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那郭志强,脸上挂着矜持愉悦的笑,对小女生的崇拜和讨好很是受用。他走到田孜旁边坐下,她正盯着窗外出神,只能看到一个侧脸。罗小虎默默看了她两眼,没有出声。她额头饱满,鼻子小巧坚挺,嘴唇如菱角,带着难以言喻的美丽和哀愁。罗小虎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一笔应该就能把这个侧脸画出来。田孜发现罗小虎的时候吓了一跳,说:“姜璐呢?”随即就看到了侧前方和郭志强聊得正入巷的姜璐,不由地笑了笑,果然是姜璐一贯的做派,目标明确,不遮不掩。罗小虎说:“那天......你提前走了,没事吧?”“哪天啊?”田孜挑挑眉。罗小虎立刻发现自己失言了,听她这话音儿,那个姓周的已经在她心里一笔勾销了。田孜问他:“你以前在国外读书,去过德国吗?”“假期去玩过一趟,了解不多。”罗小虎老老实实地回答。田孜和他聊了一会儿他国外求学的趣事,话题一直在她自己外绕圈,罗小虎略有些失落,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她和他之间的那条线,依然跨不过去。他默默带上耳机听起了音乐,田孜好奇地问他听什么,他很自然地分了一个耳机给她,铿铿锵锵的,竟然是古典音乐。罗小虎对着她笑,说:“是舒伯特 d.958。”田孜尴尬地哦了一声,又默默地把耳机还给他了,这品味,够阳春白雪的。还耳机时她的手指不经意划过他的耳廓,指尖柔软而冰凉,她浑不在意,罗小虎的耳根却一片潮红。到达柏林机场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大家累得东倒西歪,顾不上体验什么异国风情,匆匆分了房间就倒头大睡了,明天一大早就得去布置展会,根本没时间让他们倒时差。田孜眼皮都抬不起来了,姜璐还是精神奕奕,亢奋地和她分享着郭志强的轶事:“哎呀郭总原来这么幽默和蔼,以前我都不敢和他打招呼。”“田姐田姐,你知道吗,郭经理那个年代的高材生比我们这会儿含金量高多了。”“对了,郭总夸我天生就是搞外贸的好苗子,你说他说真的还是客气一下?”田孜有点不耐烦了,横空来了一句:“姜璐,人家四十多了,有老婆的!”一语致命,姜璐立刻哑了,然后气急败坏:“我又没那个意思!哎呀,田姐,你太坏了!”田孜闭着眼睛勾勾嘴角,说:“关灯,睡觉!”光线暗了,漆黑的房间一下子安静了。第二天是个大晴天,他们一早就抖擞精神出发了,酒店就在菩提树大街上,所以一出门就看到了高大威严的勃兰登堡门,在晨曦和金色的阳光中闪闪发光,大家都不由地“哇”了一声。那是一座新古典主义风格的砂岩建筑,远远可以看到墙面用浮雕刻画的罗马神话中的经典人物,有人指着最高处的自由女神说:“快看那个标志,是 nike 的对勾。”一群人立刻哗啦啦都往那里看。田孜也饶有兴致地四处打量,她去过欧洲的一些城市,那里小巧精致的居多,来了柏林会恍然觉得这里的一切都要大一号,连咖啡店的橱窗都特别高。他们只有一天布展的时间,所以这些城市光影只能惊鸿一瞥,并没有时间和精力仔细观赏。他们公司共有三个展位,田孜他们是新产品,占了个不甚起眼的位置,人手也最紧,只有四个人。幸亏大家心齐:搭架子,开箱,摆放产品,张贴宣传图片……,一忙起来就停不住了。到了下午三点多他们才吃上了饭,是张辉从街头买回来的 d?ner kebap,其实就是将分量十足的烤肉夹进新出炉的面饼中,再佐以酱汁,配上新鲜的菜叶、西红柿片、黄瓜丁、洋葱粒。因为太饿了,大家顾不上挑剔,埋头大嚼,只有姜璐眉头轻皱,说:“这不跟咱的肉夹馍似的。”