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似乎并未感觉到什么不对,让人赐座,几人刚坐下,就有人来禀告,齐侯夫人和长公主到了。容悦就见皇后脸上的笑容都多了几分真切,连忙让宫女将人请进来。长公主如今已身怀有孕四个多月,小腹也微微隆起,她一手仔细地扶着腰身,另一边被宫人小心搀扶着,就连齐侯夫人楚氏也十分谨慎。一行人进来,还未行礼,就被皇后叫了起。赐座在皇后的左下方,皇后瞧着长公主的神色似有些不好,一心询问,其他人也不敢插话。就是在这个时候,容悦撞上风铃郡主望过来的视线。柔和,不带一丝攻击性,即使被发现,她依旧不慌不忙,只是朝着容悦浅浅笑了笑。容悦似有些惊讶,仿若没想到她会看向自己,只是礼貌地对她点了点头。随后就收回了视线,捧着茶杯,细细地抿起茶水来,纤细白嫩的指尖印在玉白的杯壁上,煞是好看,一张芙蓉面,娇嫩且媚,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弯起的眉眼越发显得人余媚。她没有去想风铃是对她并无恶意,还是并未将她看在眼里。只要她不近侯爷的身,那点心思,就算藏一辈子,容悦也懒得去管。许久后,容悦才觉得那抹视线收了回去,她敛下眼睑,定定地看着茶杯中的残留的茶叶,眸色微深。而风铃的位置,离容悦有些远,因为皇后刚刚为了表示对容悦亲近之意,直接越过了众人,将她安排在自己下方。风铃正前方,坐着德亲王妃和安如郡主。德亲王妃注意到她看向容悦的视线,朝后斜睨了她一眼,压低声音,轻讽了一声:“本王妃不管你用了什么法子,竟让王爷开口让本妃带你进宫,但是你还是省省心吧,你想要的,本妃都不可能许你得到的!”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贱人教唆王爷废了她的事。更不会忘记,那年,她怀了身子,被风铃撞倒在地小产的情景。不慎?所有人都说那时的风铃不过六岁稚龄,怎么可能故意害她?可她记得那直冲她而来的身影,明明还是个孩子,却是将她撞得站也站不稳。连王爷也不信她,认为她是借子陷害侧妃。那个贱人也配她用孩子去害她!德亲王妃闭了闭眼睛,将心底的仇恨全部压下去。风铃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依旧垂着头,只是不经意间勾了勾嘴角。放狠话,有何用?她今日想进宫,德亲王妃拦不住。明日她想做的事,德亲王妃依然拦不住!安如郡主没有注意身边的两人,而是紧紧盯着上面的皇后和长公主,视线久久移不开,连一旁的容悦都分不了她一丝目光。她看着众人对那两人的恭维,心底冷笑,压下眼底的妒忌。如今还有多少人记得,曾经她们三人并肩,可是,如今那两人,却比自己尊贵得多。她咬着牙,忍着心底的情绪,直到听见皇后说长公主这胎不稳,让太医跟着长公主回府,直到生子后再回来。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话:“公主如今什么都吃不下,怕是觉得这孩子生下来就没了生父,而觉得不安吧?”她本意只是想刺一下庆雅公主,却不料她话音刚落下,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放肆!”皇后脸上一直挂着的笑意顿时消了去,怒而拍桌而起,眸子含着冷意直冲安如而去:“长公主也是你可以派遣的?真当本宫是死人吗!”容悦捏着茶杯的动作收紧,忙咽下口中的水,压了压心底的惊讶,她不得不感慨,每一次见安如郡主,都会被她震惊到。