬,我要生气了!”他的养子混身热气蒸腾,似虬髯热裂之火,他湿漉漉的额头压在顾云的额头上,不容置疑的。杜烬问顾云:“爸爸,你知道什么是父亲的义务吗?”这不详的长夜注定难以安全度过,在黎明到来之前,古宅里响起了警报。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客厅。杜烬抱着顾云从房间里冲出来,谢秋赶紧上前查看,顾云嘴唇紫青,浑身冰凉,脖子上隐隐约约看得见十个手指印。谢秋惊讶地看着杜烬,他不知道他竟然有这样的胆子,但是现在追问细节明显不合时宜。谢秋告诉司机:“马上备车,准备去医院。”他把顾云抱过来,转头叫保镖把杜烬抓了起来。杜烬措手不及,被几个人压制住,他质问道:“谢秋,你要干什么!”谢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轻蔑地说道:“你真当你是少爷了?”杜烬脖子上一丝冰冷闪过,很快失去了意识。医院里,医生打了一阵强心剂,顾云算是暂时缓过来了。后续的治疗有条不紊的进行,顾云迫不及待地四处看了看,竟然摘掉了呼吸器。谢秋吓得连忙上去扶住他,顾云的嘴唇微微张合,谢秋实在听不清楚,特意凑近了。顾云的脖子上清晰可怖的十个指痕,他看起来很不舒服,因为之前被微微伤到了声带,说话的音色像是陈旧的已历风霜的砂纸,顾云在说:“别碰他,否则我杀了你。”一字一句,虚弱低沉却有力,简直诛心了。谢秋心想:这么多年陪在你身边的可是我啊,从小到大替你挡掉所有的伤害替你流血卖命的人可是我啊。然后他想明白了,看来他才是那条狗吧。病房外面,取心的医疗团队已经整装待发,只需要一声令下他们就会赶往顾家的老宅,剖开杜烬的心脏用保温箱保存,再用最短的时间将它送到医院交到医生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