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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国师》TXT全集下载_32(1 / 1)

这事最后以景阳宫含章殿各罚一月例银告终。表面看是双方各打五十大板,实际仍是偏袒了定安。静妃原以为将林悠歌搬出来至少能换个禁足,没想到永平帝竟就这样轻飘飘一笔带过。不过想归想,静妃面上却是不显露分毫,只能装得大度。一来定安说到底是个帝姬,她作为长辈,永平帝都发了话,再追究反而显得斤斤计较。二来许是静妃也察觉到永平帝近来对林家的懈怠,早是离了心,自然不敢再像从前任意妄为。静妃与邵皇后先行告退,永平帝单独留下了定安。定安自见面起就不曾为自己辩解过一句,如今旁人走了,只剩下她,她亦是不肯辩驳。永平帝看着定安,一晃神就像是看到了从前的陈妃,不光是相貌,更是性情。永平帝神色不觉是缓和下来,他徐徐道:“前因后果朕已是明了,你心是好的,只是做事未免冲动了些。你已及笄,熙宁之下就数得着你的婚事。皇后虽待你不差,但到底不是你母妃,太后自普济寺修行,剩你一个人,多少也要为自己考量清楚。”定安稍有点意外,没想到永平帝也会有这样关心她的一天。她道:“形势所迫而已。若有的选,儿臣自也不愿如此行事。父皇也知道乐嫔娘娘的性子,若我不出头,只怕没有人会帮她。”永平帝讲这些也不是真的责怪定安,他早年因着心结对定安不闻不问,现今时过境迁,多了愧疚在,总希望能够补偿她罢了。他问:“乐嫔可还好?”定安闻言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迟疑起来。永平帝蹙眉:“如何?难不成她遭了难?”“并非,娘娘福大命大,好歹是保住了。只不过这些日子她脸上起了花疹,找御医来也看不出什么……”“花疹?”定安轻轻嗯了声,揣摩着永平帝的心思,不紧不慢道:“若我没有记错,昔年颖嫔娘娘出事前似也曾出过花疹。”定安没有挑明,效果却是比挑明更好。永平帝果然往着她引的方向去了,他微微眯了下眼,声音冷下来:“这是何意?”定安道:“儿臣只是觉得,乐嫔娘娘这次惊胎虽说是因着芳才人那只猫,但也许不是没有旁的缘由。”定安这话说得足够委婉,永平帝脸色瞬时变得铁青。颖嫔之死是他始终心上过不去的一道坎,这些年还没人敢在他面前主动提起。永平帝不说话,定安亦是不言。永平帝疑心深重,这种时候越说他反是要多想,不如由着他自己去怀疑。沉默良久,永平帝问:“乐嫔现在暂时住在你那里?”“正是。长乐宫人多眼杂,已经出过一次事,难免不会出第二次,儿臣自作主张,还望父皇勿要见怪。”永平帝点了点头,颇有些欣慰:“吾儿到底是长大了。”定安轻轻笑了笑。“那就让她暂且先留在含章殿,至于花疹一事……”说着永平帝微微皱了眉。定安的话让过往重见天日,当年永平帝选择息事宁人,不过是因着还没完全摆脱林家的影响,今时不同往日,林家式微,他扶植起青云轩独当一面,不必再事事依托林咸,自然没了那么多顾忌。定安终于是等到了自己一直在等的话。她毛遂自荐:“若父皇相信儿臣,不如将这件事交由儿臣查探。”永平帝惊奇:“你?”定安颔首:“当年儿臣尚且年幼,颖嫔娘娘曾多番照顾我。她去的不明不白,始终是儿臣的心病,若能借此机会查清楚,也算还了她旧时恩情。”她说得有理有据,永平帝沉吟片刻,不觉是动摇。