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不想把宝钗写成个坏人,但观其言行,终归是爱不起来。年幼时觉得宝钗和黛玉各有千秋,长大后经历世事才发现黛玉的可爱,宝钗的可畏。所以这章的标题就叫:假惺惺商女悯侯门宝钗党勿骂我,我不会给宝钗一个过分悲惨的结局,但也对她没啥好话。第66章 齐人之福终难安享相似容貌总让难安贾母大惊:“你这孩子, 怎的也不跟我说一声?”话一出口却觉得自己说话不妥当,因而忙找补:“你小孩儿家,哪里知道轻重,若是继母不慈, 有的是法子捏攥你。”怕黛玉不懂, 因而分拆了给她讲:“譬如我如今当家, 要厌恶了哪个人,也不明说, 只瞧她两眼,下面自有奉承当家人的奴仆整治这人替我出气。便是面上不打不骂, 可四季衣裳、钗环玉佩可做文章的地方多了去。”黛玉低头:“白家老大人当朝大儒, 白家书院又满朝盛名,白家女子亦是用心教养,举止得当。”贾母叹口气:“知人知面不知心, 再怎么面上规矩, 自己有了亲子, 便要替自己骨肉挣上一挣, 到时候只怕前头妇人留下的子女便是拦脚石。”然而白先生嫁进林府并不是如贾母所想那样,但这等隐晦之事,黛玉也不打算跟贾母透露, 只回:“外祖母疼惜我方有此言,玉儿知道好歹。”贾母见此,也不坚持, 毕竟年纪大了,一松懈就说脱了嘴:“可惜,我还寻摸贾家旁支有什么人……”黛玉听得心里一惊,原来适才所说那些继母的不好处, 换成贾家的姑娘便可以了?她自幼跟贾母亲厚,便是读了那本书知道了贾家对自己的凉薄,对贾母也是恨不起来,反而天然有几份濡慕之情。此时听了贾母无意间流露出来的话语,心里总归不舒服。贾母看她面色不对,又赶紧找补:“我原是为玉儿打算,须知《大戴礼记》有云:女有五不取,逆家子不取,乱家子不取,世有刑人不取,世有恶疾不取,丧妇长子不取。我知道我玉儿是个好的,可外头人说起亲来,都觉得丧母女一来少了母亲教养有失礼数,二则要顶起内宅则历练得过于刚强些,不算贞静。”黛玉又何尝不知外头人的议论,《公羊解诂》还说过,丧妇长女不取,无教戒也。她只是想如今父亲尚在,家宅和睦,不想听外人那些事情罢了。是以她并未过于伤心,反而顺着贾母的意思道;“既如此,家中迎来一位母亲,正好堵上那些人的嘴不是?老太太也正好安心不是?”贾母闻言一愣,再看黛玉,只见黛玉面上带笑,一双眼睛黑亮,丝毫不见愁绪,显见得是心志坚定。贾母心中喟叹:罢了。林如海既然下定了都未知会自己一声,显见得是不想贾家多事,因而自己也只有识趣些,才能维持这一门亲戚。因而便收了盘算,只给黛玉叮嘱些如何与继母相处之道,不外乎是“贞静守礼”、“敬着长辈”之类,黛玉也应了。待她告辞出去,贾母又打发鸳鸯从库房翻些重礼,回头林家过礼时给送过去。鸳鸯不解:“林家娶了新人,按道理续弦总归是要来前头人娘家来拜会,到时候给她便不成么?”贾母长叹一口气:“民间有续弦的,总要去前头娘家问一声,以示尊重,林家竟不声不响就定了下来,想必是对咱家没那么情热了,若再不上赶着,只怕那女婿也不算一门亲戚喽。”鸳鸯对这话半懂不懂,却也听从贾母吩咐,从库房里翻出好些宝珠玉石,单等着到日子送过去。却说黛玉照旧歇在潇湘馆,湘云与黛玉许久不见,想要说说悄悄话,便一同歇在黛玉房里。早上道有些麻烦,两人还歇着,宝玉却要闯进来。