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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绊》TXT全集下载_8(1 / 1)

“春兰,可是你常常是这时会做,但下一次做的时候又不会了。”看她好像很认真做题的样子,寇怀才觉得之前是不是被她给骗了。看起来是在很认真做题的样子,但其实不不晓得她心里在琢磨些什么。看起来在思考,但其实或许只是在发呆。“那我问老师又有什么用呢?老师帮我讲题,我懂了,和我自己看解析看懂了,不都是一样的吗。”寇怀想到她在学校孤身一人,也不愿意和别人交流的样子,大概她有社交恐惧症?寇怀也认真的看了下题,觉得自己虽然离开了两年,但大概高三的经历还是太刻骨铭心,她竟然都还记得。那是大题的倒数第二题。一般来说,很多同学只选择把第一道小题,函数求导做出来就可以了,但陈春兰在她数学勉强及格的前提下,想要做出第二题。寇怀还记得大概的做法,但她并没有说。在一边陪着陈春兰看解析,看了一整整个上午,陈春兰唯一的成果就是导了五遍,才终于把二次导导正确了。寇怀等着时针走到12的位置,手撑在桌子上喊她:“春兰。”虽然看不到寇怀的样子,但陈春兰还是下意识的看向她的方向——时钟正好就在寇怀的身后,十二点了。“怎么了?”陈春兰的表情真的好呆,但说的好听些就是,纯真?保持纯真没有问题,有问题的只是她好像保持了太多,看起来倒成了呆子。“十二点了,你研究这道题已经研究了一个上午了。”陈春兰好像没有懂她什么意思,只是苦恼的说:“可是我好像还是不懂这道题应该怎么做。”寇怀暗暗叹气,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什么叫“好像不会”?“春兰,难题也是由很多道简单的题的解答思路组合来的。你要一步一步来呀。”“可是。”陈春兰固执的说,“从简单的题做起不会太慢了吗?要是我会做了难题,那简单的题也一定会做了。”寇怀笑她:“你这个逻辑错了。你要先会做简单的,难题才有更多的思路。而且你会做一道难题也不等于难题你都一定会做。”“可是别人都会做,那我为什么不会?”“你知道就算是高考,数学也有120分是基础分吗?”陈春兰知道寇怀大概要让她只拿120分就好,因此她说:“可我最终的目标是上140。”寇怀一时不知道该称赞她有目标是好事,还是该告诉她,以你现在这个学数学的方法,大概是在妄想了。寇怀想不到要怎么劝她,只好暂时转移话题:“你怎么又不吃饭?”陈春兰的眼睛又溜到书桌上摊开的数学题上,看起来很像是在认真思考数学一样:“我早上吃过了。”寇怀说:“因为你爸爸不回来吃你就不吃吗?”陈春兰不说,接着寇怀又问她,她还是不说。最后被逼的没办法了,才说:“煮饭要花时间的,会很耽误做题。”寇怀心想那你去做暑假工的时候怎么不觉得那半天是耽误了做题的时间了?但她还是没说出口。高三的时候,他们隔壁班也有个学习超级用力的女生。不愿意放浪费一切可以用来学习的时间。听和她一个宿舍的同学说,她连洗澡都很少洗,回宿舍以后的第一件事也是做作业。闻不下去的舍友问她能不能先去洗漱了,或者洗个澡,她就会很生气的告诉她,她在学习,不要打扰她。她还好,每次摸底考试都是稳稳的重本线,后来寇怀连高开都没来得及参加就走了,也不知道她最后上了什么大学。寇怀觉得一个人越是想要得到一个东西,越是显得在乎的时候,就往往会得不到那个东西,或者结果总会很糟糕。所以她一直都努力对一切的东西保持一个并不怎么在乎的态度,尽到自己的努力而不强求,最后就算结果很坏,她也不会因为付出太多情感而苦恼。但陈春兰就是这样一个,太用力,太想得到的人。她太在乎了。虽然她总是喜欢去攻克一些尖子生用来拉开差距的难题,但也不是没有效果。看她平时做题的水平,考个90分理论上来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所以寇怀怀疑她考试的时候是不是都会像上课时一样,不停的暗示自己,一定要考好一定要考好。