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孜挣扎了两下,气急败坏地叫:“放开我!”何川倒也听话,立刻松开她的脚,却一翻身把她压到了身下。他的脑袋落在她的颈边的枕头上,犹自鼻息沉重。田孜气得鼻子都歪了,这是明目张胆地装疯卖傻耍流氓吗?她用力推他,他重得像座山一样,不仅纹丝不动,还微微打起酣来,不是装的是什么?田孜灵机一动,捏住他的鼻子,不许他呼吸,何川撑不住了,哈哈笑着翻到一边去了。田孜横眉冷对,不依不饶地用脚踹他,不许他躺在自己床上。何川有点恼了,攥住她的腿,威胁道:“再闹,再闹我就真把你办了!”田孜一僵,不敢动了,他虎起脸的时候是另外一个样子,眉头紧皱,目光冷厉,挺吓人的,加上他一贯那么混账,她不怀疑他会说到做到。何川这才笑起来,说:“女人嘛,还是温柔一点才讨人喜欢,再说了,咱又不是没睡过,弄得这么冰清玉洁给谁看呢?”话音未落,一个大枕头就砸了过来,然后是田孜气急败坏之下的一连串咳嗽。何川看她真恼了,赶紧下床穿鞋,讨饶:“好了好了,我不敢了,行了吧?我又不是故意睡你床的。”说到后面自己还委屈上了。田孜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咳得泪水涟涟地,还不忘记赶他走:“你快走吧你!”何川摸摸肚子:“不行,饿得不行了,反正你这会儿也不发烧了,起来弄点东西给我吃吧!”一贯的大爷口气。田孜简直无语:“我不会做饭,你出去吃去!”何川看看手表:“再有一个小时就跨年了,去哪里吃去?你凑合给我整点呗,我又不挑!”你还不挑?田孜想起柳丝丝给他剔龙虾肉包饺子的情景,冷哼了一声。下一秒却跳了起来:“跨年?现在是几号?”她是真的病得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了。何川:“哎,一群朋友等着我去狂欢,不知道约多少软妹子,可怜我送上门来给你做牛做马,到头来连口饭都混不上,说出去简直让人笑掉大牙......”田孜不想听他再罗嗦下去,掀开被子就去厨房,脚刚着地,一阵头晕目眩,差点站不稳了。何川叹气,说:“哎,风一吹就倒,还是算了吧!”田孜强撑着,说:“没事儿,很简单的,我说你做就行。”厨房太小了,何川在门口放了一把椅子,田孜坐在那里指挥他洗米煮粥,然后洗菜心切火腿。何川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被田孜念叨得头都大了,数度要甩手不干,被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瞪,又唉声叹气地干下去了。田孜看折腾的差不多了,就把他赶了出去,挽起袖子烧了个冬瓜火腿,薄薄的金华火腿切得像纸片一样,瘦肉鲜明似火,肥肉依稀透明;外加一盘翠绿的广东菜心,早前买的平遥牛肉浅浅切了一碟,配上之前糟的莴笋和千张结,满满地摆了一桌。怕他一个大男人喝粥吃不饱,田孜又煎了个流黄的太阳蛋,烤了几片焦黄的馒头片,撒了点粗盐。都是些家常便饭,可何川实在饿急了,肚子早就咕噜噜叫起来了,吃得风卷云残,津津有味。田孜慢慢陪着喝了点小米粥,夹了两筷子菜,她刚好一点儿,不敢吃太多。何川看她像吃猫食一样,皱起了眉:“吃点肉呗,怕什么?!”田孜摇头:“刚好一点,肠胃虚弱着呢,消化不动。”何川一脸不以为然,田孜却并不为所动,她习惯了克制自己,没有人给她收拾烂摊子,早习惯了自己给自己留后路。吃饱喝足了,何川往沙发上一瘫,舒服地打了个嗝,却突然发现田孜在那里瞅他,那眼神瞅得他心里发毛,忍不住弹跳起来:“你不会要我去洗碗吧?”田孜看他一副见鬼的样子,莞尔,“说:放心吧,我还怕你把我的碗碟给打了呢!我是觉得你真该走了,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让人说闲话。”