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瓒一惊,慌忙去抓。两只手却蓦地撞到一起,温热的皮肤贴紧。他的心猛地颤了颤,抬眼看向方寻。方寻的视线也落到他的眼里,他看到方寻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地把衣服拎起来。他把相机挂在胸前,抖开衣服,对林瓒说:“伸手。”一只袖子套进去,再套另一只。衣服穿好了,边替他拉拉链边附赠一句:“羊不呆你也别想摆脱呆字,你以后改名叫呆呆。”可恶。丢人。脸红。无地自容.jpg林瓒仰头,声音里带上一点控诉:“你早上还说我手忙脚乱的样子都好看。现在我就呆了?”方寻把拉链拉到最上面,把风挡得严严实实的,看着他的眼睛,戏谑道:“那我改一改。”“你的样子,又好看又呆。”作者有话要说:正值521,让我们首先来采访一下方寻同学:欺负老婆爽吗?方寻:兴奋,就是兴奋。这么可爱的老婆不欺负怎么行。记者:哦,一jio踹飞,接下来让我们采访一下林小瓒宝贝。宝贝,你今天好傻。你可是超级大学霸,不能争气一点吗?林瓒:(委屈抠手手并且努力做出理直气壮状)不出意外,您应该是单身狗。爱情使人头晕目眩,心脏震颤,您大概不明白那一刹那间心脏因为爱意波动经历着怎样奇妙的体验。我木讷,我口不能言,因为我被爱情攫取了心魂。采访结束,林瓒一拳捶向方寻腰侧:都怪你!搞得我信口胡编,你还我高智商学霸的名声!我疯狂吐血。昨天的我醒来一看,呵,520,看我今天文思泉涌码字如飞,爆更两章惊呆小读者!结果……一天写了200字。今天一醒,呵,521!不虚!……到了晚上,qaq,我唯一的倔强只是献上一个古早味小段子。呜呜呜呜呜呜,我要坚强,万一哪天我就爆更了呢!第27章“这谁啊?”剩下四人从另一边拍完照回来,看到方寻跟一人拉拉扯扯的还有点奇怪。再一瞅这人,怪眼熟的。林严延记性好,认出来了,有点惊讶。方寻什么时候跟林瓒关系那么好了?方寻和林瓒这才分开一点,扭头看向他们。林瓒不知怎么的,有种心虚的感觉,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似的。“这是林瓒,他刚好也来这儿玩儿,我们刚刚碰上了。”方寻说完,又为林瓒一一介绍他这四个好朋友。林瓒笑起来:“原来你们这么多人一起来玩啊。”杜瑞跟他搭话:“热闹嘛,你一个人来的呀?”林瓒点头。“这个点了,一起吃晚饭呗。”杜瑞一贯自来熟,又对他颇有些兴趣,上次看到他联考分数时着实被惊到,小学渣也想见识见识市第一是个什么人物。林瓒下意识看向方寻。方寻还没吭声,杜瑞开始装逼了:“你看他干嘛呀?又不要他同意的,我们这儿我说了算,来不来?”黎昭赏他一记爆栗:“滚,什么时候你说了算了?明明是我说了算,林瓒一起吃晚饭啊。”他这话一出,江望便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拳头,林严延也适时抬了抬眼镜表示身份。方寻看得好笑,这群人突然犯什么戏瘾?他微微抬起下巴,看向林瓒,目光里淌着一点余晖,姿势很放松。但这几人并没有要他看戏的意思。因为杜瑞很快就坏笑着说:“方寻晚上不吃饭,你不用管他了。”黎昭也鬼上身似的,跟他统一战线,对着方寻挤眉弄眼的;“是哦。他中午吃了几大碗,晚上再吃得撑了。”方寻:?他什么时候说过他不吃饭了?“走吧。”林严延冲林瓒一笑,“我们打算去吃烧烤,一起吧。”“好。”林瓒也笑起来。四个人很有默契地排成排,拉着林瓒走了,把方寻一个人留在后面。