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彦齐忽然嚎道:“我好痛——我的手抬不起来了——”秦舒吓了一跳,却听他接着说:“杏姑姑,你待会儿去东宫一趟,跟大哥说,要他帮我告假,我明日不上朝了。”秦舒:“……”祝彦齐闹了一会儿才去行宫里换衣,御医从宫中出来要花些时间,这会儿还没到,秦舒便先叫人给他清洗破皮的伤口。哪知道宫女刚拿沾湿的手帕小心翼翼地一拭,祝彦齐就嚎得像杀猪一样,吓得小宫女扑通就跪在了地上。祝彦齐不知是真哭还是假哭:“呜呜——秦舒哥哥……”秦舒只得让宫人们退下,自己在矮榻上坐下,亲自拿了帕子给他清洗。屋里只留了他们两个人,祝彦齐便不嚎了,赤着上半身坐着,拿没伤的那只手支着下巴,静静地看秦舒。他安静下来不说话的时候,平日里那嚣张的浮躁之气便霎时消散了,目光沉静而深邃,叫人捉摸不透。秦舒眼也不抬:“怎么不叫了?”祝彦齐微微一笑:“我也知道丢人的。”秦舒没好气道:“你丢的人还少么?”祝彦齐毫不在意,道:“我什么样子你都见过了,我不怕叫你看。”秦舒不作声,他就拿腿碰碰秦舒的腿:“还生我的气么?你都躲了我一个多月了。”这语气亲昵极了,像在同情人撒娇。秦舒抬起头来,瞅着他:“我记得你御射武艺,次次考核都是最后一名,刚刚怎么突然就能了?”两人的脸挨得极近,祝彦齐目光也不闪躲,就这么静静望着秦舒,而后凑过来,在他嘴唇上啾地亲了一下,低声道:“要是不能,你就要遭罪了,我可舍不得。”他说完,就往下一倒,枕在了秦舒腿上。秦舒看他动作大,吓了一跳:“别乱动!你不疼了?”祝彦齐搂着他的腰:“我吓她们的,你别当真,这算什么伤。”秦舒看了他一会儿:“那你装什么?你当是这世上最能横着走的人了。”祝彦齐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一直纨绔,便能一直横着走。你当父皇母后为的什么纵容我?我纨绔时,便是大哥最亲的弟弟,若我出类拔萃,就成了他最强劲的对手。”这话他云淡风轻地就讲了出来,秦舒却吓得一头冷汗,忙去捂他的嘴,小声斥道:“胡说什么!”祝彦齐被捂住嘴,仍然朝他一笑,凤眼弯起来,十分温柔:“我不胡说了。我还要同你安生过一辈子呢。”秦舒一怔,松开了手,祝彦齐便从他怀里微微撑起上身,仰头吻住了他的嘴唇。这次跟他以往那总是急切的充满侵占欲的吻不同,温柔缱绻,沉静平和,秦舒忍不住闭着眼同他缠了好一会儿,才猛然清醒,一下子别开了头。祝彦齐低声问:“怎么了?”秦舒扶他起来要他自己坐好:“我们不能这样。”“那我去求父皇……”“不行。”祝彦齐略微不满,盯着他看:“那你要我怎么样?”秦舒自己也说不上来,哽了半天,只道:“我把你当弟弟看的。”祝彦齐哼了一声:“你哄我。你待秦般可不是这样。”秦舒会错了意,以为他说自己待他凶,便斜眼瞪他:“我凶你,还不是因为你不规矩。”祝彦齐一怔,刚要开口说话,门口传来宫女的通报声:“殿下,御医来了。”秦舒从榻上站起来,祝彦齐扬声道:“进来。”王御医跟这位娇纵跋扈的齐王殿下打过不少交道了,他先看了看伤,又抬眼看祝彦齐的脸色,而后皱着老脸长叹一口气:“殿下怎么伤得这么厉害?这下可要躺上两三个月了。”旁边的秦舒一愣,这御医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太高,要不是亲眼看见祝彦齐刚刚活蹦乱跳的,他差点以为祝彦齐是跌断了腿而不是手上被刮破点皮。