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每回回来都住这处,秦氏在旁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那管家便又道,“听闻小公子出生,大爷和老夫人盼了许久,可总算把二爷一家给盼回来了。”阮青岚淡淡一笑,“晓得了,等换了衣裳我们便去拜见。”管家这才放了心,指挥小厮们将行李给他们放好,便离开了。没了外人,秦氏开始张罗着安置一家子,阮府虽大,但阮青岚的院子并不大,东南西北加在一起统共不过五间房,夫妻二人孩子四个,还加上红菱小竹王妈乳母等下人,住起来着实紧张了些。只能叫姐妹俩一间,明瑜一间,阿皓随乳母睡一间,夫妻二人住主屋,余下的一间小小的,叫红菱小竹王妈去挤了。有的杂物甚至只能堆到主屋里。芳若随姐姐进屋更衣,眼见四周无人,又忍不住同姐姐道,“今年多了阿皓,他们还不肯给我们换个大院子,幸亏当年爹去了汴京,若是留在这里,我们不知过的什么日子。”安若也是赞同,又安慰道,“左右用不了几日就回去了,忍一忍吧。”今年爹是为了护送独孤珩才回来,待一并给皓哥儿上了族谱,往后再回来还不知是哪一年。换好了衣裳,一家人终于来到阮府老太太张氏的院里。此时房中除过张氏,还有阮青江两口子,以及阮青江的孩子,儿子阮明德,女儿阮兰。阮青江还有一个长女阮华,已经出嫁两年,是以并不在场。两方人见了面,阮青岚先领妻儿向老太太行礼,“晚辈们向老太太请安,母亲这些日子可还安好?”尽管心中彼此都不喜,但这是规矩,不得不做。而眼见他一家子人丁兴旺,尤其才出生的那个小子也是白白胖胖,然亲儿子却人丁单薄,张老太太本就没什么笑意的脸上更是寡淡,勉强点了点头,“我还好。你们不是乘船来的吗,怎的走了这么久?再晚来几日,我的寿辰都过了。”这是责怪他们来晚的意思了,秦氏听在耳中,不由得一顿,心道每回回来这老太太都要难为,今次更是有了借口。阮青岚面色如常的解释,“来时路上出了些意外,我们停下修船用了几日时间。”老太太却又道,“开船的也太大意了些,一家老小都在船上,怎的还不好好开?若一个不小心出大事可怎么好?”这话表面上是在关心,但秦氏等人心里都不太舒服,这老太太,是在诅咒他们吗?未料想没等阮青岚说什么,阮青江却开口道,“长路行船,小擦小碰总是在所难免,人无事便是万幸。”这叫几人都有些意外,咦,他居然帮着阮青岚一家说话?从前可不是这样的。但不管如何,这话一出,张老太太也不好再说什么,阮青岚便顺势问候阮青江,“兄嫂侄子侄女可一向都好?”阮青江依然挺客气,“我们都好,你们这一路辛苦了,接下来安心歇息两日,大后天府中又要热闹。”阮青岚同秦氏向他道谢,又叫孩子们向阮青江夫妇行礼,阮青江笑得和善,“几年不见,孩子们都这般大了,又尤其安安,都成大姑娘了”。他妻子赵氏也跟着点头笑了笑,然一双眼睛在安若身上翻来翻去,颇叫人不舒服。紧接着,便是堂兄妹之间见礼。几人之中阮明德最大,阮华次之,安若比阮兰小半年,其后便是芳若,明瑜及明皓。阮青江曾娶一妾室,没诞下子嗣就早早死了,因此大房的三个孩子都是赵氏所生。虽都是同个祖父,但因着父母的关系,大房孩子们的样貌明显要逊色与二房,尤其阮兰,年纪与安若相仿,但姿容却明显逊色与安若。此时她正与她娘一样,刻薄又倨傲的打量着安若。