好在上回明嬷嬷撵走了几个不懂事的婆子,因而门房上的人都是林家带来的老仆,又有从前宝玉好闯女儿家闺阁的毛病,她们事先得了明嬷嬷敲打,如此格外尽心,忙再三阻拦。却好在黛玉听见动静,早早醒来,梳洗了出去,倒免去一场纷争。宝玉进来,坐在镜台旁边,只见翠缕服侍梳洗。因着黛玉早起来,早已收拾妥当,便在旁边候着湘云。这便瞧见了宝玉就着湘云洗完脸的残水洗了脸,说什么“不用再费事”,翠缕撇嘴笑道:“还是这个毛病儿。”宝玉也不理她。完毕,又磨着要湘云替她梳头。左一个“好妹妹”,右一个“好妹妹”,湘云被磨得无法,只好扶过他的头来梳篦。黛玉皱皱眉头,因着梳头一事,倒真有些亲密的过分了,但湘云是个没心眼的,一腔子热血爽朗,你贸贸然拦了,她还要问为何?若是黛玉说了缘由又怕臊了她,一时黛玉无法。因镜台两边都是妆奁等物,宝玉顺手拿起来赏玩,不觉拈起了一盒子胭脂,意欲往口边送,又怕湘云说。正犹豫间,湘云在身后伸过手来,“拍”的一下将胭脂从他手中打落,说道:“不长进的毛病儿!多早晚才改呢?”一语未了,只见袭人进来。晴雯在下首瞧见不由得抿嘴一乐,这袭人可真如“僚机”一般,宝玉些微有些风吹草动,她便出动,探查的一清二楚。怪不得王夫人好将这袭人拉拢为已用,瞧这管教严格的劲头,可不正是宝玉第二个娘?袭人自然看见了这光景,知是梳洗过了,又听宝玉和黛玉、湘云聊些儿时旧事,心里不自在,可对方是亲戚家姑娘,不是宝玉院子里的小丫鬟可以肆意打压的,因而只能忍了回怡红院自己梳洗。可巧袭人在怡红院拉着脸自己梳洗,忽见宝钗走来,因问:“宝兄弟那里去了?”袭人知道宝钗对宝玉的盘算,为何?袭人一门心思扑在宝玉身上,只将宝玉这条路视作自己的进身之阶,哪里会忽略潜在的敌人?自然早就知道宝钗的心思,冷笑道:“‘宝兄弟’那里还有在家的工夫!”宝钗听说,心中明白。园子里还有谁?昨儿个来了个黛玉、又来了个史湘云,宝玉刚起来,左右不过是巴巴儿去寻这两个人,惹得袭人不快罢了。袭人又叹道:“姐妹们和气,也有个分寸儿,也没个黑家白日闹的。凭人怎么劝,都是耳旁风。”这话却也好笑,她勾着宝玉上】床可以,别人跟宝玉聊几句天也是“黑天白日闹了”。宝钗听了,心中暗忖道:“倒别看错了这个丫头,听他说话,倒有些识见。”宝钗为何有了这想法?不外乎是因着她以大房自居,从来当家太太,总好寻摸个贤良懂事理的妾室好做帮手。袭人这番话,倒比寻常丫头显得“老城”。宝钗便在炕上坐了,慢慢的闲言中,套问他年纪家乡等语,留神窥察其言语志量,深可敬爱。前时,宝钗借着李妈妈的事情将袭人之事抖落出来,为的是杀杀她的威风,也让王夫人整治下袭人。可此一时彼一时,面对黛玉和湘云两个劲敌,宝钗自然生了拉拢的心思。一时宝玉来了,宝钗方出去。宝玉便问袭人道:“怎么宝姐姐和你说的这么热闹,见我进来就跑了?”问一声不答。再问时,袭人方道:“你问我吗我不知道你们的原故。”这便是赌气了,宝玉百般问,袭人也冷着脸子不搭理他,如此一来,院子里的丫鬟们也不敢跟宝玉亲近。直到宝玉自己寻了个叫惠香的丫鬟改名叫做“四儿”,袭人方才慌了,转第二天就又小意儿拢了宝玉。却说黛玉和湘云着急回去,贾母却留她们:“明儿个给你们宝姐姐过生日,你们且留着罢。”湘云不明就里还在那里嘀咕,为何链二嫂子生了儿子这边不大肆庆贺,却为一个亲戚家女孩子庆生?想了半天,自己琢磨不透,胡乱猜想:是了,定是宝钗姐姐性子平和,为人滴水不漏,深得老祖宗喜欢,才有她这一出。