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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春烟》TXT全集下载_2(1 / 1)

柳烟想了想,说:“温室的事稍后再议。当务之急是买到小麦种子。”“对呀,我正为这个发愁呢!”董芳双臂交叠,上半身趴向桌面,“方大哥能帮着解决吗?”“不能。我们自己想办法。”砰!办公室外传来一声巨响。柳烟飞快跑到门口,迎面撞上一脸慌张的薛枫。“柳姐,对不起……”薛枫盯着散落一地的玻璃碴和土壤样本,急得快要哭了,“我怎么这么笨啊?!”随后跟来的董芳弯腰去捡碎片,柳烟连忙制止:“当心划破手!”她扶着薛枫的肩:“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来收拾。”十分钟后,薛枫心绪平复,重新回地里采集了土壤样本。这一次,在柳烟的建议下,薛枫选择了干净干燥的塑料保鲜盒,送检的包装破损率最低。薛枫去镇上邮局寄包裹,柳烟和董芳留在农场。黄页翻了个遍,网上搜了几十页,又打了一圈电话,符合无公害农产品标准的小麦种子仍然没有着落。董芳没精打采地躺倒在值班用的行军床上。“柳姐,我没辙了,黔驴技穷!”“还有最后一个办法。”柳烟停顿半秒,轻声说,“我向母校的老师求助。”董芳眼睛一亮,倏地坐直身体:“燕都农业大学?”柳烟颔首:“项目组的樊教授应该会帮忙。只是——”她有些举棋不定:“只是购买500亩地的小麦种子,一次性可能买不齐。”董芳是急性子:“能买多少是多少!柳姐,马上给教授打电话!”“好,我马上打。”拨通樊教授的号码,铃声响过三遍那边就接了起来。“喂,哪位?”“樊老师,是我,柳烟。”听筒里沉默几秒钟。“说吧,是不是办农场遇到困难了?”樊教授语气和缓,“今年优质小麦种子供不应求,你想请我帮忙买种子对吗?”柳烟紧握手机,眼眶忽然湿润。“老师,我……”樊教授问:“你承包了多少亩土地?”“500亩。”柳烟据实相告,“已经通过无公害认证,如果一切顺利,九月下旬就能播种。”“选种、晒种、发芽试验,你要做的准备工作还多着哪!”樊教授叹道,“时间紧张,我争取尽快发一批种子给你。”“谢谢您!太谢谢了!”柳烟激动不已,心脏几乎跳出胸膛。“稍后把收货地址发过来。”樊教授说,“不管多忙,博客的照片你要实时更新啊!好让我和同学们能看到农场的进展。”挂机前,樊教授说:“柳烟,别心急,你会成功的。”手机装回裤兜,柳烟抹去眼泪,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董芳瞪大眼睛:“你咋又哭又笑的?别吓唬我。”柳烟如释重负:“老师答应帮忙。”“哇!”董芳一蹦三尺高,落地时差点崴了脚,“柳姐,种子的事搞定了,咱啥时候开始整地啊?”“越快越好!”董芳摩拳擦掌:“我好久没摸拖拉机方向盘了,这回翻地必须亲自上阵!”柳烟笑了:“上个月收完麦子,秸秆粉碎还田,这次咱们要深翻,深度要达到25厘米以上。你有信心吗?”“有。”董芳卷起袖管,展示手臂肌肉,“巾帼不让须眉,柳姐,我保证完成任务!”海浪声伴随着海鸥的鸣叫,由柳烟裤兜里飘了出来。“柳姐,你手机响了。”董芳忧心忡忡,“不会是老师变卦了吧?”“不会。应该是别人。”柳烟拿出手机一看,脸上笑容骤然消失。屏幕闪动的,是徐浩妈妈赵阿姨的号码。她不打算接听,也不挂断,而是直接调成静音。“骚扰电话。”董芳松了口气:“那就好。”时间尚早,柳烟并不急着返回贺大伯家。