何川看看表,说:“就剩一分钟了,都是可怜人,咱们一起搭个伴跨个年再走呗!”话音刚落,窗外砰一声巨响,一大朵烟花在夜空炸开了,五颜六色,流光璀璨,美得摄人呼吸,他俩都看住了,一时间都不说话了。一朵,油一朵,再一朵,烟花划破了夜空的凄凉,拼尽全身绽放出瞬间的绚烂,却又很快陨落。不知道是谁胆子这么大,顶风作案,偷偷在什么地方放烟花。田孜心里暗暗惆怅,一年就这样过去了,以前这个时候她总是踌躇满志,觉得日子终归会越来越好,可今年的她却这样流年不利。何川回过神,看了她一眼,问:“你许了什么愿望吗?”田孜怆然一笑,说:“我没有愿望。”最想实现的那个愿望永远都实现不了,其它都是画蛇添足。何川摇头:“年纪轻轻,何必把话说这么死呢?这世界上四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是到处都是?”田孜勾勾嘴角,笑容还没展现就又消失了,是的,全世界好男人多得是,但都不是周子非。她叹口气,什么都没说,说了何川也不懂,他的世界花团锦簇,任性妄为,与她的截然不同。何川走后,同样的房间突然变得空旷和冷清起来,田孜把手机充上电,心里默数六十秒后按开了电源。屏幕上显示有两通未接来电,都是周子非前天打的,最近两天他大概狠下心了,也可能是灰心了。田孜把手机紧紧攥在手心里,失落又解脱,他不来纠缠最好,否则备不住什么时候她就心软了,可他真的不来时她又像走路时一脚踏空,怅然若失。他对她的耐心已经到此为止了吗?不然他能怎么办?其实田孜也不知道她想他怎样,这事儿就一盘无解的局,她明白的,比谁都明白,可心里还是舍不下他,舍不下......第二天是元旦,辞旧迎新之际,家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田孜却感觉钝钝的。她去超市里大采购,她想花钱让自己开心一点,但那些她曾经爱吃的,向往的,想买又舍不得的东西突然间都变得灰扑扑的,没有吸引力了,连天地万物也似乎失去了光彩。走在拥挤的人潮里,她的眼睛总会不经意看到一对对情侣,笑意盈盈的,拌嘴的,撒娇的......, 整个世界仿佛只有她一个人是孤独的,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游荡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她突然害怕起来,如果碰到周子非和陈宝珠怎么办?周子非在陈宝珠面前的温柔和殷勤必然会像一颗钉子,直直钉进她的眼睛里。她草草结账,匆匆往家里赶,仿佛只要看不到,那一切都不会存在。一开院门安爷爷就迎了出来,说:“小田啊,怎么一大早就出去了啊?你奶奶让桂婶备了一大桌好菜,就等你过节呢?”“不用了安爷爷,你看我也买了很多东西!”田孜举起袋子给他看。“那怎么能行?一个人吃饭多没劲儿,都说每逢佳节倍思亲,我们两个老家伙也没个亲人在身边,你来了才热闹啊!”安爷爷真心实意地邀请她。盛情难却,田孜应下,说:“我先把东西放下,洗个手就下来。”她来到楼上,挑出几样时鲜水果,还有一个慕斯蛋糕,权当礼物。老人家虽然不会介意,该尽的礼数却一项都不能少,这才是长久相处之道。安爷爷的屋子老旧,光线比较暗,田孜进门,眼睛还没看清楚里面的人,浑身的血就“澎”地一声全部冲向了头顶。周子非来了,正端端正正地坐在主位上,黑沉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田孜的心像被蛰了一下,一阵刺痛,安奶奶已经迎了过来,笑眯眯地把她让到周子非旁边,都是他们坐惯了的位置。田孜木呆呆地坐下, 脑子里如火山喷出的岩浆一样翻滚,耳边有人营营嘈嘈地在说话,却什么都听不清楚,神奇的是她还能凭借着惯性和他们应对,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周子非就坐在她的旁边,他的衣襟甚至飘拂在她的膝盖上,可是又像在千里之外。