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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来也无用[双重生]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7(1 / 1)

于暮春有些羞赧,连忙转回头进了府门,元孟这才离开。对于暮春来说,这是一个巧合又愉快的花灯节。对元孟来说,却是精心设计的一场盛宴,直到彻底落幕,他才真正放松了一些。蔺九回来了,没有要向他说些什么的意思,那便是无事发生。元孟看了他一眼,本不打算询问具体情况,可不知怎么的,走了两步,还是开口道:“她在那里等吗?”元孟记得,上一世便是在这花灯节上,他结识了宋灯兄妹。若是没发生那件事,他兴许会犹豫是否要重复上一世的轨迹,顺理成章地结识宋灯与宋炀。可知晓宋灯心意后,他想,他不去会比较好。蔺九犹豫了片刻,还是道:“宋小姐一同小侯爷分开便去了守义坊前的那座桥。”元孟叹了口气。他隐隐猜到她还会在那等他,可真正听到的时候,心情仍有些沉重。蔺九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下说,咬咬牙还是说了:“不过宋小姐没有等太久,镇国公世子刚好路过,他们在桥上说了两句话,便下了桥,在桥头说了一会儿话后放了河灯。再后来……”元孟神色沉沉,打断道:“好了,不用说那么详细,她没事就好。”蔺九便将后半段咽了回去。他其实不太明白,殿下对宋小姐到底是有心还是无心。知道宋小姐会出现在哪,自己却又不去,自己不去,却又要他去。可要他去,也只是让他看着,以防万一,没出意外便什么都不能做,只在暗处做一双眼睛。所以当他看着镇国公世子买了好几盏花灯逗宋小姐开心时,都不知道当不当跟殿下说。现在看殿下这反应……大抵是不需要吧?蔺九这烦恼才放下没有几天,新的烦恼便接踵而至。他敲开元孟房门时,清楚看到元孟正在习字,脸上是一副愈发冰冷的神情。可此时再退显然已来不及,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元孟看了一眼蔺九,问道:“发生何事?”他近来确实有些心气不顺,却不大找得到源头。毕竟布网虽不易,却也还算顺利,如今只要慢慢地收线,便能比前世早一些收获丰厚的成果,还不用在前世没能兼得的鱼与熊掌中苦苦抉择。可他还是焦躁不堪,最后只能将这一切归结于事情未能尘埃落定时难以避免的提心吊胆。蔺九呈上了一张纸条,道:“回殿下,有人丢了一张纸条进王府。”元孟放下了笔,一边伸手去拿那纸条,一边问道:“查到是谁丢的了吗?”然而,他一打开纸条便明白,没有什么好问的。果然,蔺九道:“是忠勇侯府的人。”纸条上写着:明日巳时三刻,普照后山佛堂一叙。落款是永康。永康是他给宋灯的封号,宋灯这样写了,便是清楚一切,一定要同他见面的意思了。元孟闭上眼,眉头皱了起来,他揉了揉额角,对蔺九道:“你先退下。”蔺九有些想问元孟明日是否要赴约,需不需要他们提前准备,但见他神色,又不敢多问,最后还是决定有备无患,不管元孟如何决定,先准备好才是。元孟又看了眼字条,是她的字没错,他再清楚不过。窗外月亮升起,又落下。天色亮了。宋灯醒的很早。水岫睡在小榻上,宋灯小心绕开了她,披着厚厚的大氅走到窗边。她知道,元孟今日一定会去的。宋灯本以为,需要彻底向元孟要一个了断的时候,她会很不舍,很难过。可事到临头,她反而有了一种诡异的踏实感。就好像她心里一直隐隐清楚,同元孟不会有好结果,当事情最终落向她的担忧时,她反而不再害怕。不过如此罢了。“小姐……”水岫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来到她的身后。宋灯昨日起便给云心放了假,只留下水岫在身边,这样今日会方便些。她知道水岫一听要去普照寺便猜到她是要见元孟,此刻转头对她道:“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这是最后一次。”水岫看起来还是那么忧心忡忡。宋灯笑了声,觉得心情轻松不少,问她:“我说过的话有没做到的时候吗?”水岫叹了口气,还是顺着宋灯的意思准备了起来。