黛玉心里却是清楚的。老太太这一招是变相提醒宝钗如今也十五岁了,及笄便是大姑娘了哪里还好赖在亲戚家里不走?只大肆祝寿,让这府上上下都知道,臊得她自己待不住。偏偏你还挑不得礼,府里的老人家待自己的亲外孙女、亲孙女都没这份殷勤,可不是偏疼你这个亲戚?可宝钗的道行也不低,问她喜欢什么戏文,要吃什么吃食,便是自己喜热闹戏文,爱吃甜烂之物,恰恰合老年人之物,如此一来,便是悟了的人都称赞她懂事孝顺。晴雯暗暗赞叹,这就是人家的会做人了,明明是个于自己不利的死局,却也能腾挪出一丝生机。黛玉想起从前这戏子来时,自己还吃醋于宝钗的得宠,蒙在床上不出去,还是宝玉好言相劝。又想起那个都说长得像自己的龄官,心里就有些成算,总不能让她们又合伙取笑了自己去。黛玉素来知道湘云是个心直口快的,并不过分指责与她,可那次脱口而出说戏子像黛玉,实在不是耿直而是失礼。那率真的名义下掩藏着一个人□□裸的嫉妒心,不然,怎的不说宝钗?怎的不说贾府其他姑娘,偏偏追着一个跟宝玉关系要好的黛玉?是以,黛玉于此事并不打算谅解她。黛玉回去便跟明嬷嬷商量:“嬷嬷可还记得,贾府养的小戏班子有个戏子跟我长得极相似?”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吃了香椿。家里送来的,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有香椿。焯水了,撒一把蒜泥,热油烧得滚烫,锅底撒一把盐,泼到香椿上,正好是一道油盐香椿芽儿。第67章 讨丫鬟嬷嬷未雨绸缪看单子黛玉亲力亲为明嬷嬷回:“自然是记得, 当时还说采戏子的贾蔷少爷并非有意,只是我们得空得讨了那戏子回府上才是。”黛玉道:“便一直没寻到好时机开口,可明儿个老太太给薛家姑娘做生,要将那些小戏子唱戏, 只怕会请了那些戏子, 这可如何是好?”明嬷嬷一听就急了, 当时就急冲冲要去见贾母。好在贾母还未安歇,闻得是明嬷嬷请奏, 担心黛玉出了什么事情,便让她进来。听完明嬷嬷禀报以后, 贾母挥挥手:“那便将那孩子赏给黛玉罢。”明嬷嬷谢过老太□□德便告辞出来。此事算是暂时解决了, 贾母将龄官连夜送到了潇湘院,可后续倒成了一个烫手山芋,明嬷嬷瞧着那龄官却不知道做什么。使唤做杂活吧, 她长得有点像姑娘, 顶着那么一张脸被下人打骂□□总归是不对劲;许配给人吧, 只怕府里人有对黛玉存了不良心思的, 却不成体统;养在黛玉身边吧,又怕等黛玉嫁过去她不安分想求个姨娘位子,这可不是妄言, 时下公子哥儿们总好丹桂齐芳,妻子陪嫁婢女也被视作囊中物,谁知道到时候黛玉的夫婿不觉得这是一种风雅呢?总归是为难, 明嬷嬷便只将龄官养在房里,万物都不用她做的,也不怎么叫她出去见人。却说到了第二天,吃了饭还有戏, 贾母让宝钗点,宝钗会做人,只点一场热热闹闹的《西游记》,又其余人点。过一会儿宝玉嫌弃宝钗点的戏太过热闹俗气,宝钗却笑着给他讲其中一首《寄生草》,写的辞藻质朴,颇有文采,又念给宝玉听:漫目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黛玉在旁边听见,饶是她素来不喜宝钗,也不由得赞叹宝钗是真个颇懂得雅俗共赏的人物。晴雯在下面听着,也深有此感。