脑子里都在告诉自己要认真听课,那还怎么装老师讲的东西?考试的时候一直暗示自己一定要考好的话,又怎么能真正的认真做题呢?最好的春兰(4)寇怀不再劝陈春兰换个计划,就坐在床上发呆,顺便陪她把那道题熬到天黑,五点半的时候闹钟响起。她要做晚饭了。如果不是陈春兰的妈妈很希望她考个好大学,寇怀倒是很想劝陈春兰不要这么努力啦,你的分数已经能考专科了,去当厨师,或者其他什么的一门手艺,自己过的开心些也挺好。但陈春兰的妈妈有天下大多数家长的通病,认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等到陈春兰吃完晚饭,把碗洗了厨房收拾了,又陪她爸看了会儿电视,就进房间洗漱。洗漱完过后,她又做到那个位置上,开始和数学题大眼瞪小眼。寇怀又去问她:“你看了这么久,琢磨出什么来了吗?”陈春兰眼睛盯着书:“解析我倒是看会了,我就又做一次。”说这还蛮骄傲的,“我正准备做第三次。”寇怀有点惊讶:“第三次了?”又想她还要再做第三次,可见第二次做得应该不是很好,又说,“那第二次做的都对了吗?”“没有。但我记住了这道题一半的思路。”陈春兰大概是吃了饭,还吃的饱饱的,情绪也比下午高很多。虽然看懂了结果第二遍还是错,但她语气里还是信心满满,好像第三遍就一定能做对并且从此这一类的题都不会再错。寇怀只觉得她还挺乐观。“那你先做,等你睡觉的时候咱们再聊一会会儿。”寇怀说。陈春兰听见,忽然就把头抬起来。她的书桌靠墙,对着窗户。她只开了台灯,除了桌面,其他地方只能勉强视物。窗外黑漆漆的一片,对面的楼隔的远,也只有星零的灯稀疏的散落在楼上。她的脸也就被印的很清楚,还有房间里那些暗暗的角落,都在窗户上。可整个房间除了她,看不到其他的活物。但她可以听到不是她的声音。“你会等我吗?”陈春兰的声音里参杂了欢喜,好像没有想过寇怀竟然会等她。寇怀对此并不在意,因为她从七月份就已经开始在默默的陪伴她。而且,这对她来说也并没有什么意义。“对啊。我会等你。”寇怀说。等她躺到床上,歪过身体看陈春兰的时候,才发现她还在看玻璃。玻璃反出陈春兰那张被台灯映得白生生的脸,浓眉大眼,脸上的表情还看得出她的惊讶。“看什么?你还不赶紧做,别到时候都一点了第三遍还做不出来。”寇怀不得不提醒她,而且她映在玻璃上那张脸看起来也有点瘆人,看得寇怀还怪怕的。等到十二点,是陈春兰在家里睡觉的时间。寇怀因为一天无所事事,白天已经睡了好几个觉,一点都不困,她觉得要是陈春兰要到两点才睡觉的话,她也不是不可以等。但在十二点只过了五分,陈春兰就脱鞋爬上了床。她像前一天晚上一样的姿势,问:“还在吗?”寇怀懒懒的“嗯”了一声,她本来是想和她好好说一下关于学习的事,但没想到陈春兰这个平时闷声不响的人,竟然会问她:“我们聊什么?”寇怀:我想和你聊学习。但陈春兰有自己的想法,问她聊什么也只想走个过场,因为她并没有等寇怀回答,就自己说起来了。她讲了好多,都是小时候怎么怎么样,寇怀开始的时候屡次想要找到机会插嘴,但陈春兰根本就没给她说其他话题的机会。陈春兰给寇怀唯一的几次说话的机会都是问她:你记不记得我小时候如何如何。寇怀就想,大概是她想要确定她到底是什么人。于是她也不好意思把话题再岔开,就想趁着这个机会让她好好的打消一下顾虑。所幸陈春兰提到的一些事都是和她妈妈相关的,有些是连她爸爸也不知道的。但这些事,可不就巧了,正是陈妈妈写的那三百页资料里的内容。寇怀来了精神,好像回到了还在读书那会儿,老师抽查班上同学的背书情况。到后面让寇怀也兴奋起来,打心眼儿里觉得她的记忆力可真好,看过的都记得。两人就一问一答,说的不像陈春兰和陈妈妈一起经历过的事,倒像一对很久没有见面的小姐妹,见了面就兴高采烈的讲起儿时一起做过的事。直到凌晨两点多,陈春兰困的不行,越说声音越小,慢慢的就睡着了。寇怀看她睡了,自己也才休息。隔天陈春兰就要去学校了。学校只要求下午六点四十以前到,但她八点就从家里出发去学校了。寇怀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去这么早。