而承受着这样如刀的目光,安若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作者有话要说:打脸虐渣即将到来~~宝贝们下一张更新大约会在明晚了,作者努力憋个肥章,么么哒~~依然有红包答谢,别忘举起你们的小手~~第30章安若还记得, 上辈子带着弟弟妹妹回到临安以后,她就是在大伯一家这样的目光中度日的。大房一家对她们处处刁难, 尤其阮兰,因嫉妒她的容貌, 行止更加过分,甚至在她的洗脸水里偷偷撒上叫她过敏的花粉,打算叫她毁容。大伯知道这些事, 也从来不会主持什么公道,然而有一天,却忽然转变了态度, 说要送明瑜去江南有名的白鹿书院读书, 叫她去前院说话。那时安若一心为着弟弟,并没想太多,等去了前院, 才发现那里有客人。那人一身云锦袍, 一双桃花眼, 发上束着紫玉冠, 一瞧便知身份矜贵, 却不知礼数, 视线肆无忌惮在她身上打量。安若莫名心惊,等后来才知, 那人便是武王世子高霁。大伯还告诉她,高霁对她十分中意,要娶她做妾。那时父母孝期还未过, 安若根本不可能谈婚论嫁,更何况还是去做妾,她当即否决了大伯的想法。然大伯并未恼,反而耐下心来与她好言相劝,还给出许多条件,譬如会好好供明瑜念书,将来要为芳若找个好人家等等……当然,最后见她一直不答应,大伯恼羞成怒使出强硬了手段暂且不说,但方才大伯反常的态度,却与那时颇为类似。安若心间一顿,难道……难道高霁已经找到了这里?虽说上辈子那事是在三年后,但思及这辈子已经发生了改变,连金的忽然出现,河道上的相遇……她愈发觉得有可能。基于此,她一时无法安心,待回到自家的院子里,就赶忙去找爹说话。“爹,我觉得大伯今次有些反常,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事情紧急,她已经顾不得再同爹绕弯子,只能尽力说得直白些。她甚至已经想好,若爹再不当回事,她就所幸将上辈子的遭遇说出来。岂料今次爹竟与她想的一样,点了点头道,“爹明日就去找人商议给阿皓入族谱的事,放心,我们今次待不了多久,最多十日就启程。”安若总算安心了一些,却又听爹嘱咐道,“你们也尽力待在府里,不要出去。”“好。”安若赶忙应下。吃一堑长一智,上辈子那种当她不会轻易再上了。只是又有些奇怪,爹今次怎么也这么警惕?~~老太太的寿宴还有三日,趁这个空档,阮青岚以备货的名义一直在外忙碌。秦氏带着孩子们留在阮家,他们虽不愿受大房及老太太的冷眼,但又免不得要接触。这日,秦氏带着孩子们去向张老太太请安,恰巧赵氏与阮兰也在。双方互相问候过,赵氏又把目光落在了安若身上,还有意问道,“说来安安也及笄了,不知二弟及弟妹可有为她相看人家?”秦氏早得了夫君叮嘱,便只道,“前几个月汴京那边生意忙,掌柜又不得力,我们哪有空。”赵氏赶忙道,“那这趟回来正好,过几日母亲寿宴,少不得要来不少亲戚,弟妹可一定要好好留意。”安若心间一顿,觉得赵氏定不是无端说这样的话,愈发肯定了前晚的猜测。但这关乎婚事,她自己不好说,所幸娘已经替她摇头,“我们还要回汴京,岂能在临安替她相看?还是回去再说吧。”说着又顺着问道,“说来兰儿还比安安大半岁呢 ,可定下了人家?”赵氏一顿,只好含糊道,“我们还在相看。”秦氏笑了笑,“兰儿品貌这般好,自是不必愁的,大嫂一定要挑个好的才是。”赵氏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阮兰就更不必说了,只差当场翻白眼了。——谁看不出来阮安若生的比她好看,这二婶还故意这样说,是往她心上捅刀子吧!