颖嫔之事何尝不是他的心病,不过永平帝既为一国之君,不能全凭喜恶做事,要考量方方面面,当年不是不清楚实情,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现在翻案,亦是有旁的考量,林家一天在,便是一天提醒他这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这些年铲除之心早已生起,要的不外乎是合适的时机。因而这件事若是定安办得成便是了,办不成也不啻于是给林家一个警告。思及此,永平帝看向定安,眸中是揣测不清的深意:“这事说来轻巧,做来并不容易。你要想清楚了。”定安点头。她性子沉稳,又素来有胆识谋略,在这一方面永平帝自是信得过她。永平帝思虑片刻,最终同意下来。他屈指点了点案几,又道:“不过这事交由你一人总归是不放心,宫里事倒是尽可由着你,宫外就不一定了。不如让国师同你一起,你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去青云轩找他即可。”定安一怔,永平帝不疑有他,只以为她在担忧,道:“放心,昭明做事自来有分寸,有麻烦他会帮得上你。”定安谢了恩。永平帝又略略叮嘱她几句,将走时,永平帝一晃眼瞥见她发上镶白玉金累丝发簪,稍一怔,叫住了她:“你……”定安回眸,不明所以:“父皇?”永平帝望着那发簪片刻,才是收回视线,他语气中似有些怀念,又似乎没有,说了句:“无事。”定安款款行过礼,转过身时面上带了些冷冷的嘲弄笑意。她当然知道永平帝想说的是什么。她当真像极了她母妃。回到含章殿,定安将进展告知给徐湘。徐湘脸上犯着红斑,并不严重,用面纱遮面,反是有种特别的美感。当晚永平帝来含章殿探望徐湘,徐湘在定安的提议下穿得比往日素净不少,月蓝绣木兰纹小衫,发上仅戴了镶绿松石的珠花,同往日里不大一样。看得出永平帝对这样的徐湘很感兴趣,反是徐湘不怎么自在,永平帝几次想与她独处,她均是装作听不懂,最后永平帝开了口,定安才不得不离开。定安莫名低落起来,总觉得对不起徐湘似的。她低着头出了偏殿,没走多远看见垂花门边站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定安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出了什么大事。谢司白闻声亦是看来,见是她,点漆黑眸中才隐约带了些温和。定安这才想到,谢司白估计是跟着永平帝一道来的。做惯了偷偷摸摸的事,冷不丁这样大大方方地在含章殿见到他,定安倒是有些不习惯了。她屏退了身边人走上前去,顺着谢司白将才的视线看向影壁的壁画,问道:“国师怎么来了?”谢司白敛眸,慢悠悠道:“陛下的旨意,殿下行事,臣自是不敢怠慢。”看来永平帝已经告给了他。没有旁人,在谢司白面前,定安也不必时刻紧绷着,是以松散不少。她漫不经心道:“倒是凑巧,许是命里注定要我同你一起做事。”她虽是这样说着,谢司白却听得出她的心不在焉。谢司白垂眸看她:“你怎么了?”定安这才回神,她摇了摇头,片刻才是问道:“上次进宫替徐湘看病的那位王先生……他可还好?”听她突然提起王颜渊,谢司白轻蹙了眉:“问他做什么?”定安不好直说徐湘的心意,支吾半晌,只勉强道:“……总归是欠他一个人情,自当要关心一下。”谢司白盯着她看了半晌,方是错开眼:“我同他也不常见面,想来应当不差吧。”第78章 、78定安没有察觉到谢司白的冷淡, 仍问了他许多有关王颜渊的问题, 谢司白意兴阑珊,总是回答得不大热心, 久了连定安也发现, 她回眸看他一眼,有点奇怪:“你又怎么了?”