普照寺靠近城西,忠勇侯府则在城东,每一回前往普照,宋灯都要经历不少马车的颠簸,好在以后便不用那么频繁地吃这份苦了。宋灯带着水岫前往后山不对普通香客开放的佛堂,将侍卫留在了后山入口处。她算好了时间,比约定的早一些到。原本想先拜一拜佛,没想到,元孟到的比她还早。元孟正跪在佛像前,他身侧还有一个蒲团,宋灯走过去跪下,头一次与他并肩,兴许也是最后一次。她总是恭敬地落在他后边,偷偷地看他的背影,心里偶尔也有想过,如果有朝一日能和他并肩同行,那应当是嫁给他的那一日。没想到最后却是放下他的这一日。他们没有在佛堂里说话,最终还是来到了那个凉亭。这一次,水岫同他的护卫都守得远远的,没有人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宋灯看向元孟,开口道:“殿下。”元孟也看向她,前两次见面的时候,她是含羞的少女,带着已经许久没在他跟前显露的活泼与生动。而这一次,她又变回了前世的宋灯,内敛而不逾越,好像她并不真的喜欢他。可正是这样的表现,更让元孟意识到,原来她那时起便喜欢他,只是她藏的太好,藏的太久,以至于完全将他骗过。宋灯道:“殿下知道吧?我爱慕殿下。”元孟对上她平静的眼神,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宋灯想了想,道:“从花灯会第一次见你开始。”她那时天真不谙世事,难得见元孟这样风度翩翩的男子,心动也是自然。后来经的事愈多,心本该愈冷愈硬,可因为先动了心,便能体谅元孟所经历的一切苦楚,有了这份共情,自然便觉得他的所作所为皆是合理,所有城府手段都是英明神武。于是愈陷愈深。元孟突然想到那个染血的长夜,马的嘶鸣与人的惨叫混合掺杂,整座长街都烧了起来,不停有崩塌暴烈的声响。宋灯不熟练地骑着马,几乎只能紧紧抱着马脖子任它狂奔,她受了伤,身上有着大片不知道是她还是别人的血。她带着兵马与信物来救他,最后跌落在他怀中,像一朵凋零的花。原来那时便是喜欢他。元孟道:“这份心意太重了,我受不起。你知道的,我已有心上人。”他避开了她的眼神。虽然早有准备,可真正听到的时候,宋灯还是觉得有些喘不上气,她沉默了许久,直到又能正常呼吸了,才道:“殿下有没有对我有过男女之情,哪怕只是一点点?”元孟道:“没有。”宋灯强迫自己看向他,不放过他任何神色变动:“那未来,殿下是不是也没有喜欢我的可能?”元孟的神色无波无澜:“没有。”宋灯想,果然不该再痴心妄想了。她收拾了一下心情,竟然还能稍微笑一笑,道:“我明白了,殿下不用担心,我以后不会再做出让殿下困扰的事了。”话说到这里其实也够了。可宋灯没忍住,又道:“殿下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在这里,为了能同殿下多相处一些,我连慧献大师棋艺精湛这种话都说了出来。为了能让殿下的眼里有我,甚至跑到于姑娘的前头去见你,差点误了你和于姑娘第一次见面。”一口气说完这些,宋灯才发现,原来她到底是有些不甘心的。她默默守了他这么多年,原本以为无论得与不得都心如止水,可向来静水深流,平静无波的外表下,她也有许多滚烫炽热的情感。元孟道:“宋灯,我比你大六岁,向来拿你当我妹妹。在我心里,比起福安,你才真正是我的家人。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觉得你可笑。”因为孩子做的事不会被当真么?宋灯的那些情感与不甘被元孟这一句话彻底浇熄了,她浑身都很冷。于暮春不过大她一岁,元孟不该这样安慰她,这只让她觉得自己更狼狈。宋灯轻声道:“我有哥哥。”她不需要元孟当她的哥哥。元孟道:“镇国公世子不适合你,我会为你找一门更好的亲事。”元孟说完这话便皱了皱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几乎脱口而出。宋灯不得不承认,在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她有点恨他。“我以为,你应该知道我爱慕的是谁?”至少此时此刻。元孟缄口不言。宋灯沉默了许久,道:“我们还是可以做君臣的,对吗?”她当然知道,做天子的妹妹要比做天子的臣子好。可她喜欢了他这么多年,就算最后放下,也不可能去做他的妹妹。元孟或许不明白她的选择,但他点了头。