如果陈春兰有朋友,那就可能会是想早一点去学校和朋友见面。可陈春兰没有朋友。而且她在家里呆着不是更好吗,反正只有她一个人。不过陈春兰的回答倒很符合她的风格:“我去学校学习的话,效率会更高一点。”陈春兰家离学校还挺远,公交车晃悠悠的,等到了学校已经十点多了。寇怀想,陈春兰不吃早饭就出门,大概就是为了在进校前在校外把午饭一起吃了。这样中午也不用出来了。陈春兰先回了教室,看到里面已经到了几个国庆假也没有回家的同学,正偷偷的连学校的wi-fi看综艺或是看电视,因为还在假期,他们也没有插上耳机,声音大多外放。教室里尽是综艺的嬉笑还有男女主调情的声音,他们都津津有味的盯着手机,面上带着痴笑。还有打游戏的,激动的喊“上上下下退”。陈春兰在窗口望了眼,就回宿舍了。教室里面好像和她隔出了两个世界,她只是这个世界的旁观者。宿舍的每层楼都有可以插吹风吹头发的地方,正对着楼梯口。陈春兰往上走的时候,碰到一两个还穿着睡衣睡裤,头发也乱蓬蓬的同学在插板边上蹲着,手里捧着手机。只有在放假的时间,这里才允许可以用手机。宿舍里的人还一个都没有到,她把门开了,进去后就锁上了门。她把书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摆在自己桌上,迟疑着问:“你来了吗?”她也不说是谁,寇怀还以为宿舍里有人,等到陈春兰又问:“你跟我一起来了吗?”寇怀才确定是在问她。“我当然来了。最近一段时间我都会跟你一起。”说着还不忘自己要给自己圆谎,“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想我回去以后,还过着并不开心的生活。”陈春兰低着头闷闷的说:“那你还是会走吗?”“我当然会走。我得回去啊。你要是想我了,就好好努力,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遇见我了。”寇怀为自己点赞,能够见缝插针的输送自己是未来的她的观点。陈春兰摆弄着她的书包带子,看起来不是很开心,又问她:“那你昨天说,我应该怎么做?”“什么?”寇怀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昨天说了那么多次她都固执的坚持己见,不愿意改变,怎么这会儿还什么都没说就愿意听她的了?陈春兰把她买的资料书拿出来,偏着头问她:“那你觉得,我要怎么做才能考到140?”“你怎么对140这么执着?”寇怀不解,“为什么不是120,不是130是140?”“因为我觉得,数学考140才算很高。”陈春兰语气坚定,眼神里都有向往的光。寇怀:你自己考及格都勉强还好意思嫌弃130、120都太少了?寇怀忍住吐槽的冲动,斟酌了下措辞,告诉她:“我们可以先定一个小目标。就是,你能把120分的基本分都拿全吗?“十二个选择题,你做对10个,50分;四个单选题你做对三个,15分;大题你做对三个,36分。你就有101分了,选做题,你至少会第一个吧。第20题和21题,你都会做一点点,基础的第一问,第二问再把基础的写出来,120分妥妥的。”陈春兰好像并不满意这个分数,她说:“可是,我还想考的更高。”寇怀挠头,先哄住她:“这只是一个小目标。等你把这个目标达成了,我们就完成下一步,考到130,最后就是140的目标。”陈春兰很犹豫,紧抿着唇,有些固执的认为自己的学习计划没有问题:“那,这样的话,会不会太慢了?”“什么太慢了?”寇怀心想可千万别是觉得这个进程太慢了。但是,陈春兰果然说:“现在都十月份了,这样慢慢的来,我总觉得来不及。”寇怀叹气,庆幸陈春兰看不到她的样子,不然她还得控制自己的表情让她看起来不要这么无话可说。但陈春兰其实又很有自知之明,因为她接着又说:“我也觉得自己的做法好像没有什么用,进步总是很小。但我要是不这么做,就好像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寇怀不是很明白她这个想法,拿她自己来说,她喜欢做那种要仔细想想才能做出来的题。