谢司白微垂着眸子, 懒洋洋摇了摇头,似乎提不起什么精神。在外头站得久了,风头大, 有些冷,定安拢了拢手中凉下来的暖炉,谢司白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道:“回去吧,他们差不多也该出来了。”定安点点头, 先进去了。不多时永平帝离开, 定安进去看徐湘。徐湘坐在大开的轩窗旁, 似是心不在焉, 连有人进来都不知道。定安轻轻喊了她一声, 徐湘回神,方才露出些笑容。若说定安不知道徐湘的心思还好, 眼下知道了, 断不能再像从前。定安问:“父皇他……”徐湘看了眼自己的肚子,伸手摸了摸,语气听不出如何:“陛下许诺, 若是保下这一胎,即晋我昭仪之位。”定安愣了愣,徐湘笑道:“陛□□恤我,应当领情。”话是这么说,语中不见得没有怨气在。静妃之事永平帝选择一笔带过,昭仪之位明摆着用来堵徐湘的嘴。静妃此番如此过分,若不是定安出面救了她,说不准就是一尸两命。徐家小门小户,自然无力与林家抗衡,人都没了,还不是凭着静妃说嘴,怕只怕她去的太冤,最后连个声响都不见,一如经年的颖嫔。徐湘同永平帝说不上有多感情深厚,但还是寒了心。定安心知她所想,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不怕,楼塌不见得是一日的事,你且等着。”得了永平帝允许,定安继续在暗中调查。但毕竟是陈年旧案,隔了这么多年,即便有谢司白帮着,进展仍是不多顺利。再加上夜闯景阳宫一事后,林家一反常态,不仅静妃收敛许多,连宫外的林咸也低调起来。他们做小伏低,永平帝原先的震怒淡去不少,追究的心思亦是消减。这一切定安自是看在眼里。眼见着就快随行南下,事情迟迟不见眉目,定安愈加心浮气躁起来,倒是谢司白浑然不在意。有了永平帝口谕,他是闲下来,宫外一应之事交由秋韵他们去打理,自己则整日待在青云轩,甚至都不大往外面去。书房中,定安将案宗翻得哗哗作响,谢司白望她一眼,淡淡道:“你急什么。”定安闻言停下来,只是攥着卷宗的手微微用了力:“我如何能不急,等了这样久……”等了这样久,终于只差一步,但这一步之遥,却是难如登天。谢司白不以为意:“现在该着急的是他们,你须耐心等着,免得乱中出错,反是被他们先寻到疏漏。”定安听得茫然。她原以为只要让永平帝开口准许自己去碰颖嫔的案子就万事大吉,哪想得过了一关,其后还有千千万万关在等着。“我同你说过的,静妃身边的人,你可有去找?”谢司白问。“自然去了,可惜景阳宫铜墙铁壁,静妃又下了旨,轻易难见他们的人出来走动……”定安当日夜闯景阳宫虽是情非得已,但后果足够明显,林家本就在风口浪尖,早有隐退之意,她此举打草惊蛇,反是给了静妃喘息的机会,还将自己彻底搭了进去,再难抽身。所幸林璟那边进行得还算顺利。及至卯月十五,大吉,宜嫁娶。终于是到了钦天监定下的嫁期,驸马府也在宫外落成,对熙宁来说,能离开深宫到外面生活,许是这桩婚事唯一的好处。天不亮宫中即忙碌起来。定安这些日子忙前忙后,又兼顾着国礼院的功课,险些就忘了还有这一回事。幸而是静竹早做准备,替她打点好。定安着了新裁的衣裳,早早入坤宁宫去见熙宁。熙宁被拘了好些日子,整个人看起来愈加沉稳,定安到时她已梳妆完毕,早有宗里命妇替她束发,戴九翟四凤冠,金凤衔珠,珠翠华光,起身时玎珰作响。她看定安来,打发了其他人退下,方是笑道:“多日不见你,你倒好,声名赫赫,我这儿都有耳闻。人人都说十六帝姬是个活阎王,整治起静妃娘娘也不手软,好一副架势。”