即使是她这个刚入京城只有几个月的人,也知晓齐侯府二公子是个禁忌,绝不可以提起。可这个安如郡主,不仅是提了,还用此去刺激长公主,连其腹中的孩儿都未放下。皇后从未如此动过怒,满殿的人都是一惊,宫人猛然跪下一片。安如此时才觉得慌乱,脸色一阵青白,心底惊恐不已。皇后当真是动了怒,她冷下脸,直接下令:“安如郡主言语不敬,拖出去掌嘴二十!”容悦有些惊讶,众人也是越发恭敬地低下头,安如更是控制不住地瘫软倒地。此番刑法,又起止是掌嘴二十那么简单?这是完完全全地将安如的脸面放在地上踩。安如素来高傲,此番刑法对于她来说,不亚于重型。她将求救的目光看向众人,接到她视线的人都扭头避开,明知道皇后动了怒,谁敢去帮她?最后不得已,安如将目光投给德亲王妃,可德亲王妃只是皱起眉头,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不耐,却是一句话未说。其身后的风铃郡主更是一眼都未曾看向她。安如郡主眼底闪过一丝怨恨,在宫人过来要将她拖下去的时候,她终于反应过来,服了软,低下头道歉。皇后只是冷冷轻嗤了声,未曾搭理她。这一声轻嗤,似打在她脸上,直让安如红了眼,让她感觉万分难堪。直到宫人将她拖下去,她也似愣了神,连继续求饶的话都忘了去。安如被带下去许久,大殿内气氛才渐渐缓过来。容悦不由得看向德亲王妃和风铃郡主,想起刚刚安如想让两人为她求情,两人的的反应,心底的疑惑越来越深。风铃郡主的行为,她尚且能够理解,为了一个不和的姐妹得罪皇后,得不偿失。可德亲王妃为何是那番神色?若是她没有记错,安如郡主应是嫡女,也就是德亲王妃所出,并且,德亲王府似乎也就只有安如郡主这么一个嫡出血脉。身为德亲王妃唯一的子女,为何德亲王妃是这个态度?容悦心底惊疑不断,看见大殿内许多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德亲王妃,这才发现,有很多人也看不懂德亲王的做法。这不是求情未果,而是根本没有想过替安如郡主求情,这如何不让众人惊讶?容悦看见众人都多多少少露出了惊讶,她压下心底的疑惑,收回了视线。渐临宴时,众人一起朝太和殿而去。容悦刚跨出大殿,就听见了不远处的掌嘴声,她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随后不适地收回视线。宫中的规矩,即使行刑,也不能扰了主子的安静。所以安如嘴里被塞了一块布,所谓的掌嘴,也非是丫鬟直接用手行刑,而是拿了一块长木条行刑,容悦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甚疼。不知已经打了几下,安如郡主脸颊上已经出了血。这番刑罚后,也不知她的这张脸能不能保住。后面踏出大殿的人,也看见了安如的惨状,全部噤声不语,似乎没有看见一样,可是却不由自主地移开视线,众人之间的气氛多少有些压抑。容悦看见德亲王妃和风铃郡主,看都未曾看那边一眼,直接出了景阳宫。容悦轻微眯起了眸子,对皇室越发忌惮,也不得不去想皇室的水真深。她没有多看,刚和众人一起出了景阳宫,就看见了龙撵停在宫门前,众人一惊,知道这是圣上来接皇后去赴宴,不管心中怎么想,都低服下身子,弯腰走过龙撵。玖思脸色有些白,是被安如的样子吓到的。容悦来不及去安慰她,只能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倒是一旁的陈嬷嬷面无表情,对此似乎习以为常。容悦想起她曾经是伺候先太妃的,倒是有些理解。几人一路无言,直到进了太和殿,看见在那等着她的厉晟,容悦才彻底松了一口气,眸子微亮,弯了一抹笑,朝厉晟走去。