方寻半天没懂他们什么意思。林瓒也懵,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两个人对视着,傻里傻气。林瓒发射脑电波:你真不吃?方寻:我要吃!没等两人继续眼神交流,杜瑞就叫林瓒了,问他怎么学习的,林瓒只好转头回去。方寻好像琢磨出他们什么意思了。因为江望和黎昭两个贼东西对视了,再贱嗖嗖地瞅瞅他,最后用目光示意林瓒身上穿着的衣服。两个人笑得意味深长,黎昭甚至对着方寻夸张地比了比口型:好冷哦,好感动。艹。方寻耳边像突然炸了个小鞭炮。刚刚给林瓒穿衣服的时候他什么也没想,怎么落到这几个人的眼睛里就那么……不堪入目了。突然之间,方寻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手足无措地在原地站了好几秒,蹙眉看向林瓒的背影。莫名其妙。他刚刚干嘛要给林瓒穿衣服?对方又不是小孩子了。但是怪他吗?他看着林瓒那笨手笨脚的样子真是蠢透了,没多想就帮他穿衣服了啊。方寻艰难地抬步跟了上去,他看到林瓒跟杜瑞相谈甚欢,笑得露出洁白的牙齿,眼睛里闪闪发光。心头有种不一样的感受滋生了。他觉得心脏微微发涨,而又品尝到发涩的味道。也许,他不该太随意地动手动脚,尽管对方是男孩子。可是这时候,林瓒又扭头来看他了。他仍带着一点微笑,侧过头来,发丝被山风吹得凌乱。那一眼没有多余的信号,只是像一种习惯,他走着走着,记挂着这个人,于是来看了他一眼。确定了对方跟在身后,他又安心地转了过去,继续跟他们谈话。方寻觉得耳边的风声太过于汹涌了,将他微小的心声淹没。他微微抬起手,不受控制,想揉一揉他那些柔软的头发。一行人很快到了烧烤的地方。杜瑞说着不让方寻吃东西,又默不作声悄咪咪地把活儿塞给他,烤什么串都让他来,因为他自己是个手残。杜瑞捧住脸,无辜道:“方寻葛格烤得最好吃嘛。”方寻冷淡地瞥他一眼:“你再用这种语气说一句试试?”“哎呀,好了好了。”杜瑞怂逼一个,被他目光吓退,“我去找黎昭葛格帮我烤。”然后,他如愿以偿地收获黎昭葛格一句“本大爷烤的烤串天下第一”以及一串烤得发焦的鸡翅。方寻用纸巾包住烤串底下一截木棒,把它递给一旁的林瓒。林瓒瞥向那边的杜瑞,他正眼巴巴盯着江望的烤串,说:“你给他吧。我自己会烤的。”“这串不行。”方寻说,“这是你爱吃的,他喜欢的是肉。”“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茄片?”方寻瞥向他一旁的竹签子,好笑道:“你没数你自己都吃了多少串了吗?”林瓒现在暖和了,找回斗嘴的气势了:“你烤你的,注意我干嘛?”“小腮帮子鼓得那么厉害,跟蜡笔小新似的,都在我余光里反复跳舞了,我还能注意不到吗?”方寻说。林瓒好气,人蜡笔小新那是婴儿肥!他都十八了!方寻看着他那一脸郁闷的样子,整个人又变得有点毛躁躁的,很想干点什么。可到底该干点什么,他又说不上来,只觉心头怪痒痒的。他干脆撤回目光,再专注地烤串。精力却怎么也集中不了,他心不在焉地翻着肉串,那香味馋得远处的杜瑞都不行了,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他都恍然未觉。“给你。”一串烤得金黄的馒头片递到他眼前。方寻一怔,慢慢转向旁边。天色渐晚,只有明亮的黄色灯光照着这一处,林瓒的皮肤被柔化了,更显得细腻而润泽。他晃了晃手腕,说:“接着啊。”