刚才虽然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但明显看得出来他收拾过自己,着装整洁,也刮了胡子,但意气消沉,虽然在笑,但那笑意总是到不了眼底。他坐在她的身边,和安家二老像往常那样唠家常,她却觉得他身体紧绷,比自己还紧张。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度秒如年。终于,他们双双向老人家告辞,像往常那样,可分明又有些不一样。一转身周子非就收起了脸上的笑,田孜也紧闭双唇,他们之间的空气变得肃穆而压抑。(作者的话:又更了,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第31章 相濡以沫vs相忘于江湖这场雪下得真大啊,地上厚厚地积了一层,踩上去咯吱咯吱直响,要搁以前,田孜不知道得乐成什么样子。她曾孩子气地天天盼雪,那些音容笑貌尚在周子非眼前,可真的下雪了,她却变得这样沉默和忧郁。仿佛这场雪,飘飘扬扬,全下到她心里去了。周子非知道自己搞砸了,田孜是个很执拗的女孩子,温顺的时候像水,可碰到她的底线时她会不惜玉石俱焚。他以前特别欣赏她这点纯粹和独特,现在却比任何时候都渴望她能柔软一点,圆融一点,只要那么一点点儿,他们这一关就能过去了。周子非悲伤而无奈,上天给了他第二次机会,可他还是搞砸了,这一点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却又那么不甘心。两人默默地走了一段路,气氛沉闷而萧索,与欢天喜地过元旦的路人格格不入。好一会儿,周子非说:“你瘦了。”是吗?田孜不自觉地摸摸脸,不过几天功夫,脸确实小了一圈,其实他的形容也有些清减,为甚消得人憔悴?他们彼此心中透亮,却又无可奈何。田孜等着他说别的话,他却又陷入了沉默,田孜的心慢慢凉了,看样子她是等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的,那他又何必来找她?周子非突然指着不远处一棵青松示意她看,寒冬腊月的松树一副颓败之相,松针暗绿,上面压着一层白雪,并没什么看头。他说:“小时候我住的家属大院里就有两棵这样的树。”田孜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周子非神色怅惘,仿佛陷入回忆中:“我从小在学校的家属区长大,我爸妈都是高中老师。你知道的,那会儿大家都差不多,物质虽然算富裕,但也过得去,没有比较就不知道自己缺什么,现在想想,我这辈子最开心的就是那段时间了.......”是啊,最无忧无虑的就是孩提时期了,玩泥巴折树枝看蚂蚁就能让他们快活很久,长大后欲望就多了,想要名牌包包,想住豪宅,想开好车,想要社会地位,想要权势......周子非对着田孜微笑:“你知道吗?从小我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自律,爱学习,懂事,不让父母多操一点闲心。我也一直觉得自己挺优秀的,直到上大学到了广州,后来又去了美国,都说繁华迷人眼,还真是,那会儿我才知道以前的自己只是个井底之蛙,啥也不是。很多人都说:有些你出生时无法拥有的东西一辈子都不会再拥有的,可是我不信邪,田孜,我想折腾折腾!”周子非激动起来,直直地盯着她,眼神执拗而热烈:“我曾经和你一样,有气节有信仰有原则,到现在我也很欣赏你这一点。可是出来做事这样行不通的,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它有很多灰色地带的,你知道吗?田孜,我不想你变成我这样,可是我想你懂我,哪怕只有你懂我......”