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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色天香》TXT全集下载_9(1 / 1)

这话一出, 在场所有人都朝安若看了过来。他们大约都在惊讶,一向安静知礼的小姑娘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他们并不能理解, 安若此时满心的复杂。她明白,眼下如若不想上武王府的船, 她就只有这一条路了。此时顶着父母诧异又惊讶的目光,她只得硬着头皮又道,“表哥和舅舅人品, 我们能信得过。”这是实话,虽然她一直很怕独孤珩,但比起高霁, 他自然是更值得信任的。而听她这样说, 芳若立时揽紧了她的胳膊,“我想跟着姐姐。”眼见如此,又思量一下后, 阮青岚终于拿定了主意, 发话道, “也好, 你们姐妹先随舅舅去吧, 待爹娘应付了这边, 再去找你们。”他把身家性命都压上了,又岂能信不过恩人?姐妹俩一道, 总比长女一个好。芳若乖乖点头,安若则又不放心的叮嘱父亲,“爹跟娘也要小心。”阮青岚点了点头, “快些走吧,路上务必小心。”姐妹俩又应了声是,赵达则拍了拍阮青岚的肩,道,“放心,我一定将两个侄女给你平安带回来。”阮青岚道了声谢,便目送他二人带着姐妹俩离开了。这岸边水草茂盛,倒是很容易遮挡身形。阮青岚收回目中担忧,对秦氏道了声“走吧,”便带着余下的人往那大船走去。~~乍一看去,武王府的主子们似乎真是平易近人,还特意派了个管事的引他们登船,态度也十分谦和。秦氏与明瑜自认没见过这般尊贵的人物与场面,俱都不敢出声,小奶娃阿皓被大人抱在怀中,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也安安静静。只有阮青岚心思沉重,思索等会儿该如何应对。这船实在是大,不止外表华丽,内里也极是奢靡,一家人直觉登了数不清的楼梯,又过了好几间雕梁画栋的舱室,才终于跟着领路的人停住脚步。一间很大的厅,脚下铺着丝绒的地毯,周遭摆挂着各类字画与宝器,厅中间还有一座香炉,慢悠悠的燃着叫不出名的熏香。虽是六月盛夏,但这厅中竟清凉如秋。众人屏息垂首,大气都不敢出,余光里只瞧见厅的上首有一座暖榻,上面正坐着一年轻男子,发上竖冠,衣袍华丽。带路的管事向他弯腰禀报,态度极是恭敬,“启禀世子,方才那货船上的家主一家在此。”阮家众人心间一顿,这才晓得此人竟是武王世子。阮青岚已调整了神色,忙领着一家人行礼,“草民见过世子。”好不容易等到此时,高霁作和蔼状道,“快些平身吧。此番你们无辜受撞,本公子心内歉疚,不知人都还安好?”阮青岚忙说不敢当,“世子言重,行船难免有所意外,草民一家暂时无虞,多谢贵人关怀。”高霁颔了颔首,又装模作样道,“家主贵姓?此番是要去哪里?”边说边在下立的一众身影间寻觅,想找到那日惊艳街头的美人。“草民祖籍临安,此番幺儿降生,带他回去拜见家中长辈。”阮青岚将话回完,高霁也已经翻检完了,他确定那位美人并不在当中。很明显,这里头除了阮家夫妻俩,一大一小两个儿子,其余的便都是下人。他不禁疑惑起来,想了想,又问阮青岚,“贵府可是还有其他人在船下?外头天气炎热,不若一同叫上船来吧。”阮青岚心间一顿。这话,难道……是在指安若?虽不知这位世子是如何知道安若的,但他绝不能透露女儿的行踪,便只道,“承蒙世子恩典,草民一家人都在此,只有船工伙计们在下头。”一家人都在此?高霁眯了眯眼,将目光投向一旁的连金。连金被主子瞧的一哆嗦,赶忙问阮青岚,“阮家主,方才明明听见你家下人说有公子小姐好几位,眼下这里怎么只有令郎,未见令爱?”令爱?此时不仅是阮青岚,连秦氏和明瑜都已经听了出来,这问题分明就是冲着安若来的。可是他们又是什么时候见过安安的?思及方才独孤珩的话,阮青岚顿时一阵头皮发麻,只得道,“怕是官爷听错了,草民的女儿初上船就晕的厉害,草民无法,只得先派人将她们送去宋州亲戚家休养,方才并不在船上。”