至少这样的事,让他满足她。第20章 北川事两人一时沉默,宋灯看向远山,元孟又注意到她额上伤痕,那伤痕已经很浅,可他还是微微皱了眉。如今的他已经知道,那是燕虞造成的伤。镇国公府,如今名头听着还算响亮,可就算撇开燕虞上辈子是个早亡之人,光从他的心性与能力来说,也配不上宋灯,她值得更好的。元孟恍然间想起,前世他受宋炀所托,也为她细细筹谋了几个人选,只每每都被拒绝。他那时难免好奇,宋灯的眼光如此之高,最后会看上怎样的人物,没想到是他自己。原来她不是眼光太高,而是眼光不好。宋灯感到心情平复许多,这才回头,对元孟道:“北川这场战事,你会插手的吧?”这场战事死了太多人,陈国损失惨重,以至于后来他们为了反败为胜付出了太多代价,如果从一开始,就能改变这一切,自然是最好的。她相信元孟已经有所准备。说起朝政之事,元孟便放下那些琐碎往事,开口道:“大将军还是那位,副手换成了曹江。我不能在朝堂中过早地显山露水,暗中调动只能做到这地步。”况且,他也需要成王的这位废物舅舅犯下一些大错,这样才能逼得成王狗急跳墙,尽早地解决一个麻烦。不过这一点,他不会向宋灯解释,他不想在她跟前显得太过冷血。曹将军?那确实是相当值得信赖的一位大将,而且,北川八州最后便是被他带领的大军夺回来的。虽说今时不同往日,副将到底不是三军之帅,曹将军未必能起到后来的领帅之用,可这一换人,到底多了些保障。宋灯稍感安慰,可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她想了想,问道:“殿下,你知道镇国公世子此次也要跟随大军前往北川吗?”元孟眉头微动,道:“国公府三房投了三弟,三弟在父皇跟前提及先世子燕晏一事,让父皇动了心思,亲口点了燕虞的名,要他一同带兵前往北川。这事天子金口玉言,没有旁人置喙的余地。”宋灯想,这应当便是元孟也更改不了结果的意思。她问:“不知是否能让曹将军多照应世子几分?”元孟一时没有回答,而是微微皱眉。宋灯看他神情,突然开口道:“殿下,你曾许过我三个愿望,还剩最后一个,我想求你……”“好了,不过是件小事,没有到这个程度,你何必这样认真?我会让曹江多照看他几分的。”元孟打断宋灯,惊奇于自己心中突然涌起的怒气,右手握了握拳,面上却愈发平静。宋灯救过他的命,于是他许给她三个愿望,无论是什么,只要他能做到。宋灯曾经问他,就不怕她许出什么他能够做到,却不愿意做的愿望吗?他那时候只是笑笑没说话,可他心里在想,宋灯不会许出令他为难的愿望。后来果然如此。宋灯的第一个愿望,许在他因为科举舞弊案大动肝火,三日没有好好休息的时候。因为谁都劝不平他心中的那股怒火,所以她来了,对他许了第一个愿望,希望他不要因为别人的愚蠢和贪婪伤害自己的身体。宋灯的第二个愿望,许在陈太后去世以后,她希望他能好好用膳,用更平静温和的方式来度过这段悲伤。这些愿望本该用在她自己身上,可她全都浪费在了他身上。但当她要将这愿望用在另一个人身上时,元孟才发现,他宁愿她把愿望浪费在他身上,起码那样他不会感到这些该死的愤怒。当了许久手掌生杀予夺之权的天子,他的忍耐力显然大不如前,花了好一会儿,才能装作无事发生,继续同宋灯说起正事:“既然提到了北川,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宋灯心头刚刚放下一块大石,可听元孟这么一说,又难免有些担忧。她微微蹙眉,看向元孟。元孟道:“我有意让你哥哥去北川,你放心,不是可能沦陷的那八州。北川共一十六州,我想让宋炀驻守在青州,作为曹江的后盾,必要时派兵相助。北川之战打了两年,这一世或许会更久,我想借这个机会,加强同北川的联系,不要像前世那样,丢了八州以后整个北川剩下的八州也四分五裂,争乱频出。你放心,宋炀不需要上战场,只要镇守后方,加强同其它州的互助即可。而有曹江在,就算这场战役最开始会输几州,也决不会波及到青州。”这也将成为忠勇侯府的一份功绩,来日元孟才好光明正大地论功行赏。“什么!”宋灯一时激动,站了起来。凉亭外原本远远守着的元孟护卫看见这一幕,立时便要抽刀上前。元孟听见声响,看都未看他们一眼,立刻喝道:“退下!”那些护卫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蔺九一抬手,他们复又站回原先的地方。一旁的水岫有些腿软。