她又一次联络了方硕,先是告诉他种子问题解决的好消息,随后把话题聊到了智能温室。作为同乡和学长,方硕很支持柳烟的想法:“按照流程,尽早提交项目计划书,审批通过大概需要10到15个工作日。”放下手机,柳烟坐不住了。“芳,我不放心我男人,先回家了!”“回吧回吧!”董芳深表理解,“有需要我的地方言语一声!”柳烟拍拍董芳的肩:“现在就有。”循着柳烟的视线,董芳看到搁在桌子一角的糖盒,恍然大悟:“拿去,都拿去!”柳烟拱手致谢:“宝石糖我拿走了,晚上给你捎一罐自家产的洋槐蜜!”贺大伯家旧屋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身挡住了进门的路,柳烟不得不绕行。正当她挤进轿车和大门门框之间时,熟悉的沙哑嗓音传入耳中。“不和我打声招呼,你就嫁了?”作者有话要说:【方言】勤谨:勤快,勤劳。-今日份阅读背景音乐:《黄河长江》张雨生、杨培安合唱版,时长4分45秒。“永远的前进,向东方的黎明。”第3章 清醒徐浩掐灭手里的烟蒂,从驾驶室窗口探出脑袋。“怎么,见了我连话都不想说?”柳烟置若罔闻。她头也不回,走进西屋,坐到床边,握住贺春生的右手,轻轻摇动一下,又一下。他眉头舒展,唇角含笑,像是非常喜欢这种交流方式。柳烟轻抚他的额头:“春生,今天天气不错,我带你去外面晒晒太阳吧!”她做过养老院的志愿者,学过床椅转移法,知道如何把患病老人从床转移到轮椅。贺春生身材高大,转移他相当于同时转移两位老者,更何况他没有自主配合的意识。刹牢轮椅手刹,竖起脚踏板,柳烟掀开被子,双手从贺春生的腋下一直环住后背,扶他坐直身体。接下来,她抓紧他的两条胳膊放在自己肩头。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要在最短时间内,将他从床上扶到轮椅上。柳烟憋足一口气,奋力一抱,贺春生稳稳地坐进轮椅。“你真棒!”柳烟转身去壁橱找绒毯,却听见背后传来一个声音。“麻……”柳烟以为自己产生幻觉,并没急着回头查看。当她回到轮椅前方,惊喜地发现贺春生睁开了眼睛。他眼神失焦,声音很小:“脚麻了。”尖叫声如同充气过度的气球,瞬间涨满胸口,喉头却像堵了一团棉花,柳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展开绒毯,盖住贺春生的膝盖和腿,蹲在轮椅右侧,紧紧握住他的手。“疼。”他说,“手疼。”哗啦啦,枣核穿成的门帘被人掀起,脚步声越来越近。走路喜欢趿拉着鞋底的,除了徐浩,还能是谁?柳烟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贺春生身上,没有闲工夫搭理徐浩。“嫁人了就是不一样,贤妻良母啊!”赵阿姨的声音随即响彻屋子:“啥贤妻良母?他俩没领证,算不上结婚。”有其母必有其子,赵阿姨嗓门大,徐浩也不甘示弱。他往前迈了几大步,嗖的一下,冲到轮椅后面:“哥,瞅瞅你这喜新厌旧的媳妇,半个月前她还是我女朋友呢!现在却非要嫁你不可……”“闭嘴!”柳烟抬头,“你先劈腿的,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呵,我猜对了。”徐浩俯低上半身,手臂搭在贺春生肩上,“我早跟我妈说过,你是赌气才选了我这植物人表哥,柳烟,别犯傻,不值得。”“被你一直骗下去,才是真的不值得。”说完,柳烟解除手刹,推着轮椅往外走。徐浩拦住去路:“逢场作戏而已,你不会以为我看上了黄萍那种又矮又胖的女生吧?”