不在船上。高霁没有说话,只一双桃花眼刁钻的将人盯着,似乎要看出他的破绽。秦氏紧张得几乎不能呼吸,阮青岚则努力保持着镇定。所幸恰在此时,又见一管事模样的人入了厅,对高霁道,“世子,王爷发话,问船怎么还不前行。”阮青岚灵机一动,赶忙道,“草民不敢耽误贵人们行船,先行告退。”暖榻上的人也终于开了口,一边转动指上金环,一边道,“也好,我等还要赶路,就不留你们了。”声音早没了方才的和蔼。阮青岚垂首道是,忙领着一家人下船,待踏到地上,方松了口气。而船上华丽厅中,高霁全然卸去伪装,冷声问连金,“你怎么找的人?”连金冷汗频频,却又觉得冤枉,“小的昨夜确实看见过那位姑娘,先前那宿州码头的官差也说阮家有小姐同行……”说到此,他忽的眼睛一亮,赶忙又道,“宿州的官差都见着那位姑娘了,这阮家家主却说她是在宋州下的船,他,他分明是在说谎!”“还有还有,”连金越说疑点越多,皱眉又道,“昨夜小的还见着这姑娘身边跟着她表哥,方才也没见……启禀世子,此事必定有诈。”“很好。小小商人,也敢愚弄本公子。”高霁咬牙冷笑,“去查,本公子要知道她到底去哪了。”连金应是,赶忙又出去安排人手。只留下高霁立在厅中,勾唇冷笑。天下女人虽多,但难得遇见这么叫他牵肠挂肚的。她越是避着,他越要得到她。待落入掌中那一日,看他怎么嗟磨。~~此地乃是郊野,告别爹娘后,安若姐妹俩跟着独孤珩赵达走了许久,才勉强看见农田与村庄。安若并不识路,只从独孤珩与赵达的交谈中得知,此地是一个叫零璧的县,距离下一个码头泅州还有些距离。因着事态紧急,也因着行路方便,她同芳若并未带红菱与小竹,难为她们两个娇生惯养的女儿家,今日难能徒步走了这么远。撞船时还是早上,时下已经是中午了。出事时芳若早饭还未吃完,这一早上又是惊吓又是行路,她肚子已经饿了。但眼看大人们都在赶路,她并不敢贸然开口,只能默默忍受下来。好在姐姐细心,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异样,忙关问道,“可是累了?怎么鼻尖那么多汗?”行在前头的独孤珩听见声音,也将脚步停了下来,道,“歇一会儿吧,吃些东西再走。”姐妹俩都有些迟疑,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要到哪里吃东西?却见“舅舅”赵达应声离开,没过多久,竟然拎了两只野兔并一只野鸡回来。几人找了条小溪,赵达去清洗打到的东西,独孤珩则亲自架了一堆火。芳若眼见他生活添柴,不由得十分惊讶,“表哥还会做这个?”独孤珩笑了笑,“表哥从前也不是没吃过苦的。”身为父王的世子,他自幼被严苛教养,诗书骑射无一不精,后来领兵打仗,靠的更是实打实的真本事,若是连野外的基本生存本领都没有,可要怎么活下来?当然,芳若并不知他的真正身份,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对他愈发敬佩起来,安若却无法袖手旁观,主动帮他折枝添起柴来。咳咳,他毕竟是镇北王,怎么能由着他照顾她们姐妹?独孤珩却将她拦了下来,“小心划破手。”说着坚实的大掌又折断了两根干枯粗枝,一并丢进了火中。赵达也是手脚利落,很快便将东西清洗完毕,架在火上烤了起来。火旺,肉也熟的快,没多会儿功夫,兔子跟鸡就都熟了,赵达先撕了只鸡腿递给芳若,小丫头笑嘻嘻的道了声谢谢舅舅,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唔,虽然没什么调味料,但胜在东西新鲜,加上肚子饿,吃着也是真香。可安若却没什么胃口,她接过独孤珩递来的一根兔腿,拿在手里半晌才只吃了一小口。其实她早上忙着做扇套,并没吃多少东西,但思及今日这场灾祸极有可能是因自己而生,她又如何能吃得下?独孤珩看在眼中,出声道,“不吃些东西,待会儿怕是走不了多远,此地离镇上还有些距离,我们需尽量在天黑前赶到。”芳若眼睫微动,顿了顿,终于开口,“我爹娘他们……也不知怎么样了。”