定安笑而不语,也不解释什么,只伸手把玩起她凤冠垂下的璎珞,许是大喜的日子,两人这些时日暗中所生的芥蒂倒像是消失了,又重回小时一般的亲密无间。熙宁拉着定安坐下,定安望着镜中的身着嫁衣的她,唇红齿白,连美貌都艳上几分。人人都说嫁作新妇是女子一生中最美的时候,可见所言不虚。“驸马府不远,你若得空,该时常来看看我,免得留我一人,常常惦记着你。”熙宁亦是生出几分唏嘘,竟也有些恋恋不舍,不像她性子所为。“你的好日子,何必说这些。”定安道,“你离了宫,可不是如鱼得水,没了母后约束,自该快意才是。”熙宁稍有点恍惚,喃喃说了句:“但愿吧。”按照惯例新妇出嫁前不能进食,因而熙宁从早上起来就一直饿到现在。定安特意带了一屉静竹做的芙蓉饼,熙宁见之笑起来:“难为你有心。”未免蹭花妆,芙蓉饼皆是切做小份。熙宁同定安分吃完一份,邵皇后那边终于腾出空,定安过去请安,留下熙宁一人。定安走后,熙宁仍是端坐于妆镜前,愈加百无聊赖。自幼跟在她身边的大宫女碧春进来,打发了殿中旁人退下,方是俯在她耳侧说了一句。熙宁本是懒洋洋地半阖着眼,听她说完,她倏地抬眼,问道:“他来了?”碧春迟疑片刻,方道:“林公子等在后面平日的那处……殿下可要过去?”熙宁不假思索点了点头,碧春意欲劝阻,但想了想还是住了口。熙宁让她支开阖宫的宫人,绕过垂花门,靠近竹林子的一座暖亭,遥遥望着她心心念念那人站在亭中。熙宁不觉是慢了慢,停住了脚步。“殿下?”碧春小声问道。熙宁摇了摇头,调整好神色,方才走过去。林璟原是背对着她,听到声音他回头,见她凤冠霞帔,姿容艳丽,目光中不觉流露出几分欣赏来。他拱手道:“许久不见,殿下可还安好?”他们是真真正正有多日不曾见过了。熙宁神色淡淡的:“有什么好不好的,嫁人不过是母后与阿兄的意愿罢了。”林璟静默不语,并不接她话茬。“你呢?近来如何?”熙宁漫不经心问道。“从前如何,现在亦是如何,无甚不同。”他的语气照旧平静,从中听不出任何端倪。熙宁不再言语,敛起裙摆,就着在亭中坐下,自顾自斟了一盏茶。林璟略一挑眉,问道:“殿下要见我,就为了问这一句?”“今日是我大喜之日,我想见谁又有何不可。”熙宁所答非问。林璟陪着她坐下。朝霞映满天际,金辉挥洒在四周,均染上一层金光。恍惚间熙宁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见到林璟,他虽是林祁兄长,却与林祁的待遇天差地别。静妃向来不喜欢林璟这个留着外人血脉的侄儿,平素能不见就不见,只在佳节盛宴时得以进宫朝拜。熙宁头次见他就是在除夕宴,他跟在林祁身后,还不如现在这样待人处事游刃有余,冷漠中带着几分羞怯,像一块坚硬不化的石头,浑身都是锋利的棱角。熙宁一眼就认出他,心想,哦,原来他就是林祁那个不受宠爱的兄长。林璟同熙宁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闲适得就好像今日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熙宁心知已成定局,且她素来气性高,哪怕心里惊涛骇浪,表面上却是平波无澜。倒是林璟不知想到什么,忽的半阖着眼朝她看去,熙宁被他看得一头雾水:“怎么了?”林璟盯着她的耳垂不语,熙宁伸手去摸,除了一对红珊瑚宝石耳坠之外别无他物,她心生疑窦,不明所以。林璟这时道:“别动。”他倏地抬起手,熙宁吓了一跳,还不及躲,伸向她耳边的手收了回来。他在她面前摊开,掌心之中是一块成色极好的白玉玉佩,雕着繁复的花鸟纹路。熙宁微微一怔。林璟也不逗她了,笑道:“与殿下这般坐在一起谈天说地,许是最后一遭了。