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吟紧紧捂住嘴巴,转身欲逃,却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圆滚滚的物体,重重地摔在地上。她捂着膝盖强撑着自己站起来,浑身汗毛直竖,心里发寒。地上躺着一对眼珠子,她才发现那具女尸眼眶是空洞的黑色。凶手是多么丧心病狂才会在举头三尺有神明的寺庙里对一个女子施以酷刑,再明目张胆地将她倒挂在殿中。江吟再也无法忍受殿中宛如刑场的景象,忍着腿脚的疼痛跑向殿外。刚跨出大殿,她猝不及防地撞上正要进门的晏离,直直地扑进对方的怀中。晏离没料到对方像一颗发射的炮弹就这么撞了上来,根本避无可避。江吟嗅到了对方身上清冽的松香味,像是雾凇雪地般的纯洁。这干燥温暖的气息冲淡了之前血腥的画面。她伸出邪恶的双手凭借快准狠三字要诀抱住对方精瘦的腰肢。江吟迅速酝酿情绪,泪眼婆娑地抬头:“晏大人,好、好可怕,有一具尸体挂在里面,血、都是血……”她失望地发现对方毫无触动,忍不住点起脚尖凑上去瞧他眼中的自己。可那一双眼眸古井无波,堪比老僧入定。雪肤花貌的少女双眸剪水,眼中有着小鹿般的惊慌。她姣好的黛眉微蹙,朱唇微启轻喘着气,双手柔若无骨地环着男子,踮起脚尖凑近他丰神俊逸的脸庞。可江吟偏偏遇上的是晏离这个不懂风情的人。他的气息平稳,深邃的眼睛平静地看着她,握住她纤柔的双臂,坚定地掰开。随即晏离径直地走进大殿。“进来。”江吟听着他毫无波澜的话,忿忿地回头看着他的背影。她鼓着嘴巴想了一会,还是一瘸一拐地跟他进去了。江吟到的时候,晏离已经把尸体放了下来。她看着对方的架势,是想要验尸。“死亡时间在一个时辰之内。”晏离抬头看了她一眼,“听娘子身边丫头的话,娘子在打冰雹到发现尸体的这段时间都在大殿中,可有发现什么人?”“你见到小蛮了。”江吟有些惊喜地问道,“她没事吧?”“无碍。只是头破了,正是她托我来寻你。”江吟听到前半句,心里微松,可等到听到后半句,心又提了起来。小蛮若不是伤得走不动路,必然会亲自来找她。她脸上带有忧色,说话的声音也不免低沉下来。“我躲在佛龛下睡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醒了之后,就发现……”江吟无奈地摊手。晏离轻不可闻地叹气,继续拨弄手下的尸体。江吟不知道为何,同样的场面有了晏大人在,就觉得很安心的样子。“大人今日怎么没有率先通知京兆府?”江吟蹲下身,歪着脑袋看着他。晏离停下手中之事,抬起眼眸看向她:“无法通知。山路湿滑异常,常人无法下山。”“哦,可是大人想必可以吧。我昨日见大人很厉害地将水中的沉尸摔了甩了上来。”江吟明眸善睐,嫣然巧笑。晏离低下头继续探查尸体:“娘子似乎很信任韩大人。”江吟一哽,这句话得好好回。“谁说的,我常听盛京的百姓夸赞晏大人是一个断案如神的好官,连京兆府尹和大理寺卿都审不出的案子由大人经手总会得到一个让人信服的结果。”江吟尽量用真诚的语气说道。晏离听了这番话,似是愣了一愣:“我却不知。”然后就是良久的沉默。“这眼睛?”晏离看着明显被人踩过的眼球微微皱眉。“啊,我不小心踩到的,还摔了很重一跤。”她说着就感觉膝盖更疼了,忍不住坐了下来。晏离站起身走向江吟,手指正要触碰她的腿,却迟疑地收了回去。江吟疑惑地看着他。晏离走出后殿,用石槽中的水净手。她见状后,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谢大佬不碰之恩!