如此一来,婚事的话题就算揭过了,却不料阮老太太又将目光落在了小娃儿阿皓身上,道,“这来回一趟路途遥远,这小子可受得了颠簸?依我看,不若将他留在临安,你们几个回去就好。”秦氏一顿,立时反对道,“这怎么成?阿皓还这么小,离了娘怎么能活?”赵氏却帮腔道,“弟妹多虑了,有我这个大伯母在,还能亏待了阿皓不成?再说,咱们还可以请乳母,现在哪有几个亲娘自己喂奶,还不都是靠乳母?”秦氏坚决道,“不成的大嫂,我们好好的,明德也好好的,这平白若把阿皓留下,岂不是惹人闲话?”赵氏却驳道,“都是一家人,这儿也是祖宅,那外人能有什么闲话?弟妹多虑了,我们这也是瞧着小家伙可爱,母亲现如今年纪大了,又正需要这么个小娃儿养在跟前逗乐解闷,才有这么个打算,弟妹一向是明理之人,又岂会不明白我们的苦衷?”秦氏冷笑,赵氏还有苦衷?她算明白了,原来这一家人心急火燎的把他们叫回来,是打了这样的主意。这是怕他们在汴京的生意越做越大,要把阿皓留下,从而牵制他们。孩子是娘心头肉,秦氏自不会答应她们,遂立时要拒绝,未想还没张口,却听安若缓声道,“大伯母怕是没明白方才我娘说的,我娘的意思是,大哥哥还好好的,那把阿皓留下,岂不是会叫人误会你们要过继他?这不是诅咒大哥哥的意思吗?”不错,在寻常民间,只有没儿子的人家才会过继侄儿,这谁都知道。这话一出,芳若忍不住捂嘴笑起来,赵氏却噎住了,忙道,“我哪里是这个意思?这丫头……”安若假意看不见赵氏母女及老太太的嗔怒,继续微笑道,“大伯母当然不会是这个意思,但就怕别人误会。再者,听说大哥哥已经定了亲,再过几个月就要办喜事了,到时候你们大约要更忙,阿皓留下,只会给你们添乱。”长女说得句句在理,秦氏也赶忙点头,“就是这意思,所以还是得叫他跟我们回去,明德眼看要成亲,大嫂都快当祖母的人了,如何弄得了这么小的娃儿?”这话可又叫赵氏一噎,说她快当祖母,是笑话她老,不能生了吗?这女人……眼看着这接二连三的被气,赵氏的脸明显已经挂不住了,阮老太太也觉得面上无光,遂亲自开口道,“算了,这等大事,根本就不该同你们这些女流商量,等你男人回来,叫他到我跟前来一趟,我自己同他说。”秦氏应了声是,却一点也不担心。夫君对这个大宅的态度她早就明白,若是他亲自来面对老太太,没准拒绝得更加直接。就像她今日敢如此回怼赵氏,也正是夫君提前交代过的。阮青岚在外头跑了一天,傍晚时分才回来。而待他吃过晚饭更好衣裳再来到老太太跟前,天更是已经黑透。老太太本就憋着火,如此一来就更气了,待一见面,先不留情面的数落了秦氏一顿,“这织女出身的就是上不了台面,今日我在场,你大嫂也是一片好心,你瞧她怎么说话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徐娘半老还能生孩子?不知羞耻!”阮青岚面上温温和和的笑,“母亲教训的是,回头我会说她。”“还有安若!”老太太又道,“小丫头家家,不知敬重长辈!你们是怎么教的?这样没有礼数,将来怎么嫁人?”阮青岚不急不恼,依旧点头温笑,“母亲说的是,我这几日忙,没什么空闲教训她们,这样吧,既然她们叫您如此生气,我这几日在外头寻个住处,带她们出去住便是,不叫她们留下碍您的眼,白惹您动怒。”话音落下,老太太登时就愣了,“你,你说什么?”阮青岚依然在笑,“我说我明儿出去找个宅子客栈,把她们母女几个安置出去,索性就不来烦扰您老人家了。”“你,你……”阮老太太气得说不出话,相比那娘几个,这个才是混的,居然还撂挑子,要搬出去?