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晏冷不丁轻拍她相应地方,赶蚊子似的,说:“我还没舍得打过你。”刚才笑意又漫上来,冯师延一手随意捏玩嘴唇,“我不打你就好了。”尤晏:“……”高跟鞋桃色的,细闪的磨砂面,前任抚到她脚踝,忽然深情而期待地抽掉高跟鞋——脚底意外地脏,跟在包拯脸上踩过似的,灰黑灰黑的。“噗——哈哈哈——”冯师延笑得尤晏手上可乐也在晃,尤晏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也在笑。冯师延快捷倒退15秒,重看一次。尤晏没缓回气,“你还看!”冯师延说:“气氛都没了。”女主赶紧勾紧双足,尽可能在镜头前藏好脚底。剪辑师可能也注意到,只给脚底一个镜头,就切到关键部位去了。三位主角十分敬业,依然投入演绎threesome精华。女主两手都抓着东西,左一口右一口,好像前任刚喂一口红烧鸡腿,丈夫马上用一只卤猪脚勾引过去,女主顾此失彼,非常忙碌。冯师延不禁掐一下下颌,仿佛也跟着酸痛,“我觉得她一直张那么大嘴会好累。”尤晏:“我没吃过,不知道。”冯师延:“……”扭头定定看着他。尤晏淡定喝一口可乐,但耳廓已经跟易拉罐一个颜色,“没实践没发言权。”冯师延握拳举到他嘴边,“像这么大,试试。”“……”尤晏移开易拉罐,忽然做出“恐龙准备吃小孩子”的嘴型,可开得太大太猛,下颌挂钩处传来拉扯疼,似乎能听见“嘚”的一下松脱声。他紧忙捂住挂钩,嘴角抽搐。冯师延搁下手机,松开拳头替他搓他另一边,想笑又不好太过。尤晏抽空瞪她一眼,冯师延的笑声给彻底激发,咯咯笑不停。这时,还在播放的“夜间剧”传来夸张的声音,几乎窒息:oh~my god~oh~fuck。“……”冯师延和尤晏对视一眼,噗嗤笑在一起。尤晏:“好造作啊。”冯师延仰躺着问:“你喜欢哪种风格?”“我喜欢这里的。”可乐冰镇过的指尖点上她的唇。冯师延把那根手指变成吸管,轻吮一下,挪开,“我跟你正经讨论呢。”尤晏说:“居于中间吧,太奔放或太压抑都不行。”冯师延说:“我不喜欢压抑的,女主的表情和声音太痛苦,让人怀疑到底是不是真享受,好像总要表现一点羞耻感,嘴上叫着‘不要不要’。”尤晏笑了,“你肯定不会说‘不要’。”冯师延也跟着笑,“那你觉得我会叫什么?”尤晏想了想,“使劲?”冯师延:“那就是你不够使劲。”“哪有?”尤晏撩起解开扣子的袖口,握拳,上臂鼓出一只小老鼠,“我可是猛男,力气大得很,能把你撞碎。”冯师延叉掉“夜间剧”,想了想,“你又不是用胳膊撞。”“……”也是噢。猛男泄气,小老鼠一下溜没了。-次日,尤晏让冯师延开他用第二专业换来的兰博基尼。“第一次你开来机场接我,我就想试一下手了。那会不好意思开口。”隔着车门跟他就讲话,冯师延让他先别上来,等她自个儿兜一圈上手先。尤晏叉腰立在路旁,姿态闲适,像打篮球时等罚球的前几秒。“我可没见过你有多少次不好意思的时候。”跑车启动,慢速挪行,像科目二考试现场。尤晏第一次发现,原来兰博基尼超低速形式的声音跟滚筒洗衣机一样。“你——”他字斟句酌,“如此谨慎。”冯师延说:“我怕给你蹭了。”家门口天宽地阔,足够泥头车安全掉头,想不明白她瞎担心什么。