晏离细心地洗着每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用深蓝色的冰织帕子擦干。他缓步走来,把玄色的袍子一拂,像江吟一般席地坐下。“冒犯了。”他指尖轻点她的膝盖,看着她询问,“这里疼?”“嗯——”她贝齿轻咬,将猫儿眼睁得大大的。晏离低下头,用力地摁了摁:“伤得不重。”江吟在猝不及防的袭击之下放声痛呼。晏离看她像极了炸毛的猫儿,嘴角微抿压下了笑意。第8章 庭理·香炉“死者致命伤位于脖子上,切口平整光滑,可见是一刀所为。双目是生前被挖走的。不过有一个令人疑惑的地方,就是她的胸口还被插入了八颗铁钉。”晏离在江吟嘹亮的嚎叫中松开了手,平静地说出自己刚才的发现。江吟:……这特么是缺乏想象力的古代吗?变态还搞行为艺术?晏离说完后,看着江吟。她心里暗忖,他这是想听听自己的想法?于是,江吟清清嗓子,说道:“一刀能造成这么重的致命伤,看来凶手的臂力很强,应该是一个强壮的男子。切口平整光滑,凶器应该是锋利的刀具。由此可见,凶手不是一时冲动作案,而是有预谋的。”晏离点头:“普通人不可能随身携带锋利的刀具来寺庙。那这双目为何要在生前挖走,并且在她胸口插上八颗钉子?”江吟沉思一会儿,猜测道:“凶手对死者怀有强烈的恨意,想要施虐于她。”晏离摇了摇头:“我觉得没有那么简单。”江吟摸摸自己的鼻子,探究地看向他:“大人为何要与我说验尸的结果,还问我的想法?”晏离淡漠地看了她一眼,起身整理着他的袖口:“左右大殿中也没有旁人。”江吟头上冒出黑线。哼,原来是找不到其他活人才主动跟自己说的。这晏大人看上去就不是很好说话的样子,要他帮忙去查爹娘死因,感觉仍是道阻且长。江吟本就怀疑爹娘的死因,尤其她后来发现阿爹的书房物品有被人偷偷翻动的痕迹,心中疑虑更多。她把发现与兄长说了后,兄长便把家中护卫抽调到后院中保护她,反而让书房毫无防护,像是欢迎那些宵小来探查。“阿吟,人死不能复生,但是我们要好好的。”江吟是个死脑筋的人,爹娘死得不明不白,她就是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然这辈子她都难以心安。可是兄长说爹娘的案宗都已经移交刑部封存,刑部尚书费大人将整个刑部看得跟个铁桶似的。况且恐怕也只有是晏大人才有能力从中看出破绽吧。江吟吃力地站了起来,问道:“那大人,这具尸体该如何办呢?”“娘子曾跟随惠果大师学习,便由你去通知大师此间之事。”江吟颇为乖巧地点头,拖着伤脚蹦蹦跳跳地往外走。只是不过一会儿,晏离便看到门后探出一个脑袋,他看着这个不稳重的小娘子,颇为头疼地问道:“娘子有何事?”“大人,您说山路湿滑,常人无法下山。这凶手该不会还在寺庙里吧?”江吟小声说道。她刚走到一半,看着自己的伤脚,觉得还可以作一把,便又回去了。晏离没有感情地说道:“的确有这个可能。”江吟为难道:“大人,我有些害怕……而且我脚疼。”晏离冷眼旁观。江吟看着他无动于衷,有些气馁,准备跳着脚继续去找惠果师父。她没料到身边出现了绣着银丝暗纹的玄色袖子,压下嘴角上扬的笑意。唔,好舒服的料子啊。她忍不住像逛铺子的时候一样手痒地摩挲了一下,然后就接收到来自晏大人的冰冷视线。她用另一只手打了一下自己作怪的手,厚脸皮地笑道:“大人莫怪,阿吟帮您教训这只坏手。”晏离见此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眼中多了一份无奈之意。虽然惠果大师往常时在方丈院中,可是如今冰雹砸毁庙宇伤了香客,师父他肯定去了第一线。江吟搭着晏离的手一瘸一拐地来到法堂前的走廊上。法堂的面积十分广大,平时法师讲道时可以容纳两千余人。此时从门外便可以听到“笃笃”的木鱼声、念经声和哭泣声。