大家都笑了,罗小虎说:“忍一忍,忙完了咱们去吃德式炖猪肘,那可是德国名菜,配土豆泥和德式酸菜,肥而不腻,咸香逼人。”张辉赶紧加一句:“还要配德国白啤。”田孜说:“德国香肠也很出名,尤其是咖喱香肠,听说已经成为德国的文化符了,还有一座专门的德国香肠博物馆呢!”他们一边吃着肉夹馍就矿泉水,一边兴致勃勃地画饼充饥,虽然劳累,依然觉得充实而愉悦,也许这就是年轻人的生命力吧。吃完又开始干活了,罗小虎特别给力,虽然自己干自己的,但一双眼睛总是抽空跟着田孜,一会儿松一会儿紧,但凡田孜需要帮助,他立刻就伸出援手,每次都恰到其分。第二天是正日子,所有的人都得正装上阵,女士们化精致的妆,一律白衬衣浅灰色的筒裙。别人尚可,田孜就显得格外窈窕,姜璐羡慕死了,说: “田姐,你这肉咋长的?全长在该长的地方了,平时也不见你锻炼啊,屁股咋这么翘,这腰,两只手就能全握住......”她嫌自己干瘪,年轻女孩子嘛,总是骨感比较多。田孜不好意思了,轻轻呵斥她:“别瞎说!”“这有什么,小虎又不是外人!”姜璐满不在乎。罗小虎默默地把视线移开,正落在田孜裙子下面光着的腿上,又细又直,白得发光,他轻轻咳嗽一下,有些口干舌燥。客户潮水一般地涌来了,闹哄哄的,跟春运的火车站似的:有看热闹的,询价比较的,也有的确有诚意的......,参差不齐。他们四人不敢怠慢,全都伺候大爷一样伺候着,偶尔得一点喘息的空儿,田孜赶紧又把她打印的专业术语资料翻出来默记。姜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喘气,说:“田姐,我真佩服你啊,一点光阴都不浪费。”张辉也说:“田姐,歇歇呗,又不在这一会儿。”“马上就好。”田孜头都不抬:“刚才有个参数的翻译我突然忘了。”怎么会没区别?这个时候你的应对越专业越详细对方越信任你。罗小虎没有说话,拧开一瓶矿泉水,默默地递了过去,田孜无意识地接过来,刚送到唇边,马上又放到桌上,笔直地站了起来,一脸笑——有两个客户进来了。姜璐自愧不如,田孜身上仿佛装了弹簧,又好像是橡皮人,永远都不知疲惫。回到酒店的田孜立刻现出原形,一进门就把高跟鞋踢了,脚后跟火辣辣地疼,已经擦掉了一层皮。她熟练地从包里翻出一个创可贴,贴在了上面,多亏有备而来。几个年轻的同事精力旺盛,相约着去打牙祭,捎带看看柏林的夜景。田孜一口拒绝了,姜璐央求她:“去吧去吧,郭总那么大年纪还不一样去?!”田孜倒在床上,感觉骨头已经碎成一块一块的,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弹一下,她说:“你们玩得开心点。”门被轻轻带上了,田孜摸出手机,打开微信,那个熟悉的头像已经躺在黑名单里了,可她总习惯性地,一得空就拿出来刷一下,条件反射一样。这次居然刷到何川的留言,第一条: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可以谈谈你上次的提议。第二条:啥意思,撩完老子就跑?配了一个喷火发狂的小人表情。第三条:一溜儿的喷火愤怒小人。(作者的话:各位永远的少女(小女孩)节日快乐哦!那啥,这场小虎同学的镜头够多了吧?!??)第47章 浪漫柏林墙田孜看着那一溜儿喷火小人,仿佛看到了气急败坏的何川,这个表情简直就是专门为他设计的。她无声无息地笑了,打了一行字过去:不好意思,有效期已过。当时的那股疯狂劲儿早就过去了。下一秒何川的信息就过来了:哼,这可不是你能说了算的。田孜笑笑,伸手按掉手机的电源,靠着枕头慢慢闭上了眼睛了。刚刚眯一会儿就有服务员敲门,她订的意面套餐送过来了。温热的食物和液体塞满了空空的胃,田孜的力气又回来了一些,她懒懒地靠着床头,就着枕边灯翻一本书。