前生晴雯生在一个被砸破了传统的世界,因着人们骤富需要精神慰藉,于是一窝蜂去断了档的传统里寻文化,可偏偏断层,于是那段历史时期的世界便总归有些光鬼陆离牛鬼蛇神俱舞。也许是因着文化缺乏,因而总有人要对文化分个三六九等,以示自己的高贵。例如总觉得拉小提琴便是高雅,打麻将便是低俗。其实哪里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从上数人类还是原始人时,猴儿们吃饱了无聊,有的猴捡起个破树枝吱呀吱呀狙着玩,有的猴捡几个石子在地上摆成形状,究其本质,都是打发时间的工具。哪只猴又比哪只猴高雅?琴棋书画不过是人类自我发声的途径,谁又比谁低贱呢?重要的是在发声过程中,你表达了那一瞬间的自我思想,在宇宙中表达了自我存在感,又何必对看流行戏文的人表达自己的高贵感?如今所处的朝代,文人墨客自然极为鄙夷戏剧,认为其流俗,宝钗有这样的见解,越发显得她腹有文采。晴雯和黛玉在这边赞同宝钗,宝玉也喜的拍膝摇头,称赏不已。要说宝玉这点好呢,对每个女子他都能敏锐的发现其闪光点,对每一种文化他都怀着包容开放的态度去探寻,除了不爱读书博爱美人之外,也算是谦谦君子。湘云却不满意,把嘴一撇道:“安静些看戏吧!还没唱《山门》,你就《妆疯》了。”这是吃醋了,黛玉一惊,这可不是从前书里看过的,她吃味那一幕?怎的她如今想通了,湘云倒醋上了?原来从前黛玉和宝玉亲近,是以湘云吃味,和宝钗联手挤兑黛玉,如今黛玉自己对宝玉无深层次的眷恋,湘云就不觉黛玉是威胁,反而和宝钗倒不和睦。宝钗自然一笑置之,于是大家看戏,到晚方散。却宝玉跟湘云倒怄了一场气,宝玉气得做一首偈语,黛玉和宝钗又去解那偈语,让宝玉开悟,自此四人仍复如初。晴雯在旁瞧着也放心,虽她不懂公子小姐们的禅语机锋,但总归瞧着和气些好。总归是在贾府中应酬了这一回,黛玉自个儿便家去料理迎娶白先生事宜。过几天林府收到贾琏上门来的帖子,原来贾琏过了童试,如今已经是秀才之身。林如海和黛玉自然闻之甚喜,秀才之身在功勋世家固然算不得什么,可到底是进身之阶。对于贾琏而言更是一种鼓励,他荒废多年,重新拿起书本与一群年轻人为伍苦学,心里不是没有障碍的,全靠心里一股恨劲儿撑着。此时拿到秀才功名,心里才踏实了些,忙写信给舅家和姑父报喜。这两位正是自己再造恩人,因而格外郑重拜谢。贾琏在林府书房里与林如海商谈,凤姐却没来,她使人送上重礼,捎来口信:孩子近些日子身子骨不稳,她也不便远行,待孩子大些便登门来赔罪。晴雯在旁悄悄思忖,的确,如今这个年代婴儿的存活率不高。便是高门大族孩子能活下来的也不多。王熙凤好容易有这么个宝贝疙瘩,自然昼夜照看着。黛玉再问奴仆,原来凤姐连孩子洗三都没有大办,只自己小家悄悄儿摆了宴席就作罢。黛玉又问:“二姑娘在家可好?”贾家奴仆回话:“如今庄子上下就由着二姑娘当家,她人稳重,不偏不颇,我们奶奶常常在人前赞她呢。”黛玉满意的点点头,迎春这个性子,要去杀伐果断真有点难,可说起来办事稳重,倒真当仁不让。也多亏凤姐儿能干,一手调养起妹子。黛玉命人在库房里寻些花胶、雪蛤等妇人调养之物,又附上给宝宝亲手缝的小衣服,命人回礼。这几天黛玉忙的脚不停歇,在家中整理小定茶礼。因着白老夫人病重,仪式走得很快,但林府该有的郑重还是要有。黛玉亲自挑选了上好的猪鹅、茶饼,又按照京中习俗,再添上红枣、莲子等十四样羹果,用红木大盘盛了,上面系上大红缎子花,热热闹闹送往白府。