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突然,想找到一位神明,祈祷一次,不管我信不信。”神父问:“为了什么?”郁檬轻声说,“一切。”他顿了顿,缓慢的伸出手,合成十字,闭上了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响起的旋律游荡在耳边,神秘的女人像是在用吟唱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肃穆悠扬里,他默默地说。-祈求上帝。我是一个不够忠实的信徒。但希望您此刻能原谅我曾经的桀骜和反叛,原谅我曾经阴暗丛生的罪过。我愿意承认一切,承担一切。即使是要我坠入地狱,也绝无怨言。只愿您能听见我的祈求。让那些从我身边走过的所有满怀善意的人,脸上永远带着笑,身上永远罩着光。不被恶魔烦扰,不被撒旦缠身。永离风暴,静待暖阳。郁檬睁开眼,神情漠然,瞳孔深处的凉雾四处蔓延,找不到终点。“shakespeare曾说过,有的人常装出信仰的表情和虔诚的举动,却用糖衣来包裹恶魔的本性。”神父闭上眼睛在胸口画了个十字,“你也是这样的吗?”郁檬勾起嘴角,笑的浅淡。“不,我不需要糖衣。”※※※※※※※※※※※※※※※※※※※※bgm:partus - stoa第45章雪下的越来越大。警局里,盛铭头疼的对着几个组员下命令,“先去医院等着,手术完把敖戈带过来。”“是。”审讯室里的气氛倒是一派和谐。敖中天和林雅利非常配合警方,该说的都说了,包括整个贸易链在b市的所有运输点,提供了不少方向。案情有了很大进展,两人也被暂时的秘密关押。这件事儿目前全面压制着尽量低调进行,并没有公开。但网上的流言走向却越来越诡异。敖戈坐在长椅上,手里拿着那个小企鹅音箱,也没放歌,就这么看着它。看的很认真。他突然就回想起了一些往事。那会儿,敖小迪还很小,但他从记事起就喜欢听音乐,还是个娃娃的时候时常跟着旋律晃着小胖胳膊瞎扭。每次敖戈拉琴,小胖子就围着他开始转圈儿,动作还很有节奏感,好像真的能听懂似的,可爱得很。那会儿的敖戈,学习认真,懂事聪明,从来不让父母费心,学琴上课的时间本来就紧迫,但还是会挤出时间去照顾敖小迪。后来,敖中天和林雅利越来越忙,直到有一天,两人要出国一段时间,敖戈又在学校参加考试没回来,家里没人了,敖小迪就被托付给了陈敬东。让他帮忙照看一段时间。因为住处离得近,和敖中天又是多年的生意伙伴,他对那人非常信任,就放心的把小迪送了过去。敖戈考完试回到家,已经过了快一周,才接到这个消息,他就直接赶去了那个人家里。当时门窗都关的紧紧的,敲了很久也没人应声。他站在门口儿看了一会儿,把书包取下来扔到了地上。抬脚就踹。敖戈用上了全身力气,把门踹破了,巨大的声响后。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屋子里乱七八糟的,地上散落着一堆空酒瓶,整个房子都阴暗的没有一丝光亮。他皱了皱眉,大步冲了进去。一间挨着一间。在最后那一个憋闷的小房间里,他打开了灯。陈敬东躺在地上,浑身酒气熏天,手里还拿着一个酒瓶子。打着鼾声,睡的正香。敖戈抬眼,四处看着,“小迪,你在吗?哥哥来接你了。”话音刚落,墙角位置发出了一些细微的声响。小孩儿似乎是藏在里面,缓慢的从柜子里爬出来,身上的衣服也是脏兮兮的。他突然就停了,像是看到了地上躺着的男人,畏惧的气息渐渐弥漫开来。角落很狭窄,敖戈根本进不去,只好蹲在那个出口小声跟他说话。“小迪,别怕,是我。”敖小迪听着他的声音,又有劲儿了,克服着心底的恐惧一点点地向外挪动。敖戈没有停顿,还是不停的说着,“哥哥在这儿,别害怕,哥哥在。”许久,敖小迪终于探出了头,他脸色苍白,嘴角还有一小块儿淤青。小孩儿抬起胳膊,上面的烫伤触目惊心,他抓住敖戈的手,嘴角撇了撇,委屈的流着泪。“哥哥,我胳膊好疼啊.......”