不过他自然也不会戳穿,配合道:“那请御医快给殿下包扎伤口罢。”“自然,自然。老夫再给殿下开些外用药,配合内服的,殿下就能好得快些。”等王御医走了,秦般才进来,看祝彦齐包了一身的白纱布,不由道:“这么严重?”祝彦齐召了杏姑姑进来,才问秦般:“那风流眼怎么突然就散了?”秦般道:“看上去是绳子磨损了。但皇家校场的东西都有人定时检修,不可能几条绳子一起断。而且就算绳子断了,最多也只是上头的架子垮下来,不会连支柱都倒。”言下之意,便是有人提前做了手脚。杏姑姑眉头紧锁,祝彦齐则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正好杏姑姑要去东宫帮我告假,将此事一并告诉大哥罢。”杏姑姑应下了,秦般便道:“我们也该回去了,齐王殿下好好休息,最近就不要出门了。”祝彦齐一堵,眼睛飘向秦舒,有意想跟秦舒多待一会儿,一时又找不到什么好借口,眼看着秦舒跟秦般要告退,急中生智道:“父皇最近有差事给我做,叫我督查翰林院编修什么大典。可我现在不方便了,秦舒哥哥每日上了朝顺便去翰林院取了编修进度,送到我府上罢。”秦般张嘴便想说你又不是断了腿,那边秦舒就应下了:“是。”秦般一句话堵在了喉咙里。祝彦齐虽没有立刻就笑出声,但秦般还是眼看着他整个人忽地就亮了,眼角眉梢止不住的春风得意。秦般没有立刻作声,等跟秦舒一起登上回家的马车,才问:“你真的要每日给他送?”秦舒莫名有些心虚:“怎么了?”“齐王府上难道没有下人?还要你来跑这个腿。”秦舒不甚自然地抿了抿嘴:“他不就是这样爱折腾人么,我又没办法。”秦般听了这话,心里更不舒坦了,半天说了一句:“他这么跋扈,多半也是你们纵的。”秦般跟祝彦齐不对付,也是由来已久。小时候的祝彦齐就十分霸道不讲道理,总爱抢秦般的东西,而母亲苏如是和哥哥秦舒却都偏心祝彦齐。每次祝彦齐抢走了秦般的小玩具,苏如是就道算了算了,娘再给你买一个。每次祝彦齐要粘着秦舒玩,秦舒只能先顾他,再顾秦般。小时候的秦般贪吃,又胖又憨,不懂这道理叫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直到有一次祝彦齐抢走了他等了好久完成了好多任务才央得父亲买来的点心,秦般气得哇哇大哭,吓得秦舒又把点心抢回来,喂给他吃。秦般这才意识到,原来母亲和哥哥劝自己让着祝彦齐时讲的那么多道理,根本就没有道理,只要闹,就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但是秦般看不起这种手段。抢了他点心的祝彦齐根本不觉得抱歉,还来惹他,秦般一拳就把他的脸打肿了。祝彦齐被他打得跌在地上,立刻就放声大哭,秦般扑上去按着他揍,下人和宫女来拉他都拉不住。秦般骨子里流着武将的血,打起架来猛得不得了,只是不随便打人罢了,那一回他把祝彦齐打得哭都哭不出来,最后也不过是挨了母亲一顿骂。从那以后,祝彦齐再有一点不规矩,秦般上手就揍,所以直到现在,祝彦齐看见他还有些发怵。而两个弟弟打架,最后挨骂的就是哥哥秦舒,然而秦舒被坑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是这样纵着祝彦齐。秦般虽没再吃亏了,却还是会觉得不公平,明明他样样都比祝彦齐强,却得不到母亲和哥哥的太多关注。今天下午同事叫我出去玩,可能要一直玩到晚上,所以上午就先把更新放了。第7章秦般虽没再吃亏了,却还是会觉得不公平,明明他样样都比祝彦齐强,却得不到母亲和哥哥的太多关注。