刚说完,滚筒洗衣机声音消失,橙色兰博基尼转了一圈回来,冯师延脸上挂着笑。“上车吧。”尤晏:“好咧,姐姐开跑车来接我。”两人去冯师延“嫁妆”房那边,把积灰一年的“嫁妆”车挪出来,卖了。尤晏全程充当乖巧弟弟,不发表意见,她签字时替她拎包,她离开4s店时客串泊车小弟,把兰博基尼开车来。4s店女员工投在他身上眼神变得暧昧。尤晏也不负众望地狗腿到底,姐姐来姐姐去地唤她,愣是把一个大两岁的学生抬出功成名就企业家风范。冯师延把存根好生收好,轻快地说又可以有钱多采购几台农机了。卖车决定尤晏不拦她,也猜测拦不住。冯师延一直挺有自己想法。要不是规定所限,她连“嫁妆”婚房也打算卖掉。她当初做的“三年后见”决定并非戏言。如果他们关系没进一步发展,她是真下定决心离开g市的吧。沉默归沉默,得知她要卖车那一刻,尤晏还是慌了一下。房车相当于她在g市的根,等根全部拔干净,她就真的飘离这片土地了吧。做事这般干脆利落的一个人,将来会不会把他也拔_掉?-中午各回各家吃饭,尤晏是理所当然,冯师延是例行公事——刚好江氏母女又和尤琼瑛外出喝早茶。尤晏改签机票,跟她同天离开。虽然目的地不同,好歹能在机场一同多呆几分钟是几分钟。他的航班比她的晚三个小时。“我可真讨厌两个人一起来机场。”除了滑雪那次,他们几乎没有一同登机的机会。冯师延抱着他,g市的春天称得上半个夏天,衣物轻薄给拥抱添上一分亲密感。接吻的姿_势已十分娴熟,分别的心慌却陌生如初。尤晏喃喃着:“下个月清明节放假我再去看你。”冯师延一愣,噗嗤笑出来。尤晏后知后觉,却笑不出来,为凌乱如麻的思维苦恼,着急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突如其来地,眼角细闪着光,嘴唇抖了抖。冯师延笑容也消失殆尽,踮脚捧起他的脸,习惯性又捏住他两朵耳垂,像捧锅耳似的。他低下头,额头跟她粘一起,像刚出锅的烫馒头,碰一起后难舍难分。尤晏眼睑低垂,看不清眼瞳,她拇指指腹印上他眼角,像摸到漏墨的钢笔。她吻了吻,说:“我等你来,带上樱桃味的——”往他胸口点两下。尤晏笑出一声,想覆盖前头情绪,发现只是徒劳。“我能拿九十分了吗?”冯师延也笑,“九十一分。”尤晏吸了吸鼻子,嘟哝道:“好小气。”冯师延说:“还有提升空间。”尤晏倏然闭嘴,不再撒娇要满分。分数更像两人的进度条,100意味满格,不再有提升空间。无法更改的东西才能安心打上满分的标签吧。送走冯师延,尤晏等了三个小时才到他的凌晨航班。这一刻,他好像体会到冯师延偏爱夜航的原因。睡眠属于可以割舍的时间块,牺牲掉自己的睡眠,节省出同等的清醒时间,用来见想见的人。第36章现实比计划贫瘠, 清明前夕,尤晏和宿舍老大参加一个专业大赛,假期用来备赛;冯师延那边赶春小麦播种时间, 加之资金充足,又拓展农田托管业务, 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周末时间都在扑进村里。四月计划宣告泡汤。好不容易等到五一, 巧奶奶抱恙住院,尤晏临时改签,飞回g市, 再次和冯师延完美错过。农业与天抢时, 农耕时节半刻耽误不得,五月时值冬小麦拔节返青关键时期,农田迎来春灌高峰。冯师延更不可能分$身去看他, 让他端午再来。所幸巧奶奶身体好转,没多久便出院。在回学校的航班上, 尤晏自个琢磨。