不一会儿,又有人敲门,这次是罗小虎。田孜很意外:“你们不是聚餐去了吗?”他举起手中的袋子:“路边看到有人卖咖喱香肠的双人套餐,和你分享一下,不打扰你吧?”田孜赶紧把他让进来,随手把房间的灯打开,说:“你快吃吧,我吃了点东西,不过还可以再尝尝。”罗小虎一眼就看到她在枕边倒扣的书,钦佩地说:“田姐,你真勤奋,不过展会上的客户一般都能用英语交流。”“我知道。”田孜麻利地把热乎乎的食物一一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到小桌上,用眼神示意他快吃,一边说:“我只学点皮毛,比如 guten tag(你好)之类的,不管他会不会说英语,在人家地盘上用德语打个招呼,不也能增加点亲切感不是?别小看细节,当大家实力差不多的时候,细节就是成败的关键了。”罗小虎认真听着,一一记在心里。会展又持续了几日,直到第五天上午才算收尾,大部分客户都撤了,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零散客户在那里晃荡。田孜他们趁着空儿抓紧时间整理客户的资料,田孜耐心地教导他们怎么区分潜在客户和重点客户,又有哪些是来闲磕牙的,虽然一样忙碌,但空气中有压不住的喜气洋洋,连轴转超负荷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公司非常人性化,给他们定的机票是第二天早上的,下午和晚上就是他们难得的狂欢和 shopping 时间,早两天那些小年轻就跃跃欲试了,山高水长地来这一趟,总得不负韶光才对。中午郭志强组织大家一起吃了顿大餐,这次他带队出行,一颗心总在空中悬着,现在总算顺利结束了。他向来都不是激进型的领导,订单多少且不论,不出大乱子他就功德圆满了。大家多少都喝了点酒,微醺之下个个笑容满面。异国他乡,比肩奋战,之前那些微妙的勾心斗角突然都消失了,他们变成了相亲相爱,勾肩搭背的同胞。聚餐完毕,他们兵分几路,有经济实力的想去亚历山大广场逛逛,那里大牌云集,折扣很大,说不准能捡个漏;有的相约去博物馆岛,它位于施普雷河的两条河道的汇合处,由一系列博物馆和国家画廊组成,文化氛围浓厚;更多第一次来柏林的则兴致勃勃地要去柏林墙看看,田孜他们就是其中一员。他们一行六七个人结伴坐地铁出行了,一到柏林墙公园就傻眼了,那里还有跳蚤市场和露天卡拉 ok,人潮如海,不是找不见这个,就是走丢了那个,后来干脆相约不集体行动了,万一走散了,各自坐地铁回酒店就是。田孜姜璐罗小虎郭志强他们四个本来是抱成团的,可一转眼,连姜璐和郭志强也看不见人影了,田孜有点心急,叫道:“哎呀,怎么回事?刚才还看到他们在这里呢?”罗小虎拽拽她的袖子,说:“随他们去吧。”田孜是灯下黑,一路上他俩不知道多少次想甩掉他们,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也罢,田孜索性和罗小虎一起优哉优哉地逛了起来,他俩都比较随性,没有赶下一场的压力,反而体会到了难得的休闲和快乐。路边有卖冰淇淋的,童趣可爱的招牌惹得田孜看了又看,罗小虎以为她想吃,赶紧跑过去买,下一秒又跑了回来,说:“忘了问你了,你喜欢什么口味的?”跑得太快了,微微有些喘气。田孜看着眼前这个朝气蓬勃的小伙子,太阳的余晖在他乌黑的头发,宽阔的肩膀上描了个金边,他却浑然不觉,笑吟吟地看着她 ,像孩子一样开心。田孜心想:有个这样年轻给力的弟弟真好,还能给自己跑腿买冰淇淋吃,又一转念,自己其实有亲弟弟的,只是大学见过一次后再也没打过照面,算起来他年纪和罗小虎差不太多,最多小他两三岁。她这么一瞎捉摸。眼光停留在罗小虎脸上的时间就久了点。