“走,哥带你离开。”回忆到这儿戛然而止。手术室里的灯灭了。敖戈紧紧地抓着小音箱,他站起身,一步步地走到门口,盯着紧闭的大门。随着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门被推开了。医生走出来,取下了口罩,脸上带着略显疲惫的笑意。敖戈并没有放松,还在等医生开口,说出那句话。终于。“手术成功了。”敖小迪被推回了病房,昏昏沉沉的,眼角处还有些晶莹,嘴里不停的嘟囔,“我快疼死了。”敖戈看着他胳膊上插的管子,冷漠无情的说,“大老爷们儿还哭,我要给你录下来。”敖小迪听见了,不爽的哼哧着睡着了。确定他已经熟睡后,敖戈才放心的跟着警察离开了医院。因为考虑到现在敖戈的身份,他们也不敢扣留太久。盛铭话说得很清楚,把知道的全交代一下,做个笔录也就可以了。但敖戈还是嘴硬的很,什么都不说。直到盛铭作出了一个承诺。“我知道你为什么明明清楚这一切,但就是不愿意揭发。”盛铭递给他一支烟,“是因为你担心敖小迪以后会没人照顾,担心如果爸妈坐了牢,他会被人嘲笑,被人欺负。”“但你别忘了,他是需要成长的,你要教给他的道理,不是告诉他生活里虚假的美好,而是要告诉他怎样去坚强的面对真相。”他吐了个烟圈,“我记得你中二那会儿,说过一句话,什么圣者渡人,强者自救,那句话确实不错,但不该用在你当时的行为上。”“那现在呢,你把自己当成敖小迪的圣人了么?他本可以当强者,却因为你,当了一个被蒙住双眼的弱者。”敖戈抬眼看他,抽了一口烟,眉毛高高的挑着,“你凭什么说这句话是我说的?有证据么。”“哟,我就知道,你这臭小子肯定会耍赖,所以,有存底儿。”盛铭“呵呵”笑了两声。他好像是闲出屁了,特地找人去调出了当年的那个审讯视频,屏幕里,少年敖戈的表情和现在的敖戈脸上的表情简直如出一辙。眉眼困倦,还都透着一股子“我就这样爱咋咋地”的狂劲儿。他懒懒的张嘴,开始一本正经的讲道理。“俗话说得好,圣者渡人,强者自救,我是什么?当然属于强者,既然不是圣人,肯定就只会救自己,怎么可能会为了救别人去故意伤人?我没那么高尚,都说了八百遍了,我就打着玩玩,你能不能别审我了?”视频里,盛铭憋了许久怒火的脸色也和现在格外相似,“放你的屁!你就是欠审!”看着屏幕里盛铭气的通红的脸,敖戈说,“......何必呢,你拿这种视频,尴尬的是咱们俩。”盛铭:“......不久之后,刑判下来了,估计就会传开,你现在的身份一旦跟这种犯罪的东西挂钩儿,就不好办了。”他锲而不舍的出主意,“我可以帮你,小迪以后的所有医疗我全包了,只要你能把前前后后都说清楚。”敖戈挑眉,“全包?”盛铭嘴角抽了抽,“全包。”“那好,我交代。”敖戈不带卡壳儿的,事无巨细全说了个清楚,不但没有不乐意,反而就像等着盛铭这个提议似的。竹筒倒豆子,那叫一个流畅。盛铭:“......”总觉得掉了他的坑是怎么回事,“这次你面对的还好是我,如果是钟戌,你就等着挨揍吧。”敖戈:“殴打无辜市民,我可以告他。”盛铭:“......滚滚滚。”不过也难怪敖戈担心敖小迪,他这淡定从容叙述出来的真相,却是相当复杂可怕。敖戈这知情不报反帮隐瞒的情况,在庭上也是不容乐观。万一查了个透彻。他不光是音乐道路就此终止,连自由都有可能被剥夺。做完笔录的敖戈回了医院,坐在病房沙发里开始补眠。实在太困了。看似平静的城市里。这个被压制隐藏的案子被人一点点的揭开了面纱,目的也很明确。为的就是引发舆论。两天的风平浪静,敖戈也没闲着。郁方乔是个好帮手,稍微一个小把柄握在手里,就能让他恐惧到什么都愿意做。比如说,郁达诚电脑上的几个秘密文件夹。密码锁实在很难破译,明显是请了更牛逼的人,敖戈只好从郁方乔这块儿下手。成功接收到他传过来的信息记录。敖戈勾了勾嘴角,看来还是有规律可循的。陆续把信息传到了“l”的邮箱,敖戈眯了眯眼睛,看着对方在线两分钟就直接下了线。半个字儿都不想跟自己多说。敖戈笑意更深了,看来自己的故意暴露起效了,“l”现在一定是知道这个神秘“a”是谁了。