他的声音像是从内心深处呐喊出来的一样,因为不确信她会懂,所以格外激烈。田孜大为动容,她轻轻地握住他的手,温柔地说:“我懂,我也心疼你......”她顿一顿:“所以我放你走,即便不能助你一臂之力,我也绝不做你前进路上的绊脚石。”周子非一下子绝望了,说了这么久,她还是这么固执。他苦笑:“没有你我的奋斗还有什么意义?”田孜一针见血:“周子非,你不能这么贪心,不能什么都要!”周子非的脑袋“轰”了一声,失望和愤怒一下子攫取了他,他看着田孜,眼神绝望,还带点恨意:“甜滋滋,你为什么要这样顽固不化?!我只要你稍稍让一点点步而已,这么难吗?我和那个陈宝珠不会有什么的!不怕你笑话,她爸哪里看上我这样没权没势的小子?只不过她正叛逆不好管教,让我哄她两年而已。等她后面见得人多了,眼界开阔了,自然把我丢开了。其实之前我已经把她哄到美国去了,过了圣诞假期,她自然还是要回去的,你只要再等我一下,只要我的事稳妥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和他们纠缠在一起了,你信我,好吗?”他声音热切,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田孜心如刀割,自己梦寐以求的人只不过是人家姑娘青春期过渡的一个工具,有必要这么没尊严吗?偏他还上赶着,这个世界怎么了?大家都疯了吗?!她摇头,缓慢但坚决。周子非一下子就不好了,他双手插到头发里,原地转了两圈,心肝俱裂:“你好狠心啊,田孜,好狠心!我都这样求你了,你都不愿意迁就我一下吗?!”他一向自制,在她面前素来注重形象,从未这样失态过。田孜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攥成了一起团痛得无法呼吸,只能呆呆地看着他,眼里慢慢蒙上了一层泪意。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迁就一点,她在很多事情很多人那里都可以迁就,唯独周子非这里,她无法苟且,all or nothing(要么全部,要么不要)!也许是她不够爱他?圣经不是说吗?爱是牺牲,爱是包容,爱是恒久忍耐,难道是自己太自私了吗?...她这里才略微有点动摇,周子非的手机响了,他马上收起了那些激烈的情绪,走到旁边接电话,匆匆说了两句就挂了。他走过来,看看她的脸色,说:“是一个客户。”田孜的心“咔嚓”一声碎了,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这样小心翼翼,也从来没有因为接电话向她解释过,她亦从未一看他接电话就这样心神不宁过。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们之间的确已经出现了裂缝,而且会越来越大,再也回不到以前了。泪眼朦胧中,田孜似乎看到了他们悲惨的未来。现在放弃了也好,至少留个体面和回忆,总比日后一天天消耗怨怼甚至反目成仇的好。她想通了其中的关节,语气平平地说:“以后不要再说这些了,都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吧,保重!”说完转身就走了,既然不能相濡以沫,那就相忘于江湖吧。周子非站在原地,目送她越走越远,却一动都不动,他的自尊只允许他求她这么一次。元旦假期结束了,断断续续下了一周的雪也终于彻底停了。田孜浑身懒懒的,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更别说上班了。她续了假,却又百无聊赖,这不,大清早的睡不着也不愿意起床,蓬头垢面地拥被坐在床头往外面看。今天的外面的温度一定又创了新低,窗户玻璃被室内的热气氤氲得一片模糊。