有个事实渐渐浮出水面, 他不得不承认,他排在她的学业和事业之后。至于是跟两者紧挨着, 还是中间又掺杂几项其他的,他不得而知。反正他不是权重最高那一项。唯一能确定的是, 如果她学业、事业和感情同时出现危机,冯师延会毫不犹豫先扑救前面两项。从一开始她主动提订婚, 尤晏就察觉她性格中理智进取的一面, 但那时投入不深,自然不计较回报。如今破局之法,只能是相对不那么忙的他多跑动跑动, 不然,“三年后见”可真不是开玩笑。但在国内不顺利的情况下,尚且要两三个月才能见上一面,如果他出国了呢?尤晏不敢想太远,出国成了两人谈话死线,一聊准崩。他不想放弃出国,他们也还没想出解决办法。冯师延当初说这个不是问题,话里也藏了玄机,如果把问题丢一边不处理,不就变成“不是问题”的结局吗。到时他可能就变成她要丢弃的“大问题”。这个疙瘩虽不致命,但也变成豌豆公主那颗豆,尤晏面对它时夜不能寐。-一晚自习回到宿舍,尤晏启开一罐可乐坐书桌前,看一些零散的公开课,一边等冯师延消息。睡前视频已成晚安仪式,连舍友们也习惯他每晚到阳台“冷静冷静”。手机不负他望连震动两次,冯师延发来两条消息。[图片][终于买到我的理想型了,好看吗?]去年,冯师延和他讨论过一次理想型,他对这个词印象深刻。比较特别的是,她的理想型不是某个特定的人,更不是异性,而是一个人穿上特殊衣装后表现的气质——她想尝试接近的气质。尤晏点开。嘴唇也像给点开,可乐漏到触摸板上,旁边摊开的书本也溅上一些。宿舍老大惊觉,扭头过来看,“又看到什么喷血图了,嘴巴漏成这样。”手机屏幕扣桌面,尤晏手忙脚乱抽纸巾清理痕迹。两手搁腿上,「calm down」默诵三遍,打坐似的,然后才重新偷偷翻开手机。照片的确是冯师延的理想型,或者说,她眼中理想的自己。只穿着一套白色蕾丝情$趣内$衣,过膝吊带袜,像美人鱼坐在镜子前拍照,手机恰好挡住脸蛋。若不是背景太过熟悉,旁边还有一只乖巧又好奇的白猫,尤晏还以为是网图。尤晏习惯性想发语音,想起宿舍等于半公开场合,不得不打字。他习惯性保存后再回复:「不给挡脸!!」屏幕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等待消息的间隙,尤晏像省略号一样茫然又着急。姐姐:「在这。」姐姐:「图片」“……”果然露脸了,但也只露了一张脸,锁骨以下没了。大晚上的,冯师延还化了淡妆,笑容被灯光染得有些不一样。一下子说不出来哪不同,可能光|溜溜的肩膀只有两根细带,暗示太多。y&y:「就不能同框嘛??」姐姐:「不能。」防范意识还挺完备。y&y:「你这是要我死了!」冯师延又来一张,站姿,常年运动的肌肉蕴涵生命力,甚至有隐隐马甲线,一看就非常健康又活力,多看一眼就像她能跳到他身上运动似的。不是白蕾丝烘托出她的纯情,而是她赋予白蕾丝圣光的意义。y&y:「我死了!!!」喉咙干燥,但气息紊|乱,再喝可乐肯定呛咳。连坐姿也难受起来,接受这种视觉冲击的最佳姿_势,果然还是躺姿最妙,就像他想让她跳到身上的姿|势。冯师延又发来几张,半跪,侧躺,足尖绷直,诠释出体操般的动感美。尤晏已经在脑袋里补全熟悉的脸庞,也从破折号死成省略号,一段一段的。他问:「我在的时候为什么不穿」。尤晏匆匆收拾书包,甩上肩头换鞋。