裸露的手腕一晃,就在这黯淡的天色里招摇着皮肤的自然色泽,方寻的眼睛也快被晃花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直接低下头去咬住一片。林瓒有些燥热,小声说:“虽然是给你烤的,但也没有要喂你的意思。”“不管。”方寻含着那馒头片,一点点将它送进嘴里,他的视线无法从林瓒身上移开,低声说着,“你觉得我还腾得出手拿?”“那……”林瓒一时间口干舌燥的,也看着他,呼吸都收紧了,说,“是我的错了?”方寻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下,他迫使自己撤回那该死的恨不得黏在林瓒身上的目光,在一旁的木桌上扯了一张纸擦拭着自己的嘴角。后背生了点薄汗。他仰起头,让晚风吹过自己的脖颈。数秒后,才转过来对着林瓒一笑:“恩。但我不怪你。”林瓒呼吸一滞,整个人飞快地烧了起来,他尴尬得把那烤串往自己嘴里塞,又吃着剩下的一片馒头。方寻觉得自己要死了。刚刚平复过来的心,又猛烈地狂跳起来。他病得厉害。眼睁睁看着林瓒把那块馒头片吃完,嘴角还沾了点碎渣,方寻目不转睛,甚至眼里有点发红。林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局面更尴尬了。他低着头,没好意思回应方寻的视线。奇怪。为什么他的心跳得都要逃离身体了,他不仅没有忐忑不安,还感到有种飘忽轻盈的快乐?这种感情随着他跟方寻的亲近与日俱增,这是什么?他们太年轻,太纯真,怎么也找不到答案,但已经幼稚地、不管不顾地先行彼此信赖了。林瓒从来不乏勇气,他抬起头,对上方寻深不可测的眼睛,弯眸:“帮我也拿张纸吧。”那黏腻的、差点把他们溺毙的氛围总算一点点化开了。方寻罕见地手脚笨拙起来,一不小心从纸巾盒里弄了一堆纸出来,只好抿着唇把所有纸摊在手心里,让他自己来拿最上面的一张。林瓒伸出手去,食指在他的大鱼际上轻轻擦过。皮肤上泛起一阵似有似无的麻痒。方寻看向天空,夜幕逐渐变黑,星星出来了,他感激起晚风清凉。过了一会儿,他对林瓒说:“晚上也一起吧。”“恩?”林瓒没反应过来,“我以为他们说的晚饭一起吃,已经默认了我们之后也一起了。”方寻的目光微烫:“这次是我在邀请你。”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咳,有两位同学不知不觉开启了一些不太纯情的体验了哈。第28章林瓒的心一点点变得柔软,他对方寻说:“那还是真让人无法拒绝。”说完,他转了过去,继续烤了一串馒头片。夜色漆黑又怎么样?隔得太近,方寻依旧看见他的耳尖泛着一点红色。因为是他的邀请,所以无法拒绝。怎么能这么会说话?方寻凑近他,看着烤串,问:“这也是给我烤的?”微微的热意从他那里传来,林瓒脑子里有点乱,违心道:“想得美。”“不是吗?”方寻的声音轻轻的,“我还以为是给我的,你刚刚烤的那串很好吃。”林瓒更热了。馒头片烤起来很快,一股香味儿散出,它已经变得非常酥脆了。林瓒把它拿起来,眼睛还看着前方,却一手横过去把它递给了方寻:“那给你好了。”样子很别扭,但又非常可爱。方寻笑了起来,他接过烤串,闻了闻它特有的香甜、轻微烤焦的气味。当晚几人都租的帐篷,在星空底下露营,把几个男孩子都兴奋得不行。黎昭弄那套设备倒是很好,但拍星云过分复杂,一时也观测不到。他听见林瓒说星云拍出来只是灰蒙蒙一团,平时看到的星云图是被ps处理过的,整个人都呆了。几个人又顺势嘲笑他一番。他们吵吵闹闹的,时间飞快过去,到一点时都已经困得不行,接连爬进帐篷里去睡了。最后就只剩了方寻和林瓒,排排坐在三脚架前。