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路人,他搞实业满世界飞,丁成肖则是背景深厚不常露面的京圈公子。卫惟领着他往里走,“我五哥很好,有人叫他丁二,也有人称他苏五。他别名苏宣,值得深交。”卫惟和他边走边说,“你不用紧张,他们都很好相处,还有几个小孩,都是省事孩子。”“你认识我姐夫,他会帮你的。”卫惟像在哄小孩子上学,“你第一次来规矩可能有点多,没关系,我姐夫,我爸,我姨夫他们第一次都这样。”事实也确实如此,她的兄弟姐妹姨舅长辈已经主动忘记了原来的不愉快。没有下马威,也没有生硬刻意的客套问好。卫惟早就给他解释过,除了一开始规矩多点,其他时候就是平常的一家人,唯一和别家不同的就是人多。而应仰也深刻理解到第一次规矩多是什么意思。他竟然觉得原来应老定下的所谓规矩是在开玩笑。因为....他跟着卫惟回苏家,像是皇帝娶皇后。没错,卫惟是皇帝,他是那个皇后。苏家竟然要拜坛祭天,上香告颂!少年老成,从来面不改色的应爷感觉世界观有点玄幻,虽然岳父已经给他打过预防针,但现在自己亲身经历,确实是有不一般的感受。应仰的表情管理控制极好,两秒钟就能随遇而安。但卫惟还是捕捉到了他在两秒钟里的世界重构,她忍住笑,悄悄捏了一下应仰的手心。最后终于快完了,长辈都走了,还有人端着一碗水过来进行最后一步。眼看人要有动作,卫惟毫不客气把人喊住,“行了。”卫惟拉着应仰避开,直截了当拒绝人,“撒地上就行。”那人端着碗犹豫,卫惟瞪眼看他,“不然要撒我身上?”她发了小姐脾气,“撒我还是撒姑爷?你确定要这样做?”那人低眉颔首,“不敢。宝主请让一让,别溅到您和姑爷身上。”卫惟看他一眼拉着应仰就走,走远了和应仰解释,“不用理那些人,”她说的是除却她亲外公舅公的那些老头,“我们和他们不一家。他们马上就走。”应仰不明白问她,“他为什么叫你宝主?”应仰今天已经刷新了世界观,无神论者应爷都觉得苏家供着什么菩萨,正洗干净耳朵听卫惟给他讲故事,卫惟笑得吊人胃口。她故作神秘拉他低头,凑到他耳朵边悄咪咪地说:“因为.....”话还没说完人就跑开,声音不大不小够他听见,她还在笑,笑声似铃音似蜜,“我是你的宝儿啊。”后来应仰知道,因为他的宝儿很厉害,一个人拿住了苏家的外供财政,女太子人选未定,苏宝儿是半个主家。当然,这是后来和他们无关的其他故事了。卫惟带他去逛了一圈院子,回来宅子里已经少了那些人。留下的都是一家人,男女老少坐一起吃团圆饭。吃完饭各自分散,苏叔给卫惟打电话说车库开门了,可以把她的跑车开出来重见光明。卫惟正在找东西,问也没问就和苏叔说不用了,在那儿放着吧。苏叔很惊讶,接着把他的惊讶传递给了苏寅。苏寅找到卫惟的时候她在后院回廊上逗鹦鹉,身边没别人。卫惟没看见他,倒是站在横杆上偏着头不愿受卫惟挑逗的金刚鹦鹉看见了走过来的人,华贵高雅的鹦鹉爷抬起头提醒卫惟,“老三来了。老三来了。”“老三来了。”“知道啦!”卫惟扔了挑逗鹦鹉的小树叶,转身看苏寅。“怎么了老三?”今天是她的好日子,说句话都透着高兴。苏寅弯腰捡起被她扔在地上的树叶,仔细卷起来也去逗鹦鹉。苏寅问她,“车不要了?过了今天可不知道下次在什么时候。”“不要了,”卫惟坐在石凳上笑得甜蜜,“我老公不让我开快车。”逗鹦鹉的苏寅手一抖,树叶卷差点戳到鹦鹉爷的眼。