啧,都这么久了,还是这么冷冰冰的。敖戈幼稚的歪了歪头,轻声说,“是冰石头也得给你揉化了。”过了几个月。敖小迪的病情稳定,已经可以考虑出院的事儿了,但这院终究还是没顺利出成。不知道怎么的走漏了风声,整个医院都被围了起来,大门口堵着的全是记者,闪光灯不停的对着里边儿拍,生怕敖戈出现那一幕抓拍不到。网络上也掀起了一阵风暴。敖中天和林雅利自首的消息被传了出去,虽说不知道具体案件到底是什么情况,但众人都在猜测。而议论的重点也全都围绕在敖戈身上。“敖戈的爸妈非法贸易,他不仅包庇,还参与了!”“不会吧,警方都没通报,凭什么你来下定义?”“现在消息还压着,官方迟早会爆出来。”“不可能,你们别瞎说!”“他曾经是个少年犯你们知道么?”“我听说过,当时他把那人打残后,都没人敢跟他说话,太狠了,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那还是个老人!”“什么?他打的那个是老人?”“可是他犯那事儿之前,真的是个好学生,经常全年级第一,待人也很礼貌......”“别洗白了,脑残粉。”“脑残粉滚。”“打老人这点儿真的不能原谅,粉转黑。”传播速度极快,眨眼间就登上了热搜,标题也是缀的很尖锐。“震惊!五福主唱敖戈非法贸易被拘留且有殴打老人的暴力前科!”原先有多少赞美追捧,现在就有多少谩骂讨伐。网民们大多都是随波逐流,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就义愤填膺,立刻披上正义的皮去吐唾沫。要什么证据,要的就是有这么个众矢之的,大家一起去恶言攻击,总是能消磨些时间,还能把在现实生活中的压力发泄出来。何乐而不为呢。敖戈已经成了个活靶子。各种言语攻击加上一些正义份子所谓的为民除害,直接要去人肉他。这种话题越来越热,舆论又好像被什么人操控引导着,终于还是闹大了。再也没有人敢蹭热度,都像是突然不认识敖戈这个人了似的。只有乐队里的三个成员想替他发声,却都被房微制止了,这种时候帮忙,不仅没有,反而会引起更加恶劣的话题。房微一边慌张的压媒体,一边联系敖戈,简直崩溃到无语。简天真几个人也都着急的给敖戈打电话,却根本没人接听。这个时候,警方给出了通报。敖氏夫妻确实被关押,但敖戈并没有和这个案子有所牵扯。虽然是打破了一些传闻,但另一则几年前的新闻却被扒了出来。是一个案子的通告。正是那个被折磨瘫痪的陈敬东,没有说原因,只说少年敖戈用残忍的手段将他四肢都折断导致了他的残疾,字字句句连细节都写的很清楚。还附上了一张照片。里面是个面显苍老的男子,浑身都缠满了绷带,躺在床上脸色青白,四肢扭曲,像是死了一样。这么可怖的手段,所有人都震惊着,连原先一部分替敖戈说话的人也都沉默了。演出全部停止。所有通告在一瞬间也都被撤销了。一个有着犯罪前科的危险分子绝对不能以偶像的形式存在。圈里人也没人敢替他发什么声。此刻网络上对敖戈的各种言论也越发严重,每个人都隔着屏幕用手指打出最恶毒的话,去攻击敖家所有人。事件主角一点儿没被影响,还在医院待着照顾敖小迪。在一切安全因素不稳定的情况下,敖戈只想守在敖小迪身边,思考着目前来说最艰难的一个问题。怎么去跟小迪解释爸妈的事儿。他这边儿不着急,对自己的处境毫不在乎,但有个神秘人出面了。很直接的在网上曝光了另一个内幕。敖戈伤人固然不对,但原因确实可以理解。陈敬东不仅参与非法贸易,人品道德还败坏到了极致,曾经犯下了不少虐待儿童的事件。但因为那些孩子的家长都选择了息事宁人,没有告他。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但既然做了坏事,总会留下蛛丝马迹。这条博文揭发了他的所作所为,还呈上了证据,最有力的人证和物证。消息很快就被顶到了热搜。本来被恶语相向骂了个底儿透的敖戈,瞬间就成了惩恶扬善的人。说他做了很多人想干又不敢干的事儿。