林瓒也困,但他的头摇晃几下,又倔强地睁开眼。方寻看得好笑,对他说:“你也去睡吧,外面也挺冷的。”林瓒把手机捏得紧了点,坐直了些,说:“不困,我看星星。”方寻想到那次在他家,他说睡不着,结果数星星数着数着就睡着了。现在在星空底下,无数的星星,够他数一整夜了。辽阔的天空里,星星那么多,那么大,仿佛离他们极近。闪烁的瞬间,就好像有水流入了眼里一般。夜里很冷,林瓒凑他近一点,歪头问:“你怎么看上去有点不高兴?”“也没到不高兴的程度吧。”方寻轻声说,“就是感觉跟平时不太一样。在高山下,星空底下,某些东西就被唤醒了。”林瓒很能够理解这种感情,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他们只是黑夜两个小小的点。远离了城市,没有光污染,没有家庭里那些争执和吵闹,只把自己投入自然之中。再过了一会儿,大约两点半,林瓒突然站了起来。方寻一直守在望远镜前,刚刚打了一会儿瞌睡,抬起酸痛的眼皮向他看去:“怎么了?”林瓒微微仰头,神情诚挚,看一眼他又转过去看向天空:“看,银河拱桥。”闻言,方寻也站了起来。他们都情不自禁被美丽的天文景象所吸引。完整的银河横亘在天空,星星环绕,明暗交错,颜色神秘到不可思议。文字永远无法复刻那种美,无法复述那种感动。他们也读不懂星空,只是一遍遍地凝视它,用人类的眼睛来看它,内心深处泛起一阵阵涟漪。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林瓒扭头说:“要拍吧?”方寻如梦初醒,换了佳能6d,架上三脚架,郑重地拍下无数张银河。林瓒又走到他旁边来,出声道:“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感觉:如果是一个人来这里,大概会很绝望。”方寻笑了一下,声音都变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是吧。现在我们有两个人,我甚至有种被命运眷顾的感觉。”他们都曾想到过,面对辽阔的宇宙,仅凭着他们独自的意志或许他们会被庞大的孤独感压倒。星光把方寻的脸描摹得清晰,从额头到鼻尖再到下巴,线条很流畅。林瓒只是看了一眼,心头就涌起一阵冲动。他再靠近方寻一些,再一些,用手背挨了下他的手背。方寻直接拉住了他的手。林瓒的心一颤,听见方寻说:“拉着吧。”他的嘴角上扬些许,像在说笑话,又像叹息:“一起抵抗这种孤独感。”从生到死,人都在与虚无和寂寞斗争。星空无限放大了这种虚无。它洞穿了人类的处境,无悲无喜地俯视人类。他们一同看了很久,夜深露重,方寻觉得有些冷了,又注意到林瓒的手冰凉。“去睡吧?”“嗯。”林瓒点点头,稍微拢了拢外套。这时,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还穿着方寻的衣服,方寻大概比他冷多了。他抱歉地看向方寻,但对方的神情很柔和,倒是对他的关切更多,仿佛并不在意。算了。是朋友的话,也不必多此一举说些没有意义的废话了。两个人各自回了帐篷。林瓒闭上眼,却有些睡不着。他有一种感觉:方寻不太开心。尽管他在笑,一切如常,甚至对他还亲密许多,但林瓒莫名其妙察觉到从他那儿来的悲凉感。在他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种倦怠和隐约的绝望。为什么呢?出来玩儿的人,怎么会有这种心境。躺在被窝里,林瓒的心忽上忽下。他脑子飞速闪过很多今天与方寻相处的片段。