这当口贾母也派人来林府寻林如海,林如海自去了贾府,黛玉却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父亲回来后将母亲的嫁妆单子交给了黛玉:“从前我替你收着,可如今府里老太太有些担忧,我便今后交给你罢了。”黛玉忙行礼:“父亲替我收着是。”林如海叹息:“你收着是应该,贾家老太太那里也放心。”他似乎颇为惆怅:“从前你娘说过等你大些就要教你掌管家务,以后掌起嫁妆来也不至于被下人蒙骗,唉……怎料世事多舛……”黛玉瞧着他转眼要沉浸在过往中,担心他伤心过度伤了身子,忙打岔:“爹,还有一事:若是白先生进门,我便将家中的钥匙都交给她罢?”林如海一愣,转眼摇摇头:“白先生有几分书生风骨,定然不会接这钥匙,不过你给还是要给的,总归是表明心迹。”黛玉点头应是。林如海又想起一事:“你外祖母定然会邀你进府过问此事,你照实说便是了。不过你既然常去那府里,总归和宝玉不要往来才是。”黛玉惊讶:“爹爹可是担心什么?”林如海道:“宝玉近来在京中颇出风头,爹担心你跟他走得近了,致使闺阁文字流传出去,反倒不美。”原来宝玉自打住进大观园,诗兴大发,闲吟好几首诗,因着诗句作得辞藻华丽所以有些流传。当时有一等势利人,见是荣国府十二三岁的公子做的,抄录出来,各处称颂;再有等轻薄子弟,爱上那风流妖艳之句,也写在扇头壁上,不时吟哦赏赞。因此上竟有人来寻诗觅字,倩画求题。这宝玉一发得意了,每日家做这些外务。林如海倒不反感这个,十二岁的少年写诗作画无可厚非,倒只担心黛玉的诗句也流传出去。要说担忧女儿心有情思倒大可不必,林如海曾经梦里见到黛玉对宝玉情思深种,可那是贾母有意撮合、黛玉寄人篱下、宝黛两人朝夕相处的必然,并不意味着如今有父亲家人环绕的黛玉还会如此糊涂。如今黛玉看宝玉,虽觉他诸多不妥,可还是向着他,觉得他是个难得的人。但林如海看宝玉,却横竖都不顺眼。哼!便是成见又如何!将自己的玉儿坑害的那么惨,又能是什么好人?!林如海站在父亲的角度,自然横竖瞧不上宝玉。林如海恨宝玉多情,被袭人勾得好赖不分;嫌宝玉昏庸,被几个丫鬟指使得偏听则暗;憎宝玉怯懦,心有所属却不敢跟长辈抗争;更怨他毫无担当,不明媒正娶求亲倒先诱导稚□□儿。总归怎么瞧都不顺心。黛玉不知道林如海的心思,却也猜到爹爹不喜欢宝玉,因而老老实实应诺:“如今不大去贾府,便是去明嬷嬷和喜嬷嬷从来围在我身前身后,不许见外男。”林如海一听大喜,又去下人处打听到明嬷嬷多次拦着宝玉不叫见黛玉,因而满意的赠予了两位嬷嬷厚礼。两位嬷嬷一头雾水:怎的今儿个忽然被林大人赠予了厚礼?作者有话要说:本文袭人和宝钗对话,冷笑说宝兄弟不在家,宝钗忖度,探寻袭人家世这一段是原著里原话。原样引用。汤圆适当扩充了一些。所以这时候宝钗就寻求联手了。年少看不懂红楼梦,只觉得姑娘们满园子热闹,满目纯真,再细读却感慨这些谋算早在暗地里进行。所以越写越觉得原作者伟大。第68章 贤黛玉操持大定礼娇可人惨被丫鬟坑黛玉这些日子都在操持下定之事, 家里没个旁支什么的真是头疼,像贾府那样人家,若是婚丧嫁娶,族里总有人来帮忙, 倒省去主人家不少麻烦。不过黛玉转念一想, 贾府族亲固然是来帮忙的, 但也是难得的捞银子机会,一座大观园修建, 其中的花木、假山、戏子等不知道花费了多少,有大笔银两被旁支和奴仆捞了去, 一时又觉得有旁支来帮忙也不见得有多好。