有三三四四个小和尚在勤快地进出门,手里拿着伤药、纱布和盛着热水的脸盆。一位和尚面带笑意地走上前,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诶呦,女施主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还需要人扶着,真是罪过罪过。”这位和尚肤色白皙,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样子。俊朗的五官透着一股独特的空灵。但是一双眼睛澄澈透明,带着些许孩子气。江吟双手合十,回了礼:“感谢小师傅,我饿了。”“快到酉时了。伙房正在抓紧做晚饭,施主安心,定有你一口吃的。”江吟有些期待地问道:“晚饭有些什么可吃?”和尚露出早已预料的微笑:“素斋。”江吟回复迷之微笑:“现今滞留在山上的人数是多少?”和尚继续微笑:“共有二百余人。”江吟微笑:“食材足够吗?”“不够。施主这般似饕餮的人还是莫吃了。”“……”“庭理小和尚,你耍我很好笑吗?”“江吟小施主,你并不好笑。”江吟看到庭理笑得不正经,皱着眉头,认真问道:“庭理,不跟你玩笑了。寺庙里的粮食和柴火还能撑多久?”“大概一两天吧。我们下不去,别人也上不来。惠因师叔都愁坏了。今天是什么鬼天气?上午热的来,不一会却下起了冰雹。师父观察天象,说今晚或许会下雪。”庭理收起慈悲相,挤眉弄眼地回道。“师父呢?没出事吧?”庭理白了个眼,耸肩摊手说道:“师父怎么会有事呢?谁人不知惠果大师是普明寺第一美男子,自有佛祖保佑。”江吟苦笑不得:“师父想必在法堂里,你去请他过来。我们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与他说。”“你们?”庭理此时才把目光施舍给了一旁的晏离,眉毛微挑,“啧啧啧,江吟,你怎么跟我们朝的刑部侍郎认识,该不会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他虽然嘴巴很坏,但还是转身进了法堂。晏离一直沉默地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没有打断他们。江吟只顾和庭理耍嘴皮子,差点忘了身边这尊大佛。“庭理人还蛮稳重的。”江吟事后补救道,“我也很乖巧温柔的。”晏离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只是江吟感到他的气场有点低,真是令人窒息。惠果大师很快就出来了,他温柔地冲江吟笑了笑,看向晏离:“不知晏大人寻贫僧何事?”晏离轻声快速地将事情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江吟在旁边用力地点点头。惠果大师的脸上露出了沉重之色:“庭理,去叫寺里的武僧们细细搜寻山上有无可疑的事物和人员。”庭理利落地点头,随即匆匆地离开。惠果师父看向晏离:“法堂里的香客现在正如惊弓之鸟,不过贫僧之见还是据实相告。”“师父,你说这人是怎么想的,竟然在寺庙行这种禽兽不如之事。”惠果眼含慈悲:“天可量,地可度,然人心难测。”……“下雪了。”江吟伸出双手,一块六角形的冰晶飘落在的手心,很快融化成一滴透明的水。雪花在天地间纷纷扬扬地下落,恐怕今晚的夜会很冷。江吟走进法堂,看见一排老和尚在大堂的前头敲木鱼念经超度三位覆盖着白布的死者。法堂原本摆放的桌椅被推到两旁留出空间给伤者躺着。“娘子,我在这里。”小蛮坐在一旁的角落里挥着手,看见江吟露如释重负。