他在马车里沉着脸坐着,马车从皇家校场出来,穿过极为宽敞的东大街,再向北拐进和中街。经过榆林巷口时,一直沉默的秦般忽然开口道:“停车。”秦舒一愣:“怎么……你去哪?!”秦般跳下马车,头也不回地进了榆林巷。“这么晚了,还去找赵新,小心被人家爹娘撵出来。”秦舒嘟囔着,吩咐车夫继续朝前走。秦般一路走过赵府大门,拐进旁边的小胡同,深秋时节天黑得快,此时天幕已转为深蓝,一轮新月挂在空中。小胡同中也有几户人家,不过赵府的后门处离别人家尚远,寻常也没什么人,秦般轻轻一跃,便翻上围墙,溜进了府里。他在屋顶上轻松腾跃,一点声响都没有,很快寻到赵新的院子,看院门紧闭,门口一左一右守着下人,眉头便一皱。赵新的院子里有下人正在扫撒,卧室的门开着,近身小厮在里头收拾,秦般便把目光放在亮着灯的书房中。屋门吱呀一声,外头萧瑟的秋风吹了进来,但马上又掩在了门外。伏案看书的赵新头也没抬,吩咐道:“跟母亲说,我晚上不同他们一起吃饭了。”进来的人却道:“为何不吃饭?”赵新一愣,猛地抬头一看,立时扔下了书跑过来,小声道:“阿般?你、你……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秦般微微一笑:“最近几日在街上没碰见你。你下学堂的时间改了?”赵新的神色落寞下来:“我最近没有去学堂了。”秦般一怔,刚要开口问,赵新却道:“该吃晚饭了,你得回去了。”说罢,他抬头打量秦般的神色,才发现他抿着嘴有些闷闷不乐。赵新这才恍然,秦般虽然人长高长大了,心里还是小时候的样子,一不高兴一受委屈,就跑来找他。赵新心中一软,看秦般还在那想借口,便先一步解救了他:“罢了,反正你已经到了这里,再回家也晚了。就在我院里吃罢。”秦般偷偷溜进来,自然是不能到饭厅跟赵将军赵夫人一起吃的。时人作客,一般是上午拜访,留午饭。除非主人家特意设晚宴邀请,否则晚饭在别人家吃便是不合礼数。赵新将下人们都赶去了院外,自己下厨做了饭菜,跟秦般一同吃饭。秦般像是饿了,吃得很快,赵新坐在他身旁,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汗味,便道:“下午出去玩了?”秦般点点头:“齐王殿下邀我,同五军都督府的人蹴鞠。”“你踢赢了么?”“自然。”赵新便笑道:“那怎么还一副不开心的模样。”秦般一顿,看了看赵新,道:“新哥怎么看出来我不开心。”他突然这么问,赵新有些奇怪,但还是回答他:“不就在你脸上写着么?”他拿哄孩子的语气调侃道:“我们阿般像个小娃娃一样,一不高兴了,嘴就噘得老高。”秦般知道自己没噘嘴,他平日里就表情淡淡,不喜言笑,低落或者生气时,表现并不明显。起码刚刚过来那一路上,亲哥哥秦舒就没看出来。但是总归赵新还能懂他,秦般觉得心头好受了些,道:“我今日下午把五军都督府的人差不多认遍了。”他望着赵新,看他会不会略显忸怩地来问自己某个人的讯息,然而赵新只点点头:“五军都督府的人不少吧?”“每一队十三人,除了我和齐王殿下,其他都是五军都督府的。”秦般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看他们中间,并没有什么出类拔萃之人。”赵新笑道:“你从小到大身边的武将都是怎样的品级怎样的成就?你自然看不上别人了。”秦般又将话题绕回来:“不过他们中间大多都是已娶亲的。”赵新奇道:“你还关注这个,人家娶媳妇干你什么事。”