如果难得自己根本不会做的话,哪怕老师让她做,她也不会想做。太难了,不会做没有成就感。而且陈春兰还是不断的做这类题,寇怀都奇怪,她难道不会觉得这打击太大吗。她说:“重要的不是你觉得有没有用,而是实际上,它有没有用。”陈春兰回答的勉强得好像是寇怀在逼着她同意:“那,那我,先试试吧。”寇怀就让陈春兰把数学错题拿出来,她记得陈春兰有很认真的收集错题。陈春兰已经开启了第三个错题本,她把本子找出来,放在桌上。寇怀等着她,但陈春兰一动不动的站着。她好像有个自己的小世界,寇怀以为她是又落到自己的小世界发呆去了。又过了会儿,陈春兰问她:“看完了吗?”寇怀:“你都没翻我怎么看?”她都没想到陈春兰在这儿等这么久竟然还是在等她看完。她都没有实体,拿什么翻呢。估计是寇怀的语气有些急了,陈春兰一边翻书,一边还怯怯的跟她解释:“我以为你能自己翻。”寇怀听她这个带了些歉意的语气,自己也怪不好意思:“没有,我有时候也会需要你的帮助才行。”寇怀看完了两本半的数学错题本,心里暗暗叹气,并为陈春兰点赞。她真的是个很执着的人,错题本里全写的难题。比如椭圆形的第二题,函数的第二题,还有最后一道单选题,最后一道填空题。最好的春兰(5)“重写吧。”寇怀都觉得自己这话说出口有些残忍。她只看到陈春兰坚持不懈的写错题,但没想到她写的这么难的错题。一个基础不太好的同学,想要把这些题都琢磨透,哪有这么容易?陈春兰愣愣的说:“这些题都用不上吗?”寇怀看她有些难以接受的样子,只好安慰她说:“不是没有用,只是说,现在还没有用。“我们目前要做的错题,是120分范围内的错题。”“噢。”陈春兰呐呐的回答。“那我现在干什么?”她又问。“刷题吧,你不是买了很多资料书吗?”陈春兰把书桌抽屉里拉出来——里面尽是些挑战高难度题的资料书。寇怀从一个角角上发现了一个“理”,她想这本书或许并不简单,就让陈春兰把书拿出来。——深蓝的封面,中篇下的位置,用黄色的字体明晃晃的标出的两个字:理科。寇怀只是想笑她还能把题买错,但陈春兰是个实诚人,她主动说:“我是觉得,理科的数学题比文科更难,如果我做理科的难题也会做的话,那文科的做起来也就会很简单了。”寇怀差点无言以对,她说:“你这个,理论上倒也对。”陈春兰听得她的认同,又好像觉得不会做这些题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的笑有些怯怯:“可是我都不会做。”寇怀想,你不仅买的理科,还买的进阶版,会了才怪了。但她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而是想着去鼓励她:“没关系,做事都是一点点慢慢来的,只要你愿意,以后总能做得会。”她让陈春兰选一本文科的数学资料书拿出来做,结果打开一看令她很吃惊的是,一些被打上了四颗星难度的题都被陈春兰构画过了——统共才五颗星。她就让陈春兰把那套题简单的基础题挑出来做,自己出去晃荡去了。之前一直在琢磨陈春兰,现在解决了最难最大的一个问题,陈春兰已经接受了她的存在,还愿意听她的建议。放个国庆假一下子就解决了最大的两个大难题。寇怀要好好逛一逛学校,她之前都没有仔细的逛过。本来只是高三的才补课,又还在上午,人少得不得了。一条道上基本上多的也才两三个人。逛到下午,住校生也渐渐多了起来,寇怀才回宿舍看陈春兰做的怎么样了。这时许南也来了,桌上堆了一大堆的零食,动作小心的收拾整理,是怕打扰到正在做题的陈春兰。但寇怀一看,就发现陈春兰其实并没有在认真的想题。因为她正在看一道比较基础的向量的问题,但她迟迟不下笔,只把笔拿在手里打转。寇怀走过去,敲她的桌子,凑过去问她:“想什么?还不做题?”陈春兰没想到寇怀突然出现,吓了一哆嗦,立马很紧张的看了眼寇怀的方向,又很快的看了眼许南。寇怀告诉她:“放心好了,只有你听得到我。她听不到的。”陈春兰松了口气,在练习册上用铅笔笔力很轻的写:你刚刚去哪儿了?寇怀说:“我怕打扰你,就去外面逛了逛。”