差一点被戳瞎的鹦鹉爷站直了身子想啄死这个下手没轻重的老三。卫惟语气轻松,毫不在意一人一鸟被她吓到,“我老公说了,我们不要被别人锁过的车。”这语音语调都泛着一种不可名状的酸臭味,原来苏寅觉得卫惟的脑子有一半是坏的,现在好了,全坏了。这一次他又把树叶卷戳到了鹦鹉爷的喙上,鹦鹉爷想展翅扇他。“我老公说给我买新的。”卫惟还没完,特别像小时候炫耀她有公主裙苏寅没有。“..........”苏寅觉得自己是闲的吃饱了撑的来找她求她把车开走。卫惟又眨眨眼,“兰博基尼veneno哦。”苏寅把树叶卷扔地上转头就走。卫惟抬头看鹦鹉,吐槽苏寅,“他怎么走了?”鹦鹉爷神通广大,发音清楚告诉她,“你在作死。”“我有老公,我不怕啊。”鹦鹉爷的爪子在横杆上挪了挪,转过头去不想再听懂人话。——不久后的某个周末,苏寅公休回来看见大咧咧停在院子里的兰博基尼。限量纪念版,造型嚣张,线条流畅到狂妄,金属外观在太阳下闪闪发光。小孩见了兴奋,老人见了气晕,贪官见了动容。苏寅问在前院侍弄花的苏叔,“这谁的车?”苏叔头都不抬,“宝儿。”“她哪来的车?”“小应在车展上给她拍的。”苏叔修完最后一个地方抬头,“不用怀疑,她就是开来给你看的。”“她来报锁车之恨。”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希望大家会喜欢,鞠躬啦!第111章 番外天气应景的好, 自然森林公园里,一处寂静地方在拍婚纱照。拍摄团队装备齐全,化妆师和造型师时刻准备, 镜头支好,都在为那对佳偶服务。“应总侧侧身子,哎呦, 应总, 您不用和惟惟挨那么近。”给两人拍婚纱照的是顾苓的专用摄影师habel。哈贝尔的艺术作品在国际有名,摄影大师名号响当当。哈贝尔接了这个活,近五十岁的大叔现在却被两个人折腾得满头大汗。明明都是上镜的俊男靓女, 大风大浪都见过,面对媒体的闪光灯也从不怯场的两个人,拍个婚纱照成了二傻子。不是应仰看着卫惟愣神,就是卫惟突然笑场。哈贝尔早在卫惟第三次笑场时想带着助手走人。助手倒好,不厌其烦在耳边念叨应总开出的高额报酬够他两年不开张,还给他指指场外的一排冷漠保镖, 现在反悔会死得很惨。哈贝尔抹了一把汗, 突然发现两个人随便站着就很唯美。虽然离他心中的大片还差点,倒是给了他内心极大安慰。刚安慰不过一分钟,卫惟突然又弯腰开始笑。“惟惟!”“哈叔, ”卫惟一手抓着应仰一手冲他摆手,“对不起,”她笑得腰都直不起来,“我真的控制不住。”“等一会儿。”应仰给他们吩咐, 接着一手揽过卫惟的腰把她搂怀里,带着她转过身去。“你笑什么?嗯?”应仰恶狠狠问她,借层层叠叠的裙摆遮掩着揉了一下她怕痒的腰。卫惟躲他,还是被应仰扣进怀里。她抓住使坏的大手笑他,“你别那么深情地看我,”想起来又控制不住,“哈哈哈,你以为你是在拍电影吗?”好不容易深情流露一次的应爷面上有点挂不住,卫惟的笑点和她的胆子一样,时高时低,不可捉摸。应仰被笑也不说话,只搂紧了她,手上又毫不留情的找准地方揉了一下。太痒了,卫惟腰上的感觉直接传遍全身,腿都有些发软。应仰要找回场子来,不轻不重又揉了一把。卫惟的身子都在晃,正好有风吹来,婚纱裙摆扬起。两个人背对着,男人背影挺直刚毅,女人小鸟依人,白纱自然飘起。这场景极美。哈贝尔赶紧抓拍,殊不知安静唯美的创造者在闹他们的夫妻情趣。