那眼光仿佛有重量,立刻让罗小虎有些不自在,他挠挠头,说:“要不买草莓味的?女孩子都喜欢草莓味。”田孜赶紧跟过去,说:“我来看看。”她果然选了草莓味,罗小虎选了香草的,付钱的时候起了点争执,田孜坚持不肯让他请客,说: “上次咖哩香肠就是你买单的,这次无论如何轮到我了,怎么说我也是姐姐呢!”罗小虎这次意外地固执,脸涨得通红,说:“也就大了三岁四个月而已”田孜一惊,果然是个心思缜密的,记得这么清楚,有整有零儿的。老板帮他们解了围,一边收了罗小虎的钱一边说了一大堆德语,大意是给美丽的女士买单是男人的义务和荣幸。田孜大学那会儿选修的二外是法语,德语底子薄得很,听得似懂非懂的,罗小虎却非常流利地回了一段话感谢他。田孜很意外,说:“原来你德语这么好!”罗小虎有点不好意思,说:“咳,也只懂点最基本的日常交际用语。”俩人一人拿了一个甜筒,顺着五彩缤纷的柏林涂鸦墙边走边吃,还不忘慢悠悠地四处张望,慢悠悠地晒着逐渐落山的太阳。战争的苦难凝结在墙上,而他们,只有岁月静好。罗小虎后来常常想起来这一刻,那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之一。前面突然围了一群人,他们对视一下,很有默契地挤了进去,原来走到了著名的“兄弟之吻”,这是柏林墙最经典的拍照留念点。罗小虎看了田孜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睛里有跃跃欲试。田孜笑:“不好吧,合影的好像都是情侣。”话音刚落,一个留着胡子的小贩就忽闪着一张照片跑过来了,他把照片展示给他们看,比划着要钱。田孜看一看,又好气又好笑,原来国外景点也流行这个。先偷拍抓拍,然后快速冲洗出来找游客要钱。罗小虎已经把照片接在手里细细端详了,相纸虽然不好,像素也不高,但将坠未坠的夕阳,迷离的光影,彩色的柏林墙,拿着甜筒笑盈盈看着对方的他们两个,全都捕捉到了,有种明信片里特有的温馨浪漫氛围。他立刻抓出一把零钱,数都不数直接塞给了小贩。小贩喜出望外,双手合十,对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德语就跑开了。田孜立刻“哎”出声来,对罗小虎说:“你怎么不讲讲价啊?给多了!”实在不符合他一贯谨慎节俭的风格。罗小虎眼睛还在照片上,心不在焉地哼哈了两句。田孜好奇,问:“他刚才一连串说了些什么?”“没什么”罗小虎的耳根子又红了,说:“就是感谢啥的。”“那也不能说这么长啊!”田孜自言自语。“哎,看那边是什么啊?”罗小虎赶紧岔开话题,小贩说的当然不仅仅是感谢之词,但叫他怎么翻译给她听呢?他把他俩误认作情侣,祝他们爱情甜蜜,百年好合。罗小虎独自揣着这个秘密,一路上晕晕陶陶的,就像一个贪吃的孩子,偷偷在舌底藏了一颗糖,时不时会涌上来一股甜意。哪怕他知道这样不健康,早晚会蛀了牙,但这片刻的欢愉依然像鸦片一样难以抗拒。回国转机的时候,田孜遇到了一个很久没见的人——柳丝丝。她一贯打扮得明艳照人,七彩条纹的针织衫松松垮垮,露出一边光洁性感的肩膀,细细的黑色吊带,身材窈窕动人她身边依然伴着一个帅气的年轻男子,但绝对不是田孜之前见过的那个,这个明显喜欢健身,薄薄的 t 恤下面胸肌发达,胳膊肌肉高高隆起。他俩人旁若无人地走在候机大厅里,就像在 t 台走秀一样,每个经过的人都忍不住回头再看他们一眼,疑心是哪个七八线的小明星。田孜也不例外,可她一抬头就认出了柳丝丝。她像被烫了一下,急忙撤回视线,但已经太晚了,突然转过来的柳丝丝把她逮了个正着。她们一动不动地看着对方,隔着机场络绎不绝的人流,时间好像凝固了,过往的恩怨情仇走马灯似地在她们之间盘旋。