她眼底只看见了厉晟一人,没有发现,在大殿的一旁,有个穿蓝衣的男子,刚看见她进来,就愣了神,视线一直紧紧盯着她。那蓝衣男子旁边还站着一人,原本和蓝衣男子说着话,一见到他的神色,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容悦,瞬间变了脸色。再看见女子不远处的玄衣男人后,即使早已猜到女子是何人,他脸色是大变。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居然被锁了一天!!明明我没写什么看着红锁,我的内心只有:……第78章顾屿刚看见陆辰有些熟悉的神色时, 就觉得不好,看见容悦后,他就直接变了脸色。那日, 他派人去查之后, 就确定自家好友心动的女子是简毅侯带回来的人。即使确定之后, 他依旧没有告诉陆辰。这些时日,陆辰并未提起过那日之事, 他原以为此事已经过去了。可是现在再看见陆辰的神色, 他终于有些死心, 知道是自己奢望了。他见简毅侯似乎察觉到这边的动静, 忙拉了陆辰一把, 挡在他面前,陆辰也终于借此回神, 看着好友脸上担忧的神色,他露出一抹苦笑:“我知晓顾兄的好意。”顾屿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又抱着一丝希望:“你既然知晓,就该懂那个心思不能有!”说句大不韪的话, 若是好友看上的人并非是简毅侯的心上人,或者是什么低官之妻,以好友的家世,他的心思并非不可取。就连简毅侯, 不也是夺人之妻吗?为何没人敢说?因为他是简毅侯。正因为他是简毅侯,所以好友的心思不能动!陆辰越过好友,望向那边站在一起的两人, 男才女貌,宛如一对璧人。男子浅笑,佳人薄羞。两人之间的气氛,插不进旁人。他收回视线,透彻的眸子里有些黯淡,他扯了扯嘴角,压下心底荒诞的感觉。一眼万年。他从不知,原世上当真有一见钟情。陆辰抬起头,看着好友紧张的神色,垂下眸子,道:“顾兄安心,我岂是那不知分寸的人?”两人几乎站在角落里,并未有人注意到二人,虽然陆辰如此说,可顾屿依旧放不下心,他不得不提醒他:“你该比我清楚,镇国将军府对于皇室的作用。”“明眼人皆可看出简毅侯对那女子的心意,你若是露出一点心思,镇国将军府也未必能护得住你!”并非顾屿有意打击他,而是他不得不将话往重里说,就怕他这好友一个不慎就踏进深渊。和简毅侯抢人?就算是圣上要这般做,都需衡量许久,更何况是他们?陆辰脸色微变,他敛着眼睑,对顾屿道谢。他知晓顾屿是在担心他,说得也都是实话。可正是因为实话,才更刺人。□□裸地告知他,他那分心思不该有,即使生了心思,也不能让人发现。容悦刚走近厉晟,就被他握住了手,厉晟拧起眉头:“手怎么这么凉?”容悦弯着眸子,说:“刚刚来的路上,被风吹到了,无碍的。”厉晟将她的手放在手心暖着,另一只手将她脸侧的发髻别到耳后,不管旁人的视线,对着她轻勾着笑了下,拉着她到一旁坐下。容悦跟在他身边,却是转过头扫了一眼四周,没发现什么异样,她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尖。刚刚进来时,她好似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可是却什么都没有发现,那个放向的人,她也一个都不认识,只好将其归为错觉,不再多想。她却不知道,因为怕陆辰露了馅,让旁人察觉到他的心思,他直接挡住了陆辰的视线,因此,容悦才什么都没有看见。顾屿紧张地盯着陆辰,让陆辰有些哭笑不得:“好了你,别那么紧张,不过是两面之缘罢了。”