彼时阮青江也在房中,一见如此情景,立时安抚阮青岚道,“都是自家人,这眼看母亲寿宴在即,你们若搬出去成何体统?今日赵氏也是多嘴多舌,回头我自会说她。”语罢又道,“对了,你那院子实在是小,等会儿我就叫管家去收拾地方,园子里去年新修了好几处地方,不若叫安若芳若姐妹俩明儿搬过去与兰儿一起住,姐妹几个做做伴也好。”阮青岚却不上当,只硬是推脱了,并且打了教训妻女的借口,叫她们没再去老太太跟前。如此又是一日过去,便到了阮老太太的寿宴。宴席讲究男女分开,安若仅在后院露了下脸,便找借口回了房。许是接连几次都不给他们机会,大房那边终于沉不住气了。又过了两日后,阮兰竟然亲自上门了。“安若,芳若,”阮兰假装亲切的踏进姐妹俩的房中,对二人道,“你们到临安也有些日子了,这几日天热,大哥租了条画舫,叫咱们一同去乘船呢。”乘船?这话一出,芳若立时摇头,“我们来时坐了一个多月的船,实在是受够了,我们还是待在家里吧。”虽则芳若拒得直接,但阮兰却没当回事,只笑道,“这是画舫,可不是你们的货船。再说,那河道能同西湖相较吗?我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谁在西湖上晕船的呢?”芳若不上当,还是直摇头,“不去不去,管他什么画舫,我再看见船都要吐了。”阮兰决定先不管她,只专门对安若道,“那你去吧,大哥都把船租下来了,还叫了几个表姐妹,这几日天热,去湖上赏景乘凉最是舒服,旁人我都约好了,你们要是都不去,怕是不太好。”在阮兰的印象中,安若性子比芳若软,她多说几句恩威并施,她应该会听。哪知安若却也拒道,“我同芳若一样晕船,这一个月也是累了,明日怕是去不了,姐姐同大哥他们去玩吧。”“妹妹怎么这么见外啊?”阮兰笑道,“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跟大哥相邀,也这么不给面子?”安若不为所动,也笑道,“不是见外,我若不舒服,去了也玩不了,还辜负你们的好意,所以还是不去了。”见她坚决,阮兰终于失了耐心,收起笑来问她道,“真不去?”“嗯。”安若点了点头,一点也不怵她。“那算了。”阮兰直接走了。眼瞧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芳若悄声与姐姐咬耳,“无事献殷勤,肯定没好事。”安若点了点头,“说得对。”但她也知道,既然已经开了头,大伯他们必定不会轻易放弃的,所以还是需要打起精神,绝不可掉以轻心。却说阮兰出了姐妹俩的院子,直接去了哥哥阮明德的房中,懒洋洋的对阮明德道,“她们不去,害我白跑一趟。”“不去?”阮明德有些意外,“你可好好说了?”“当然。”阮兰没好气道,“我就差低三下四去求她们了,还要我怎样?”阮明德没说话,凝眉不知在想什么,阮兰看在眼中,暗暗动了动心思,又道,“要不然我们自己去吧,画舫都租了,别浪费。”“想什么呢?”阮明德一口拒绝,“人家世子看中的是安若,她若不去,我们自己去又有什么用?”阮兰一脸不满的嘟囔道,“不过就一张狐媚皮子,也不知有什么好!”阮明德却不再理她,想了想,索性去了阮青江的院子。待见到阮青江,他开门见山道,“爹,二叔那边今次似乎很是警惕,我本来打算租个画舫带她们游湖,只可惜她们不肯出去,怕是要另想法子了。”阮青江想了想,叹了口气道,“罢了,索性去与他挑明。”阮明德却有些没底,“二叔能答应吗?”他也知道,这位二叔是个笑面虎,面上看起来温和恭谦,实际却并没有那么好说话。