柳烟心底冷笑一声,懒得继续和徐浩对话。她眼神凌厉,直视徐浩。“干嘛这么看我?”徐浩目光闪躲,“本来就是巧合啊——我加过你们三个室友的微信,考研租房又正巧租在农大附近,黄萍约我见面我就去了,其实她只是拿我当工具人气拒绝她追求的男生……”“你说绕口令吗?”柳烟反问,“我很好奇,黄萍找谁帮忙都可以,为什么偏偏盯上你?”“我单纯,我好骗,她是你的朋友,我不忍心拒绝……”徐浩想要辩白,却词不达意,急得满面通红。柳烟微笑:“我没有这样的朋友。”赵阿姨心疼儿子,连忙帮腔:“小柳,浩浩也是上了那个女生的当。你们认识了十几年,他是个啥样人你最清楚了。”柳烟摇头:“阿姨,您别说了,我和徐浩已经分手,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外界声音的刺激,为贺春生渐渐苏醒的大脑提供了助力。他目光茫然,动作迟缓地环顾围在身边的三个人。“表姑,表弟,你们……”最后,贺春生视线的焦点落在柳烟脸上。“柳家妹子,你……”他语速极慢,“你怎么在我家?”柳烟重又蹲下,与贺春生四目相对:“我是你媳妇。当然要和你住在一起!”媳妇?住在一起?贺春生措手不及,脑速赶不上语速,不经思忖话已出口:“我啥时候结的婚?”徐浩横插一杠子,扰乱视听:“哥,你没结婚,柳烟唬你呢!”贺春生看看徐浩,眼神困惑:“柳家妹子,和你,一块儿来的?”“对呀!”徐浩也蹲下,一手抓轮椅扶手,一手抓住贺春生的袖管,“哥,你病了,我们都挺担心的。柳烟是我女朋友,她早晚是我们徐家人……”柳烟无心再听下去,重重打落徐浩的手,转头问贺春生。“渴吗?我给你倒水喝。”“嗯。”贺春生口干舌燥,下意识回答,“我想喝水。”柳烟兑好温度刚好的白开水,往吸管杯里加进一勺蜂蜜,端到贺春生面前。她牵起他的手,鼓励道:“自己拿着杯子喝,你能行。”从长睡状态醒来,贺春生全身的肌肉亟待唤醒。“我试试。”他听话地接过杯子,双手微微颤抖。柳烟护在他身侧,随时做好接杯子的准备。贺春生非常争气,一次成功。此时的他,像一个手捧珍宝小心翼翼的孩子,举高水杯的同时低下了头,嘴巴含住吸管,深深吸了一大口蜂蜜水。看着他喉结滚动,一杯水很快见底,柳烟欣喜若狂。“你做到了!”预料中的握不住杯子没有发生,这说明贺春生卧床一个月之后的身体情况良好。赵阿姨忽然推了徐浩一把:“你咋跟个木头一样?就知道杵在这儿,不知道说点啥啊?”徐浩正蹲得腿脚酸痛,被母亲这么一推,顺势倒地不起。“妈,我哥醒了,这是大好事。”“是,醒了是好事。”赵阿姨拽拽柳烟的衣角,“小柳,借一步说话。春生有浩浩照顾,你甭担心……”柳烟直言:“阿姨,有什么话您就在这里说。”赵阿姨脸色难看,瞟一眼坐在轮椅上的贺春生,她说:“你跟我家浩浩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等你爸妈从县城回来,咱们得当面锣对面鼓地好好掰扯掰扯。”柳烟亮出右手无名指的戒指。“阿姨,没得商量,我已经订婚了。”“订婚又不是结婚——”赵阿姨凑近看了看,“一只玩具戒指,不金不银的,不能当真。”姜是老的辣。赵阿姨早年做过首饰加工,一眼就能看出戒指的材质。订婚那天,贺大妈非要把自己的24k金戒指给柳烟,柳烟没要,她戴上自己买的饰品戒指,说等春生醒了再补一个。路是自己选的,柳烟不怵任何质疑声。她拿走水杯,回身站到轮椅旁,搂紧贺春生的脖子。“不管纯金戒指还是铂金戒指,我男人都会给我买。对吧,春生?”“嗯。”贺春生低声应道。他只是条件反射。这一点,柳烟相当清楚。“阿姨,徐浩,你们听见了吗?”