秦般:“……”赵新道:“五军都督府的世家子弟不多,多是平民出身自己爬上去的将军,他们当然早就娶亲了,只有世家子弟喜欢拖着。”秦般倒不清楚这一节,问道:“为什么要拖?”聊起这个话题,赵新有些赧然,道:“世家子弟,肯定多是想娶坤君的。”但是坤君又很少,只要家世稍微好一点,提亲的人犹如过江之鲫。因此赵家虽然是小家族,但赵新的父亲光宗耀祖,当上了三品大将军,赵新依然有很多人可以挑。秦般皱起眉头,终于不再绕弯子了,直接道:“新哥是不是要定亲了。”这话从自己的意中人嘴里问出来,赵新一下子羞红了脸,垂着头小声道:“你问这个做什么?”秦般想了想:“定亲之后,我就不能这样随意来寻你了罢?你还会做饭给我吃吗?”原来这个小家伙在意的还是吃。赵新心中怅然若失,道:“随意来寻我定是不行了。不过你想吃东西,还是可以递帖子来拜访。”秦般抿着嘴不说话,过了半晌,他又突然问:“那以后,新哥就要将定亲的人摆在第一位了?”赵新一愣:“……自然。不然还能是谁。”秦般的脸色比来时更难看了。他道:“新哥,他们配不上你。”赵新心中一酸,垂眸道:“那……你觉得谁能配得上我?”秦般被问住了,竟真的仔细想了半天,最后说:“我不知道。仔细想想,好像没人配得上你。”赵新有些惆怅地望着他,笑了笑,嗔怪地在桌下轻轻踢了他一脚:“既然不知道,就别拿我寻开心了。”秦般道:“你再挑一挑,能挑到更好的,不要这么快定亲。”能挑到更好的,也不是他想要的那一个。赵新轻声道:“我省得。”看他情绪低落的模样,秦般心头也闷闷的难受,但他不清楚赵新为何低落,也不知道能怎么安慰他。天色已晚,秦般不能拖太久,吃完饭,便要离开了。他依然是翻上屋顶,赵新则在下面走,没让小厮跟着,一个人送秦般到后门。秦般出去走了两步,又折回来,道:“新哥,我还没问,你为何不去学堂了?”赵新站在门口,抿着嘴看了他一会儿,才小声道:“我不肯嫁人,但母亲让我必须选出定亲之人,才能去学堂。”原来他是被关在家里了。秦般立刻着急了:“怎么能逼你选,秦舒比你还大一些,他都没有定亲。”赵新摇摇头:“我怎么能和他比。”秦般道:“怎么不能和他比。你又不比他差在哪里。”赵新轻轻笑了一声,随即道:“我是说家世。你家是封了侯的,子孙后代可以蒙荫出仕,秦舒、你还有秦故,即便不中举,也能做官。而且伯父伯母本来就都是底蕴深厚的世家出身,亲戚人脉都极广,秦舒这样的条件,便是入宫,都要做正妃的。”“至于我……”赵新顿了顿,“虽也能挑到好的,但母亲怕我一直拖着,好的便叫别的人挑去了。”秦般道:“他能叫别的人挑去,便不是好的。”赵新扑哧笑了出来,道:“若母亲这么想就好了。”两人在门口处凑在一块儿又说了半晌悄悄话,秦般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赵新目送着他走远,直到他高大的背影没入黑夜中,才返身关门。哪知道一回头,便见赵夫人正站在不远处的廊下。赵新心中咯噔一声,赵夫人冲过来就抓起他的胳膊:“你这个、这个不孝子!你给我过来!”“母亲、我……阿般只是贪我的手艺 过来吃个晚饭……”“他年纪小不懂事,贪你的手艺,你这么大了还不懂事吗?!”赵夫人是坤君,力气不小,将赵新拖到祠堂:“跪下!”赵新咬着唇,跪在了祖宗的灵位前。赵夫人取来藤条:“说!你知错了么!”赵新道:“我就是让他进来吃个饭……”啪!赵夫人一下子抽在了他背上,把赵新抽得一个趔趄。“你还想瞒我!”赵夫人眼睛瞪得通红:“你以为你看他那眼神,能骗得了谁!”赵新脑中嗡地一响,背后又是皮开肉绽似的疼,赵夫人狠狠抽了他几下:“秦般是你能招惹的吗?!