阮青江却哼笑一声,“我自有办法。”~~趁着亲朋都在,给阮老太太办完寿宴的第三日,阮青岚提出给阿皓入族谱一事。现如今的族长正是阮青江。趁着族中有资历的男丁齐聚一堂,在修族谱仪式之前,他照例要先说几句场面话。“想我们阮氏在临安落地生根,至今已有两百余年,宗族发展至今,实属不易,望各位今后当更加努力,谨记先祖遗训,为光大宗族贡献自己之力。”众人也都例行公事的点头,只等待族谱一修,就可各回各家。岂料阮青江却忽然将话锋一转,道,“只可惜世间士农工商,我们行商者地位低下,任族中子弟再如何努力,却总是低人一等,受尽白眼。”阮家先祖便是以经商发家,后辈们也几乎都是做生意的,这句话戳中众人心事,纷纷叹气起来。“不过,”阮青江又将语声一转,看向了阮青岚道,“眼下正有一个机会,可改变我们阮家前程,这希望,就全在二弟身上了。”阮青岚哦了一声,问道,“不知大哥所言是何事?”阮青江装模作样的看了看众人,又轻咳两声,终于道出正题,“你们来时,可是在河上遇到过武王府的贵人们?大哥也不瞒你,武王世子看中了安若,前几日托人知会与我,打算与我们结亲呢。”这话一出,众人一片惊讶。须臾,竟有老头捋须叹道,“武王乃先帝亲骨肉,当今陛下亲弟弟,武王世子乃正统皇族,这丫头能被如此贵人看中,可真是她的福气!”话音落下,竟还有不少人赞同起来。能与皇族攀亲,当然是提升家族地位最有效的捷径,大家都是做生意的,这笔账谁不会算?可唯独阮青岚面上没有一丝喜色,只凉声道,“我虽不常在临安,却也听说过这位世子早已娶了世子妃,院中妾室也有好几房,此事怕是不合适。”阮青江却笑起来,“二弟玩笑了,便是世子没有娶世子妃,以我们的身份,安若又能做得了正室吗?”这话一出,众人又都跟着笑起来,仿佛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在嘲笑阮青岚异想天开。阮青岚失望透顶,冷声道,“我做的是正经生意,不偷不抢,在世间也自认光明正大,世道如此,我也从未有过什么攀龙附凤之心,孩子是我心头肉,我绝不会叫她去做妾,请诸位死了这条心吧。”说着他又嗤道,“堂堂男儿,振兴家业乃天经地义,将图谋都放在女子身上,实在令人不齿。”“你……”这话叫众人都是一噎,阮青江更是被堵得差点说不话来。可他今天抱着要促成此事的决心,所以忍了又忍,硬是将脾气给压了下去,又道,“二弟莫急,这世子的妾,其实寻常妾室可比的,世子世子,将来乃是要继承王爷之位的,多少年后,这就是咱们这一方水土最大的贵人,能侍奉这样的天潢贵胄,为其生儿育女,那是多少女子想都想不来的好事,又是多少家族的荣光!”“说得是啊!”多年的族长没白当,阮青江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说出来,竟引发一片共鸣,众人都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向阮青岚,仿佛他再不应下,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不肖子孙。阮青岚直觉讽刺,冷笑道,“好一番家族荣光!我且问一问大哥,问一问在座诸位,若有机会,你们可愿将自己的骨肉送去做贵族之玩物?”没错,什么妾室,说白了那不就是权势勋贵们的玩物?果然,这话一出,有不少人踟蹰不语,但没过多久,却还是有人道,“若能为家族牺牲,做这算得了什么!”