田孜先移开视线,她想起自己和何川尴尬的关系,不知怎地有些心虚。柳丝丝却直接走了过来,一双杏目雾蒙蒙地盯着她,说话还是一贯地柔声细气:“田孜, 好久不见,赶时间吗?”田孜并不赶时间,离下一趟飞机起飞至少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他们一堆人正无聊地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柳丝丝微微一笑,还是那么的美艳动人,不,比以前更明媚了,眉宇间的阴郁早就一扫而空了。她说:“咱们去那边喝一杯咖啡吧!”田孜回过神的时候,她们已经在咖啡馆面对面落座了,她的身体比脑子反应得更快。(作者的话:小虎同学的心意已经呼之欲出了,也可能呼不出哦,重见柳丝丝对田孜的冲击很大滴。)第48章 烂到肚子里的秘密柳丝丝帮田孜点了一杯蓝山咖啡,这些细节上的温存她总是做得很到位。田孜垂下眼眸,轻轻咬了咬嘴唇,她们之间并不是没有过好时光。她问:“那是你的新男朋友吗?”“谁啊?”柳丝丝漫不经心地搅着咖啡,突然反应过来了:“咳,你说外面那个吧,什么男朋友啊,一个玩伴而已!”田孜一愣,直直地看着她,她现在已经放飞自我到这种地步了?柳丝丝虽然一脸玩世不恭,可被田孜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看立刻烦躁起来,那里面有惊讶,有纯净,还有些丝丝缕缕的怜惜,都是她不愿也不敢面对的。她打开手包,拿出一支细长的烟,衔到嘴里才想起这里不能吸。她改用手指夹着摩挲,一边摩挲一边幽幽地叹气:“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天真?我有什么可让你可怜的?我现在的的日子花正好月正圆,要钱有钱要小狼狗有小狼狗,不喜欢了就换个小奶狗…你干嘛这样看着我,算了,你这样认死理的人永远都想象不到萧亚轩的快乐。”田孜轻轻说:“你开心就好,不过傍身的钱还是要留的,小心晚年凄凉!”话虽不好听,关切之意却溢于言表。柳丝丝的动作一顿,心里翻腾了一会儿,道歉的话冲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她不耐烦地说:“得了,顾好你自己就行了,一点心眼都没有还来教我,但凡你有点手段,就不能被周子非白白涮了!”田孜眉梢一跳,吃惊地看着她。柳丝丝得意起来了:“奇怪我怎么知道的?咳,这个城市就这么大,很难有什么秘密的,不光周子非的事我知道,你和何川那点子暧昧我也听说了一些。”田孜一惊,手里的小茶匙立刻落在了咖啡杯里,铛一声脆响,咖啡荡起一圈圈涟漪。她飞快地说:”我和他没什么的!”柳丝丝眯着眼睛笑了:“有什么没什么的其实都和我没关系的,你不用这么紧张。”田孜又垂下眼帘盯着咖啡出神。柳丝丝把那支烟横起来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我看他是对你真上心!从没有见过他对谁的热情持续这么长时间的,也许这就是你们的缘分,该抓就抓住,别傻不拉唧地便宜别人。”“你一点都不介意?”田孜被她的毫无芥蒂弄懵了。柳丝丝轻笑一声:“我有什么好介意的,他从来都没有属于过我,当初要不是我用了点手段......算了,就算这样他也没有亏待我,说实话,转了一圈,我才发现就他还像个男人样,风流是风流了点,不过这不是之前还没碰到你吗?”田孜觉得这个世界好不荒诞,柳丝丝竟然成了他的说客。她说:“你真不用给我灌迷魂汤,自己几斤几俩我心里还是有数的。算起来这辈子我就谈了两段恋爱,本来要娶我的王丰林娶了别人,至于周子非…”她顿了一下:“我本以为兜兜转转,最后能和他有个结果,可他还是和别的女人订婚了,我现在啊,对这些事挺心灰意冷的…”说到后面语气萧索。