独孤珩淡淡笑了笑,道,“放心,我留了人,不会有事。”安若这才知道,他果然留了人。他的人必定都是高手,她这才稍稍放了放心,一口一口,勉强吃了手里的肉。荒郊野外不宜久留,如此匆匆填饱了肚子,几人继续赶路。独孤珩说得不错,他们又走了大半天的光景,才终于到了一处镇上。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不大的镇子上亮起了灯火,下一个可以歇脚的地方还不知在哪里,几人便打算今夜先宿在这里。但奇怪的是,独孤珩却并没找客栈。他叫赵达去打听哪家有民居可租赁,直接租了一个小院落。安若大致能猜到他的用意,客栈常会遇见排查,而他的身份毕竟是假的,一不小心极易起麻烦,不若这小小的院子,隐藏在民居之间,只要糊弄过房主,一般不会有事。当然,这民居却比客栈要简陋得多,没有被褥,也没有饭食提供。不过还好,被褥与饭菜都可以现去采买,看这镇上还算热闹,没过多久,赵达就拎着她们需要的东西回来了。白日里事态紧急,姐妹二人谁也没带丫鬟,此时只能自己动手铺床叠被,安若自幼帮着娘照顾弟妹,做这些事并不算手生。吃食也简单些,赵达一人置办不了太细致,只能提了一些烧饼并两斤酱牛肉,虽粗犷些,但到底比中午的烧野味要像样,加之又是走了半天的路,大家谁也没挑剔,很快就吃饱了。而做完这些,眼看夜色就又深了一重。今日凭着脚力走了一大截路,该是要早点歇着的,安若细心,眼见院中有锅灶瓢盆,便去给烧水准备洗漱。芳若虽感激姐姐,但实属有心无力,懒洋洋的倒在简陋的榻上,几乎动也动不了,只能看着姐姐一人忙活。安若当然不会介意,她明白妹妹今日选择跟着她,乃是替她着想,辛苦也是因她而受,她照顾一下小丫头,又算得了什么?她拿了水桶去井边打水,又来到灶前准备点火,正忙活着,却听有门开脚步声响起,回头一看,却是独孤珩出来了。这院中像样的房舍总共就两间,自然是他与赵达一间,安若姐妹一间。安若只好唤了声表哥。他颔首问道,“在做什么?”“想烧些水洗漱。”她答。虽是夜深人静,院中也只有他们两人,但她对待他的反应,明显比前日得自然多。独孤珩哦了一声,径直走到了她身畔,竟亲自为她点起火来。安若一愣,忙要阻拦,“我来就好……”他却笑了笑,“我大约比你熟练些。”安若一怔,顿时有些红了脸。不错,她自小也有红菱伺候,家里又有下人,至今还没生过一次火呢。虽顾忌他的身份,但到底无法,安若只好由着独孤珩帮她生火添柴,而后,一同守着炉灶,坐了下来。干柴噼里啪啦在炉膛里作响,跳跃的火苗映照出两张好看的脸庞。安若无话,只默默添着柴,一双秀眉微微蹙着,望着火苗出神,独孤珩看在眼中,忽然开口,“在担心你爹娘?”安若一怔,轻轻点了点头。独孤珩淡声道,“现在还没来消息,说明他们无事,想来今日船撞的不轻,大约要好好修补才能继续走。”安若又点了点头,却忍不住在心间叹息,若她昨夜不上岸就好了,不叫连金看见她,今日也不会引来这场无妄之灾。独孤珩却看穿了她心间所想,忽然又道,“昨夜那人上来你就与你攀话,显然并非第一次见你。”这叫安若一惊,“可,可我并未见过他……”自打重生回来,她就一直老老实实窝在家中,甚少出去抛头露面,高霁除过今次进京贺寿,也应该一直待在临安,她实在想不起什么时候遇见过他。独孤珩却只道,“人心难测,以后要更小心。”她只好又点头。或许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还发生了些别的事。只希望这一关快些过去,她情愿以后再不出家门。沉默了一下,她又试着同独孤珩道,“表哥如果有要事,可以先去办,我同芳若在此等爹娘就好。”她晓得,独孤珩今次南下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若因此事耽搁,她恐怕难以担责。然话音落下,他却朝她看了过来,“现在你比较重要。”安若一顿,“啊?”他却咳了咳,又解释道,“你爹将你们托付给我,我岂能放下不管?”“再说,”他又顿了顿,带了点笑意道,“我还要坐你们的船。”