舆论再次一面倒。那些骂者,此刻又变成了满面笑容的夸赞者。恨不得把敖戈捧成一个为人民做贡献的伟大人物。反观他们之前的言论。极尽讽刺。也有一部分,认为敖戈的做法太过激进,和那个陈敬东没什么区别。都是崇尚暴力的人,都应该去死。听到真相,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觉得顺耳,有人赞同它,也有人觉得它刺耳。人心,总是难测的。堵在医院的人被强制疏散,网络舆论也被强力打压。一切看似平静了下来。过了几天。五福乐队除了主唱的其他三位成员出面,宣布隐退。关于主唱敖戈的错与对,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粉丝们时常回忆起乐队在舞台上的样子,都无意识的眼眶湿润,只能看着曾经灿烂过、震撼过的视频沉默不言。那个在舞台上令人疯狂和着迷的王者,像是从这个城市里消失了,再也没有人见到过。逐渐从人们的记忆中被一点点抹去。历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结束了。***两年后,郁达诚因涉嫌巨额贿赂要员被逮捕,还在他的家里搜出了大量走私品。又过了一年,顾衡将搜集的证据全部曝光,任梁家想要花钱压都无济于事。终于,b市的水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搅浑,揭开了遮羞布,露出了最丑陋的内里。一时间,天都是暗的,所有的恶都被放在了明面儿上。钟戌和盛铭也破天荒的合作,开始处理这场空前绝后的大案。梁家元气大伤,一点反击能力都没有,只能顽抗着,尽力去保留底牌。梁国安在一次庭审中晕倒,入了院,成了个卧床不起的病患。年纪不小了,这种烂糟法子用的倒是得心应手。愣是不配合,就这么跟警方对峙着。而梁倩和梁家老三似乎早就得了风声,逃出了国外,至今还在抓捕。这个牵涉到跨国贸易的大案足足用了四年,终于暂时性尘埃落定。轰动一时的话题也渐渐陨灭。五福乐队消失的第五年。“淅沥”的声音渐起。是被雨水洗净的泥土味道。又一个盛夏。※※※※※※※※※※※※※※※※※※※※少年卷结束。下一章终于,要特么见面了。给,老,子,亲!第46章london。south kensington。闪着烛光的餐厅里,小提琴的演奏音四处飘荡着,靠窗位置视野很好,能看到映着星光的水波。康岁年没什么变化,时光的痕迹在他身上竟是一点儿都没留下,还是那副优雅如画的模样。“还没联系上?”他喝了口红酒,慢悠悠地问。康顿“嗯”了一声,眼睛一直盯着手机,他头发长了许多,卷卷的蓬着,眼神很是急切。“我直接去找他吧。”说着康顿起身就走,康岁年也不拦着,放下酒杯淡定的开始吃饭。旁边儿的高斯林贴心的把牛排给他切好,琥珀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复杂,“我查到了郁檬的住址。”康岁年挑眉,“你怎么不跟你儿子说?他找了那么久,整天拉着个脸,你倒也不心疼。”高斯林面无表情的叉起一块肉塞进康岁年的嘴里,“我一旦告诉他,你儿子绝对立刻拿着行李就去了,郁檬又得搬家了。”康岁年头疼的嚼着肉,“等闲了再去旅游一次吧,不想管儿子了,看见就烦。”“想去哪?”“寺庙。”“......”夜空下,霓虹闪烁,城市里的浮华喧嚣并未结束,环绕在周边的半野外更是热闹得很。泰晤士河附近的76公路上,响彻着“轰隆隆”的机车引擎声。几辆快成了闪影的机车前后拼着速猛冲,飙的很是凶狠。车身上流线似的荧光像利刃一样划破了夜风。简直要刺瞎人眼。其中一辆重型机车冲的最狠,率先到了城口儿。停下才看清楚,机车棱角上缀着荧光绿的虹灯,油箱上还印着一个风格诡谲又霸道的恶兽喷绘,下面是充满街头风格的“beast”涂鸦。握着车把的男人穿着机车夹克,纯黑的赛车头盔上唯独在罩面的位置有一个咧嘴大笑的小丑图案。