她松开臂弯,腰板挺得笔直,“我是贺春生的妻子,贺春生是我的丈夫。”“嗯。”贺春生又应了一声。“我哥怕不是脑子睡傻了吧?”徐浩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拍掉裤腿沾的灰,绕到轮椅正前方。手搁在贺春生膝头,徐浩猛一用力,指尖掐进贺春生的膝关节。“疼——”贺春生倒吸凉气,“表弟,松手。”柳烟气急,一把揪住徐浩衣领,把他拽出屋子。“我警告你,别没事找事!”徐浩趁机抱紧柳烟,无视她的挣扎,凑近耳边说:“我的野蛮女友,原谅我吧,好吗?你不在身边,我根本无心学习,我……”在校期间,柳烟曾加入过一个社团——巾帼社。这个被校友评比为最奇葩的社团,主席由学校在职女体育老师轮流担任,教给各位成员女子防身术、搏击术,每天还有大量的体能训练。柳烟只坚持了一年。因为训练过多地占用业余时间,影响了课后实验和勤工俭学,后来她主动提出申请,退出了社团。虽然不再参加社团训练,但是老师们教的一招一式,柳烟掌握得炉火纯青。平常锻炼,她总要巩固加强。对准徐浩的隐私部位,迅速抬高膝盖,只需一下,他就毫无还手之力了。“放开我!”柳烟低声警告,“否则我要你好看!”徐浩左耳进右耳出,压根儿不当回事:“不放,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好,记住你说的话,别反悔。”徐浩得寸进尺,对着柳烟的脖子呼出热气:“好久不见,我想你了,我……”话音未落,腿间传来剧痛,徐浩捂着裆部,连连后退。“我真是眼瞎,喜欢了你好几年我图个啥?”柳烟唇角上翘:“图什么?图我下手狠啊!”赵阿姨跑出西屋,瞧见儿子的惨样,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指着柳烟,急赤白脸地大吼:“给脸不要脸的玩意儿,有话不能好好说啊?”“阿姨,徐浩骚扰有夫之妇,您该骂的人是他。”“你!”赵阿姨咬牙切齿,“三条腿的牲口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满大街都是,不识抬举的东西,你以为我家浩浩离了你就活不成了?”面对谩骂,柳烟心平气和。“我从没这么想过。”赵阿姨火冒三丈:“在大城市上过几年学,就学会翻脸不认人了?你这种儿媳妇,白给我们家,我们也不能要!”柳烟语气冷淡:“再说一遍,您听仔细,我是贺家的儿媳妇。”赵阿姨指着柳烟,气得语无伦次:“走着瞧,有你哭的时候!贺春生身体不咋地,早晚有一天他……”“放心吧,阿姨。”柳烟打断对方的诅咒,“我会很幸福的。”疼痛稍有缓解,徐浩赶忙抓着母亲的胳膊,快速后退到院门口。“妈,咱们走,不跟疯婆子一般见识。”赵阿姨骂骂咧咧,脚迈出了门槛,却不甘心地回过头,恶狠狠地剜了柳烟一眼。“慢走,不送。”柳烟回到西屋,反手关上门。暂时隔绝了外面的吵嚷声,她心头恶气也出了,此刻神清气爽,从头舒服到脚。“柳家妹子,出什么事了?”贺春生问。“我揍了徐浩一顿。”柳烟走过去,拾起掉落的绒毯,重新帮贺春生盖在腿上,“大伯大妈下地了。你在家等着,我去叫他们回来——”刚要转身,柳烟的手被一只宽宽的温暖的手掌拉住。贺春生连忙松开,脸色微红。“你们吵架是因为我?”“不是。”柳烟笑了,唇角弧度完美,“跟你没关系,徐浩欠揍。”贺春生眼中写满疑惑。其实,在柳烟离开房间的几分钟里,他发现了自己单人床一旁的折叠床,以及床上橘粉色的床单和散发着淡淡香味的枕头被子。“柳家妹子,我……”“春生,叫我烟烟。”