她突然意识到,自家小姐与这位平王殿下之间,并非她所想象的男女之情。宋灯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突然觉得有些讽刺。往日,她是站在那里,时时担忧着元孟的一员,今时今日,却成了别人眼中可能伤害到元孟的人。宋灯难免有些心灰意冷。她承认,青州虽归属北川,却不是太过危险的地方。正如元孟说的那样,便是前世那样糟糕的情形,青州也从未沦陷,对他们来说,那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正好也借此避开接下来两年京城诡谲多变的风起云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一切都有变数,那又是离战场最近的北川。宋炀是她的哥哥,而非那些只听过名字,亦或见过一两面的陌生人,她自然会为他担忧。元孟能这样轻松地说出这句话,不过是他对宋炀的心,远不及她对宋炀的心罢了。这也是正常,她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宋灯平心而论,这是一个好机会,如果是宋炀自己做决定,他一定会去。于是她对元孟道:“殿下,我相信哥哥是愿意去的,但至少,请你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不要算计他的意愿。元孟沉默了片刻,终是应下。宋灯下了决心,对元孟道:“倘若哥哥愿意去青州,那么我也要去。哥哥在哪,我就在哪。”父母过世以后,宋炀便是宋灯心中最重要的人,后来又多了元孟,如今又只剩下宋炀。只能说一切都是这样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元孟闭了闭眼,又感到那股刻意沉下的怒气,他平淡开口:“你在威胁我?”宋灯诧异于他会这么想,所谓威胁,是要拿捏他人软肋,达成己身诉求。她尚有自知之明,怎么可能拿自己作威胁。宋灯低声解释道:“殿下,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说,倘若兄长去了青州,我亦会与他同去,京城里的事,我便帮不上忙了。倒是那三千府军,你有需要时可以调动。”元孟看向她,却无法从她脸上看出任何端倪。只要她想,永康郡主永远是那么滴水不漏。元孟低低应了一声,却骗不了自己,有那么一瞬,他收回了将宋炀派去北川的想法。毕竟他只是人,不是神,不可能真真正正算无遗策。北川现下看起来不会有事,可万一呢?他应当让宋灯去冒这个险吗?人才不易得,能够真正信任的更少,忠勇侯府是他难得能用得放心的一方势力。但非要找的话,也未必找不出第二枚能放到青州的棋子。可当他这么想的时候,那种被威胁,被拿捏的感觉又浮上了心头。他下意识地皱了眉,不愿意被这种软弱的情绪所挟持。所以直到最后,元孟也什么都没说。宋灯自觉她想要的了断已经达成,原本不打算再逗留,只要临走时突然想起这几日外边关于苏慕和福安公主那沸沸扬扬的传闻,不免多说了一句:“殿下,苏大人和小苏大人都是良臣。”元孟心知,她看出了这里边有他的手笔。他虽然常在心中轻嗤,宋灯将他看得太过良善,可他总是不自觉地在她跟前维护这样的形象,用些手段无妨,但要有些底线。于是这一次,他同以前一般,道:“你放心,不会真将小苏大人逼上福安这条船的。”不过是借福安顺手拆散他与于暮春罢了。元孟从来没有骗过她,宋灯听后便放下心,道:“殿下,那我便先行告退了。”元孟看向她的背影,很奇怪,自重生以来,他便时常看见她的背影。她的背影顿了顿。她转过了身。元孟抬头看向她的脸,等待着她的话。宋灯走出凉亭了,才发现自己忘了一件颇为重要的事,于是又走了回来,向元孟问道:“殿下,你能告诉我镇国公是因为什么去世的吗?”又是镇国公府。元孟抿了抿唇,最终还是道:“我不太清楚,大抵是被镇国公世子过世的消息刺激到了,再加上镇国公原本年龄就不小,身体一直不好,这才一下没撑住。”宋灯若有所思。她谢过元孟,再转身离开。这一次,她没有回头。