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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富今天出嫁了吗/朱门雀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0(1 / 1)

“·······你怎么看出来龙阳之好的?”段慕鸿哭笑不得。“他从前追着我跑,追的那么明显吗?”“是啊!他没同你说过吗?当初你从书院走时,给我们每个人都说了通书信。他出海在外却是没有。后来为了这件事,他差点把他大哥给打了。”段慕鸿笑着摇了摇头。拿起茶杯啜饮了一口,她轻声道:“我同他不是什么龙阳之好。只不过他从前确实待我不错。没想到,有一天也会回过头来害我。我看人看走了眼,自己活该。”“倒也不能这么说,谁能想到多年同窗,竟是个防不胜防的蛇蝎呢?不过·······你这么一说,棉布生意确实是做不得了。说起来你大约不知道,傅行简的西洲布庄,据他爹说马上就要在益都和济南开分号了·········”两个人一时间相对无言,于是都低头喝茶。蓦地陆朗抬起头,一拍巴掌道:“有了!雁希,你同我一道,咱们合伙做丝绸生意如何?”第120章 决意“所以·······雁希哥你真的决定了吗?”“嗯, 决定了。”“那以后·······还会回来吧?”“肯定会回来——起码肯定要葬回来。我爹葬在这儿啊。”段慕昂认命般的点了点头,不说话了。三天前段慕鸿从苏州回来,说要从头做起去做丝绸生意。他花了三天时间来劝他的雁希哥。然而无济于事。段慕昂清楚雁希哥有多倔。他认定的事, 就没有放弃的。除非他做砸了。否则任谁也劝不动他。“可我还是想劝劝你·······”他对着段慕鸿叹息。“雁希哥, 我都想过了, 咱们如今生意做不下去也没关系。铺子关了便罢了。你这边有两百八十亩地。我那边呢,你前几年给我的分红, 我拿去买地也能买个一百多亩了, 足够咱们关起门来做个富裕的财主。你又何必·······”段慕鸿望着他微微的笑,笑了片刻后她轻轻说道:“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呀, 显扬。我天生的坐不住, 天生的爱闯荡。我新年后虚岁才二十五。这么年轻, 你便让我卸甲归田去养老········我不甘心的。”她拍了拍段慕昂的肩膀道:“不过哥哥有件事得拜托你帮忙,便是我那两百八十亩地。我这次去苏州同陆朗合伙,恐怕起码两三年内是不会回来了。我那两百百八十亩地麻烦你替我照看着,庄子里产的东西你看着拿。想拿多少无所谓。等到我到时候从苏州回来,你还让我能落叶归根便罢了。”段慕昂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感情淡漠的人。可就在此刻,他竟然由衷的想要落下泪来。“雁希哥, 你去罢。家里的东西, 我都替你守着。等你回来, 你的粮食和庄子,小弟都替你好好看着呢!你放心!”段慕鸿开始条条理理的安排棉布生意的残局, 距离过年已经只剩下不到半个月时间。她让段慕昂把清河的铺子关了。再把乐安铺子的老地皮也卖给别人。随便如何, 反正留着也没生意。她又清点了大房眼下的所有资产,发现确实如段慕昂所说的,五万多两白银, 珠宝和各类头面首饰二十多副。还有数不清的衣服之类,都让人开始一一打包,往箱子里放好。只要一开年,她就带着谢妙华和诚儿,举家搬迁到苏州去。段慕鸿这一次,是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银钱就是这些了。其他物件该卖的都帮你寻了人去买了。不过那只船,雁希哥若是想留着就先不买。不过我看话本上说,南边运丝绸的船都大得很,雁希哥如今这艘怕是小了点。嚯!雁希哥你别开窗!冷啊!”正是清晨,昨日刚下了一场大雪,院子里亮光光的。诚儿在那边暖阁里跟谢妙华学说话,把“刮风”说成了“刮芬”,引得一旁的绿翘和榕榕大笑不止。两个丫鬟都已经做了妇人打扮,在谢妙华身旁一齐坐着做些针线活。榕榕同有顺两口子这次要跟着段慕鸿一齐去苏州。绿翘则被段慕鸿嫁在了乐安,嫁妆和给茜香陪嫁的差不多。嫁的人是个县衙里的年轻衙役。同绿翘是在上次的官司中认识的,是个温柔的男人。绿翘想着自己伺候不了太太和小姐几天了。所以这几日天天往段家跑。段慕鸿推开窗子,隔着小院望向那边窗下的女人们和牙牙学语的诚儿发呆。段慕昂说了两遍她才反应过来,愣头愣脑的“啊?”了一声道:“什么?”“雁希哥,”段慕昂有些无奈。“我说——你如今这艘船怕是小了点儿,要不要帮你卖了,换一艘大的?”“要,那自然要。”段慕鸿忙道。想了想又说:”外头放的帐都收回来了吗?要是收不回来就不急了。回头你收回来用罢了。我这里银钱充足的,不差这几千两。“她在段慕昂焦急的”那怎么行!