陈春兰点头,又指指桌上的几包小零食,写:许南给我的。寇怀看她有些欣喜的小表情,又注意到其他人的桌上都没有,就顺着她的意思问她:“只给你一个人的?”陈春兰笑。寇怀又说:“你不去吃饭吗?我看好多同学都在外面带了进来的。”还挺香。陈春兰摇头,指着桌上的几包小零食,表示她待会儿吃这个。过了会儿,宿舍的其他人也都到了。来的的时候都相互打招呼,有东西吃的也都会互赠。看到陈春兰还在做作业,都说:“春兰,吃饭了吗?”陈春兰一开始会说:“还没有吃。”然后就会问她:噢,因为要做题吗?再顺嘴赞叹一句:春兰,你好刻苦。寇怀就发现陈春兰听到这句话会变得有点紧张,她捏笔的手会忽然握紧一下,然后又很快的松开。最后来的舍友再问时,她就改成了:“不饿。”但又会被问:“啊,那你中午饭是下午吃的吗?”陈春兰就面不改色的撒谎:“对。下午吃的晚了点。”寇怀还注意到,许南还是一直安安静静的收拾东西,别的舍友在交谈,她一句话也没说。寇怀就问她:“许南问你的时候你怎么说的?”陈春兰面上还有些不高兴,听到“许南”两个字才有些松动:她没有问。陈春兰从宿舍空无一人等到来得差不多了,最后又等到她们都离开,她把桌上的零食吃了,又踩着点,去了教室。一层楼有三间教室,陈春兰在中间的教室。她走过去的时候,正好碰上从另一侧楼梯上来的陈繁星,两人隔着两间教室的距离迎面而行。陈繁星直直的盯着她,手里还提着一大包东西,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也看不出来是不是要打招呼。陈春兰和她对视了几秒,就转头看栏杆上挂着的绿植,也没有说话。两人一个从前门进,一个从后门进。教室里只有门大大开着,窗户都只留着小小的细缝,里面的热气就笼着没散。又参杂着饭菜的香味,混在一起,吃饱的人闻着油腻,没吃饱的人倒觉得香。寇怀注意到陈春兰一进教室喉咙就滑动了一下。几包零食怎么可能吃得饱呢。班主任开会去了,就让语文老师来守一下晚读。语文老师长着瓜子脸,桃花眼,秀挺鼻,嘴唇不厚不薄,不大不小。五官都配合得很好,皮肤白皙,又很会穿搭,很有古典美。尤其是她戴着那对没有任何装饰的珍珠耳钉的时候,温婉又端庄。但长得好的人,挑一点也很好像是件很正常的,能够令人接受的人。大家对长得好的人,也总会多些宽容。语文老师一进来,皱起眉批评他们:“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在教室吃东西。整个班都是臭味道!”坐在窗边的同学会一边悄悄的跟同桌抱怨“黄老师就没这么多的事儿”,一边不等语文老师发话就站起来把窗户大大的打开。一场秋雨一场寒,虽然后面还有秋老虎未至,但一场秋雨过后,冷风夹杂着微雨,吹来已经带了寒意。陈春兰却暗自开心。她最喜欢语文老师的一点是她总要明示暗示,让班上的同学把窗户都打开。被热气包围容易困,尤其是像陈春兰这种没睡够,又没喝茶的人。但她不会主动说:麻烦开下窗,教室太闷了。陈春兰不会提出请求,因为她能预想到拒绝。就像不期待就没有失望一样,她不去要求,就没有拒绝。语文老师坐在讲台上,看学生们交上去的月考的作文。陈春兰的作文总是四十五分上下,班上最好的能有五十五、六。她只算个中下的。语文老师会叫一些同学上去给他们讲作文。最开始的时候说的是每个同学都会被叫到。但除了作文,还要复习、讲题,哪里来很多时间给所有人讲?所以总是给那十来个同学讲过了,就到了下一场考试。等到下一场考试考过,又还是从那几个同学讲起。她兼顾不过来,只好说,谁有问题的,自己上去问她。陈春兰的努力近乎是自己单枪匹马的努力。她只晓得埋头苦干,不会问老师。寇怀看她还是自己瞎琢磨,就怂恿她去问老师。陈春兰怕被发现,只能缓慢又坚定的摇头。同桌发现了,问她:“你怎么老摇头?”陈春兰立刻把脖子端正了:“我就活动一下。”晚自习也没什么意思,就是老师讲题,讲题,然后自习。寇怀守着没意思,就走到外边去了。以前总是害怕走黑路,不算是怕鬼,应该是怕突然出现鬼,把她吓一跳。现在要吓也是自己吓别人,所以她倒还不怕了。越是黑的地方,她倒越是要去。