今晚没法在宿舍入睡。宿舍老大听闻动静,伸长脖子,“打野去呀?”尤晏抬手作别。冯师延发来文字:「上次冬天。」出了宿舍楼,尤晏终于可以自由发语音:“发语音。”冯师延如他愿重复。刚好一辆校内电瓶车路过,尤晏招停后上车,坐到尾座背对司机的位置,准备到校门打车。尤晏说:“去年。”冯师延说:“跟你还不太熟。”尤晏:“……”语音消息不小心外放,背后女同学悄悄瞥他一眼,仿佛目睹好人卡发放现场。宿舍楼渐渐变成一栋点燃橘光的笼子,越退越小。道路两旁,同向而走的路人或多或少转头打量,场面如向日葵转向,莫名让人欣喜。他当路人时,看见尾座坐的大多情侣。前头那点旖旎消失,取而代之是落寞与孤独。他好想让冯师延也坐在身旁,带她游览他每天穿梭的校园。尤晏说:“好想你啊。”冯师延发来视频请求,刚才的照片变成现场直播,性感的锁骨像一对扁舟即将碰头。尤晏放低一点手机,不给别人看见。夜风从后往前吹,像给他戴反了发箍。他说:“我在坐观光车。”调成后置摄像头,他想给她看的夜景进入画框。冯师延说:“我也想去看。”冯师延可能觉察公开场合,没有再说话,尤晏也默默盯着她,像把她抱在怀里看风景。匆匆打上一辆出租车,尤晏把自己折进车厢还有点喘。冯师延忽然笑了一声。尤晏问:“笑什么?”冯师延:“一会跟你说。”五个字在他心里挠痒痒,尤晏跟师傅报了地点,返回跟她说:“你现在说。”“那先挂了我给你发文字。”“……为什么要发文字呢?”冯师延果然率先挂断。尤晏:“……”奇奇怪怪小可爱。很快,尤晏知道她笑和发文字的原因:「你喘着有点好听。」……手机险些打滑掉地垫。冯师延的话挠红了他的耳朵。尤晏肘支窗户,手托脸颊,低头盯着手机吃吃发笑,忽然又觉得这副模样挺傻,手挪了一点,掌心捂住嘴巴,望向窗外。夜色无论倒退或正退都很美,真想拥着她,睡前看霓虹,醒来看朝霞。不知几次不甘落下风,尤晏回复她:「哪止‘有点’,那是非常催|情」。姐姐:「回到家催给我听听。」年轻的笑容又从手掌缝隙漏出来,「你给我看完整版」。「过来再给你看现场版。」「等不及/可怜巴巴.jpg」「你先回家。」尤晏从没这么傻气而迫不及待从出租车滚回家。当然,“傻气”多少包含“热血与单纯”的语境,脚步怎么也停不下来,好像冯师延就在家等着他。把自己扔床上,给冯师延发视频请求。……刚接通的一瞬,尤晏庆幸没再喝可乐,不然床单都给卤了。屏幕上绽放一朵浅褐色的花,黑色杂丝是它的花叶,白色蕾丝给拨到一边。花蕊似乎在一吸一吐换气。尤晏稳了稳气息,“你、修剪过了?”那边传来隐隐窃笑。突然间,一只涂满白色指甲油的、陌生的手伸进来取蜜——“操!”冯师延咯咯笑。屏幕晃动、拉远,出现一台打开的mac。画面的手还在抹动,另一只熟悉的手点了下音量键,阵阵亢|奋声音跟上步调。尤晏也笑,为自己刚才一秒幼稚的走神,为冯师延戏弄的小伎俩。手机在手中跟着抖动,尤晏只想把自己埋进被窝。他嚎叫道:“姐姐太欺负人了!!”那张又爱又想捏的脸蛋回到屏幕,“你是不是上当了?”尤晏:“才没有呢!”“我听着就是。”尤晏哼哼,“你就是欺负我。”冯师延说:“我都给你看了,你的我一点也没看到,怎么叫我欺负你?”尤晏不服输的劲头又冒出来,“等着。”冯师延软语道:“我想看豹纹那条。”“……”路弘磊送给他的成人礼。“好不好?”说不好岂不是堕了威风,尤晏轻嗤一声,“小意思。”