阮青江抓住机会,赶忙附和,“说得对!这好机会并非人人都有,再说,你又何必将话说的那么难听,难道王府是刀山火海不成?”阮青岚失望至极,再不愿与他们浪费时间,只道,“我宁愿将这机会拱手想让,各位谁想攀这份荣光,谁去便是!”他拒绝的彻底,直叫堂中一片失望,尤其阮青江,已是彻底没了好脸色。“既然二弟不愿为宗族付出,那今日阿皓上族谱之事……怕是要缓一缓了。”阮青岚早已猜到他会出此一招,冷笑一声道,“若大哥以此来要挟我,非逼自己的侄女去做妾,那不入便不入吧,他日待阿皓长大,得知今日之事,定然也会不齿。”语罢不再多说,直接起身出了祠堂。“你……混账!”身后众人面面相觑,阮青江则被气得面色铁青。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大家久等了,发一波感恩小红包,么么哒~~第31章此事不成, 心急的并非阮青江自己。他自祠堂返回家中,阮明德立时迎上来询问结果, 待听到阮青岚的反应,也着急起来。“爹, 现在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才等这么个机会,难道眼睁睁的看着这县尉飞了?”这便是高霁允他们的好处。阮明德资质平庸,若凭本事考, 猴年马月才能考出仕途,但若一个堂妹就能换个县尉,岂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所以, 他们如何能轻易放弃?“敬酒不吃吃罚酒, 既如此,就别怪我不留情面。”阮青江咬了咬牙,对阮明德道, “你去王府找一下林管事, 看世子哪日有空, 可来趟家中。”语罢又补充道, “切记要快, 估摸他们很快就要离开临安了。”阮明德愣了愣, 待明白爹的意思,赶忙应了是。外头天色还不晚, 他心急火燎,登时就出了门。~~第二日,阮府中来了一位贵客。若论对方身份, 怕是叫全家出来相迎也不够礼数,但阮青江为了成事,却是谁也没告诉,只同儿子管家等在门外相迎,再亲自请进了前院。其实若放在从前,堂堂武王世子是绝不会屈尊降贵到小小商人家中,但今次为了那心心念念却又狡猾如狐狸的美人,他来一趟也无妨。其时已经是午饭时间,加之外头烈日骄阳,府中其他人都在屋里纳凉,也并无人察觉家里来了位这样大的人物。今日阮青岚照例出去办事,院中还是秦氏与孩子用饭。自打那日祠堂里阮青岚与阮青江撕破脸,她们索性也不去与大房打什么交道,关起门来自由自在,只等着码头上的货船将货装满,立时返程便是。阮府有专门的膳房,比汴京的不知大多少,光厨子就有四个,能做南北东西各类风味。譬如今日的饭菜乍一摆上桌,便觉赏心悦目,红的绿的荤的素的,每一盘都色香味俱全,香味扑鼻。大抵是晓得她们二房的喜好,今日这菜式还特意迎合了她们的口味,有赵氏爱吃的鳝丝,芳若爱吃的松鼠鱼,以及安若喜欢的八宝豆腐。秦氏特意向送菜的丫鬟们给了赏,“每日这么伺候我们,你们也辛苦,拿去买些胭脂水粉吧。”丫鬟们道了谢,脸上都喜滋滋的,又听秦氏道,“你们先回去吃饭吧,等会儿再过来撤碗碟便好。”平时也都是如此,丫鬟们便又应了是,又回去了,左右眼下任务已经完成,等会儿的事可就不归她们管了。而此时的前院里,高霁正百无聊赖的对着一桌酒菜,及频频向他献殷勤的阮青江父子。见世子爷并不肯动筷,也懒理他二人,阮明德心里很是没底,只好悄悄看向父亲,然阮青江也正头大,只能一面尽力堆着笑与世子爷搭话,一面悄悄心急,那后院的事情可不止办好了没,怎么还不见管家前来报信?