大概是因为柳丝丝知根知底,也可能是因为她憋了太久需要倾诉,田孜不知不觉坦露了心迹。柳丝丝马上同仇敌忾:“这个周子非的确不是个东西,既然负不了责任,那会儿何苦又招惹你?!”田孜马上又护着他:“他也不想的,男人总是事业心重点。虽然分了,我也不想恨他,毕竟当初他曾对我照顾有加,教我人情世故,护我天真快活,所以纵使现在一拍两散,我也希望他前程似锦,岁岁平安。我恨只恨我福薄命贱,配不上他!”柳丝丝听她哀哀怨怨地念了一大篇,立刻柳眉倒竖,恨铁不成钢地说:“别傻了,他算什么玩意儿,你还配不上他了?”她气得笑了起来。田孜一怔,呆呆地看着她。柳丝丝欲言又止,最后一咬牙:“如果你俩最后成了,下面这话我打算永远烂到肚子里的,但现在他负了你,你还对他恋恋不舍,我就不吐不快了。当初上大学那会儿,周子非刚开始想追的是我,你还记得吗?”田孜心呼吸一滞,看着她点头,整个身体都绷紧了。柳丝丝说:“当然他后来选择了你,你俩又那么要好,我也按下不提了,直到后来我们在大连又碰到,他变得春风得意,我恰好想找个可靠的人帮我打离婚官司,我就......”“你就怎样?”田孜艰难地挤出这句话,舌头几乎要黏在口腔里。柳丝丝妩媚地一笑;“还能怎么样?我就小小地撩了他一下,就一下,他马上就上钩了,床也上了,觉也睡了了,可他提起裤子就翻脸不认账了,连我的电话都不肯再接,直到你出现。”“哼”,她冷笑起来:“我纵横情场这么久,再没见过这样翻脸无情又心硬面冷的男人。”对于那次滑铁卢她一直耿耿于怀。田孜的声音飘飘忽忽的:“不可能,他不是那样的人,我不信!”如果是真的,她怎么会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每次提起柳丝丝周子非一丝异样都没有,就像提起一个关系一般的老同学。柳丝丝"嗤"地笑出声了:“随便你,你俩都分了,我还拿这事儿挑拨你们干嘛?想来我对你也就这么一点子真心了,你居然不信!”她自嘲地摇摇头,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对了,这个事何川也知道。那会儿我们闹离婚闹得正厉害,他找私人侦探偷拍我,刚好拍到了,当然也拍到了我和私教之间的那点事儿。不过何川都压下了,还给了我很大一笔钱,从这点讲周子非真不能和他相提并论!”何川也知道?田孜的脑袋被这一波又一波的信息轰炸着,两耳嗡嗡作响,几乎不能呼吸。柳丝丝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有点怜悯,有点嫉妒,又有些说不道不明情绪。她这辈子拢共就田孜这么一个半真半假的朋友了,虽然把她弄丢了,旧情总还有几分。田孜回过神的时候,柳丝丝已经走了,空气弥留着属于她的冷香,桌上那只细长的香烟已经被揉得粉碎。她克服了执念,冲出樊笼,选择了任性恣睢的人生,快活的同时也有她的纠结和羁绊。没办法,世间安得两全法?!田孜恍恍惚惚跟着大部队上了飞机,一路靠着机窗假寐。姜璐以为她累坏了,并不去烦她,她像个快乐的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一会找这个逗趣,一会儿找那个聊天,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精力,昨晚田孜睡着了她还没回房。田孜闭着双眼,脑子却像被炮弹轰炸过,整个世界都崩塌了,遍布疮痍,片甲不留。柳丝丝的话给她带来了毁灭性的冲击,原来周子非放弃她并不完全是因为“不得已”,他身上还有她没看到的阴暗面,也许之前不是她看不到,而是她拒绝去看。