一会儿是他的调笑,一会儿是他显得落寞的侧脸。他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在意方寻了。啊睡觉睡觉。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去。三分钟后,林瓒从角落里摸出手机,点开微信,还是情不自禁地点开了与方寻的对话框。界面还停留在上午。方寻夸他,手忙脚乱的样子也好看。真奇怪啊。只是随意的一句话而已,他当时看到时就忍不住呼吸一顿,现在再看一遍心脏仍颤了颤。手指慢慢地在键盘上敲击,问他:你睡着了吗?隔了好一会儿他都没回,林瓒有些失望地把手机屏幕往下扣,睁着眼看向帐篷顶部。忽然地,他感到地面上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撕啦——”是拉链被拉开的声音。林瓒一下子坐起来,睁大眼,看向外面。一个口子被掀开,星子闪烁不休,一双眼睛也淌着光,陡地出现在他面前。黑暗里,来人面容并不怎么清晰,就只一个隐约的轮廓。青草的气味里,他身上干净的皂香味儿也慢慢浮上去,侵入这小小的帐篷里。这地方实在太狭窄了,他闯进来,气息和温度都直白地渡到林瓒身上去。林瓒颊边涌起热意,脑子里只朦朦胧胧地闪过一句话:要命。方寻似乎没料到他这样的反应,抿了抿唇,才说:“没有睡着。”林瓒一点点把自己飘忽的心灵拽回来,问:“你那儿没有网吗?特意过来告诉我。”说完他才意识到不对:“没网也收不到我的消息吧。”方寻笑了下,又像是掩饰什么一般收敛了笑容,说:“不是。我过来问问你,要不要驱虫喷雾?”林瓒顿时觉得身上痒起来了,不自在地问:“有虫啊?”“草地上可能会有虫爬进来。之前忘记问了,现在给你喷一点?”林瓒点头:“好。”方寻没整个人都进来,只把上半身探进帐篷,一只手掌撑在垫子上,另一只手喷喷雾。林瓒还坐着,两个人就不可避免地正面相对了。林瓒小心地往后面缩了缩。喷雾一散开,他无法控制地蹙起眉,又情不自禁地往前躲了躲,捂住嘴。“难闻?”方寻声音里有点笑意。“太讨厌这个味儿了。”林瓒很嫌弃地说。“那怎么办?”方寻看着他,“又怕虫,又不喜欢驱虫药的味道。娇气的林小瓒。”林瓒瞪他一眼,空间受限施展不开手脚,他直接拿额头撞了撞方寻的肩膀,羞恼道:“是这个味道真的很难闻,简直玷污了我!”方寻笑出声,顺毛般说着:“是。都没有你好闻。”林瓒拿过他手里的喷雾,往垫子上随便一扔,推着他出去,难以忍受地说:“我不能在这儿待了。”两个人一齐退出帐篷。林瓒呼吸着外边的空气,才感觉好受了点。只是他自己看不见,在万籁俱寂中,他那副“终于活过来了”的表情多么鲜活动人。后颈上忽然拂过了一点温热的气息,他一怔,感觉皮肤上烧起来了。“你在做什么?”“闻一下。”方寻离他很近,神情里带点他自己都不懂的迷茫,像被什么给蛊惑了。仿佛一只蜜蜂,依凭本能地采蜜,莽莽撞撞,未曾细想。林瓒被蜜蜂蛰了一下,却没有痛,只是察觉到一点麻意。“好闻吧?”他垂眸,低声说,“夏夜清风的味道。”方寻猛地清醒过来一般,稍稍后退一点,些微有些懊恼。他觉得他最近真是蠢透了,常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举动。收到林瓒的微信消息时,心里立刻就不宁静起来。还没等自己想清原委,他那愚蠢的身体就先行行动,拎上驱虫液就去找他。是因为这两天太消沉,享受有人在身边可以让他调侃打趣的感觉吗?他暗自掐了下手心,迫使自己冷静,问林瓒:“那你怎么办?