这……倒也是。安若咬唇点了点头,不知为何,莫名有些脸热。恰在此时,锅里的水沸腾起来,她忙对独孤珩道,“表哥也要洗漱,先把这些给你用吧。”她总是顾忌他的身份。独孤珩却说不必,“我可以自己来,你先用吧,早些休息。”安若只好应下,先将热水提到了自己房中。今日也确实累了,洗漱完毕,姐妹俩就上床歇息。虽然身处陌生的地方,心间也有牵挂之事,但隔壁有独孤珩在,安若竟莫名安心。如此沉沉睡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姐妹俩醒来时,独孤珩已经起来了。匆忙收拾了一番,姐妹俩开门来到了院子里,见独孤珩也已经穿戴整齐。见她二人出来,他开口对安若道,“你爹方才送了消息来,大船已经离开,他们没事,但修船需要花几日时间。”安若这才放了心,高霁离开就好。芳若却愤愤不平起来,哼道,“他们撞坏了我们的船,还要我们自己修吗?真是不讲道理。”安若无奈同妹妹道,“哪里能同他们讲道理?爹娘没事就好。”话音落下,恰好院门吱呀一声开了,赵达提了一堆吃食进来,一见他们都在院中,高兴招呼道,“早饭来了,快来吃吧。”几人这才不再说话,吃起饭来。如此,一行人只能暂时在这小镇上住了下来,只等着阮青岚那边将船修好,再在河道汇合。只是原以为一切平静,哪知不过第二夜,就有了异常。白日里没怎么动,姐妹俩都不累,躺下后一时没有睡着,正说着话,却隐约听见外头有声音,似乎是什么东西从高处掉了下来,咚的一声闷响。姐妹二人都是一愣,芳若还打算出去看看,谁料没等下床,又有接二连三的声响传来,似乎是在打斗,且好像还有乒乓声。小丫头立刻缩回了被里,紧拉着姐姐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安若也已经紧张起来。所幸没过多久,那声音又平息了下去,姐妹俩等了一会儿,这才敢披上衣裳开门去看。却在开门的瞬间,被眼前的景象彻底惊住。作者有话要说:咳咳,那啥,打猎属于剧情需要,现实生活中小伙伴们不要吃野生动物哈~~然后热烈欢迎正版订阅的小可爱们,作者感激不尽,爱爱爱爱你们!!!后面还有,留言有答谢红包,么么么~~第27章今夜月色不错, 是以尽管没有灯火,安若还是能分辨出眼前的景象。此时院中横七竖八躺了几个人, 俱都一动不动。而独孤珩与赵达立在其中,一片杀气蒸腾。她们的鼻尖, 甚至还能闻到些许血腥味。芳若从没见过这种景象,一时间惊骇异常,若不是安若及时捂住她嘴, 只怕已经尖叫了出来。安若不是不怕,但此时若惊扰了旁人,只怕更麻烦。这动静传到了另两人的耳朵里, 齐齐回过了头来。赵达一见小丫头的样子, 立刻换了神色缓声安慰道,“没事,舅舅跟表哥都解决了, 别怕。”小丫头躲在姐姐身后, 渐渐缓过了神来, 点了点头, 又试着问道, “他们是什么人?”“是恶人。”独孤珩没有多说, 只将目光投向了安若,道, “此地不宜久留。我会给你爹留信,避过这里再见吧。”安若一怔,瞬间已经明白了事情的严重。——看这些死尸统一穿着夜行衣, 便知不会是寻常窃贼,很大可能是高霁派来找她的,若不是独孤珩与赵达及时发现,她真不知会发生什么。此时已经没有选择,她便点头应了声好。所幸本也没什么东西要拿,几人说走就走,立时趁夜离开这了才住过一日的院子。而待消息递到大船上时,已是第二日上午。高霁冷脸咬牙,不发一言。底下回话的连金却是冷汗频频。他们派出去的人明明都是高手,谁能想到竟会全部有去无回?这下好了,人也死了,那美人儿却依然不知在何处,连金悄悄觑了觑世子爷的脸,已经在思考等会儿该怎样为自己讨得一线生机。“人全都死了?”须臾,高霁终于开了口,声音却也是阴寒逼人。连金赶忙点头,“是,八个人全都没了气息,看伤口,应是高手干的。”“高手?”高霁咬牙道,“小小的商家,如何会认识这般高手?”连金也觉得奇怪呢,“离京前小分明已经查过他们的底细,这阮家不过就是普通商人,并未与什么江湖之人有瓜葛啊……”高霁神色阴沉,又想了想,忽然问道,“那个表哥呢,可查到了?”