“我错了我错了,”卫惟从自己腰上扒拉下应仰的手,“我不笑了你别闹,”她笑得气音不稳,抓着应仰的手倒像是支撑自己。“好好拍,”应爷严肃脸哄她,“今天是最后一场,婚纱到了,拍完去看婚纱需不需要改。”不知怎么着,应仰这样严肃卫惟也想笑。他这段时间推了工作,一丝不苟亲自盯着婚礼前的各步流程,严谨到要把婚礼搞成国宾会晤。“应仰,”卫惟站直了身子,“你是不是挺紧张啊。”她稍稍抬头看他,声音满是揶揄,“你又紧张什么啊?”应仰看她一眼不想搭理。什么紧张,他明明就是认真负责。一辈子就一次的婚礼还不能让他认真点?都以为别人和她一样心大?“你和我说说啊。”卫惟不依不饶逗他玩。应仰还是不说话,只不过又握紧了她抓着他的手。人物的隐形身份已经揭晓,其实应仰才是那个内心脆弱的小公主。卫惟认清现实,迎头直上要做个内心身高一米九的强大王子。“应仰,”卫惟仰头亲他下巴,“我没有很多要求,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们随便吃顿饭都可以。”“你也要这样觉得,不要多想其他的事。也不用太铺张,结婚证都有了,婚礼可以简单一点。”应仰笑了,“不行。”“怎么不行?”应仰不告诉她怎么不行,他答非所问,“婚纱照都拍不好的人不能问怎么不行。”“不让问拉倒。”卫惟不再理他,提起裙摆利落转身,还潇洒冲哈贝尔挥手,“哈叔,再来!”应仰随之转身看她的窈窕美丽身影,满含笑意勾了勾唇角。自以为是生气不理他,在他来看就是小天鹅扑棱羽毛。后面进展得很快,最后的森林场景拍完。他们的婚纱照全部完成。落日,黎明,教堂,学校,马路,街道,大海,沙漠,花园,森林。各种场所,各样姿态。历时一个半月,取景五个国家,十二个地方,王子和公主的奇妙旅途被记录成册。无论在哪里,他们在一起。我在哪里都爱你,在身边,在梦里,在世界各地。我只有你。在场都是熟人,卫惟听哈贝尔说过来看看,一时雀跃忘了注意形象。应仰还没帮她理好长纱,卫惟已经自己提着裙摆跑了过去。应仰无奈叹气,只能大步跟在她后面。“哎呦慢点,”哈贝尔看着她身上的婚纱都心疼。别人梦想中的婚纱被她随便穿着拍照,还毫不在意地拎着裙摆就跑,也不怕被踩脏。没办法,谁让人家有钱。婚纱都是成批的买。“没踩到,”卫惟看着照片告诉他,“我爱护着呢,我以后是要办展览的。”卫惟对一直vera wang的婚纱情有独钟,等真到了挑婚纱的时候,设计师和造型师却都拿不准主意。成品都运过来供她试穿挑选,奈何卫小姐能驾驭住各种各样的风格。卫惟也不再折腾他们,自己拿定主意选了几件来拍婚纱照,真正的婚纱重新设计定制。应仰也早就给她安排好,让人专门给她收拾了一个婚纱间。修图印刷不带停顿,婚纱照很快成品出炉。装了框架的大幅照片已经运到家里挂好,成册的图集也送到了两人手上。卫惟一个人坐在沙发里翻图集,第一张竟然是两个人的结婚证件照。再翻第二张,是当初蒋弘拍的那张照片。曾经的少年稚嫩天真,不曾松开对方的手。卫惟释怀地叹一口气,看着照片笑起来,这个应仰真是,真是个心思缜密的小公主。后面的都是两个人拍的艺术照,佳偶天成,郎才女貌。哈贝尔出品,必成大片!翻到中间时掉出来一张五寸彩照,有成排茂盛大树,有倾斜婆娑树影,有笔直宽阔大道,有两个人的背影。卫惟拿起来仔细看,不记得什么时候和他拍过这样的照片。她穿着浅色衬衫和铅笔裤,在留学生聚集的学校里......卫惟想起来了,这是临回国前许昌源给她拍的那一张。