江吟快步走了过去,坐在小蛮身边,细细打量她的额头。“上药了吗?”“小师傅帮我上过了。”“那就好。”江吟叹了口气,在小蛮身边坐了下来:“下山之路不好走,我们怕是要在普明寺多呆上一段时间了。”斋堂的惠空师傅来了,声音洪亮地说道:“各位施主请到门口领取斋饭。”没有受伤的香客纷纷起身,井然有序地排队。惠空师傅的弟子安喜在前面帮忙盛饭,手脚十分利索。江吟等了好一段时间才轮到了自己,素斋里面有土豆、萝卜、花生、红豆、紫米和白米饭,分量很足。普明寺的素斋十分好吃,在整个盛京都颇有美誉。据小道消息说典座(斋堂的负责人)惠空大师出家前是酒楼的大厨子。江吟把饭先端给小蛮,然后才摸着已经饿过头的肚子再去排队。她走去门口时,队伍缩成了一截,饭菜都没剩下多少。轮到江吟时,安喜胖嘟嘟的小白手拿着大勺在盆底使劲地刮,然而并没有太大用。安喜悄声对她说道:“庭理在菜园子那边烤红薯,你要不去看看。”江吟冲他眨了一下眼睛,往堂外走去。黑魆魆的夜愈发的安静,江吟走出门口,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寒风,仔细地看了看——雪停了,暂时的。她轻轻跺了跺脚,正准备往园子里走去。法堂前面就是大雄宝殿,地面上已是一层薄雪。在白雪的微弱映照下,她似乎看到了一角衣衫在前方的大雄宝殿闪过。她想看清楚,往前面走了走。“娘子是要去哪里?”晏离刚和武僧们从藏经阁巡查一圈回到法堂,就看到这个不安分的小娘子鬼鬼祟祟地往空无一人的大雄宝殿走去。江吟迟疑地指着前面,转头跟晏离说道:“那边好像有人。”晏离神情一肃,举着火把往江吟指的地方走去。江吟小心地尾随在他身后。又一个人死了。脊椎被活生生地抽了出来,血淋淋地丢弃在雪地上。死者被倒插进大雄宝殿前的香炉中,两只脚滑稽地垂在一旁。作者有话要说:撒泼打滚求收藏求评论~(*^▽^*)第9章 红薯·钉子江吟看着香炉周边的雪面上没有脚印,看来凶手是雪停之前将受害者放进香炉。只是凶手未免太嚣张了吧……武僧闻讯前来,将死者从香炉扒拉出来,用担架就近放进大雄宝殿。尸体上的血渍沾染了香灰,几乎很难辨认出对方的相貌。今天的这两具尸体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关联,凶手是不是同一个人。江吟带着疑惑安静地在一边旁观。因着惠果大师和她的师徒情分,寺中的人都认识她。江吟看着堂堂的侍郎大人如今像领了仵作的职务干起了验尸的脏累活,心里有些幸灾乐祸。直到死者的脸被帕子擦拭干净后,她不禁往后退了一步。他就是今天在山路上卖馒头的中年大叔,但是江吟差一点就没认出他来。因为他此时的脸颇为狰狞,堪称的上“龇牙咧嘴”。造成这种样子的原因是因为对方的嘴唇被残忍地切了下来,牙齿不得不裸露在空气中。晏离一边验尸一边客观的阐述他的所见所闻。这具男尸也是生前活生生地被割下嘴唇,致命伤在背部脊柱的抽离,失血过多而死。其中诡异的是,对方的胸前也被插入铁钉,但不是之前的八颗,而是五颗。“这人我之前见过。”江吟对着净手的晏离说道,“他之前在半山腰上卖着难吃的馒头。”晏离冷峻的脸庞在晃动的烛火下柔化了棱角,黑色的眼眸在昏黄的灯光下多了白天所没有的暖色。江吟见此话也不自觉地多了几句,着重又强调了一遍特别难吃。“还有股怪味道。”晏离眼底露出了思索之色。江吟突然想起那馒头此时还躺在自己的布兜里。小时因为自己挑食,在寺里浪费粮食而被惠因大师罚在菩萨面前跪了一下午。她对此仍心有余悸,当时便没有将其随意丢弃。“喏,就是这个。”江吟掏出那个已经变得有些冷硬的馒头。晏离拿过她手中的馒头轻嗅,眉头微皱。