且不说你年纪比他大,就咱们家这个条件,你也想像那些小门小户不要脸的坤君那样去攀高枝?!”“你还让他进来跟你一起吃饭,你敢说你没有龌龊心思?!”赵夫人气极了,一下一下毫不留情地抽,“你父亲还是承蒙侯爷的提拔才爬到今天这个位子,你去勾引侯爷的儿子,你让我跟你爹的脸往哪搁!”藤条抽在背上火辣辣的疼,赵新被打得支撑不住,背都弯了下来,母亲的责骂更像在他心头戳刀子,他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呜呜哭着:“我没有想勾引他……”“你不想,可别人若看见了你这么晚送他出去,别人会怎么说?”赵夫人也心疼,又气赵新不听话:“你的名声坏了,没有别人敢娶你了,靖远侯府若是厚道,也许会把你抬进门,但也只能是做小!”但是现实中,亲哥哥就是秦舒这样。赵新这种大概是温柔耐心的表姐吧。第8章世家极重礼数,正经人家的婚事,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传出了丑事还将人明媒正娶抬进门,靖远侯府就会沦为笑柄。纵使侯夫人苏如是再看得起赵新,也不能容忍一个声名狼藉的儿媳败坏整个家族的脸面。赵夫人厉声责问他:“难道你要去给他做小吗?!要把我跟你爹的脸踏在地上踩吗?!”赵新哭得整个人都发颤:“我不要做小……可是、我中意他……”一说出来,就仿佛压抑已久的情绪都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股脑爆发了出来,赵新大哭道:“我中意他,我不想嫁给别人!”赵夫人扬起手就要打,可看他哭得那样伤心,藤条顿在半空,怎么也抽不下去了。他愤愤把藤条一扔,又生气又心疼:“嚷得这么大声,你要不要脸啊!”“我中意他,这不丢脸!”赵新跪着哭着,语气却犟:“你打死我吧!我不要嫁!”赵夫人气得在祠堂里团团转,最终舍不得儿子,只能妥协:“别哭了!不嫁就不嫁!”赵新的哭声小了,泪眼朦胧,哽咽道:“真的么?”赵夫人双手叉着腰:“还真的假的,娘难道不想你好?”他重重叹了一口气:“你不嫁人又能怎么样?等到年纪大了,再亲眼看他娶别人么?”赵新心里明白,几年之后,结果极有可能是这样。他心头又酸又痛,垂着头,半晌道:“那就……等到他娶别人,我再嫁。”赵夫人拿他没办法,气得用手指重重戳他的头,像是想把他脑子里进的水都倒干净。可戳了半天,赵新跪着的身子都被他戳歪了,也不改口,赵夫人无奈极了,只能再退一步,道:“纵使你现在不嫁人,也是到了婚期的坤君,你不可再做今日这样逾矩的傻事了。”赵新点点头。赵夫人还是不放心,怕他一时头昏就误了自己终身,又补充道:“你给我发誓,私下不再同他往来过密,不能两个人单独待在一起,不能单独说话。”赵新抿着嘴不说话,这沉默的意思极为明显,赵夫人气煞了,立刻又去捡藤条:“你是要我打死你是不是?!发誓!快说!”他去捡藤条时,也许是气急攻心,一下子竟平地摔了一跤,双眼发黑,半晌都没站起来。赵新连忙咬牙爬起来,跑去扶他:“娘!你没事吧?”赵夫人面色苍白,抓着他的衣袖:“你发誓!”赵新眼中涌出泪水,一颗颗掉在衣襟。他看着母亲脸上因为操劳家事而过早长出的细细皱纹,最终只能红着眼咬牙道:“……我发誓,再不同他私下往来过密,不同他单独说一句话。”赵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一下子捂着胸口喘起来,赵新连忙扶着他出了祠堂,焦急地大声喊:“来人!