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09 11:30:00~2020-08-15 1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oco、麦丽素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哈哈哈 30瓶;17453546 15瓶;阿熊宝宝、露葵、16114853 10瓶;木木 6瓶;警长与一只耳、suzuran 5瓶;天草太太、got7了解一下、苦苦的甜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21章 举家迁宋炀最终还是决定去青州,正如宋灯所想,他确实觉得这是一个平步青云的机会。既然宋炀做了决定,宋灯便也认真琢磨起了去青州的好处,一想还真有不少。宋炀此去领了青州知州之职,青州在北川十六州之中隐隐有领头之势,也就是说,除了上头总管北川的巡抚与总督,基本没有能直接辖制他们的人,他们行事起来也方便。而离北川最近的拥有兵权的世家,便是淮北侯。就算淮北侯府不会成为忠勇侯府的助力,也不至于成为阻碍。宋炀起初不愿意带宋灯一起去青州,在他眼中,青州是危险的机遇,同时也是蛮荒之地,更不用说它离鞑靼实在太近,仍有破城的风险,怎么看都不是宋灯这种身体娇弱的闺阁女子该去的地方。宋灯说服他却也很简单。她问宋炀:“哥哥,倘若青州不会被波及到,我唯一要担心的只是青州贫苦,是也不是?”宋炀点头。宋灯道:“那便好办,定海侯夫人为了寻珠姐姐,早将售卖海运货物的铺面开到了北地,听闻每月的利钱远比想象中多,可见北地没我们印象中那么清贫。青州离北地不算太远,想来再穷苦也有个限度。跟着哥哥,只要冻不着我,饿不着我,那一切都好说。”宋炀虽有些动摇,仍道:“虽说青州前边隔着翼解烈三州,但……”宋灯道:“哥哥,倘若青州失守,你要战要逃?”宋炀一时沉默。宋灯道:“假若你逃了,那你便是罪臣,我在京中一样会成为阶下之囚。”宋炀抬起头,道:“那么哥哥不会逃。”宋灯道:“可是哥哥,如果你死了,那些狼心狗肺的族人便会成为我的长辈,拿捏我的性命与婚事。想要‘病死’一个出嫁的女子,对他们来说不算太难,对吗?”当然,现实里她至少还有元孟这个君主可以依靠,不至于那么无助,可宋炀不知道。宋炀只需要知道……“哥哥,我们是一体的。你好好的,我才能好好的,你不好,我只会比你更不好千百倍。所以哥哥去哪,我就去哪。”宋炀就这么被说服。他心里当然清楚,宋灯或许手无缚鸡之力,智计却不弱,就算真到了最坏的情形,她也未尝没有好好活下去的可能。可那终归只是一种可能,宋灯又已经表明了态度,若要宋炀选,他自然是想将妹妹放在眼皮底下的,难免遵从自己内心做出了选择。定下了不日前往青州之事后,兄妹二人便开始清点人手与账目,好厘清哪些该带到青州,哪些该留在京城。钱财倒还好理,忠勇侯府在京城明面上只有一家绸缎庄和一个庄子,留下合适的人打理便是,了不起被族人们趁机薅上几分,这也是意料之中有准备的事。剩下暗处的钱财,按宋灯的说法,便是尽数拿到青州去。一来,宋炀在青州担任知州,北川前头又在打仗,万一出了什么事,要用钱打点的地方多了去了。二来,青州没有宋氏的人,少了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正好将钱拿出来花,自古以来,这钱便是要花出去,才能赚回来,不然便是放着不会变多的死财。钱财的事理干净后,便到了挑下人的时候。虽说侯府奴仆的卖身契都在主家手里攥着,想要带谁去青州谁就得去,可考虑到如今战况,轻车简行自然比大张旗鼓来的好,归根结底,他们是去做事而非享福,下人多少要精简些。这样一来,那些浑水摸鱼的便不能带。既要带得用的人,便多少要考虑下他们自己的意愿,省得强扭的瓜不甜。侯府多家生子,生在侯府,长在侯府,家财亦置办在侯府左近,真正愿意走的人不多,多半是些不敢得罪主家方才没开口说不愿的。宋灯便仔细问了自己院子里的婢女,因她向来宽和,果真有不少婢女坦言想留在侯府。宋灯点点人数,倒也差不离,便都准了。唯一有些难办的,却是云心。宋灯特地寻了个只有云心和水岫的时机问她二人,水岫倒是没有丝毫迟疑,近乎笃定地说着要同宋灯一块去青州。云心迟疑了片刻,见水岫下了决心,便也跟着嚷嚷说宋灯去哪她便去哪。可她方才的为难早就落在另两人眼里。宋灯对云心为难的缘由多少有些猜测,毕竟原本再过一年多,云心就要嫁人了呢。但宋灯还是给水岫使了个眼色,让她探探,打算确定之后再同云心好好谈谈。