江吟看着他还用舌尖舔了一口,颇有些不自在。她突然就想哽他一下:“大人,这馒头我咬过的。”晏离顿了顿,翻过一面就看到了一排整齐的牙印。“怪不得。”他轻声道。“啥?”江吟一头雾水,难道上面有股味儿,她嘴巴可香了!“这上面被下了一种迷药。这种迷药比较少见,生效比较慢。娘子之前说在案底下睡了过去,也是受了此物的影响。”晏离看着她,眸中是像是深潭中的水,波澜不起。“你是说着卖馒头的大叔是一个坏人,他之前还对我动歪脑筋。”江吟还是有些后怕的,“惠因大师就不该罚我,挑嘴也是有挑嘴的好处。”“那为什么他会沦落到现在的地步?”一个玩世不恭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江吟突然发现庭理不知何时来到殿中,他的手中还拿着两只香喷喷的烤红薯。“啊,我饿了。”江吟快速地从他手中夺过一只,剥皮吃了起来。庭理有些嫌弃地看着她,清秀俊俏的五官丝毫没有作为僧人的脱俗:“啧啧啧,江吟你还真是不挑地方,对着这么丑的尸体也吃得下去。”江吟嘴里含着东西不清不楚地说道:“主要没啥特别重的味道。你还记得以前我们挑肥水时偷吃红薯的那味道吗?”庭理突然脸色变得铁青:“呃,别提。”晏离没有出声,江吟战斗力极强地干掉一只红薯后开始天马行空:“有可能某人看不惯他的恶行,便在寺庙中替天行道!不过这个猜测还得建立在大悲殿中的女子也有恶行的基础上。”庭理说道,“师父之前在清点山上香客人数时,一个女香客说自己的同伴失踪了,戴银簪的青衫姑娘。就是大悲殿上的那一个。”晏离看向庭理:“麻烦小师父将那位女子请过来,本官有事询问。”“没问题。”庭理将手中剩下的红薯随手扔给江吟,转身懒洋洋地走了,宽长的衣摆掀起涟漪。为首的武僧向晏离一作揖,离开继续搜寻嫌犯和护卫寺庙。此时殿中空落落的,只有晏离和江吟两人。江吟又开始她蹩脚的套近乎。“大人想来你还没有用过晚饭吧。若是不介意的话。”江吟双手捧着还热乎着的红薯,颇为恳切的说道。但实际上她其实并没有想把这只红薯贡献出来。她只是做做表面功夫,在晏离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她一个红薯根本没有吃饱,她心里也知道这高冷的晏大人定是不屑于她的小小红薯。晏离将视线放在她的脸上,嘴角微微上扬:“多谢娘子。”他在江吟难以置信和不舍的眼神中缓缓地接过了她手中的红薯,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剥落黑炭般的外皮,露出了金黄色的果肉,泛着蜜糖色的光泽。纵然是已经吃了一个的江吟闻着焦香的甜味,还是忍不住地吞咽着口水。晏离掀起眼皮,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娘子看上去好像有些不情愿的样子。”江吟赶紧缩回不自觉凑过去的脑袋,尬笑:“大人说得这是什么话,大人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为大人着想呢?”晏离慢条斯理地小口小口吃着,江吟心中的煎熬也越来越久,倒不是因为对方的美色,虽然对方吃起来也颇为赏心悦目,但主要还是她也想吃。当庭理领着女香客前来的时候,江吟连忙扯了一块长布将那具死相惨不忍睹的尸体盖住,怕吓到对方。一番询问后,他们得知这女香客和同伴并没有在山路上买馒头吃,只是在落冰雹之前,她的同伴为了给去世的奶奶祈福去了一趟大悲殿。她是为生病的弟弟祈福去了药师殿。在她的描述中,那死去的女子是一个孝顺善良的好女孩。女子一双泪眼看向晏大人:“大人,是否阿钿已经遭了不测?”