快来人!”夫人病倒了,赵府上下忙成一团。大夫过来看完,便知道赵夫人这是平日操心动怒过多,伤了肝胆,这病无法根治,他开了药,让赵夫人静养,慢慢调理。如此一来,赵夫人便没法再管府中事务,赵新是长子,又是孩子中唯一的坤君,只能背着一身伤,接管府中事务,一时间忙起来,倒真的没空再去寻秦般了。知雨在徐骏家里休息了几日,两人初识情欲滋味,夜夜缠绵欢好,骨头都要酥了。知雨初时还觉得没正式办酒,八字没那一撇,有些放不开,隔日徐骏就到侯夫人苏如是那里求了口信。苏如是应了他,还格外开恩,答应到时给知雨脱了奴籍放出府去,只是现在已是十一月初,再有一个多月就到年节了,府上事多忙乱,少不得人,便让他们先下了定,来年开春再正式办酒,届时再给知雨放出去。徐骏自然是想早点把老婆迎回家,不过苏如是允了他,夜里知雨若不当值,便可跟他回清水胡同。平头百姓娶亲没有那么多讲究,有些家里穷的,连酒席也不办,提着彩礼上门去,当天就把新娘子背回来了,他们这下了定过了彩礼,也就跟夫妻没什么两样了。徐俊将攒的老婆本掏出来,给知雨买了几匹生绢一匹绫做冬衣,又置办了新家具和褥子被子,一样一样抬进家里,便是下定给了彩礼了。时下正是做冬衣的时候,那几匹料子都是丝织的,尤其是绫,贵得不得了,寻常只有世家贵族才穿得起。知雨给秦般打理过衣物,秦般的冬衣就多是细密的绫做面,里头填了又轻又软的蚕丝,冬日穿着又轻便又暖和。这一件冬衣,就抵得上平头百姓一家人几年的开销了。知雨心疼钱,让徐骏把那匹绫退回去,只留几匹生绢就好了,徐骏却道:“哪有人退彩礼的,你不嫁我了么?”知雨闻言,一时也说不出话来。他坐在新床上,被褥床单都是崭新的,被里絮了又轻又软的棉花,暖和极了,他的心也热乎乎的,眼睛一下一下瞅着徐骏。徐骏也洗过了澡,在他身边坐下:“不过蚕丝我就买不起了。好在用棉花填在衣服里头也差不多,这料子不用捣,你直接做出来,过几日就能穿了。”知雨道:“那我也给你做一件……”徐骏摇摇头:“我日日在外头摸爬滚打的,用这好料子糟蹋了。你得空捣了那生绢,给我做一件罢。”他凑过来吻知雨的嘴唇,知雨闭上眼,柔顺地搂着他,被他压到床上,徐骏一拉被子便蒙住了两人。屋里只留了床头一盏油灯,知雨被脱得光溜溜,赤裸着身子贴在新被褥上,觉得又软又舒服。徐骏在他身上乱啃乱摸,热乎乎的舌头舔他胸口乳尖儿,他也不似之前那样忸怩,由着他摸,小声问:“你现在是什么品级?”徐骏一路吻到下面,拿手指揉他的穴儿:“正七品。”那穴儿开了苞,经历了这几日的反复使用,早已不是当初紧闭青涩的样子,被粗糙的手指揉了揉,便张开来,将手指含住了,一收一缩的,里头慢慢有了湿意。知雨还在胡思乱想:“你竟有七品,这也不大不小算个官了。”徐骏扶着自己下身,撸得完全硬了,才压过来,抵住他往里挺进:“是不是还想问我一年俸禄有多少?”知雨抿着嘴,拿眼睛瞅他,显然是等着他自己报上来。徐骏看他这模样,笑了一声,一下子捅到底,知雨立时一声闷哼,娇嗔着打了他一下。“想知道有多少,明年过年时你就自己算一算。”徐骏按着他的腰不停耸动,知雨不满地哼了一声,故意缩着屁股夹了他一下。徐骏倒抽一口气,在他臀上捏了一把,低声道:“小坏蛋。”知雨笑着,从他身下扭出来,滚到一旁去把自己严严实实捂在被里,只露出一张笑脸来,半开玩笑道:“你不告诉我,是不是想自己藏私房钱?我不跟你办事儿了。”徐骏下头还硬着呢,光着身子就来扯他的被子,两个人在被窝里推来搡去,又笑又闹,最后徐骏也钻进被里,一下子把人搂住了,挠他腰上的痒痒肉。