他垂下眸子,这话不止是在对顾屿说,也同样是在对自己说。就算全府上下再宠他,他也知,什么人能碰,什么人不能碰。他不可能为了一己之私,将全府放在简毅侯的对立面。虽然镇国将军府本就是为了牵制简毅侯,可圣上的意思,和他故意为之,则是两种情况。顾屿微微松了一口气,却不敢全然放松。陆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他几乎是克制地收着自己的目光,不让自己去看那人,他捏着酒杯仰头饮下时,依旧控制不住余光往那人看去。却只看见,佳人微弯的眉眼,望着自己身边的男人,眸色灼亮。他觉得刚入喉的酒也有些灼人,烫得他有些难受,忍不住地瘪了瘪嘴,有些难受。他不太会喝酒,饮的是女子家用的果酒。本该是甘甜的,可他却觉得像是喝了梅子酿一样,口中泛着酸乏。他不敢再去看那人,觉得眸子有些涩意,他拼命地眨了眨眼睛。其实他想告诉好友,并不需要这么紧张的。他什么都不会做,也什么都不能做的。女子家声誉多重要?他不是不知简毅侯带了一个女子回京,却没有想到是竟这么恰巧地就是她。正是因为这人是她,他才什么都不能做。因为她本就摇摇欲坠的名声,容不得一丝污害了。陆辰觉得眼底越来越涩,在旁人并未发现的时候,他装作不经意地擦了擦眼角。此时前方陆辰的兄长转过来,发现陆辰的动作,忙紧张地问他怎么了。陆辰吓得一跳,慌忙收回手,不敢抬头看兄长,怕他发现自己有些红的眼眶,他瓮声瓮气地说:“被虫子进了眼。”兄长失笑,嘱咐他小心,然后将桌子上的一碟糕点端到了陆辰前面。陆辰看着兄长极其自然的宠溺动作,心上似被压上千斤,他努力笑开:“嗯。”容悦并不知有人会因一面之缘,为难到如此,她正压轻了声音,和厉晟说起景阳宫的事情,尤其是德亲王妃的态度。安如郡主并没有来太和殿,受了刑后,她绝不可能顶着那张脸过来。想必此时应起了太医了。容悦看见了德亲王妃,她身边坐着一个中年男子,眉眼间颇为威严,和安如有些相像,她猜到这人就是德亲王。可是他们似乎都未察觉到安如郡主并未到来一样,神色如常。厉晟微眯了眯眼睛,并未先回答她的话,而是伸手摸了摸桌子上的果酒。是凉的。他微拧起眉,颔首让宫人将果酒拿去热,随后才看向眸子里藏着好奇的人,有些失笑地摇了摇头,低声道:“回府后再同你细说。”这京城中,什么不多,这种隐晦却是最多。论所谓的真情,这德亲王远不如先帝。众人皆知,先帝对早已仙逝的虞妃、也就是当今圣上生母一片真心,生前恩宠,死后殊荣。可是谁都知晓,那所谓的真心,是虞妃拿命换来的。而有一人,什么都没做,就让先帝将其藏在了心底多年。那人就是齐侯夫人、也就是当今皇后生母。那年楚氏跪在皇宫外,不知求了多久,才让先帝答应了齐侯和楚氏的结亲。即使是对齐侯夫人,也不过是未能得到的不甘心罢了。厉晟敛下眼睑,遮住眸子里闪过的薄凉,所谓的圣心,多可笑。就好似他生母为救先帝而死一般,也不过就是惹了先帝几分追忆罢了。起初对简毅侯府也跟着有了几分宽容,然后这分宽容随着时间早已消失不见。容悦察觉到厉晟此时情绪似有些不对劲,她微蹙起眉尖,有些担忧地唤他:“侯爷?”厉晟回神,正好撞进她的眸子,里面盛满了担忧关切,让人心底一片灼热。厉晟轻勾起唇,刚刚消极的情绪一挥而散,捏了捏女子冰凉的手,他不着痕迹地拧了拧眉,没让容悦察觉到,就低声道:“没事。”恰好此时宫人将热好的果酒送上来,厉晟抬手接过,给容悦面前的杯子里倒一些。他抬手,用手背贴了贴容悦的脸颊。依旧是一片冰凉。她身子骨不好,一到冬日,就越发需要仔细着。厉晟抬头朝外看了一眼,明明是正午,还有着暖阳,可前几日的雪初融,正是冷得时候,即使大殿里烧了地龙,她露在外面的脸手还是冰凉。