他一脚踩地,支着一条长腿,取下了头盔,露出一张年轻的少年脸,有些削瘦,脸庞棱角柔和却又透着清冷,一双凤眼格外凌厉淡漠,黑色短寸一侧还剃了个炫酷的刻痕闪电。已经二十五岁的男人,少年感依然强烈得很,经过岁月洗礼,反而显得更加精致夺目。他从车壳下拿出了一个扁平的酒壶,刚开了盖子,酒酿的香味儿就飘了出来。“郁哥,这是我第三次逮到你偷喝酒了。”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伴随着引擎声,她出现在郁檬旁边。同样一身机车服,黑色皮衣勾勒着她性感到了极致的身材,一头长发高高的绑在脑后,令人惊艳。气场十足。她眉眼英气,眼神很不爽的斜睨着,“你飙车时能不能控制一下,不要命了么?”郁檬看了看她,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酒壶,想了三秒,果断灌进了嘴里。喝了几口才出声,“我就这一瓶儿,你想喝自己去买。”华窈的眉毛狠狠的抽了一下,“我不想喝!”她攥着拳头一忍再忍,“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们几个都想揍你了。”郁檬看着河里映出来的光,慢吞吞的又喝了一口。飙车队是不久前刚加入的。总归不是什么太健康的活动项目,思想越来越不正常的郁檬还是想跟着玩玩儿。和想象中不同,飙着确实爽,但总是缺少点儿什么。心底里压着的东西怎么都泄不出去。还没玩多长时间,他就有点儿腻了。和华窈两人刚回车厂,就看到门口有个人影,他靠着墙,一脸疲惫,似乎已经等了很久。“你怎么来这儿了。”郁檬看清了是谁,有点儿疑惑。康顿大步走过来,二话不说,拽着他就走,“你断联两天了!又想跟之前一样吗?!我早说过!每天最起码要回一条信息就可以!你怎么完全不当回事?”华窈看戏似的站旁边儿,不停的“啧啧”,眼里全是猥琐的腐女式窃笑。郁檬被他拉着走到了大路上,有点无奈的挣了挣胳膊,“我手机丢了。”康顿终于不走了,火儿一下子就没了,他转身,“你怎么不早说啊。”郁檬:“......忘说了,年叔和高叔叔呢?”康顿:“他们吃饭呢,你吃了吗?我带你去吃那家......”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我吃过了,一会儿直接就在车厂里睡,你赶紧回去吧。”郁檬打了个哈欠。“那我,明天再来找你。”康顿想说什么,但还是咽了下去。郁檬没在意,撑着眼皮子跟他道了别。回到车厂的房间,桌子上放着新手机,估计是下午到的,被厂子里的哥们儿直接拿了过来。他开了手机,装上手机卡。刚有信号。铺天盖地的一堆信息全砸了过来。几乎都是康顿的电话。接通墙外网后。他上了微信。号上人不多,全都是国内的寥寥几个朋友。这么多年,那个唯一的群也还在,连群名都没换。“五福乐队好运连绵。”时至今日,依旧喜气洋洋,过年似的味道丝毫不减。虽说还有联系,但群里只有两人几乎没发过言。郁檬和敖戈都像是人间蒸发了,还算有点儿安慰的是,一年前郁檬总算是从网络死尸变成了僵尸,跟他私聊还会回复,问什么都是挺好的。但,敖戈是真的消失了。听周小漾说,他再也没出现过,也从来没回过消息。都不知道他到底还在不在b市了。郁檬习惯性的点开他的朋友圈,空白,还是空白。微博也再也没有更新过。蒙上了厚厚一层灰尘。他点开聊天框,想发些什么,许久,还是没下得去指头。其实想说的有很多,莫名的却说不出口,每晚都要这么纠结几次。眨眼消逝的时间还是在中间划出了深深的痕迹,无法愈合。拉黑删除的确都是小孩子做的事。成年人,只是不再讲话了。郁檬躺在床上,打开了音箱。低沉的嗓音,熟悉的旋律,很快浮躁感减轻,安心了很多。半梦半醒间,他还是再次坐起了身,睡不着,可能是药物影响,这几天的睡眠都变差了。他打开抽屉,翻出了闻医生开的药,上边儿潦草的写着一行字。-副作用,影响睡眠,建议敲晕或者麻|醉。郁檬:“......”