往年间还多谢殿下的照顾,这副玉佩是我寻了好久才寻得的,就当做同殿下的贺礼罢。”熙宁盯着他手中的玉佩,略微一晃神,眼眶已稍稍有些湿润,为了不被对方看出,她偏开头,淡淡道:“多少年了,还总玩这些把戏。”以前交好,林璟着实爱都逗她玩,熙宁为此发了不少脾气。如今想一想,一时倒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林璟不以为意,只将玉佩放在玉台上。熙宁垂眸瞥了一眼,林璟不语,静等着她接过。他待她总是这样,若即若离,算不上差,也没有多好。熙宁曾一度以为他或许也有意——不过也只是或许罢了。熙宁沉默着取走玉佩,尽量克制着说了句:“有劳了。”林璟笑了笑:“何足挂齿。”熙宁把玩着那玉佩,心思沉寂。“时候不早,殿下出来一趟也不容易,再迟,恐怕又要生故,还是早些回去为好。”林璟起身,话中是为她考量的意思。熙宁却闻言抬头,她盯着他面容,却从中看不出丝毫端倪。熙宁勉强笑了笑,攥紧了那玉佩:“……公子多保重。”林璟送她离开,神色一如既往,连波动都不生几分。熙宁不经意瞥见他腰间新配的荷包。那荷包略有些眼熟。熙宁略一晃神,想见什么,脸色煞白,稍有点失态。不过也就短短一瞬。熙宁定下心神,漫不经心道:“你新换的荷包,好似同从前不大一样。”林璟瞥了眼自己戴着的那只,正是当日他从定安身上抢来的。林璟想起定安,不觉轻笑一声。这些无足轻重的事,他懒得多嘴解释,只随口道:“许是换了绣娘罢,我同这些总不大上心。”熙宁紧握着玉佩,任凭尖锐的纹路嵌进她血肉。她将玉佩藏进袖中,笑起来,点了点头,没再问下去。“保重。”她道。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借着闭站好好休息一个月,结果思路全没了,卡文卡成狗orz第79章 、79熙宁沿着原路返回, 手止不住地发抖。旁人许是认不得, 熙宁与定安这样好,焉能看不出那是她的东西。碧春候在后门, 见熙宁回来, 忙忙松下一口气,迎上前:“殿下可算来了, 再拖一会儿只怕都得露馅……殿下的手怎么这样凉?要不要奴婢取来手炉……”碧春在旁边说着话,熙宁却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她浑浑噩噩, 几乎是找不着北,撑着最后的力气道:“我想一人待一会儿,你叫人不必叨扰。”碧春不明情况, 但见熙宁一连严肃,只好应下。另一头的定安全然不知着其中的变故。她自邵皇后请安, 果不其然, 经了静妃一事, 邵皇后对定安另眼相待, 不似从前。她话里藏刀, 屡加试探,定安横竖破罐子破摔, 再用不着忌讳什么, 一来二去,两个人面上其乐融融,私下各有了各的成算。邵皇后喜忧交加, 一来定安自幼同熙宁交好,又有邵太后这层在,她不是个蠢人,他日自当是为己所用;二来定安毕竟是那人的女儿,人心隔肚皮,保不准哪一日横生异心,皆是不定的事。话毕闲言,定安从邵皇后处离开,她到偏殿,碧春几个大宫女在外头,见定安来,碧春面有难色,方道:“殿下有点累,先歇下了。”定安一愣,倒也不疑有他,点点头,去了花厅等着。日头渐渐高升,时候差不多,偏偏熙宁不肯打开房门,一时连邵皇后都被惊动,僵持之下费了半柱香的时间,急得喜婆喃喃:“这要是误了吉时倒不好了。”等快到了时辰,熙宁方才开了门,与旁人的焦急不同,她却好似真的睡了一觉一样,从头到脚齐整到一丝不苟,只是笑容略有些冷意。邵皇后顾不得太多,见着人出来了,也没心思细问,只压低声音道:“大好的日子,使什么小性,我知道你不满,也不必在这种时候给人脸色看。”