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看世子爷即将丧失耐心之时,忽然见一人踏进厅中,与阮青江低语了几句。阮青江立时眼睛一亮,快步走到近前,对他道,“后院客房已经准备妥当,请世子移步。”为了避人耳目,阮青江今日特意将“客房”设在园子深处的蔷薇阁中。此处幽静清凉,独立成院,他又叫了人在外头看守,决意要促成世子爷的好事。而高霁一路行来,唇角已经忍不住勾起。想他阅女无数,鲜少有今日这样的情景,有句话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眼下虽还未成事,却已经叫人兴奋起来。闲杂人等都已经退下,他伸手推开门,立时有熏香铺面而来。室中宁静,榻上美人正在酣眠。只是其侧躺向里,只给他留了个背影,但身上那松松散散的软烟罗睡裙,已经撩的人再也等不及。高霁勾唇走近,轻挑起她肩上长发,放在鼻尖闻了闻,又将人摆正。只是正要俯身之时,却忽的一顿。他紧紧盯着那“美人”的脸蛋,顷刻间变了脸色。此时的房门外,连金正在荫凉里打盹,他跟随主子多年,自认十分有数,今儿是那位美人头一回,主子正兴浓着呢,没有小半个时辰完不了。哪知不过片刻,却听那房门腾地一下被打开,连金吓的一个激灵,赶忙睁眼,却见世子爷正铁青着脸色站在他面前。“爷,怎,怎么了?”他已是睡意全无,战战兢兢又满腹疑惑。——这才多会儿功夫,就完事儿了?且主子这脸色,这脸色又是怎么回事?高霁冷笑一声,“里头的女人,赏给你了。”“啊?”连金更懵了,赏给他了?里边那位美人不是爷这几个月来辗转反侧梦寐以求的吗……“去!”见他不懂,高霁怒火又蹿高了一截,目中止不住的杀气。连金一下腿软,再不敢问东问西,只好应是,赶忙进了房中。~~今日天热,午后本该安静的时候,园子深处忽然起了喧哗。小竹一路快步跑回来,在众人期待视线中,赶忙禀报道,“听说是二,二姑娘出事了,不知怎么,跑到了客人房中午睡,大夫人大老爷还有大公子都赶了过去,园子里乱糟糟的。”小丫头心急着回来禀报,还有些气喘吁吁。“活该!叫她们害人!”芳若轻呸了一声,兴奋的有些按捺不住,拉姐姐道,“我们去瞧瞧吧。”却被秦氏训道,“老实待着,小丫头家家的凑什么热闹,没得污了眼。”芳若不满噘嘴,“他们本是要害姐姐的,现在自己吃了哑巴亏,我们若不过去,谁知道他们怎么诬赖我们!”安若安慰道,“放心,爹会过去的,再说我们就要走了,随他们怎么诬赖,当听不见就好了。”这话正提醒了秦氏,“对,都别愣着了,先回房各自收拾东西去。你爹今早说今晚明天,咱们必定要离开的,下回不知还回不回来,可别落了什么东西才好。”大家对这祖宅都没什么好感,一听说要走,立时都兴奋了起来,赶忙应是,各自收拾行李去了。而此时的大房一家,却正处于焦头烂额之中。高霁已离开,临走连个好脸都没给他们,此时的蔷薇阁里,阮兰正掩面哭泣,阮明德皱眉叹气,赵氏边哭边问阮青江该怎么办,而阮青江,已经是烦躁到了极点。他原本叫厨房在二房一家的饭菜里下了药,也安排了婆子进去抱人,论理该是万无一失,可谁会想到,到头来躺在这里的竟成了他的闺女!且最要命的,世子爷还当他故意耍弄,竟叫自己的随从把闺女给……阮青江怒气翻涌,偏生赵氏又在耳边不停的哭,“亲事都还没订就出了这样的事,咱们兰儿以后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