那个味道可能不会很快散开。我们再看会儿星星?”“我冷。”林瓒有点纠结,“现在风好大。”但又一想,他真不是娇气的林小瓒,于是紧接着摇摇头:“算了!我可以运动运动。”他伸展双臂,深吸了口气,侧头看方寻:“不如……来一套广播体操?”方寻的身体又他妈自顾自地乱动了。脑子里什么想法也没有,一种激情使得他伸出一只手臂,横向揽住林瓒。手指扣住他的肩,毫不迟疑地把他带着走,又说了方寻自己也搞不懂的一句:“去我帐篷里。没有驱虫液的味道了。”林瓒稍微挣扎了一下:“那你帐篷里有没有虫?”方寻竭力思考,要用理智来回答他这个显得严肃的问题。但他的头脑里充斥着不合时宜的少年意气。“我会把想靠近你的虫全部赶跑。”作者有话要说:重新改了这章。之前的节奏完全不对,太快确定关系了,没有循序渐进的感觉,下一章也会重写。这几天完全没手感,写不出来,疯狂挠头。抱歉,大家想看可以再屯一阵子。不想看这篇了就祝你们找到喜欢的文哦!第29章帐篷空间逼仄,两个人不得不贴得很近。空气里凝滞着一种奇异的氛围。可能是挨得太近了,他们都不由自主在意起这种距离,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林瓒出声:“要不要帮你按一下?”“什么?”方寻没太懂他的意思。“就,”林瓒直接上了手,在他的肩膀上按下去,“帮你按一下,舒缓一下,估计就能睡着了。”他力度不够,按一下让方寻有点麻痒。他拽住林瓒的胳膊说:“不用,我今天也不累。”“那你今天怎么话那么少?”林瓒干脆在这个时机说出心中所想。方寻拉着林瓒的手稍微松了下,他看向林瓒,没回答。“跟我没怎么讲话,晚上玩儿游戏的时候你也很安静,还时不时沉默地看向远处。”林瓒笑得无奈,“你总不能认为我真那么迟钝吧。”方寻没跟着一起笑,他松开林瓒,手臂撑在身后,稍微往后仰了下,轻轻呼出一口气:“来之前跟我妈之间产生了一点矛盾。”他并不想别人来安慰自己,这种事情没有任何意义,说完又接着道:“心情或多或少会受一点影响,没关系的。”可林瓒死脑筋,不会顺水推舟地换个话题,他直白地问:“矛盾解决了吗?”没解决的话,风轻云淡的一句“没关系的”就只是在骗鬼。方寻怔了一下,再说话的时候语气已经有点冷:“有些事情没办法解决,一个人要去理解另一个人是很困难的,大多数的努力只是白费力气。”林瓒缓缓眨眼,无可否认他说的是事实。可就只能这样吗?认清了真相,人心也不会因此而好过。他自言自语一般:“谁也没法理解吗?”轻轻的一声,像极了叹息,听着他这句话,方寻心头更涌起一股悲凉。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方寻,”黑暗中,林瓒又出声,带点孩子般纯真的期待,“人生很长,或许会有能够理解的人出现吧。”他垂下眼帘:“不然,我觉得这很悲惨。”方寻笑得很轻:“不过期待感更悲惨。”“啊,也是。”林瓒叹了口气。这次谈话戛然而止。两个人都理解那种感受,大而无当的话题也说不长久,最多分享几句各自的想法,而后就归于黯然。林瓒觉得自己真的有病。在自己的帐篷里就翻来覆去睡不着,到了方寻这儿倒安心极了,他眼皮越发沉重。“方寻,”他迷糊道,“我困了,就在你这儿睡了哦。”方寻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他那困倦的样子又把话收了回去。夜凉如水。他也躺下去,帮林瓒再掖了下被子。方寻觉得对于有些事情来说,思索显得无足轻重。只有去忍受,强迫自己关注别的东西,才能从中得救。