手机扣下,窸窸窣窣的一阵,画面晃动,只穿一条豹纹三角_裤的男人站到全身镜前。身材也是倒三角型的,豹纹更增原始的狂野感,网上有个又俗又性感的名词——公狗腰。尤晏也学她手机挡脸,忽然,他抬起空闲的胳膊,曲臂鼓肌肉。冯师延扑哧笑出来,跟那天看threesome女主意外露出脏灰脚底一样,不可抑制,连身上的蕾丝花都快笑掉了。“你们、男人是不是穿得少一点,身材好一点,站在镜子前,就会不由自主秀肌肉?”尤晏霉着一张脸,“……你还看过哪个‘们’?”冯师延说:“健身房的男人啊,还有,网上的健身博主。”尤晏垂下胳膊,镜子中的男人还是那个身材,但莫名气势弱了几分,直挺挺站那里,甚至有点点呆傻。——嗯,这回是真的傻。他不自觉做回刚才动作,肌肉发达的型男又归位了。“好像是哦……”说罢,两个人隔着屏幕不约而同笑起来,开怀而惬意。笑声冲散刚刚构造起来的旖旎,冲散异地相恋的孤苦,这一刻,快乐好像把对面那个人,请到了身旁。-等不到端午节,儿童节当天,尤晏向老师告假,登上赴l市的航班。六月,雨季即将来临,冬小麦收割工作要抢在下雨前完成。雨后农田土壤松软,收割机容易翻车,麦秆倒伏给收割带来难度,麦子受潮影响仓储,也容易发芽,使得亩产量降低。冯师延调集现有收割机抢收,匀不出时间回城接机。尤晏让她告知路线,自个儿搭车来找她。由此,尤晏踏上一段只在负面社会新闻中见过的颠簸旅途。先是上了一辆某某运输公司的中型巴士。冯师延告诫他不要搭黑车,还让上车前给她拍一张照片,尤晏说他当然懂,他不是未成年第一次出远门。一上车,尤晏发现自己真挺像未成年。上学上班时间,没有学生面孔,都是些阿叔阿婶,大包小包带着进城的成果。尤晏一高大个,背一个车工精致的双肩包,揽一只长形花盒,衣着款式简单却透露不凡的质地。尤其当他作为除司机以外唯一一个系安全带的,更加鹤立鸡群。道路两旁景色渐至荒凉,跟南方乡下气质迥异的村落稀稀拉拉出现。中途在一个简陋的路边修车铺下车,巴士尾气和尘土呵他半脸,本来想当西北狼的人,没成“西北囧”就不错了。嘟嘟喇叭响了两下,尤晏才发现有点熟悉的五菱宏光面包街车。冯师延从驾驶室下来,摘下头顶草色新鲜的草帽,踮脚盖上他的脑袋。尤晏也把盒子交给她,冯师延一手托着,另一手掀开盒子瞄了眼,跟里面藏着一只雪枪似的。“跟上次的一样!”尤晏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冯师延说:“你送的都喜欢。”尤晏压了下草帽,冯师延专用型号显然不符合他的规格,她是戴,他是顶。“我把我送给你。”冯师延笑着拉他上车,背包和花盒都放后座。东西安顿好,冯师延和尤晏对视一眼,默契将两人的唇牵引到一起。脑袋稍偏一下,帽子掉进她的腿上,有点打扰。尤晏掀开草帽,搂住她的腰,动|情吻着她。冯师延捧上他的脸,习惯性逗|玩耳垂那一刻,亲密戛然而止。尤晏握着那只手腕,认真研究食指指尖的创可贴。“疼不疼啊?怎么弄的?什么时候弄的?”其实冯师延已经小心往外翻,好像也没擦上他,不知道他怎么捉到的。“农具割了一下,小伤口,不碍事。”尤晏好一会才放开,“心疼。”冯师延反问:“搭车累了吧,我带你去我宿舍休息一下,我还得去一趟田里。”尤晏干脆说:“我跟你一块去,不许拒绝我。”