“砰砰砰—”声响极大的锤门加上某人的大嗓门儿把郁檬吓了激灵,“郁哥!快出来!急事儿!”郁檬揉了揉眼睛,走过去开了门,“哗啦”涌进来三四个人,华窈抱着胳膊相当严肃的起了个头,“跟我们去个地方。”旁边儿的里奥眨巴着眼睛,做作的一本正经,“今天你必须去,不容拒绝。”另外俩也一脸强硬,做好了拉持久战的准备。郁檬扯了扯身上睡觉穿的短袖t恤,指着印花灭霸的图案说,“我穿这个行么,懒得换衣服了。”“你别找借口,不去也得......”华窈愣了一下,“你说什么?”向来苦行僧似的从来不出去瞎玩的郁檬,令所有人大跌眼镜。干脆利落的跟上了他们的夜游脚步。只是穿的实在随意,短袖加大裤衩子白球鞋,头上还扣了个帽子。年轻的像个高中生。街角club,是狂人飙车族最爱去的一个地儿,玩的花,美女多,还时不时整点儿极限比赛运动。倒不算是酒吧,是个转了型的地下俱乐部。今晚,因为是一年一度的狂欢夜。来了不少人。梦幻般的荧光灯,再加上俊男靓女身上花里胡哨的衣服,还没进去就感受到了氛围。进门例行盖章儿。华窈几人兴奋得很,冲在前边儿盖手背上就进去了。郁檬想了想,把胳膊伸到了黑人大哥面前,“盖在这里,谢谢。”进了门,他看着胳膊内侧发着光的独角兽印记,嫌弃的蹭了蹭。粉色的烟雾弥漫。和蓝夹杂混合,是水薄荷的味道。走过通道,拉开帘儿,就听见了震耳欲聋的金属音乐声,分贝已经掀了顶,震的郁檬差点儿没站住。果然是老了。巨大的筒形工厂里,中间的地颤舞池全是扭动着的人影。华窈站在楼梯边儿等着他。看见郁檬慢悠悠地走进来,急哄哄的拉着他往里挤,直到一个透明的大卡座。位置很好,算是远离了舞池里的群魔们,是个比较安静的角落。坐下后,郁檬手里就被塞了酒,“喝!今晚的最嗨活动!哪个桌能以最快速度喝完两桶白威士!就能拿到上次看到的那辆黑鸦机车!”郁檬愣了愣,“不是说它限量不卖吗?怎么在这儿?”“那本来就是club老板的车!听说他不知道怎么的,受了刺激!弄了个白送的活动!好机会啊!咱们必须把它给干了!”里奥在耳朵边儿扯着嗓子喊。郁檬看了看手里的酒,仰头就喝,那辆车,他真的很想要。一杯接一杯。别的桌喝了一桶就不行了,全跑舞池跳舞去了,那辆机车想要的人并不那么多。主要就是因为造型不是很潮,是几年前流行的元素款,除了车身上那个绝版的彩涂,其他的并没什么新鲜。郁檬这桌倒是认认真真,每个人都在尽心尽力地喝着,任酒量再好,也有点儿力不从心了。喝了不知道多久,郁檬晕晕乎乎的站起身,摸索着去厕所。离了俱乐部最糟杂的地儿,这条暗红色的通道倒是安静得很。他一手撑着墙,还算走得稳。顺利的上完了厕所。认认真真的洗完手,郁檬转身,正要出去,就撞上一人。视线模糊中,看着是个身材高大的白人,一身的酒味儿,嘴里还嚷嚷着“fuck bitch”等肮脏的字眼。郁檬皱着眉,后退了一步,给他让了道儿,但这人却突然不走了,发出了恶心的语气词,开始伸手抓郁檬的肩膀,另一只手还摸上了他的脸。醉意朦胧中,郁檬本来就不太好的脾气更不加掩饰了,还没等那男的有进一步动作,他一拳就砸了上去。连踹带锤,具体不知道打成了什么样儿,但郁檬还挺爽的,脸上和手上都有些湿润的感觉。应该是沾上了血。一下又一下,他体内的暴|虐基因像是瞬间决了堤,畅快的发泄着,根本停不下来。那男的哀嚎的声音也越来越弱。突然,一片温热。一个人从背后抱住了郁檬,温柔又不失力道的禁锢住他的手腕,强硬带着些冷意的气息瞬间包围了他。郁檬一个手肘就往后戳,但那人像是没有感觉似的,完全不为所动。被箍着走到了镜子前,水雾迷漫,视线朦胧的郁檬还在挣扎,很是凶狠的拿脚继续踩,继续戳,像只伸出利爪龇牙咧嘴的猫咪。一阵扑腾,身后紧贴着他的男人终于出了声,嗓音很近,顺着耳廓流入。“听话,再动我就有反应了。”懒洋洋的低哑和深沉,是每晚都会听到的声音,熟悉,又陌生。郁檬老实了。一动也不动,整个人都僵了,眼神呆滞,毫无焦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