“你是徐浩的女朋友,以后是我的表弟妹,我不能叫你的小名。”贺春生脸颊滚烫,思绪乱作一团。不知为何,他的拒绝,听上去根本站不住脚,反而显得怪异。“听好了,我是你的老婆。”柳烟弯了腰,紧盯贺春生的眼睛。“什么?”恢复清醒不到半小时,贺春生的脑子却涌入了大量信息,超负荷运转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突跳个不停。柳烟忍俊不禁,伸手摸摸贺春生的脸。“我,是,你,的,老婆——这样慢慢地说,你能听懂吗?”很少与人交谈的贺春生,今天已经说了太多太多的话,不觉口干舌燥,疲惫恍惚。他虽然和柳烟对视,目光却落在她身后墙角的樟木书箱上。沉默许久,他说:“我不喜欢开这种玩笑。”“我也不喜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柳烟解开左臂衬衫袖扣,拉起袖管,手腕伸到贺春生眼前。“记得吗?这块手表是你送我的订婚信物。”“没印象。”说完,贺春生觉得自己的智商被摁在地上摩擦。长达一个月的昏睡期间发生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记得?“对了,还有这个。”柳烟从折叠床枕头下方摸出一张粉红色的纸,“你摁了手印,认可咱俩的婚约。”订婚?信物?摁手印?贺春生感觉脑子快要炸了。他撑着轮椅扶手,想要站起来,两条腿却像灌了铅,挪动半寸距离都异常艰难。柳烟上前:“你要去哪儿?我扶你。”“不用,谢谢。”贺春生坐回轮椅。“春生,你想问什么尽管问。”柳烟搬了小板凳,坐到对面的空地上。“我心里很乱,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是对劲的。”贺春生坦言,“如果我的问题让你为难,你可以不回答。”“你问吧!”柳烟手托腮,专注地等待着。“柳家妹子……”“叫我烟烟。”“好。”贺春生定了定神,“烟烟,第一个问题,我的手表为什么会在你那里?”柳烟答得相当干脆:“订婚那天我从你手腕上摘下来的。”“手印呢?”“大伯拉着你的手摁的。”贺春生豁然开朗:“我无意识的情况下被人摆布做的事,不能作数。”柳烟抱臂胸前:“你不想和我结婚?”“不是不和你结婚,是我一开始就想好了,一个人过日子。”贺春生的观点,在柳烟听来,只有字数多少的区别。“不婚主义?”“算是吧。”贺春生眼神回避,表情极不自然。“你还没完全清醒,改天咱们再谈。”柳烟倏然起身,把板凳放回原位,“你待在屋里别动,我去迎一下大伯大妈,他们血压高,提前说一声比较好。”她拉开门,打起门帘,让阳光照进来。“春生,我不图你的钱。如果你不同意和我结婚,今晚我就搬回自己家。”“烟烟,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贺春生移动轮椅,来到柳烟身旁,“你说得对。等我彻底清醒了,再把这件事摆到桌面上聊开吧!”-贺春生醒了,贺大伯贺大妈喜不自胜。他们打电话叫回儿子一家三口,做了满满一桌子菜,一来庆祝贺春生大病痊愈,二来是感谢柳烟的辛勤付出。贺春生的堂哥贺建邦,成熟稳重,就职于澄远市职业技术学校,是学校的后勤部主任。贺春生的堂嫂梁琪,性格爽利,也是职校的教师。贺春生的侄子贺超睿,幼儿园中班在读,时不时冒出一两句警世名言,俏皮可爱。堂哥堂嫂非常尊重柳烟,真心把柳烟当作弟妹相待。行程虽然紧张,但梁琪抽空去商场买了一条纯金手链,还包了大红包,当着家人的面送给柳烟。