厉晟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掩下心底的那丝担忧。不顾容悦惊讶的神色,他低声说:“喝些果酒,暖暖身子。”容悦眨了下眸子,乖巧地端起酒杯抿着,温热的果酒,味道有些怪怪的,可入喉之后,却是一阵暖意,她紧绷着的身子微放松了些,将一小杯果酒,一饮而尽后,才放下酒杯。厉晟看着她眯着眸子,似带着一丝满足的模样,轻微地挑了挑眉梢,他一手撑着头,一手再给她倒酒。看着她饮了两杯酒,却并未又不适的模样。他心底轻啧了一声,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好像还未曾见过她醉酒的模样。他眯了眯眼睛,去相信她喝醉后会是什么样子,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来,今日早上,她口中溢出破碎的时候。面若芙蓉,眼角染红,丝丝媚意横生,撩人心弦。他心中一紧,眸色染上些许浮沉暗色。他挥退想上前的宫人,放下果酒,端起一旁的烈酒给自己倒了一杯,起了一丝兴趣,朝容悦举了举杯,锋眉轻挑着,挑起一抹风流肆意。容悦惊讶地睁大了眸子,盯着他精致的五官,有些移不开视线。厉晟被她直白的视线看得有些不自然,虽是心底颇为受用,却依旧没有忍住轻咳了一声。这一声让容悦回过神来,脸上瞬间染上红霞,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握紧了端在手中的果酒,有些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愣了半晌,她试探性地学着厉晟的动作,朝厉晟也举了举酒杯,然后才抿了一口。酒水入口,和之前似乎有些区别,泛着甘甜,让容悦愉悦地弯起眸子。厉晟看着她笨拙的动作,险些失笑,心底却是软地一塌糊涂。他忽地弯腰,伸手揽过容悦的香肩,附在佳人的耳边,低哑着声音说了一句话。让容悦整个人愣在原地,耳畔因男子温热的气息而红得似要滴血,却因他的话,久久不曾回神。他压低了声音,带着无限的温柔,说的那句话是:“听说花烛夜时候的合卺酒,最为香甜,本侯想和阿悦一起尝尝。”第79章不知是因他的话, 还是因为果酒有些醉人,容悦脸颊飘上一抹红霞,垂眸娇羞, 一张小脸瞬间灿若芙蕖。太和殿里一片热闹, 少有人注意到这里, 厉晟也因此大起胆子,坐直身子前, 似不经意间碰到她灼热的耳垂, 微凉的薄唇上传来一丝暖意, 看着佳人倏然睁圆的眸子, 他嘴角慢悠悠地噙起一抹笑。容悦嗔瞪了他一眼, 心底暗呸他不正经,在这种场合也乱来。案桌下, 她不由得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腰,听着耳边男人的吸气声,又连忙放轻了力道,还不等她担忧地看过去, 就又听见他的轻笑声。容悦不雅地白了他一眼,愤愤收回手,软声斥他:“侯爷总得欺负我!”厉晟一脸无辜和冤枉:“阿悦可别冤枉人,这京城谁人不知本侯最疼阿悦?”她瞬间脸色红霞一片, 眼尾嫣红处透着一分轻媚,带着几丝羞地恼偏过头去,厉晟忙捏了捏她的手, 低声哄着,怕人真的恼了。恰在这时,上方的皇后娘娘似出了什么事,带着些许的轻呕声传来,这片地方的旖旎气息瞬间散去,厉晟和容悦拧眉抬头望去,一时之间两人神色极其相似。上方的皇后娘娘脸色微白,一手不适地轻抚着胸口,圣上紧张地扶着她,不顾还在宴会,就一脸怒意地宣传太医。容悦看见另一旁的齐侯夫人直接站了起来,担忧慌乱地看着高台上。