前段时间应仰陪她回普林斯顿收拾留下的东西。没有别的事她大概是不会再去普城长住。回去的时候遇见了邻居太太,她好像还记得应仰是那个在雪地里等人的小伙子。邻居太太恍然问她,“wei, is this your boyfriend”卫惟挽着应仰的胳膊昭告天下,“this is my husband.”然后又在街上遇见了乱逛的许昌源。正好陈普白和应仰认识,四个人一起吃了顿饭。应该是许昌源在那时候把照片给的应仰。本来照片里只有她一个人,现在应仰让人把自己p到了她身边。这样挺好的,卫惟又把照片夹紧了图册里。有她有他,皆大欢喜。——婚礼定在12月21日,是卫惟的生日。其实时间有些紧,沈曼华等人也劝应仰可以往后延期,但应仰不同意。他非要在卫惟生日这天娶她。不到四个月,应仰造出了童话城堡。婚礼盛大浪漫,每个细节都到位。卫惟的婚纱是量身定制,公主出场,裙摆缀满碎钻,头上王冠夺目,星月都没有盛装的卫惟耀眼。应仰在这之前没见过她穿这件婚纱,他站在城堡门口等她,看着公主被岳父领过来。卫惟看着他笑,应仰不争气地红了眼。转眼间卫惟已经和他走在一起,应仰突然想擦擦眼泪。满座来宾在看他们,有眼尖的人一个劲儿对着应仰的红眼眶大拍特拍。邀请到场的都是亲朋好友,一反常态的应爷被蒋弘等人笑得不轻。“应仰,”卫惟也悄悄拽他的衣服,“我知道我好看,你也不至于哭成这样。”应仰握住她的手嘴硬,“老子没哭。”通往宣誓台的路有点长,应仰的话被井殷听个正着,井殷借机起哄,“应仰说他没哭!”他一起哄全场的年轻人都闹起来。“应爷来给您个特写。”“应仰擦擦眼。”“嫂子给应哥擦擦。”前排的长辈听见后面的起哄声往后看,后面有不怕死的小辈开始挡路。花瓣满天飞,还有人已经拿起了香槟。应仰黑了脸也架不住他们太亢奋,卫惟的拖地裙摆根本走不快,眼看情况危急,应仰直接把卫惟公主抱了起来。应爷的名号不是白叫的,他刚把人抱起来大步走,已经有保镖上来给他清路。一下全乱套,撒花的拖裙摆的小花童被晾在当场,费岑廉和卫鼎铭对视一眼,一人牵了一个小姑娘跑开。只有年纪大点的卫西赟,领着他身边傻了眼的小姑娘去追姑姑姑父。前面的长辈和证婚人还等着,一个个都往后看,等着等着,等来了直接把公主抱着卫惟上台的应仰。后面的花童不知道去了哪,跟在应仰身后的是四个表情严肃的保镖。不像是来结婚的,倒像是来抢婚的。卫惟是被抢的新娘,应仰是把人抢到手的恶霸。台下几个长辈的表情都很精彩,看着这场啼笑皆非的插曲。不过没人在意,因为公主总对那个王子或是那个恶霸百般纵容。证婚礼成,他们在父母亲友的祝福中十指相扣。卫惟终于从她做了多年的梦里走出来,她当年说过的话也灵验:梦醒了,我就在你身边。卫惟也知道了那天说的“不行”是到底是“怎么不行”,就是应仰的土豪式不行——不能节俭。接新娘的婚车派了几十辆,蒋弘井殷等人开着超跑豪车带着其他人或开路或尾随。杜拉斯和应仰的几个会所全天免单。甚至在酒店开了流水宴。要不是卫惟明令禁止,应仰还想在广场的led上放结婚照。有几个身份敏感的人没出席,比如苏寅,只能私底下吃别人给他打包来的喜宴。对此苏寅和苏家舅公表示,太猖狂了,太无法无天了,简直是不可理喻!生怕检委的人不来查他们!晚上该洞房花烛的新婚夫妻却在旋转餐厅吃烛光晚餐。餐厅里是夜晚氛围,烛光美好浪漫,弧形天花板上亮着星星,一闪一闪在放光明。