于是,等水岫同云心一块收拾宋灯的那些首饰时,水岫便问她:“你爹娘不是都留在侯府么,你不跟着一块留下来?”云心有些气恼:“怎么,你可以跟着小姐一块去青州吃苦,我就做不到了?”云心虽说不敏感,可还是察觉到了一些事。以前小姐显然同她更亲近,现在也不是说不亲近她了,可明显对水岫的倚重要比从前多的多。云心和水岫关系不错,可该有的危机感一点也不少。她知道自己没有水岫聪明,唯一能相比的,可能就是一颗忠诚的心。所以,她一定要去青州。水岫听出了点味道,也不生云心的气,而是道:“云心,你同小姐从小一块长大,是自小的情分。我是后头来的,小姐就算亲近我,难道还能越过你去?”云心的动作顿了顿,面上神情稍霁。水岫见了再接再厉道:“再说了,小姐若不是待我们情分深,才不关心我们想不想去青州呢。小姐身边总要有人伺候,就算不说一声,直接将我们带去,难道我们能反抗不成?无非是不想误了我们的事。”云心道:“误事?”水岫仔细观察了下她的神态,继续道:“云心,你如今多大?十六,还是十七?”云心抿了抿唇,又转回去收拾首饰,道:“快十七了。”水岫凑近她,道:“你家里人没给你打算婚事?”云心的父母都是侯府里积年的老人,多少有些体面,肯定早早就给女儿打算起了婚事。云心的脸微微一红,水岫便知道答案了,特地放低了声音,问她:“是什么人家?”云心犹豫了片刻,还是告诉了水岫:“是侯府那家绸缎庄里掌柜的儿子,爹娘只是有这个打算,这事还没定下呢。”水岫想了想,道:“是不是上回给你送胭脂的那小子?”云心点了点头。水岫又道:“我听说,他们一家人是要留在京城看铺子的,不会跟到青州去?”云心咬着下唇,沉闷地应了一声。看来就是因为这件事了。水岫对她道:“你若是喜欢那掌柜的儿子,那去青州的事,我劝你再想一想。”云心气闷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往下说。水岫道:“去青州也不是一年半载的事,运气好的话待个两三年,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就回不来了,就像叶小姐嫁的淮北侯府一样,留在了北地。你现下同小姐去了青州,是不要这门婚事了,还是想中途再求小姐将你嫁回来?掌柜的儿子,府里不只你一个小丫头想嫁,说不定你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补上这个缺了。就算那小郎对你有几分情意,被上边的长辈压一压,能等你多久?再说了,你爹娘年纪也大了,你舍得他们跟你一块去青州吗?还是说他们留在这,你自个去青州?那谁来孝顺他们?他们可就你一个闺女。”云心这下也做不下去收拾首饰的活了,心烦意乱地撑着脸,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水岫说了那么多,其实只是想让她别赌气,最后道:“你好好想想,别赌气。不过也不需要太忧虑,不管怎么选,都不至于太坏。留在这里呢,有你的父母,你和小姐还有这么多年情分,夫家肯定不敢对你不好。跟小姐去青州呢,小姐肯定也会操心你的婚事,给你挑一个差不离的人,你还能一直伺候在小姐身边。”云心问她:“你便一点也不纠结吗?”水岫沉默了一瞬,道:“我没有家人,唯一的指望就是小姐。”云心终于明白了自己与水岫的不同之处。她轻轻哼了一声,道:“那以后,你可就是小姐最倚重的丫头了。”水岫知道她做出了抉择。宋灯听到结果的时候,有些感慨,从前云心便是嫁了人,也没同她分开呢。但比起这个,她更不希望因为自己的重生让云心错过她的良人。在云心掉眼泪的时候,宋灯轻轻用手刮了刮她的脸,道:“傻丫头,把侯府守好了,我们可还是会回来的。”已有桃花盛开的三月,忠勇侯府的小侯爷带着妹妹,轻车从简地上青州赴任。他们走得静悄悄,只有三两知交在城门口送了一程。白衣青年站在城门之上,与守城官员心不在焉地说着话,看着那一行车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了京城郊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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