容悦有些惊讶,如今后宫无妃,宴会又全由皇后一手操办,怎么会出事?何人会谋害皇后?此时厉晟身后的庄延说了一句:“皇后面前的汤,是圣上亲自端过去的。”庄延一直观察着大殿内,亲眼看到的这一幕。皇后还未喝下汤,就有些不适地轻呕出声。厉晟拧起眉,倒是容悦看着皇后的反应,心底有种猜想,仰起头凑到厉晟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我瞧着皇后倒似是……有孕的征兆。”厉晟瞬间挑起眉头,下意识地一手揽过佳人的腰,沉思了一会儿,才低声道:“那皇上倒是幸运。”之前朝上有人以子嗣不丰,想请皇上纳妃。如今皇后就被查出有孕。厉晟也不得不赞一声,皇后好命。同样的,圣上也是幸运,这孩子来得恰是及时。太医很快就到了,正如容悦猜想的那般,皇后的确被查出身怀有孕。圣上瞬间喜形于色,扶着皇后的手臂,连声道:“好好好!”厉晟勾着漫不经心的笑,视线却是从高台,渐渐落在容悦身上。他握着的手有些凉。女子眸子里有丝羡慕闪过,随后便是片刻失神。厉晟心中一紧,有些心疼,他毫无预兆地轻轻吻了吻女子的额头。他有一瞬间知道了容悦的想法。他和她在一起,整整三年之久。比圣上和皇后成亲还早上近一年。可是却从不曾有过消息。厉晟敛下眼睑,从最开始,他就抱了最坏的打算,所以,他并不失望。可他却心疼怀里的人。容悦有些怔愣,似是察觉到他的想法,她眸子有些泛红。可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埋头靠在厉晟肩膀上。半晌后,她才抬起头,笑弯了眸子,软糯着声音:“侯爷,我没事。”厉晟定定看了她许久,看得容悦笑意维持不下去,忍不住瘪了瘪嘴,低低说着:“对不起。”他低叹了一口气,捏着她的下颚,让她抬起头,他轻轻挑了下眉,似调笑道:“阿悦道什么歉?”他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是本侯不够努力。”容悦扯开嘴角,想对他露出一抹笑,她眸子弯弯,柔和似水。她知道侯爷是在安慰她,她也不愿侯爷担心他。厉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握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除夕宴因皇后有孕,除去一些失落人,越发显得热闹。德亲王府的位置,被放在了简毅侯的对面。风铃几乎是一抬眼,就能看见对面两人的动作,看见厉晟亲吻容悦额头的时候,她嘴角的浅笑终于淡了些,她眸色微深,捏着酒杯的劲道微紧。待看到容悦微红的眼眶时,她垂下眼眸,轻笑了声。她查得清楚,自然知晓,这位夫人一直未曾有过身子,如今听到皇后有孕的时候,的确该是有些难受。她敛了敛眸子,遮住那片刻的神色。她忽然看了看身旁坐着的人。她身边坐着德亲王府的庶长子方昀生,是另一名侧妃所出,两人关系素来亲和。德亲王府只有两个女儿,安如郡主霸道张扬,不太看的上庶长子,所以这位庶长子倒是对风铃有几分兄妹亲情。风铃给自己倒了一杯果酒,却是未端稳,洒了一桌,一旁的宫人连忙拿帕子去擦拭。方昀生原本看着大殿中央的伶人表演,被这动静吸引到,移开一分视线,就见风铃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他立刻没了看舞的心情,压低声音问:“风铃,你怎么了?”风铃似乎被他的声音惊到,慌乱回神,轻轻抿了抿唇,勉强笑开,说:“我没事,兄长放心。”可她一番表现,方昀生自然不可能放下心。