温室花园里的玛格丽特更添生机,接近午夜十二点,应仰带卫惟看了烟花展。他们在无人的露台上拥吻,从来如此,密不可分。钟声十二下,公主的生日过去,迎来新生的明天。他不和她说生日快乐,他只向她伸出手来,他要和她往明天走。走到花开烂漫处,走到地老天荒,走到世界尽头。作者有话要说:单身狗尽力了!感谢阅读,希望你们会喜欢,谢谢大家。第112章 番外应老走了。在临近元旦之时。早上七点佣人来开窗通风的时候发现的, 本就枯如树干的老人已经僵硬。面对死气沉沉的床和冰冷可怕的医疗仪器,再想想他们的失职后果,佣人吓得瘫倒在地。通知过去, 各家各人的表现都大不相同。第一个被通知的当然是应仰。那时他在和卫惟吃早饭,只是神色平静接了个电话,并无怒斥和厉询, 放下电话继续吃饭。父子表现无差。应右为听人来说只是也是神色淡淡, 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只是没喝完新沏的那杯茶。应莱听见消息时有一瞬间大脑空白,她该发火, 该摔了手前的水杯,但是她没有,安静地坐进了沙发里。应灿有一瞬间惊诧,只惊诧于老死这一死亡原因。应左为是唯一一个为他流泪的人,哭了几声,再无下文。应家黑白通吃, 应老也曾叱咤风云, 却晚景凄凉,落得个无人真心哭孝的下场。灵堂前来人不断,吊唁的人也不过是走个过场或为了自家亲眷朋友而来。应家亲眷不多, 多数人还是因为卫惟这层关系。卫惟根本没见过这位爷爷,哪怕是婚后应仰也不曾带她见一面。她也着实对这位应老没什么好感,毕竟应仰后背上的疤太容易让人记仇。如今非要有点感觉,那就感叹老人家生命流逝, 除此之外,实在是半分其他情感都没有。不仅是她,身边的婆婆沈曼华女士,伯母张芬苒女士,应莱和应灿,都没有半分伤心情绪。甚至说,眼圈都没红一下。港城宋家也来了人,大小姐宋琳和绕过人来和卫惟见面。“去吧,”沈曼华拍拍卫惟的手,“没什么好在意的,就当是平常日子,去和你表姐说说话。”卫惟结婚时宋琳和在韩国谈项目,未能到席。她们一众姐妹虽然离得远,但感情却很好,宋琳和今天还是带着自家亲妈的吩咐来给卫惟嘱托。宋大小姐在卫惟面前丝毫没有女强人的样子,倒像是个絮絮叨叨的娘家大姐。“我竟不知道你心心念念的居然是姓应的。你是不知道他们家前身,上世纪八十年代从港城身退的,九龙尖沙半座城,臭名昭著应家派。”卫惟也不恼,“你当着我的面拐着弯说我老公,这样真的好吗?”“哪有说你老公,”宋琳和亲热挽住她,“给你讲讲你婆家的历史。”“下半部是不是要说这世纪我老公和司家大少狼狈为奸。”宋琳和倒是没想到她这么透彻,又转眼一想,卫惟是何许人,看似纯良无争,实际心里门门道道都清。卫惟和她边走边说话,“谁家还没个不脏不臭的老历史。那非要说一说,咱们家也干净不到哪去。不然你怎么只姓宋,不姓苏?”“我不和你说这个,那我和你说说应莱。应家别的也没有要提防的,她可不是个简单人。”“应莱十九岁就被应老嫁了出去,嫁的是贺家贺昱生,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狠,还有人开过局赌谁先把谁弄死.......”陪宋琳和说了一会话把她送走,回来时卫惟一个人经过后院看见一个小女孩。卫惟有些印象,是应仰那个龙凤胎堂妹。生母不详,生父娶了后妈不管不顾,亲姐也都成年没有感情,应仰作为家主也不关心,两个孩子被放养在老宅里,唯一亲近的就是保姆。