love is blind (爱情是盲目的), 她也不例外。她又忍不住反过来想,也许是柳丝丝骗她的,她以前就是这样把自己玩弄在股掌之中的。可像她说的,她编出这个一戳就破的谎言有什么意义呢?难道只是为了给她添堵?她说何川拍到过周子非和她的亲密照,也许是真的。难怪何川每次提起周子非就有种不加掩饰的鄙夷,她还以为是嫉妒呢。细想想,大年三十周子非打电话过来时何川反应确实大得不正常,吵架时他还警告过她:每个灵魂都经不住细看,周子非也不例外。他数次咬牙切齿地想说又恶狠狠咽下去的难道就是这个烂事?如果是真的,他为什么宁可和自己翻脸都不愿说出来?田孜越想头越大,恨不得立刻把何川抓过来问个一清二楚。说曹操曹操就到,不,曹操来得速度都没有何川这么快,他们一出机场就看到了接机人群里的何川。他打扮得非常浮夸,梳了个油头,捧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要多拉风就有多拉风,田孜想装看不到都不行。何川一眼就看到了田孜,她好像瘦了点,穿了条藕荷色的轻纱连衣裙,温婉可人,和他印象中张牙舞爪骂人的样子格外不同。何川热血一涌,单手撑着栏杆,一下子跳到了她的跟前,笑眯眯地把那一大捧花往她手上塞。田孜的同事们一愣,不知道谁“哇”了一声,一起鼓掌叫起好来。田孜在公司里向来稳重低调,难得让他们看到这样的免费好戏。田孜恨不得把手上的花砸到何川的狗头上去,他这样兴师动众,摆明是让她在公司无法做人,这下好了,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何川不容她动作,一伸胳膊把她紧紧抱在怀里,附在她耳边轻声说:“跟我走,要不我就当着你领导和同事的面吻你!”田孜身体一僵,他马上加了一句:“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田孜当然不敢试,大家的议论和取笑声越来越大,这条路已经出现了堵塞。她死命地掐了他一下,脸上笑眯眯地:“你看你,弄得这么夸张,影响多不好!郭经理,这是我一个朋友,最喜欢恶作剧了!”郭志强当然知道他是谁了,心中虽然波浪狂翻,脸上却一派慈祥了然的笑,说:“快去吧,人家一番心意,我们就不拖你的后腿了。”他再不融通也知道这个时候和何川相认是件多么不合时宜的事,索性装糊涂。其他人也笑眯眯地看着他俩,跟看猴子似的。田孜的脸火烧火燎,简直不敢回头看他们的表情,拽着何川的袖子快步走了出去。剩下的一干人等眼睁睁地看着他俩坐进了一辆鲜红色的跑车里,马达一阵轰鸣,箭一般地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不由地艳羡不已,平日只知道田孜拼,不想她还有这样的背景。姜璐的眼睛都直了,她对罗小虎说:“乖乖哟,怪不得田姐和周律师分了也不见怎么伤心,敢情这里有更好的呢!小虎,你说说,她桃花运怎么这么好呢?喂,你怎么不说话啊?”罗小虎依旧不说话,他垂着眼眸,出奇地沉默,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一样。姜璐还想说点什么,但很快发现他周身散发出一种陌生的凛冽气息,让人望而生畏,她不知不觉把调笑的话咽了下去,转身和其他人八卦去了。(作者的话:何川哥哥要么不出场,一出场就得够拉风啊!可怜的小虎弟弟!)第49章 调戏和反调戏何川的跑车呼啸着在路上飞驰,两侧的树木建筑都变成了一道道影子,在眼前一闪就不见了,田孜却连哼都没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