邵皇后只以为熙宁是因为不想嫁人,不想另有缘故。熙宁不语,仍由邵皇后将自己交到了命妇手上。命妇象征性地替她绾发,又牵引她至中殿,行礼过后,方至仪门。天子嫁女,乃朝中大事,丹樨之上陈设诰案,钦天监司仪引礼,宋家驸马一早侯于其上,远远见得足是相貌清秀,让人不觉感叹不亏是探花郎的儿子,同他一脉相承。熙宁的神色却看不出好坏。定安随驾送到仪门,由着内命妇接了手,熙宁最后看了定安一眼,方才朝着丹樨而去。女乐先至,鼓乐作响。熙宁由内命妇扶着跪倒,拜天子,再拜。受诰,礼成。*熙宁出嫁算是近期唯一的喜事,等熙宁按着礼数归宁后,南下一事迫在眉睫。毕竟此次南下,为的还是社稷稳定,其间因着种种一拖再拖,早是刻不容缓。定安同去是早先定好的,永平帝未加表态,默认要她跟着一同南下。永平帝对林家的态度向来是模棱两可,早年间永平帝刚坐稳帝位,林家如日中天,自然是动不得。近年掌权后形势大有改观,林家起落均在一念之间,永平帝反而不着急处置。他刚从普济寺回宫,听到静妃的所作所为,着实有过要铲除的心思,但过了震怒那当头,反倒淡了。如今要定安一同走,至少有一半原因是后悔答应让她继续追究。定安自然不想去,寻思着该怎么留下来。谢司白却不以为意,他道:“这或许是个机会,为何不去?”定安闻言掩卷:“机会?”“能找得的都找过了,在留在这里也不过僵持。说不准暂且离开这里,转机就出现了。”定安觉得谢司白的态度有点怪,她奇道:“若我跟着走,你当如何?”“我自也跟着你走。”定安想了想,谢司白的话未尝没有道理。静妃自夜闯景阳宫后一改往日张扬跋扈的作风,处处小心提防,正是最警惕的时候,若她离开一段时日,等对方疑心稍减,不免事半功倍,毕竟眼前的僵局不破不立,干耗着也没奈何。南下之日既定,一切早做打算。京中局势越发险峻,定安不愿静竹留下跟着自己冒险,何况她也到了出宫的年纪。定安专程求皇后恩典,特准静竹离宫回乡。消息传回来,静竹便是想留下也不得。含章殿准备两个人的行礼。静竹在宫中这些年,积蓄却不算多。昔年陈妃得势,她确实也受了不少封赏,但陈妃病逝后,她为了护佑定安周全,陆陆续续散去大半。毕竟这样的龙虎之地,没有权势又没有银两,最终只能落得周嫔一类的下场。定安自知静竹为自己付出良多,此次离去,她不便用自己库中东西恩赏,就将陈妃的嫁妆取出添了大半给静竹,算作心意。出发当日,车驾浩荡,除了护驾的军队还有各类物资,一并准备齐全。天气转暖,定安也换上了清简的衣裳,方便赶路。出发时她上车,不见谢司白,以为他随驾御前,未多介意。行路并不是一件有趣的事。马车虽是宽敞,到底不太舒服。定安吃着话梅读着话本子,没一会儿就倦怠了,更何况她还记挂着颖嫔旧案和日后难以预料的种种变故,一时更加烦闷。绿芜见她辗转反侧,问道:“殿下怎么了?”定安摇了摇头,胸口闷得慌。绿芜善解人意,道:“殿下若是待着无趣,不如小憩片刻,等一觉醒来,指不定就到驿站了。”话是这么说,定安却睡不着。她又倚着头看了会儿本子,便趁着绿芜没留意,悄悄用折扇挑起帘子一角,想要透透气。天子出行,早有军队在前开道,两边不见有人,也不知行到了哪一处。许是察觉到车厢不安分的响静,走在前面的人有意无意放慢了速度。定安听到声音抬头,却没想见行在她车驾旁的竟然是谢司白。定安微怔,稍有些惊喜。谢司白奉旨沿路护送她,不知是他自请还是永平帝的意思。谢司白看她一眼,问道:“帝姬有事?”定安摇了摇头,慌忙放下了帘子,只是没过几秒就又重新撩起,她见其余人离得不算近,方才压低声音问他:“你这一路都会在吗?”