小女孩的衣袖上挂着黑纱,不知道为什么蹲在地上哭。身边的保姆在哄她,心疼地给她擦眼泪。“这是怎么了?”卫惟走过去弯腰问她们。保姆看见她过来像是吓了一惊,赶紧把小女孩抱起来让她站好。“夫人,”保姆给她问好,又赶紧告诉小女孩,“岚小姐快叫大嫂。”保姆紧张又急迫,小女孩怯怯不敢看卫惟,只往保姆身后缩。“小姐,这是您大嫂。”保姆的言外之意卫惟都能听清楚,他们处境不好,和她处好关系就有了保障。虽然是事实,可也不能这样教孩子,小小年纪就教她尝尽冷暖,趋炎附势,长大了一不小心就会走歪路。卫惟皱了皱眉,又看见小女孩确实怕她,保姆也怕她,说不动也是把对应仰的恐惧症带到了自己身上。其实.....卫惟觉得应仰干的那些事都还好......就是别人都想得太多,有种做鬼心虚的被连坐感觉。小女孩脸上泪痕未干,裤子上的灰也没拍干净。她还是不敢抬头看自己。好歹是个小妹妹,卫惟叹了口气,再弯腰轻轻给她拂腿上的灰。她温柔问她,“你是叫应岚吗?我们认识一下好不好,我是你......”卫惟的话还没被说完就被人使了劲推开,是个从远处跑过来的小男孩,惯性的冲击力太大,卫惟后退几步差点被摔倒。保姆赶紧去扶她,让这尊菩萨摔了可不得了,谁不知道应爷拿她当宝贝捧着,这里四处有监控和保镖。这要摔一下被人知道,小孩子就别活了。“没事。”卫惟站稳松开保姆紧张到快发抖的手。小男孩护犊子一样瞪着她,好像她刚才是在欺负小姑娘。卫惟猜出来了,这是那个龙凤胎哥哥。男孩手里还攥着创可贴,卫惟仔细看了看应岚,应该是刚才摔了一跤。保姆替男孩给她道歉,又让男孩给她赔礼。男孩只气鼓鼓瞪着她,毫不退让,像只要咬人的小狗。卫惟已经能从这个眼神里看出来点什么。她挥手和保姆说不用,嘱咐她看好孩子。保姆领着两个孩子走了。卫惟莫名有点糟心。宋琳和刚才给她说的肯定都是真的,应仰不想她操心,可她不能不为他分忧。“两个小孩,翻不起浪来。”卫惟正想着,听见有人和她说话。是应莱。应老出殡她还是红唇浓妆,孝孙的黑纱也不戴,风衣招摇,就在告诉别人她今天有多高兴。应莱自己和她说,“两个孩子被抱来的时候他们在吃年夜饭,饭没吃几口都散了,我找应仰问的时候他在和你过年。”“我本来想把他们弄死让老头和应左为伤心伤心,毕竟是老来子老来孙。可我发现根本没人管他们,就是两个摆着喘气的。”“要是应仰出事老头子倒是会发脾气,”应莱丝毫不在意卫惟,又笑,“可我弄不死应仰,应仰也弄不死我。我们只能联手弄死老爷子。”“有点可惜,”应莱叹了一声气,“没想让他死,让他死都是便宜他了。”应莱又看她,“你不想知道应仰为什么和我联手?”卫惟只听着没说话。应莱自己说,“老头子让他娶别人只是一小方面,要是没有你,谁知道会怎么样。不过应仰要弄死他的原因还是因为你。”“街头欺负你们的混混头子是他授意的,也是当年你运气好点。老头本意可不是让你当街下跪那么简单。他本来是想让应仰看着你被人糟蹋。”应莱笑起来,“你是不知道,那个人把实话说出来的时候应仰一脚踹断了他三根肋骨。”“应仰为了你,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弄死老头吗?”应莱说,“因为我妈。”“老头逼死了我妈。还有应左为,他早晚要遭报应。”晚上卫惟窝在应仰怀里,想却应莱说的话竟然有点后背发凉心有余悸。