黛玉如今又担忧如今父亲在京中暂时等待皇上旨意还好, 总能在京中走走小定、大定诸事,可要是回头皇上对父亲上任之处有了安排,那可麻烦了, 是赶在上任前将白先生娶进门呢, 还是先去赴任, 由白家自行送嫁过来呢?前者固然省事可不郑重, 后者虽然郑重却免不了担忧路上安危,这个两难的问题,倒让黛玉牵挂上了, 偏还不能去问白家。好在担忧没过些日子,没几天林如海的调令也下来了,皇上封他为翰林院掌院学士, 总领总领侍读学士以下翰林各官,这是京官,总算能在京中待一段日子。心中石头落地,黛玉这才踏实操持其余诸事。林如海心疼黛玉:“管家不过是为了学些手段, 并不是让你劳心劳力,瞧着如今都瘦了,倒是为父的不是。”黛玉甜甜笑:“父亲大人可是魔怔了?家中兴旺,女儿能干,寻常百姓求都求不来,您倒还嫌弃。”这就是黛玉刻意哄林如海开心了,林如海越加愧疚,好好儿一个姑娘家,不在家中吟诗作画安闲度日,倒要操持这些,怪道人嫌丧母长女,等白先生嫁进来,少不得要将此事托付于她。黛玉那边哄完父亲,这边厢准备聘礼,这回大定要行纳币礼,纳币礼的多寡部分代表了新媳妇被婆家受重视的程度,因而黛玉拟了好久,并不敢松懈。按照礼法,这续弦嫁娶之礼不能越过原配去。黛玉从库房里翻出来旧时母亲嫁入林家时的一应账册支出等物,晴雯怕她触物伤情,总想方设法在旁开解,好在如今的黛玉到底经历过些波折,总还算挺着,只神色黯然,但总归没有伤心过度。黛玉先是找父亲斟酌礼单,又派人带着纳币礼礼单去了贾府,给贾母和贾赦瞧过,经他们同意才好准备。贾母心疼黛玉年纪轻轻要操持此事,再者由前事察觉林如海逐渐与贾家离心离德,自然无不应的。待到正式行纳币礼那一天,浩浩荡荡的队伍便上了白府。第一担便是金银元宝,因着林家要低调,皆盖了用红布包了,打开下面厚厚实实放了一百个金银元宝;第二担却是几个红木屉匣,抽开抽屉才看见里面东珠玉石;后面为衣服、茶叶、果饼之物,皆用红布缠就,取其喜庆之意。最夺目的却是送了一车书给白家,倒合白家诗书传家的做派,也符合林家清贵的门第。这些木盒都用松柏枝和丝线络果编织成长串缠绕,外头贴着大红剪纸鸳鸯,盒子下面垂着胶漆丁香粘合彩绒所做璎珞,做才够吉祥草、万年青草等吉祥式样,以示吉利。这规格在京中豪门中不上不下,很是低调,也未让御史参了,实则不然,一来林家皆把珍宝都放在盒子里,并不外露;二来最贵重的倒是那些珍本、古本之类。当下里风风光光抬进白家,白家当家人主持大定,听完媒人风风光光唱完聘礼,白家上下俱是欢喜。这一份厚重的聘礼,别说咱家姑奶奶是二嫁,便是头婚也不见得这么郑重。白老夫人躺在床上虽然不能动弹,可听完下面丫鬟婆子们的描述脸色都红润不少,白老先生喜忧参半,只勒令下人不许得意忘形喧哗议论,只将自家女儿和林如海的龙凤大帖互相交换。大定时都要请期,媒人恭恭敬敬和白家商议迎娶日期,两下相议,又恐白老夫人不能支撑,便定在了当年的八月。贾琏夫妻接着这消息,凤姐先是为黛玉担忧:“民间素来都言说有了后母就有了后爹,可见这后娘总是不好,黛玉又是个傲气的,有委屈也不跟人诉说,只怕以后日子不好过。”凤姐从前总以利益衡量人,如今真情实意关心黛玉,固然也是黛玉有恩在前,但也离不开贾琏这些日子的谆谆教导,听完这话贾琏心里颇有些欣慰,接上她的话:“姑父是个厚道君子,自不会委屈了妹妹,再者听说聘的是白家女儿,白老先生一代大儒,创立白鹿书院,白家一门诗书传家,想必那女子也是知书达理的。”