冯师延看了他一眼,尤晏露出那种“反正你怎么赶我我也不走”的表情,她淡笑妥协。镇上离村庄不远,跟尤晏一路看到的风景别无二致。还没傍晚,铅云低垂,看样子暴雨在路上。开近一片收割一角的麦田,一堆村民围在收割机前闹哄。冯师延斜了一眼,停车拉手刹,“我们家的机子,我下去看看。”尤晏跟着解安全带。冯师延又问:“包里有贵重东西吗?随身带着。”“笔记本。”冯师延点点头,捞过他的双肩包下车,边甩肩上边往人群走。尤晏:“……”幸好他腿长,没几步跟上人,双手去拎肩带,冯师延警觉转头,尤晏把包解下来。“我自己背。”冯师延找到潘代云了解情况,原来之前排好队等收割的农户,看天色不妙,争着来插队要先收自己家的,连收割机也拦停了,甚至抱怨农机手是女人,没有男人效率高。事态并未因为冯师延的出现而好转,也许有人注意到她带来一个一米九的大高个,但尤晏面容青涩,打扮像城里养尊处优的弟弟,谁也没把他当回事。这边说话间,那边不知怎的推搡起来。冯师延赶紧过去拦架,尤晏也跟着插_进去。你推我攘,人声嘈杂,场面混乱。不知谁抠起泥块,往尤晏这边砸来。尤晏给一个老头撕扯,又不能轻易还手,怕出岔子对方还来讹诈。讹他没关系,牵扯到冯师延影响就大了。他没注意到泥块。冯师延慌忙挡到他身前。她确实挡住尤晏,但也只挡了85%。尤晏高出一个头。泥块越过她这堵围墙,砸中尤晏脑袋。第37章 【加更】眼前灰扑扑, 皮肤蒙上一层土灰,无法呼$吸的难受。尤晏打球都没被砸过,没想今日竟然吃了一脸土。被砸中的地方发麻发辣, 尤晏抬手触摸,印下一指腹血迹。人群霎时噤声, 面面相觑。冯师延看了眼他的手, 踮脚谨慎撩开他的刘海, 查看伤口。指甲宽的浅口,出血量不多,应该不太严重。“你感觉怎么样?”尤晏轻巧一笑, “没大事。”“……”她回头朝人群厉声吼, 突然爆发的嗓音有点破,“谁干的?”其中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拿手蹭蹭屁股,想把手里泥土蹭掉, 灰溜溜退步要跑。尤晏瞥见,大步把人揪回来, 根号三的男人在他手中像拎钥匙一样轻巧。冯师延认出这人叫尚远, 平常就干一些泥水工的散活,最近可能没活干, 经常在村里晃悠。尚远挣扎,用脸色示意尤晏放手。尤晏抓人时, 臂膀肌肉鼓突,原本稚嫩的脸庞被土灰染上江湖气, 这会没人敢把他当小鸡仔看了。冯师延掏出手机, 指着尚远说:“你别跑,我报警!”尚远一听报警,动作更疯癫。周围妇孺居多, 寥寥几个中老年男人也不太愿意劝架,甚至嚷嚷先解决收麦问题,雨快要来了。“我答应今天替大伙收完,差0.01亩都不会收工。”冯师延哑着声,“我想办法再多调一辆收割机来,但是大伙都按前面顺序来,好吗?这样乱下去,谁也别想今天收完。”经过刚才一役,没人敢说不,也没人能说不。到底农机听任冯师延管理,只要她强硬说不,谁也奈何不了她。冯师延此时在他们眼中罪恶如资本家。人群陆续散去。冯师延又重复一遍让尚远不要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要先带尤晏去卫生所。伤口做冲洗消毒,幸好不用缝针,天气炎热,医生只给封上一块薄纱布。冯师延在卫生所外头,不断打电话,打完一个在小本子上划掉一个名字,最后终于联系到一个今日病休的农机手,对方答应租借收割机。