因为无论初中还是高中,都还在上晚自习,操场上的灯也都关着,地势又比教学楼那一块儿的低了五六米,算最黑了。寇怀走下去,只有围在操场四周围着的座椅还映着点微光,地下像是漆黑的一片深渊。沿着阶梯下去,眼睛适应了以后还能认出来,颜色深一点的是草地,亮一点的是跑道。她逛了几圈,实在想不通怎么就走到这个份上来了。高中生涯已经过去了两年,可那些日子都还像发生在昨天一样。她可真想回去啊。寇怀安安盘算。陈春兰的文综一百九上下,英语能上一百三,语文发挥一直稳在一百分左右。按着往年的重本线,她数学再稳定在一百二,上重本就差不多了。可陈妈妈估计还想让她更好,现在冲985兴许还有些呛,但211也很好,她文综和语文再提一提,差不多也行了。天底下大多数的父母的对子女的期盼都是平安随顺,尤其像女生,最想要她们有安稳的一生。不知道陈妈妈有没有这个意思。因为现在陈春兰的脾气,好像还并不能容得进同学之间,连好朋友也没有一个——对许南倒挺有好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见了面又总是说不出话来。因为是在同时代,目前经历的又相似,所以在做这个任务的时候,还比对李青上心一些。寇怀高中的时候对一个学散打的男生初初生了喜欢的感受,就被“绑”到了福泽去,喜欢到底是个什么样子都还囫囵着没琢磨透彻,所以并不怎么能理解,到底是多深的喜欢,还能执着得这么久。而陈妈妈对陈春兰的母爱,陈春兰为了高考的努力,都让她觉得很熟悉。多了共鸣,理所应当的能够懂得体谅照顾起来。寇怀又在操场逛了几圈,为陈春兰思量怎么考上好大学,甚至连学校专业都为她想过了一遍。后来听着上面来往的人声密了起来,连着过了两个稠密又朦胧的人群声,等到第三个稀稀疏疏的声音涌过去,高三的也放学了,她才不急不缓的走上来。往上走时头略微的抬起来,在这么个夏秋交接的日子,还看到一轮又大又圆的月,静默的悬在孤空之上。最好的春兰(6)寇怀本来想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享受随着人流而动,半推挤着往前走的感觉。只是还没想到她现在已经不是个有实体的人了,本来欢欢快快的穿梭在人群之间,稍不注意慢了一步,后面的人直直的从她身体里穿过,她又愣了会儿,那人群就更像溯洄的鱼群,争先恐后的穿她而过。这种感受真实奇妙。连路边撑起的高高瘦瘦又惨白的路灯,都因蜂拥的人群挡住了照在地上的光,水泥地上忽明忽暗,影子在鞋上蹿动。但还是能透过寇怀,地上一丝影儿都见不着。这会儿又像是远离尘世很久了,她其实是个漂浮了几百年的女鬼。这么想着,自己也觉得害怕。又把怀里写着自己名字的小纸条儿拿出来,重复自己的名字,又去努力的回想从小到大和父母在一起的日子。只过了会儿,人群就稀疏起来。寇怀也回了宿舍。等到高二高一宿舍熄灯的铃声响起,寇怀才在门口等来气喘吁吁的爬上来的陈春兰。在夏天的时候,有的同学嫌书包背在背上闷汗,又热,就背个小巧的包,书都抱着走。但陈春兰一年四季都背着自己那个硕大的黑色包,东西少时稍走快了就一荡一荡,包都比她活泼。这样一来,别人倒更觉得她固执古板。不过陈春兰并不在意。大黑包用不着常洗,又能装很多东西,她自己背得很舒服。这会儿的心情看起来不错,书也装得少,跑上来时荡起的书包从背后露出来又藏回去。寇怀也很少见她笑得这样开心,她站在楼梯口略略的等了几秒,许南就从楼梯口冒了出来。陈春兰一边笑一边说:“我说吧,我跑得很快。”许南冲她竖起大拇指,夸道:“你跑这么快,是不是吃午饭的时候练出来的。”陈春兰只顾笑,没有回答。寇怀知道,陈春兰从来不会一下课就去吃饭,因为不用跑着抢着去排队。许南笑容灿烂,连寇怀看着都忍不住跟着她一起开心:“每次我和繁星去吃饭,每次跑着去都还是得排在食堂门口的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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