晏离冷淡地让她可以走了。江吟拍打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晏大人英明决断,定能有一个明明白白的结果。”女子哭泣地更厉害了。江吟心里叹气,自己果然是直女,晏离钓不上钩,丫头也安慰不了。“看来凶手并不是替天行道的那种类型。”江吟轻叹一口气,“线索太少,一切都不明朗。”晏离薄唇微抿,轻轻说道:“走吧。”江吟跟着庭理和晏离向法堂走去,今晚所有人都被集中在那里一起过夜。晏离不留痕迹地观察着堂内的众人。江吟则去寻了小蛮,两人挤在一床棉被中。突然门口一阵喧闹声。“这么冷的天,竟然要我家夫人跟那些贫贱的人处在同一间屋子,惠因大师,难道靖国公府给普明寺捐了那么多的香火钱是白捐了吗?”江吟向门口望去,一位衣着华贵的老妇人被身边两个丫鬟搀扶着,一位中年美妇由一个丫鬟搀扶着,另一个丫鬟冲着惠因大师忿忿地说道。靖国公府这么霸道,怪不得爹爹当年从家里逃了出去。老妇人大概是靖国公老夫人,爹爹的母亲吧。而中年美妇是如今的靖国公夫人。看起来不好惹啊,惠因大师能撑得住吧。江吟抱着腿,将头搁在膝盖上静静地看戏。惠因大师是寺中的知客,职掌接待外来宾客的事务。惠果师父从堂外进来,看到惠因的处境开口说道:“阿弥陀佛。自建寺起,本寺就一直奉行人无贵贱,众生平等。□□还曾亲自授名‘普明’二字,普开众生智,请问施主如今这番话是在质疑圣上吗?”靖国公夫人仿佛才后知后觉地瞪了一眼那丫鬟,柔声说道:“治下不严,扰了佛门清净,真是罪过。只是我家老夫人年纪大了,望能给个炭火取暖。”江吟冷哼,装模作样。没有你的意思,你的丫头有这胆子对咱们惠因大师指手画脚?“这是应当,纵使本寺炭火不足,粮食不够,老人小孩总是先紧张着的。老夫人里边请。”说罢,老夫人被搀着目不斜视地往里走。靖国公夫人恭顺地跟在身后。经过江吟的时候,老夫人似有所感瞟了一眼,整个人一僵,停下了脚步,细细打量着坐在地上的她。“小娘子叫什么名字?”老夫人慈爱地看着江吟。江吟从地上站了起来,理了理裙子,说:“老妇人好,我叫江吟。”老夫人眼里隐隐出现泪光,说:“是个好孩子。”说完便不看她,在小和尚的带领下去了屏风后面。法堂各处的油灯点这,还是比较亮堂的。四个角落摆上了炭火,在伤者附近和屏风后多放了一些。“众位香客,今天在寺庙中除了发生天灾,还出现了人祸。有人潜伏在庙中害了两条性命。万望诸位小心。”惠因大师朗声道,“大家切勿脱离人群单独行动。”语毕,法堂内掀起了哗然大波。一时间人人自危,眼中的害怕担心自然流露。但是如果是凶手的话,他会有什么表情呢?得意,自信,冷静。江吟细细地打量着在场的香客。最后,她失望地收回眼眸,一无所获。然后第二天的清晨,看守藏经阁的安修在防火的水缸中被换班的弟子发现。双耳被割,腰斩,胸口有六颗钉子。作者有话要说:撒泼打滚求收藏求评论,谢谢小可爱们(*^▽^*)话说大家对凶手有没有大致的想法哈,嘿嘿~当然我知道,现在还比较难猜。第10章 永生·阴阳教江吟认识安修小师父,他是普明寺收养的一个孤儿,从小在寺中长大。他酷爱经书,所以经常会在藏经阁当值。安修还曾教过江吟练过字。江吟不忍去看他的死状,走到藏经阁底楼的书桌旁,上面摆放着他未曾抄写完的经文。江吟的视线停留在他的最后一个字,笔势圆劲。一个可怕的想法突然涌上心头。他们一直以来认为凶手是寺外的人,想当然排除了寺内人作案的可能性。昨天晚上,所有人都集中在法堂过夜。除非凶手是一直就不曾露面的山下之人,不然寺内的自己人也有很大的嫌疑。安修痴迷于经文,注意力很难被其他事物干扰。但这篇经文只抄录了一半,当时定是有人主动打断了他。