刚刚闭上眼睛,却又察觉到旁边的动静。林瓒蹭地坐了起来,双手撑在他的头边,自上而下看着他。方寻的心一跳,看向他:“有虫吗?”林瓒的眼睛里染上不同寻常的光彩,他俯下/身,更近地挨着方寻,迫不及待一般说:“可刚才我们就在彼此理解啊!”方寻双眼微阖,像是被他这种光彩刺了下。他尚处于消沉之中,没能立刻明白林瓒的激情。林瓒一手撑住垫子,一手在他肩膀上摇了摇,继续说:“我就理解你了啊。”他天真地想出了解决办法,让他们能够摆脱这种困境:“我们不用难过,也不用去面对期待感对思维的凌迟。”方寻依旧缄默,凝视着他,看到这个热情的、洋溢着火焰的林瓒,此时此刻笑了起来:“我明白你的那种感受,一下子就能明白。彼此理解是存在的,只不过不能要求全部的理解。”他说完,整理下情绪,又以一种平静柔和的状态看向方寻,等待他的回答。林瓒从睡意里挣扎出来说了这样一番话,心脏跳得有力而兴奋,脑子里的灵光一闪耗用他太多的精神,现在迟迟没听到方寻的声音他又忐忑起来。激昂的情绪正在逐渐消退,疲倦感又要卷土重来。他迟疑地,不解地看着方寻。对方轻启嘴唇,他的心立刻瑟缩一下,身体也不由自主下倾,不愿意错过他的任何一点声音。可方寻还没说出声,他的手就因为撑太久而发麻,手肘一弯,他直直跌下去。“啊!”两个人砸到一起,撞得发痛,林瓒叫出声,方寻也没忍住闷哼了一声。“抱歉抱歉。”林瓒一下子清醒了不少,急着道歉,双手在垫子上一撑,就势要爬起来。但他没成功。因为方寻抬手搂住他,用胳膊环住了他的腰。“方寻?”林瓒声音很小,脸还靠在他胸膛上。方寻闭上了眼睛,又没能控制身体的冲动,他干脆认输。他的一切话语都从最深的内心发出,根本没有经过大脑的加工:“你说话的时候,控制一下。”样子太可爱,他几乎要忽略话里的意义了。不给林瓒反应的时间,方寻逼问一般说着:“为什么那么文绉绉?你不就是想说,你理解我,而且以后也想理解我?”林瓒的耳朵顿时发烫起来。这话,听上去为什么那么……令人羞耻。他在心底反省,他说那些话时,暴露了“他想理解方寻”这个意图吗?好像心头隐秘的东西被戳破了。但他并不讨厌,甚至期待着方寻会如何对待这一意图。“不可以吗?”他仰起脸问,“我们试着去多理解对方。”方寻静静地看着他一会儿,而后抬起手掌,轻轻把他的头按回自己怀里。他的声音并不怎么重:“当然可以。”但贴着他,透过衣服,林瓒听见方寻的心跳声。那里的动静比起言语更是一种肯定的回应。他们搂抱在一起,很亲密,又很纯洁。一会儿过去,两个人都睡着了。谁也没再想起问一句为什么以这样的姿势睡去。就仿佛,他们的感情里不存在不干净的东西,一切都进行得顺理成章,不需要怀疑。夜里,方寻做了一个梦。他本来站在草地上,充满希望地看着满天的繁星。可看着看着,那些闪烁的星子就掉了下来,像无数的眼泪,淋了他一身。他呆呆地看向远方,却发现他妈妈坐在一块石头上,哭得胸脯一起一伏,伤心极了。他立刻就难过起来,跑过去,身形小小的,几乎就是个小孩子。他想要到妈妈那里去,可路途那么遥远,星雨那么大,终点怎么也无法抵达。第二天,方寻是起得最晚的一个人。帐篷外头,几个男孩子吵闹得厉害,他这才醒来。林瓒已经不在身边了。方寻穿好衣服,抓了把头发,拉开拉链走出去。不远处,黎昭被围在中间,面红耳赤的,其他几人都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又怎么样啊!”黎昭一把夺回杜瑞手里的东西,“没见过纹身贴啊笑什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