谢司白点头。定安浮躁不安的心忽然沉沉落定。她再度放下帘子,倚在引枕上闭目养神。这一次不久就睡着了。此次南下大巡除了要解决黄河灾疫,更是要安抚民心,因为沿途各地一早安排有官员接驾,每逢当地便是小住三五日,除了路上无聊些,旁的倒还好,偶尔遇着庙会,定安还能出来走一走逛一逛。这样的境遇在京中想都不敢想。谢司白时时跟在定安身边,负责照管他安危。这一次出行和以往只有他们两个在不一样,处处都有眼线,要掩人耳目着实不易,谢司白很持分寸,定安每出行,他多藏身于暗处护送。这一趟大抵来说还算是轻松,尤其前几程经过相对富庶的城镇,百姓安居乐业,城中歌舞升平,乍看之下还以为正逢盛世之年。况且接驾官员亦是安排稳妥,无论吃的住的玩的均是考量得当。永平帝见之,龙心大悦,队伍士气高振。但这盛况很快在临近并州的黎城告终。进入外城,颓势初见,城中衣衫褴褛的难民多过寻常百姓,城门外更是乞讨者无数,他们有一些是因天灾逃出来的,另一些则是在暴.乱中无处安身,只好举家逃窜于此。据当地知府所言,黎城尚且算好,无论灾情还是暴.乱都影响不大,再往南,则早就是山贼强盗的天下。前半路欢愉的气氛霎时蒙上了一层阴影。来接驾的还有封邑于此的定南王。定南王祖上赫赫战功,是跟着太.祖一起打天下的人,后封了异姓王,赏封地黎州,赐世代袭爵。黎州远离权力纷杂的京中,好山好水,极适合养老。定南王的后人在这片土壤中,逐渐丧失了初代的烈性,温驯不少,完全不像以武荫起家。定南王恭迎御驾入府,腾出大半个府邸来,定安居一三进的院子,楼阁台榭,丹楹刻桷,完全不下宫中,可知此地也曾富庶过,定南王才得敛财如此。永平帝心事繁重,筵席一类尽数免除。他居上首,负手而立,底下除了谢司白,跪了一屋子的人,尽是从并州各处逃出来的大小官吏。永平帝早接到消息,但实际情况却比他想象得更要严重。这些年永平帝耽于美色灵药,对国事多有懈怠,南方之患,早不再一天两天,其间多少势力纷扰掺杂,难成定数。头一样要查得就是赈灾粮款之事。无论南方如何积少成患,导.火.索还是这一件。这是并州地界的事,黎州城的官员自是一个个高高挂起作壁上观,不肯触霉头。而并州辗转逃出来的官吏也是委屈得很。两位知府并钦差大人早在□□中丧生,灾粮换谷壳一事底下的虾兵蟹将能知道多少,全是被推出来的替罪羊罢了。可惜永平帝正在气头上,又不肯承认并州之乱是自己这些年姑息政策引来的后果,无论无不无辜,这一次都势必会拿人出来问责。这一番问罪直至深夜。并州官员发落得差不多,永平帝积郁已久的怒气才稍稍纾解。他屏退去旁人,只留下谢司白。永平帝道:“方才也不见你说话。并州一案,昭明可有何看法?”这浑水轻易蹚不得,更何况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谢司白敛眸,淡淡回道:“陛下明断,臣并无异议。”永平帝不免有些意兴阑珊。谢司白固然不差,在某些方面,他是很称职的一柄刀刃,但在另一些方面,他又着实不如他师父谢赞通透。不过这样也有好处,至少不用担心节外生枝。永平帝倦怠地揉了揉额角,换了个话题:“我过两日即往并州,十六会留在王府。你同她在行宫早是相熟,留你在身边照看她安危再合适不过。你意下如何?”第80章 、80谢司白早有打算, 永平帝先开口, 正中他下怀,岂有不应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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