最后的一个字收笔从容,说明那人是他认识的人。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晏离和武僧在巡逻中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物。并且如果凶手是寺里的人,他就能找到地方清理自身的血污,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江吟从书桌上抽出一张空白的纸,凭着出色的记忆将近来出现受害人的尸检成果一个一个罗列下来。“苏钿,年十六;身份:上香祈福女子;为人:孝顺善良,与人无争;发现地点:大悲殿的悬梁;致命伤部位:脖颈;五官受损:目;钉子数:八。”“不知名,年三十有余;身份:不明(有害人的倾向);为人:居心叵测;发现地点:大雄宝殿附近的香炉;致命伤部位:脊椎;五官受损:嘴唇;钉子数:五。”“安修,年二十;身份:僧人;为人:与世无争,痴迷经文;发现地点:藏经阁的水缸;致命伤部位:腰;五官受损:耳;钉子数:六。”“飘逸典雅,但不失遒劲,是难得的好字。”晏大人不知道何时走到了江吟的身后。江吟闻此鼻子泛酸,低下了头:“小时我的字很难看,惠果师父指点了好几次都不见成效。是后来安修给了我一本帖子,它意外地很契合我。”晏离没有说话,落在纸上的视线突然一凝,好像有所发现。……普明寺的药师殿被一些孔武有力的男客围了起来。而惠果大师在同时突然召集了寺中所有的弟子。江吟哀戚地在一边站着。“今早,藏经阁的安修死了,同时又发现庭理在药师殿中惨遭毒手,鼻子被割,胸口埋了九颗钉子。”晏离凌厉的目光在这些僧人中打量着,观察着每一个人的眼神变化。“不可能!”一个面容普通的武僧脸色狰狞,在一众悲色的和尚中显得格外与众不同。江吟也几乎是一瞬间就发现了那个神情有异的弟子。惠果悠悠地念了声佛号。众人解散后,惠果大师点了几个武僧随侍左右。那人也在此列。而晏离和江吟则去了那个武僧的房间进行搜寻。江吟在一个铁盆中发现了灰烬和残余的碎布。晏离在房梁上也找到了凶器。“他杀人的动机到底是什么。”江吟叹了一口气,眼神不自觉地落在那名武僧的书架上。要想了解一个人的内心,可以从他的平时阅读中了解。江吟可不相信能够做得出这种残忍之事的人房中尽是讲究因果报应的佛经。果不其然,她一本本地翻阅后,终于找到了几本内容和书面并不符合的书籍。江吟草草翻了几页,讲得尽是狗屁不通的邪门歪法。“大人,你看。”江吟指着五行逆转修行法决,“这难道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吗?”众胜寡,精胜坚,刚胜柔……克天道循环,寻得永生。“册那。”江吟简直不能相信就是这么神经的理由。她迅速地翻阅着,直到在末尾处她见到一个鲜红的印章,阴文的篆刻字——阴阳教。江吟将这三字喃喃地轻吐出来,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或是听说过……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大家知道凶手是怎么被炸出来的吗?提醒,两个字——五行。今天大风大雨打雷闪电,所以文被劈打得很是精悍,嘿哈~第11章 五行·野鸡教“大人,你曾听说过阴阳教吗?”江吟确定在哪里见到过,似乎是在爹爹的书房中。那天是大年三十的前一晚,她端着一碗燕窝粥去江父的书房敲竹杠。她因为买一些好看的绸缎布料已经是囊中羞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