连金忙答,“小的已派人去了汴京,毕竟有些路程,大约要再等几日……”“没用的东西!”话未说完,引来一声怒斥,连金吓的一缩脖子,又赶忙闭上了嘴。须臾,却又听他的主子冷笑起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不是要去临安吗?本公子就在临安等着她。”连金反应过来,赶忙应是,“小的这就派人去临安阮家。”~~安若人生地不熟,全跟着独孤珩走,眼下离临安还有一些距离,但他没有再雇船,而是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辆马车,完全走陆路。赵达在前头驾车,安若只得领着妹妹与独孤珩共坐在车厢内。虽然有些别扭,但没办法,总不能叫他去车外待着。马车飞快,却为了避免引起注意,赵达走的都是乡野小路,路况不好,免不了颠簸。芳若又累又困,乖乖伏在姐姐的腿上睡了过去,安若心内虽担心,但时间一长,难免也有些困意。“天亮还早,睡一会儿吧。”似乎看出她在眼皮打架,身边的青年忽然出声道。她一顿,立刻摇起头来,“不,还不太困。”他就在身边,她哪里能随意睡去。独孤珩便没再说什么。又继续颠簸一阵,安若又忍不住眼皮打架起来。这次独孤珩没再出声,她撑了一会儿,忍不住悄悄看去,只见他阖着眼皮。是不是也睡了?应该是吧。她这才稍稍放了放心,终究抗不过困倦,也闭上眼,睡了过去。然须臾,身边的青年却睁开了眼。目光静静扫过她的睡颜,他微微勾唇,拿起身边的薄毯,轻轻为她盖在了身上。少女睡得无辜又沉静,竟浑然不觉。一夜在车轮声过去。待安若睡足再睁眼,惊觉天已经亮了。马车停了下来,车厢内只有她跟妹妹,两人身上还盖着一张薄毯。隐约听见车外有说话声,是独孤珩与赵达的声音,她顿了顿,将毯子全盖在妹妹身上,也起身下了车。原来他们停在了一处河边,此时天该还早,远远的地平线上日头正要升起,隐约还能看见不远处村庄里的炊烟。赵达正掬着河水洗脸,独孤珩立在一旁,听见动静,朝她投来了目光。“醒了?”他问。安若点了点头,想起方才的毯子,想跟他道声谢。但赵达在身边,又不太好开口,只好转而道,“我们到哪里了?”“今日大约能入泅州,”独孤珩答完,又道,“这河水还算干净,可以洗脸,前头有一个镇子,我们等会儿去那里吃点东西。”“镇子?”安若有些迟疑,人多的地方通常会有官差,如若要查他们的路引可怎么好?她忍不住提醒道,“怕是会有官差。”赵达正好洗完脸,安慰她道,“咱们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官差?放心。”独孤珩也笑了笑,“无事,不必担心。”安若只好点了点头,看他们都胸有成竹的样子,或许都有准备吧。河水清凉,洗过脸后又清醒了些,安若回到车上,恰好芳若也醒了,懵懂着问,“我们到了吗姐姐?”她好笑又有些心疼,只能摇头说没有,“舅舅”赵达听见了,一边驾车一边同车里道,“丫头,等会儿就能吃饭了,再忍着些。”小丫头这才得了些安慰,摸了摸肚子说了声好。果然,没过多久,就到了一个镇子。此时正赶上早市,街道上热热闹闹。有来往担水的居民,也有才摆好摊的菜贩,早点摊子上冒着热气,香甜的豆浆在锅里沸腾,白白胖胖的包子正要出锅。颠簸了一夜,芳若饿极了,根本顾不得露天嘈杂,赶忙拉着姐姐在早点摊坐下,独孤珩跟在后头,赵达将车停好,也一起坐了下来。几碗热豆浆,满满三大盘包子,几人正吃着,却忽然听见有人问,“这车是谁的?”转头望去,却见有巡查的官差发现了他们停在路边的马车,在询问。安若不由得心间一紧,忙看向独孤珩。然他却淡定的兀自吃着包子,没有任何慌张。只是赵达起身走了过去,回话道,“官爷,是我的车。”那官差打量他一眼,“外地来的?可有路引?”赵达连连点头,“有,有。”说着竟真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那官差将纸张打量过一眼,又还给了赵达,而后就盘查别人去了。安若悄悄的意外,原来他们早就准备好了路引?