他皱着眉,想到风铃刚刚的视线,他心思微动,看过去,恰好看见简毅侯低头对着身边女子低声说话的情景,女子微仰面,肤如凝脂,恰好风情。方昀生眼底先是闪过一丝惊艳,随后就是狠狠皱起眉头。他忽地想到自从简毅侯回京后,风铃的异样,心底隐隐猜测到什么,升起丝丝荒唐。圣上已赐旨,即使风铃有再多的心思,也顶多是一名妾氏。受尽了当庶出的白眼,方昀生着实无法想象风铃再去为妾会是何情景?可也因此,他心底不乏一丝心疼。尤其是风铃这般失神的模样,方昀生微微皱起眉头,微提高了些声音说:“你别乱来!回府后,我就和父王说,让他给你相看些好人家!”对于他的话,风铃有些慌乱,陡然红了眼眶,开口想反驳,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咬着唇瓣,勾起一抹惨白的笑:“兄长放心,我一切都听母妃的。”而这一句话,就让方昀生变了脸色。旁人不知,难道他还不知嫡母有多厌恶风铃?若真是让嫡母帮风铃相看人家,当正头妻子,是绝不可能的。也绝不会比简毅侯府来得好。这番想下来,简毅侯府竟是最好的地方了。因为嫡母的手绝对插不进简毅侯府中,而唯一的一点就是,除了简毅侯带进京的女子,对于旁人,简毅侯素来是不假颜色的。风铃一直低着头,眸子泛着红,却是拼命地笑着,似乎是怕方昀生还在担心,她连忙说:“我对他绝无半分非分之想,我只是……只是记得年幼时,他待我好罢了。”方昀生眸子一亮,他就说,风铃很少见过简毅侯,哪来的心思?原是年少时惹得祸。既然风铃念念不忘,那简毅侯未必就不记得!方昀生松了一口气,他压低了声音,带着浓浓地安慰:“风铃,之前是兄长想岔了,你的亲事绝不能落在嫡母手里!”说这话时,他小心地看了一眼前方的德亲王妃,深深地皱了皱眉头,对于这位嫡母,他素来是不喜的。且不说他和风铃之间的兄妹之情,日后的德亲王府定是他继承的。若是风铃的亲事太差,对他又有何帮助?方昀生沉了沉心思,没去看风铃惊讶的神色,反而眯着眼说道:“既然你有这番心思,待会我寻个机会将简毅侯找出来,你将话与他说清,若是他有所怜惜,你也就能如愿了。”风铃眸子亮了一下,随后就是急急摇头:“不要!简毅侯权高位重,连父王的面子都未必给,更何况兄长?兄长莫要为了我去做这么多!”她一番话,说得方昀生极为欣慰,看她的眼神越发柔和,他反而是下定了决心:“好了,你不必多言!你是我妹妹,我怎么能看着不管?”“嫡母对你管得严,你出来的机会少,切要抓住时机。”风铃张了张口,感动得眸色通红,怕被人看出异样,她一直低着头,和方昀生的交谈都是压低了声音,只能让两人听到,她咬了咬,最终带着一分哭腔地说:“……谢谢兄长!”片刻之后,她看着方昀生起了身,绕过众人,去给厉晟敬酒,她才弯着手指,漫不经心地揩去眼角的泪珠,嘴角若有若无地勾了下。她了解方昀生,容易感情用事,也容易冲动,最重要的是,他总会想太多。她不动声色地看着对面,看着厉晟饶有兴致地挑起眉梢,微眯着眼,可看着方昀生的视线里却不带一点笑意。风铃并不紧张,她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如此几杯之后,脸颊泛起一丝红,添上些许春色。再抬头时,对面的方昀生和厉晟都不见了人影。她弯起一抹浅笑,刚要起身,前方的德亲王妃却是突然转过身来,风铃不等她说话,便孺怯地对德亲王说:“父王,我有些闷,想出去透透气。”德亲王态度温和,让她注意安全,早些回来,完全没给德亲王妃开口的机会。风铃朝德亲王妃恭敬地笑了笑,不顾德亲王妃微青的脸色,就要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