“大嫂,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好妹妹,拿着吧!都是一家人,别跟我们客气。”梁琪挽住柳烟的手,“你是福星,没有你的照顾,春生不会这么快醒过来。”柳烟脸颊飞红:“谢谢大哥大嫂。”敬了一轮酒,柳烟坐回自己的位子,把红包和首饰盒交给贺春生保管。不知是喝酒引起的还是其他的原因,贺春生的脸也很红。他默默接过柳烟递来的东西,装进开衫上衣的口袋。无心吃饭的贺超睿突然跳下椅子,站到柳烟贺春生中间。他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胖乎乎的小手分别按在两人额头。“好热!叔叔,婶婶,你俩是不是发烧啦?”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份阅读背景音乐:brian crain的《butterfly waltz》。第4章 烟烟“可能是太高兴了,所以脸上很烫。”贺春生低声道。“叔叔,你醒了真好!我也很高兴。”贺超睿半张着小嘴,视线转向柳烟,“婶婶,你呢?你高兴吗?”柳烟看看贺春生,又看看贺超睿,笑着点了点头。贺超睿放心地长出了一口气,坐回椅子。忽然,他举起自己装满苹果汁的玻璃杯,模仿大人的样子,先后和柳烟贺春生碰杯:“婶婶,叔叔,我祝你们相亲相爱,永结同心!”“谢谢你,小超睿。”柳烟眼眶微红,仰头喝下杯中的桑葚酒。反倒是贺春生动作慢了一拍。他小口浅抿,随后撂下酒杯埋头吃菜。“叔叔,婶婶都喝完了,你咋剩了这么多?”贺超睿嘟着嘴巴,眼睛直勾勾地瞪着贺春生手里的酒杯。梁琪转头瞅瞅贺建邦,使了个眼色。老爸出马,一个顶俩——贺建邦揉乱贺超睿的头发,边讲道理边转移话题:“你叔病刚好,适当喝一小口就行。对了,儿子,你的祝福词听着不错,跟谁学的?”贺超睿的注意力回到幼儿园:“敏敏老师教给我的。”“你们班主任啊!”贺建邦笑道,“爸爸给你点个赞,你不光祝福了叔叔婶婶,还学到了新知识。”贺超睿眼珠一转,想起更重要的事。“爸,老师和同学都没见过小麦,我想给他们带一点回去。”“行啊!没问题。”贺建邦抬起头,隔着半边桌子问贺春生,“弟,咱家有没有人工收割的麦穗,我们拿上一捆回家,送给同事邻居还有幼儿园的小朋友。这东西特受城里人欢迎,比鲜花还要紧俏。”贺春生咽下一口尖椒,不留神被辣汁呛到,咳嗽不止。“我不知道……”他连连摆手,说不出意思完整的句子,“七月底小麦就收完了……”柳烟端来一杯温开水,轻轻帮贺春生拍背顺气。贺建邦的要求,她自有对策:“大哥,地里的麦子都是联合收割机收的,直接脱粒分离茎杆,没留下完整的麦穗。我家院里种了一些晚熟的试验品种,颗粒比较瘪,如果你们不嫌弃,我这就去割下来打包装箱。”不等贺建邦开口,贺超睿先问道:“晚熟是啥意思?”“晚熟小麦比普通冬小麦长得慢。普通小麦七月收割,晚熟小麦九月才能收。”柳烟回答,“你想看吗?待会儿吃完饭,婶婶带你去看看。”“好噢!”贺超睿食欲大增,捧着碗快速扒拉饭菜。“弟妹,既然是试验品种,还是等熟了再说吧!”梁琪代贺建邦说道,“小孩子看什么都新鲜,等下你领着超睿看看,满足他的好奇心就行了。”柳烟莞尔一笑:“晚熟小麦可以来年再种,小孩子的好奇心也要满足。”梁琪贺建邦面面相觑。柳烟又说:“一捆小麦不算什么。大哥大嫂,交给我吧!”梁琪面露喜色,起身为柳烟倒满桑葚酒。“来之前我还犯嘀咕,弟妹会不会不好相处。一见本人我心里就踏实了,你是实在人,春生娶了你,是他的福气。”“大嫂过奖了。”柳烟饮尽满满一杯酒,脸上红晕悄然加深。