王熙凤嗔了他一眼:“知书达理便不欺负小辈了?我看你是怪我不识一个大字。”她刚出月子不久,已经将养得气色红润,此时娇嗔,眉目潋滟,倒有几份刚成婚时的样子,贾琏心里一动,凑近对着她耳朵说:“哪里就怪罪你了,回头我还在书房教你。”凤姐满脸飞红,啐了他一口:“不正经。”贾琏笑嘻嘻,又正色说:“白家那位过门后若是慢待了林妹妹,咱们再去寻姑父告状不提,如今倒是先整理出一份厚礼是正经。”凤姐点头:“那是自然。”她如今对黛玉和林姑父感激万分,如今她夫妻和睦,贾琏又知道上进,胖儿子抱在怀里,大妞儿水灵懂事,这都是拜这两个人所赐,便是送什么礼都使得。当下凤姐说:“我回头就去库房理一份体面的礼出来,你回书院读书时正好带上,先去林姑父那里走一趟。”想一想,又问贾琏:“姑父被皇上赐官了,这新官职可大?”从前凤姐争强好胜,断断不会在贾琏跟前露出自己不懂的这一面,非要掐尖要强,恨不得处处驳倒贾琏、事事精通才显得自己能耐,可如今改了,遇上不懂的便问丈夫,倒让两人关系缓和不少。贾琏答道:“如今林姑父是从二品,这可是皇帝重臣才有的位子呢。”凤姐点点头:“说出来倒不怕你笑话,我还想从盐铁那样肥差落到翰林院,管一些穷酸书生,这是不得圣心了呢。”贾琏耐心解释:“姑父现今掌院学士,从来内阁从这翰林院出,只怕以后还有大造化。”王熙凤喟叹:“总也不委屈了林妹妹倒好。”夫妻闲聊一阵,王熙凤自去准备厚礼,这显见得倒有几份烟火气。黛玉忙完大定心里踏实了不少,这当口收到贾母的口信,说是芒种节将至,寻她去园子里和诸姐妹乐呵乐呵。黛玉自然无不可的,明嬷嬷心疼黛玉这一段时间忙碌不停,有心鼓动她去散散心也好。于是便又进了贾府。却说宝玉心上烦闷,百无聊赖,身边的小厮茗烟是个机灵的,自己去外面淘腾了诸多话本子、传奇之类,悄悄儿拿与宝玉,宝玉果然中招,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的看。晚饭后,宝玉自拉上宝钗和黛玉去怡红院里去欣赏薛蟠送来的果物。原来薛蟠生辰,有人送了他鲜藕、西瓜,暹罗国进贡的灵柏香熏的暹罗猪、鱼,偏偏都又肥又大,薛蟠以为吉利,先是设宴请了宝玉,又是进献给贾老太太和姨妈,贾母赏下来给宝玉。宝钗因道:“我家里没吃上,倒在你这里又见着了。”宝玉笑:“可是呢,偏了姐姐家的好东西。”又鼓动叫丫头们洗瓜、做藕汤,丫头们忙得团团转,有的去打水洗果物,有的去厨房吩咐,又忘了带藕折返回来,一时间院子里纷纷扰扰的。宝钗笑着说不必:“家里时哥哥让我吃,我说自己是个福薄命小的,不配吃那个。”宝玉倒认真:“若是姐姐不配,那世上有几个配的?”黛玉懒得听他们俩打机锋,自去闲逛到屋外,谁知道却听见两个丫鬟在拌嘴,黛玉定睛一看,一个是叫可人的丫头,一个是碧痕。那可人输了架,又被指使着团团转,正把气移在宝钗身上,偷着在院内抱怨说:“有事没事跑了来坐着,总叫我们三更半夜的不得睡觉!”跟在黛玉旁边的晴雯一听,这还了得?上前就想去理论,黛玉挥手示意不必,这说“总”来,肯定也不是自己,毕竟她如今住在林府,只是偶尔过来一回。想必这说的就是宝钗了,薛家住在贾府里,倒也有韧劲,任是外人说尽风凉话也不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