知雨咯咯地笑,隔着被子捶他,痒得翻来覆去,只能求饶。徐骏抱着他双腿又顶进来,狠狠干了一会儿,两人蒙在被里出了一身热汗,知雨低声叫着,紧紧抱着男人的宽阔的肩,忽听得徐骏附在耳边道:“下头这张嘴这么贪吃,还说不要办事儿。”知雨一下子涨红了脸:“你说什么呢!”“难道你不贪吃?”徐骏低低地在他耳边笑,将自己深深埋进去,“夹得我好紧。”知雨可不像他,在军中跟三教九流的人混多了,学来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在侯府上伺候,除了最初喂马那几年,后来调到秦般院里,一点跟荤腥下流沾边的东西都瞧不见。他不依了,对徐骏又踢又打,骂他浪荡。他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打起人来还挺疼,徐骏挨了几下,连忙哄道:“我不说了,媳妇儿,轻点。”知雨被这句“媳妇”安抚下来,徐骏这才又抱好他的一双长腿,吭哧吭哧地卖力伺候他。知雨还揪着他耳朵道:“少在外面学坏,好的你怎么不学。”两人吵吵闹闹的,又过了一夜。第二日知雨裁了料子给自己做了新冬衣,当即便穿在身上,觉得整个人都轻巧不少,下午就高高兴兴地回府做事了。他回到府中时,秦般正要出门,一位下人打扮的陌生中年和者在院子里围着秦般嘟囔:“爷,您怎么又要出去玩,明年就开武举了,您该多练练功夫,要么就跟老爷去军中。虽然您用不着考武举,但若能得个武状元,那多给侯爷夫人长脸啊!”知雨听得咋舌,心中暗想这人不知是什么来头,竟敢管到主子身上去。他进得门来,先给秦般行了礼,秦般点点头:“脚好了么?”“回爷的话,已大好了。”秦般立刻道:“那你跟我出门,容叔就不用跟着了。”知雨看见容叔的嘴一张,可话还没说出来,秦般已经风一样地出了院门,只远远飘来一句话:“知雨,走了。”知雨连忙跟上去。两人很快走到了大门,这一路上不少下人向秦般行完礼,都偷偷摸摸地打量一眼他身后的知雨,露出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来。大家都知道知雨得了夫人开恩,要脱去奴籍,嫁出去当个小小的官夫人了。脱去奴籍的恩宠虽然少,但以前也不是没有,真正令众人眼红的是知雨要嫁的郎君竟是个有品级的小武将,他嫁过去还是正妻,这对于下人来说,无疑是非常好的归宿了。“啧,看看人家这穿的,跟贵人差不多了,也不知是行了什么大运。”“人家长得漂亮呗,你长他那模样,说不准也能行大运。”“我才不要长成那副风骚样。你看他那身段,那屁股扭的,跟以前都不一样了,准是已叫人弄过了。”“你酸什么呀,人家都下了定了,夫妻两个住在一块儿好几天,还不准人家干那档子事儿?”“不过,我瞧着知雨的气色确实比之前好多了,看来他男人还挺会伺候人的。”几人一对视,心照不宣地嘻嘻哈哈笑了。世家贵族的亲事和平民百姓的婚事,差距就是很大的。还有文中提到的布料,我参考了@唐穿导游森林鹿的微博文章。不过本文的大概设定(风俗、城市制度、都城布局、官制)都是参照宋代,宋代已经开始用物美价廉的棉花做冬衣的填充物了,唐代棉花还没有普及。我的微博@shim_九七九七第9章秦般一出大门,门口已经有马车在候着,他一步跃上马车,知雨连忙也跟上去,在外间坐下:“爷,今日要去哪里?”秦般在里头道:“去启明学堂。”知雨便吩咐了车夫,马车摇摇晃晃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