她用手无意识地在玻璃上描画着,脑袋里蒙蒙的,什么都装不进去。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老夫聊发少年狂了,一把年纪的人了,分个手而已,还是自己提出的,怎么就突然矫情起来了?窗户上不知不觉被她写了一连串歪歪斜斜的字,定睛一看,都是“周子非”三个字,像一只只忧郁的眼睛在无声地看着她。田孜吓了一跳,赶紧用手擦掉,窗玻璃触手冰凉,她也瞬间清醒过来了,不能再这么放任自己下去了。玻璃的一角被她擦得透亮,从那里望出去,外面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圆圆的红太阳蹦将出来了,映着雪白的积雪,红光万丈,煞是好看。院子里出现一个蹒跚的身影,是安爷爷,他正吃力地用铁锹扫把清扫积雪,大概时间还早,桂婶还没有来。田孜一阵惭愧,赶紧穿戴整齐冲了下去,安爷爷都八十岁的人了,真摔上一跤可不是开玩笑的。安爷爷被田孜气急败坏地批评了几句,并不生气,乐呵呵地把工具交给她,进屋了。田孜很久没有铲过雪了,倒也觉得新鲜有趣,前院并不大,要先把大点的雪块铲到那棵桂花树下,再用扫帚把地面的碎雪清扫干净。两个老人家都年纪大了,田孜担心结冰路滑,干得格外卖力,很快浑身就热气腾腾了。她褪下手套,脱掉羽绒服,顺手挂在院门上,继续埋头苦干。她心想:怪不得说劳动使人快乐,出出汗,看着院子里逐渐清爽起来,突然感觉那些低迷的情绪如同清晨的轻雾,很快就消散了。人生在世,可亲可爱的东西多了去了,怎么能被一个“情”字困住呢?正干得起劲,头顶突然飘来一道略带讽刺的声音:“哎呦,田经理这么能干啊?我还以为你卧床起不来了呢!一抬头,何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隔着半人高的院墙看着她,脸上似笑非笑的,看起来格外刺眼。”田孜一愣:“衣服不是已经还我了吗?你怎么又来了?”被这样明晃晃地嫌弃,何川脸上一下子挂不住了:“关心关心员工不行吗?你都能干这活了,为什么还不上班?”“你管得着啊,我休的是自己的年假。”田孜没好气地呛他。何川推开院门走进了,顺手把门上挂的羽绒服取下来扔给她:“别显摆了,刚好一点儿,出了热汗风一吹,又得躺下了。”一阵寒风应景似地吹了过来,依旧冰冷刺骨,田孜打了个寒噤,赶紧把衣服穿上了,那种昏昏沉沉全身骨头疼的滋味她可不想再尝试了。她一边穿一边说:“就会说便宜话,这点活儿我不干谁干?难道让八十多岁的老人干吗?”她眼珠子骨碌碌地一转:“不然你来干?”何川:“呸,坏脑筋竟然动到我身上了,你使唤我使唤惯了吧!”田孜抿嘴一笑:“没办法,谁让你送上门来?”何川:”我是上门催债的,好不好?”田孜:“你这个为富不仁的黄世仁!”何川一边自然而然地把铁锹从她手里接过来,一边说:“黄世仁就黄世仁,只要你是喜儿,我愿意当黄世仁,把你抢回来当小老婆暖暖床还是挺划算的。”他笑得贱模贱样的。田孜想都没想,抓起一把雪就撒了他满脸,让他占她便宜!何川猝不及防,只觉脸上脖子一片冰凉,激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的狗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眉毛一竖,眼看就要翻脸。(各位亲爱的朋友:截止到今天,这个故事已经更了十万字了,特别感谢你们的打气和陪伴,否则我坚持不到现在。昨天小编告诉我一个让我欢喜又惶恐的消息,这个故事从下一章开始入 v 了!入 v 是平台对创作者最大的肯定,也是每一个辛苦写文的作者梦寐以求的。我惶恐的是入 v 后要收费了,有点辜负大家,后来粗略计算下,大概还有一半内容,看下来一共需要五六块钱,又有些释然。平台和作者也有自己的考量,真心希望大家可以理解,还能一如既往地支持我,陪伴我!