可……既如此,为何又要与他们一家同行回临安呢?她满腹疑惑,但周遭嘈杂,并不敢表露,只继续默默吃饭。未成想待到填饱了肚子,重新启程时,却听见独孤珩主动开口,“路引是临时伪造,只能糊弄这小地方的官差。”她唔了一声,这才明白缘由。芳若吃饱喝足,胆子又大了起来,好奇问独孤珩道,“表哥与舅舅今次要去临安做什么?”其实安若也好奇,不过她晓得,独孤珩今次要去的并不是临安,上辈子他是在湖州下的船。果然听他道,“我们要去湖州,并非临安。”芳若又问,“那你们去湖州做什么?”独孤珩简言道,“取东西。”芳若更好奇了,“什么东西,是宝贝吗?”毕竟表哥这么大老远跑一趟,那东西一定很值钱。独孤珩被逗得一笑,点了点头道,“的确是宝贝。”安若在旁没有出声,忽然起了心事。——若此行顺利,待他到达湖州,就该与她们分别了。那她真的能,顺利与他分别吗?她又不由得回想起了上辈子。那时他叫人给她治伤,一边在临安处理高氏余孽,期间大伯一家知道了她的境遇,又想办法来游说,说大抵新君是看中了她,叫她为一家着想,入宫去侍奉独孤珩。历经种种,对于大伯一家,她早已只剩下讽刺,乍听此言,她更是当场叫红菱把他们请了出去。但等房中清净后,她也陷入了两难。就这般一日日日过去,她的伤差不多好了,他的要事也办完了。那日他来看她,摒弃了众人,亲自问她,“孤打算带你回汴京,你可愿意做孤的女人?”她咽下苦涩,试着跟他比划,红菱不在身边,她有些担心他不懂她的意思。哪知他主动道,“如果你弟弟愿意,孤也会带他回汴京。”她这才终于放下心来,须臾,向他点了点头。她很清楚,自己已经成了不会说话的残废,若不跟着他,又该怎么照料弟弟以后的生活?她并不在乎大伯一家,她在乎的是孤苦伶仃的明瑜。所以她只能跟着他。~~为了彻底避开高霁的眼线,他们日夜都在赶路。当然,安若姐妹及独孤珩都在车厢里,最辛苦的莫过于赵达。不得不说,这个“舅舅”简直比亲的还要尽职尽责,集车夫采买护卫于一身,尽最大能力叫她们能舒适一些。所幸独孤珩也事少,与她们相处还算融洽,如此又过了五六日后,他们终于到了湖州。但阮青岚并没有那么快,他们此时大约才将船修好。此地北滨太湖,素来是鱼米富庶之地,与沿路那些山村乡镇截然不同。从车窗内望见路两旁稠密的民居,芳若禁不住问道,“今日我们可以进城吗?我不想吃烤饼了。”这话直叫人心疼,但安若却知道独孤珩来湖州是有要事,便同他道,“表哥与舅舅可去办事,我同芳若找个客栈住下就好,我爹应该再过几日就能到了。”难为他一路要带着她们姐妹俩这两个拖油瓶,眼下既已到了他的目的地,她实在不敢再耽误他。独孤珩却道,“此地人多眼杂,你就不怕被恶人发现?”安若一顿,自打离开那个小院后一路平安,她只当高霁没有追上来。见她脸色有些发白,他又续道,“你爹大约还有三四日才能到,先跟我走,待我办好事,再将你们送去船上也不迟。”安若却有些迟疑,“你们办事,可以带我们吗?”“当然。”独孤珩笑了笑,又同芳若道,“今日先不进城,不过我会尽力叫你们换换口味,吃些像样的饭菜。”“不进城?”芳若意外道,“那我们去哪里?”却见独孤珩微微一笑,“听说湖州多山水,我们去赏景吧。”赏景?这下姐妹俩都意外起来,他千里迢迢,来湖州是为了赏景?独孤珩却不再多说,只撩开窗帘,朝赵达吩咐了一声,马车随即调转车头,往城南驶去。江南多名山秀水,湖州也不例外,安若姐妹虽从未来过,也曾听娘提起莫干,云峰等名山的大名。今次他们到的,便是城南的云峰山。此山有座名刹,名曰妙觉寺,正是独孤珩此行的目的地。时值盛夏,山路陡峭,并无什么游人,只是马车走不了,几人只能步行。好在山间处处浓荫,又有溪水潺潺,景色着实不错。然安若平素甚少爬这么多石阶山坡,走着走着,速度就慢了下来。赵达在最前面开路,独孤珩跟着后面,须臾,大约是察觉她未跟上,便停了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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