想一想要是自己真的和应仰遭受她说的那些.....卫惟不由自主又往应仰怀里缩了缩。美玉生来被人夸赞供奉,纵使裂一道缝也能自己弥补被赞美玉微瑕,却从来没想过玉碎的后果。“明天就让她滚回港城。”应仰搂紧了卫惟,“以后别理她,她就是个疯子。”“我想想还真有点害怕。”卫惟笑着实话实说。“怕什么,”应仰吻她的发顶,“别胡思乱想。”“应仰,”卫惟从他怀里爬起来看他,“你有没有害怕过?”她抱住他,把头搁在他肩膀上,她的侧脸贴着他的脸,“你是不是也很害怕。”“在以前,或者是很早很早以前。我该早点遇见你,是我来晚了。”应莱和她说了很多,不只是这些年的事,还有他们姐弟暗无天日的小时候。应仰抬手抱紧了她。不晚,要庆幸阳光愿意照耀贫瘠的土地,哪怕已经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原。他埋头在卫惟的脖子里,看着台灯照出温暖的光。也是这样一束灯光,只不过不是温暖,是暗淡昏黄。他才几岁?五岁?还是六岁?和爷爷坐在台下,台上的人你来我往,眼前模糊到像是血/肉/横飞。他不想看,他想逃,被身格长相都可怕的人按回椅子上,眼睛睁开还是闭上都不管用,永远是一片恐/怖红色。亢奋地叫喊,疯狂地对战,他理解不到别人的兴奋在哪里,只有恐惧恐惧日夜难眠的恐惧。想逃出去,出门是黑夜和黯淡的招牌,前方是不平整又看不清路的街,街边站着浓妆暴露的女人,来来往往抽烟骂人的马仔,拎着砍/刀的,拿着酒瓶的。谁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他被带到那里,观看世上最脏污的一切。爷爷告诉他,这些都是你的。他不想要,可是他拒绝不了。没有母亲的温暖怀抱,没有父亲的照顾帮助。他什么都没有,他只有他自己。黑暗的潮湿的地下室里,垃圾臭味能把人熏死,老鼠蟑螂乱窜,门上和墙缝都是蜘蛛网,他恶心那些东西,却要通过自己打开门出去。说是练他的胆子,让他学会不再害怕。爷爷和他说,想要战胜恐惧就要变成恐惧。然后上了拳台的人成了他,他对那些东西再见怪不怪。人有多贪心,要他卑劣狠辣如刽子手,还要他衣冠整齐像贵族。学不完的东西,看不懂的书。他们说要成为最能随心所欲的人,却从不让他随心所欲。被罚思过,被罚挨打。所有人对他只有两幅面孔,对他的不满意,和对他的恭敬讨好。本来已经习惯,以为会被管束一辈子。又在最叛逆时候被放养,一个人生生被撕成两个极端。一堆同病相怜的人在一起寻求刺激,比谁能玩,比谁开的车快,比谁能花钱。快乐这种东西很简单,拿钱就可以,一堆钱扔出去,什么不能买到?但开心这种东西很难,喜笑颜开和扯扯嘴角是两回事。但是他遇见了小天鹅。应仰抱紧了卫惟,想把她揉进自己骨血里。小天鹅敲开了他的心,他知道什么是开心。他不止一次反思自责,不该抽烟不该喝酒不该斗殴不该飙车不该打拳,不该让自己染上不良嗜好,沾上一身骂名。他甚至曾经羡慕周豫鸣,那个和他们熟知又明显和他们不同的人。应仰很想很想知道,如果他伪装得好一点也是个好学生,不曾太过放纵,那会不会就能早早被人支持。没人对他指点,卫惟也不会承受太多压力。他沉溺在她给他造的美梦里,活在自欺欺人的假象里不愿出来。他以为他无所不能,以为和卫惟吃一顿饭能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