我也会打起精神的,为表诚意,从今天起,本文开始日更,每天中午十二点都会和大家相见哦!)第32章 瞬间翻车田孜多伶俐一个人,一看他要炸毛,赶紧帮他拍身上的雪,一边拍一边笑着嗔怪他:“你咋跟个木头似的,都不知道躲一躲啊?”何川难得见她这样娇笑软语,心里大为受用,刚才横生的戾气不知不觉烟消云散了。他呆呆地站着,任她接着拍雪的名义狠狠打了自己好几下,恨得牙根直痒痒,心想:真是个狠心不识好歹的丫头,跟老子玩笑里藏刀这一套,有机会一定得把她拉上床去,欺负得她哭爹叫娘,让她知道知道马王爷到底长了几只眼。咬完牙还是得铲雪。他明显没做过这样的体力活,动作笨拙,但毕竟年轻,很快就把院子里的积雪铲成一大堆。干着干着何川玩心大起,把那一堆儿雪左拍右打,慢慢变成了雪人的身体,胖胖圆圆,煞是可爱。田孜也跟着起了兴致,滚圆了一个雪团,准备做雪人的脑袋,何川嫌她笨手笨脚,自己亲自上手,很快就像模像样了。田孜闲着,就去后院找了两颗圆溜溜的黑色鹅卵石做眼睛,又扒出一根之前埋在泥土里的胡萝卜做嘴巴,想一想,意犹未尽,把安爷爷那顶落满雪的破草帽抖落了几下,也给雪人戴上去了。这么一打扮,一个憨态可掬的雪宝宝顿时就成型了。田孜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欢,忽听轻微的“咔嚓”一声,何川拿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田孜不干,说:“哎呀,你怎么能偷拍我呢!”“谁偷拍你呢?我是拍雪人呢,你挡住我的镜头我还没说你呢!”何川理直气壮地狡辩。田孜轻轻哼一声,放弃了和他争辩的想法,反正每次争到后面都是以他的胡搅蛮缠结束。她叹气:“太可惜了,这么好的雪人太阳一晒就会化成一滩水,然后变成水汽蒸发,好像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怪不得白居易说: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何川不明白她的情绪怎么能起伏这么大,反正失恋和热恋中的女人都不能用常理来衡量。他说:“那可不一定,你看看你,头两天还奄奄一息的,现在不照样生龙活虎?说实在的,我都佩服你这生命力,比小强还顽强。”“是吗?”田孜喃喃道,声音飘渺,如空中悬浮的蜘蛛网,有种说不出的怀疑和悲伤。阴晴不定,她也感觉得自己快抑郁了。何川心里很不爽,什么人啊,说变脸就变脸,姓周那样的货色,值得她这样吗?他放好铁锹,一边穿外套一边说:“行了,差不多就上班吧!又不是纯情少女了,还在那里伤春悲秋的!要我说,放不下就去抢,抢不过就认栽,爽爽利利的,不好吗?”田孜瞪他一眼,心想:你懂个屁!嘴巴很硬:“你怎知道我抢不过?我不过是缺个有钱的爹罢了。”真的,这几日她常想,如果她也有个罩得住的爸爸该多了,至少周子非就不用受那种闲气,也不用为难成那个样子。可惜她命不好,别说有钱的爸爸了,连个正常的爸爸都没有。何川动作顿了一下,说:“怎么,那小子又回头来找你了?”田孜低头,用脚蹭着地上的残雪,不说话,心想: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何川以为她默认了,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心想:难怪她突然来了精神!他这里还在疙疙瘩瘩地不爽,田孜又火上浇油,说:“哎,你以后别来这里找我了!”“为什么?”何川的声音里带着不易觉察的怒气。田孜浑然不觉,继续下逐客令:“让人家看见了说闲话。”何川眉头一皱,脸顿时拉了下来,刚想说什么,桂婶推门进来了。她笑眯眯地和田孜打招呼:“田小姐早上好,哎呀,今天下雪路滑,骑不了自行车,来晚了,让您受累扫院子了。”“不累,跟玩似的。”田孜和她客气着。