冯师延挂了电话,赶紧把消息传达给潘代云。尤晏从卫生所出来,大半张脸还蒙着灰尘,白色t恤也成了浸染风格,胸前棕了一片。他闷闷说:“给你添麻烦了。”冯师延愣一下,掏出湿巾给他细心擦脸,尤晏默契弯腰配合。“下回你躲着点。”尤晏说:“那不往你身上去了?”冯师延苦笑,换一张湿巾,“会不会留疤啊?”尤晏渐渐把两手拄大|腿中段,跟准备接排球一样。“留疤多酷,江湖痕迹。”冯师延垂眼瞄了下他的姿势,哭笑不得道:“你也不用弯这么低,我还没那么矮。——我让姣姣从国外捎两管祛痕膏。”“都听你的。”尤晏浑不在意接过她手中湿巾,胡乱擦两下丢开。回到农田,警车来了。双方扯皮半个小时,尚远不肯道歉,民警瞧着不是大事,就说不道歉也行,不道歉就关几天。尚远一听,脸色又臭又霉,含含糊糊说对不起。冯师延还想让他陪医药费,尤晏拦住她说算了。民警训斥尚远几句,略略宽慰冯师延,驾车走人。尚远也悄悄离开。“这人怎么能这样啊!”冯师延一向以诚待人,归根究底以前接触的人际环境单一,真诚这把无往不利的钥匙在恶劣的灵魂面前只是一张可以任意戳点的薄膜。想着想着,眼眶气红了,“他打你,不收拾他一顿我咽不下气。”潘代云也想过来安慰,尤晏眼神示意交给他来,把冯师延拉到面包车后头。尤晏口吻轻松道:“也没多大伤口,不疼的。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你以后还要来这里,我怕结仇太深,会被人针对。——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但是男性|暴力犯罪实在太高了。”他想抱她进怀里,但冯师延现在不单单是他女朋友,她更是一个管理者,在容易起流言蜚语的村落地区,他还是忍下亲密举动。何况t恤还一身灰呢。尤晏替她按摩一下眼周,勉强把泪珠哄回去。“振作起来,干活吧!”冯师延无奈一笑,“明明受伤的是你,还要替我鼓劲。”尤晏说:“我也想替你干活,但你先要培训我吧。”冯师延要回去找潘代云,回头冲他淡笑,“晚上。”尤晏:“……”额头伤口血液凝结,可他鼻子要流了。租用的收割机到位,收割速度加快一倍。冯师延在麦田边盯着,尤晏拉开面包车后座门,起先坐后排。冯师延过来给钥匙他开空调。车厢的确有点闷热,但还不至于变烤鸭。冯师延给他一只手持小风扇,又告诉他矿泉水在后箱。尤晏举着还没自己巴掌大的玩意,看了眼,“嫌弃”塞回她手中,让她不要再管他。他大喇喇坐到车底板上,靠着门框,反倒还有丝丝风过。本来想打两盘游戏,但看着忙碌的冯师延,他的娱乐成了亵|渎。尤晏掏出ipad搭在支起的一边膝头,翻看没看完的专业书,只在收割机靠近时,停下来看两眼。收割机再停下来,再看两眼,拍个视频,后面在专业书里头搜到农机相关部分,对照着看,渐渐着迷。天色不妙,神情却被点亮。雨如期而下,在冯师延当日的计划完成之后。农户欢欢喜喜运走麦子,冯师延又挣到一个高效率的好名声。在潘代云家吃过晚饭,冯师延载尤晏回城。以往若没急事,冯师延会在潘代云家或者办公楼的简易宿舍凑合一晚,尤晏一来,归程显得圆满许多。“伤口不能沾水,你今晚还是不要洗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