贺春生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侧过脸看着柳烟,心跳不禁有些加速。“烟烟,我也想看晚熟小麦长啥样。”“好。”柳烟唇边笑意渐浓,“农业科学时间,我同意带你一起参加。”贺超睿正嚼着满口的饭,突然丢开碗筷,抓住贺春生的胳膊,两眼瞪得溜圆。“叔——”他含混不清地说,“你自个儿走还是坐轮椅?”平平常常一个问题,由不谙世事的孩子问出口,却比成年人发问更显沉重。贺春生眼里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算了,你们去吧。”他摇动轮椅,缓慢地向后退离开餐桌,一直退到堂屋门口。门槛很高,坐着轮椅翻越的结果必定是摔倒受伤。贺春生将轮椅转动一百八十度,面朝院子,胸口堵得难受,不知下一步应该怎么做。柳烟动作飞快,旋即冲到了他身边。“手抬起来。”她说,“搂紧我的脖子。”贺春生犹豫不决。柳烟索性半弯了腰,主动把他的胳膊拽过来,在自己颈后交叉。沿用床椅转移法的标准步骤,她扶他起立,两人齐心协力跨过了门槛。“哇——婶婶是大力士!”身后传来贺超睿的叫喊声。柳烟并未停下。贺春生倚着门框站稳的同时,她把轮椅搬到台阶下方,向他伸出手。“我承认,迈出第一步是最难的。”焦虑加上信心不足,贺春生双腿使不上力气,整个人僵在门口,进退两难。“我相信你。”柳烟往前挪了半步,手臂继续前伸。“我……不行。”避开她灼热的目光,贺春生低声说,“我的腿好像不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不知怎么知道你行不行?抓着我的手!”命令般的口吻,不容反驳的语气,这一次,柳烟动真格了。只要贺春生伸出手,两人的指尖就能触碰到。也许有了助力,走下三级台阶并不困难。“快!”柳烟高声催促。“闺女,算了吧,春生腿脚不利索,白天你们再试成不?”贺大伯想上前劝阻,贺建邦连忙拦住父亲:“爸,弟妹做得对。迈出第一步,春生才能迈出第二步第三步……”“说得轻省!”担忧加上心疼,贺大伯的矛头忽然指向亲儿子贺建邦,“要是你在床上躺一个月,你还不如春生站得稳当!”贺建邦压低嗓门:“爸,人家小两口的事,咱能不能不掺和?”“你是说——”贺大伯连忙喝口酒,转而鼓励起了贺春生,“二小子,加把劲,大大方方往前走!”贺大妈补充一句:“是啊,孩子,走到你媳妇跟前去!”好吧,媳妇,我来了。贺春生咬紧牙关,松开扶着门框的手,朝前一探,却扑了个空。指尖的触碰并未达成。在贺春生迈步的一刹那,柳烟向后退了半步。望着他那双充满疑惑的眼睛,她说:“这才是我的男人。”脚跟很稳,没有摔倒,第一步超出预期。贺春生信心倍增。但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你耍诈?”“没错。”柳烟坦承,“我利用你对我的信任,骗你走了第一个台阶。”还有两级台阶,病前如履平地,病愈却觉得像悬崖上走钢丝一样危险。贺春生嘴唇紧抿,展开双臂保持身体平衡,尽管当着家人摔个狗啃泥会很惨,他仍然勇敢地迈出了第二步。脚的落点,不偏不倚,恰好踩到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柳烟眼疾手快,在贺春生失去平衡的瞬间,她的怀抱给他最稳固的承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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