桂婶的视线已经被何川吸引了,她滴溜溜地把何川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说:“哟,这位先生脸生啊,第一次来吧?”田孜看她八卦十足的样子,心里很不舒服,淡淡地说:“是我们公司的同事。”“同事啊~”桂嫂拉长声音,将信将疑的样子。目光快速在他俩之间转了一圈,似乎想要捕捉什么蛛丝马迹她说:“别说,我那么远远一看,还以为是周律师呢!”何川和田孜闻言都一僵,她绝对是故意的,知道刀往哪里捅着疼。田孜不耐烦起来,说:“安爷爷他们还在屋里等你呢,这么晚了,不知道吃早餐了没有?”抓痛脚谁不会?桂嫂这才收起了看热闹的心思,慌慌张张进去了。她一进去,何川的脸就拉下来了:“你什么意思?”“什么什么意思?”田孜莫名其妙。“这地方姓周的能来我来不得吗?!”什么?田孜简直觉得他幼稚,他和周子非有可比性吗?这个意思她虽没有说出口,何川却敏感地接收到了,加上之前的憋闷,顿时胸口气血乱涌,他绕着院子暴走了一圈,突然飞起一脚,把雪人的脑袋直接踹到了地上去了。那脑袋骨碌碌转了好几圈,在田孜脚下安静下来,瞪着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珠无辜看着她。田孜惊呆了,不知道他这大爷脾气是从哪里来了,怎么想一出是一出。何川不容她开口,转身就走了。院门被狠狠地摔上,又反弹了一下,乒乒乓乓一阵乱响,留下田孜目瞪口呆,久久气噎难平。第二天,田孜去上班了,成年人的痛苦都是无声无息的,她已经够任性了。公司里一切照旧,气派的办公楼,整洁的格子间,客气尽责的门卫,礼貌而疏离的同事和上司,他们只当她休了一个短暂的小长假,只有她知道自己的世界已经翻天覆地了。以前她偶然一半天来不了时,手下那几个人能把她的电话打爆了,这次却很意外,这么久一个电话都没有接到。她本来还在暗自庆幸,以为年末工作量不大,等来了之后才知道,乱七八糟积压了这么多事。她坐在办公桌翻看那些等待她指示和签字的文件,姜璐怯怯地站在旁边等着,她有点惶恐,说:“都是小虎拦着,不许我们打电话给你,可有些事情他也没有权限做主,就都堆积在这里了。”田孜心里一暖,罗小虎倒是个有肩膀的,嘴上却淡淡的,说:“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你把最紧急那几件事整理一下先拿过来。”她一忙起来就连轴转,简直脱不了身了,中午的时候罗小虎来敲门,说:“田姐,我和姜璐去吃饭,要不要给你带一份?”“不用,一起吧!今天我请客。”田孜爽快地把文件夹合上,拿起了座位上的手袋。他们去吃铜火锅,热腾腾的白气在他们之间飘来荡去,很快消解了他们几日不见的生疏感,姜璐乖巧地给调了一个油碟给她递过去,田孜问:“放耗油没有?”“放了,就是您以前的口味。”姜璐连说带笑的。田孜摆手,说:“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现在要忌口。”她让她看自己脸上的抓伤,结痂已经掉了一大半了,留了个不太明显的白印子。姜璐问:“这是猫抓的吧?家猫还是野猫?伤口这么深,要是野猫可得打狂犬疫苗啊?”田孜从鼻子里笑了一声,说:“可不就是一只野猫嘛,张牙舞爪的,防不胜防!”隔着热气,她看见罗小虎快速地笑了一下,又很快收住了。田孜心想:小样,我还以为你多能装呢!上午他看到她,若无其事,像往常那样沉默而恭敬,田孜简直要怀疑那个晚上她撞见的不是他。小小年纪,就这样能沉得住气,她不禁对他刮目相看。下午的时候,她把罗小虎叫到办公室,递给他一个文件夹,说:“这个客户你跟的不错,以后就划到你名下,继续跟吧!”罗小虎打开看了一下,又飞快还了回去:“姐,这不合规矩,之前都是你沟通的,客户已经下了五万美元的单,应该归您拿提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