“声中望向窗外亮堂堂的雪地,眼前忽然浮现出了孟若湄,小榕榕,还有茜香和她自己的身影,三个女孩儿和一个男孩儿打扮的女孩儿,在雪地里不亦乐乎的打着雪仗。那时候他们多年轻啊,十几岁,鲜活可爱,无所畏惧。那时候的乐安多好啊,天那么蓝,雪那么白,阳光那么暖。而他们还没有经历过后来这人世给予她们的一切苦楚。日子不是蜜糖,可也苦中有甜。她们在自己诞生的地方肆意生长,像花一样。“如果可以,真不想离开乐安啊·········”段慕鸿喃喃道。“我是不是没说过?乐安的冰糖核桃仁儿,是天底下最好吃的冰糖核桃仁儿。”她在依稀雪光中又朦朦胧胧的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那个穿着一袭靛蓝万字纹棉袍,头戴方巾腰悬玉带,笑意盈盈的人。他在遥远的冰天雪地之外对她招手,一边招手一边笑,一边笑一边道:“雁希!过来啊!溜冰儿可好玩儿啦!”段慕鸿眨了眨眼睛,不对,若湄和茜香消失了,可那靛蓝的人影怎么越来越清晰?不但越来越清晰,还越来越近了?他的脸上也没有笑容,而是风尘仆仆的焦急。有大呼小叫的仆人从他身后吵嚷着跟过来,口中大声叫喊:“傅朝奉!您这样小的可就得报官了啊?!哪儿有青天白日就私闯民宅的呀!”傅行简走到了段慕鸿的窗下。台阶的缘故让他比段慕鸿矮了一个头。隔着窄窄的一道窗台,他仰起脸蹙眉对段慕鸿道:“雁希,你当真要走?你当真········要扔下这边的一切去苏州?”傅行简不请自来的坐进了段慕鸿的书房,把自己的手放在暖炉上捂着。他如今再也不复从前爱说爱笑的性子了。风流俊逸的眉眼总是微微蹙着,像是每日都在遭受莫大的委屈。皱着眉头盯住站在他对面的段慕鸿,他自动无视了段慕昂对他充满敌意的眼神,用故作轻松的语气道:“我听说你的铺子被烧了?机坊也关了?是不是因为进货太难所以你想放弃这边的生意去苏州?别这么轻易放弃啊雁希,你听我说,这样,我的机坊过完正月十五就可以开工,机坊里有一百多号机工,三天就可以织出五十匹印花布。你给我一个月时间,我让他们给你织五百匹!全部按你从鸿升走货时的成本价给你。你拿回来摆在店里卖,不出一个月保证让你有的是底气重建你乐安的铺子!”段慕鸿一言不发的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段慕昂则冷笑一声,神情鄙夷,是那种用看黄鼠狼给鸡拜年时才会有的鄙夷。傅行简望着段慕鸿,见她不说话,又赶忙补充道:“我猜你如今银钱周转是不是有些吃力?方才进院子时我听见你弟弟说要卖你的船?那这样,这五百匹布,我不要一文钱都送给你,你拿来摆在清河的铺子卖,绝对不出一个月就让你东山再起!”段慕鸿还是不说话,静静的望着他。傅行简低下头,很认真的想了想,最后他说:“你是不是觉得五百匹太少了?我也觉得太少了。那这样,你多给我十天时间,我让他们加班加点,织八百匹出来。你若是需要,我再额外帮你找那个丁娘子布的传人来,给你织上一百匹飞花布!你不用给我银钱,这都是送你的!到时候就摆在店里最显眼的位置,大门外面贴张大红纸的喜报:全青州唯一有售飞花布!你知道吗,如今乐安的有钱人,青州的有钱人越来越多了。他们买得起飞花布!但是肯定谁也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飞花布!所以这个噱头肯定能打响!三天不出,你这段记布庄的名气就又能回到以前了!雁希,你说我说的不错罢?你若愿意,现在就给我笔墨纸砚,我立刻给松江那边去信,让他们——”“别折腾了,傅朝奉。”段慕鸿平静的说。“——让他们立刻就开工织!离过年还有十五天!他们完全可以先织出三百匹来!我多给他们点工钱,这三百匹织成了就——”“傅行简!你没看出来我四哥根本不想搭理你吗?”段慕昂低声怒吼道。他像一头年轻的狮子一样瞪着傅行简,抬手指了指门外:“段家不欢迎你这种落井下石的人,请你立刻滚出去。”傅行简闭嘴了。他眯起眼睛望着段慕昂,眼神很危险。冷冷的哼了一声,他语气辛辣的问:“小段朝奉,是吧?什么时候段家竟然轮到你这种仰人鼻息的东西出来托大了?我同你姐——哥一道出去做生意时,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学堂里被夫子打手板呢!在我这里装大尾巴狼?你——”“傅行简,不许侮辱我弟弟,滚出去。”段慕鸿说。语气淡淡的,没什么愤怒,也没什么喜悦,有的就是疲倦。傅行简呆住了。他仰起头望着段慕鸿,眼睛里有亮晶晶的,又像是一低头就会落下来的星星。段慕鸿也同他对视。然而眼睛很疲倦,长睫毛下面掩盖着的是无奈与苍凉。傅行简扭过头去,不让段慕鸿看到他眼睛里的水汽。他声音哑哑的道:“雁希,你真的要扔下我,一个人去苏州吗?”段慕鸿转过身望着窗外白皑皑的雪:“我确实是要去苏州了。但是傅朝奉,不用把话说的这么亲昵。”“亲昵吗?”傅行简发出一声凄苦的笑,笑声如同秋风之下瑟瑟发抖的枯叶。“你管这个叫亲昵?雁希,你管这个叫亲昵?”他转过脸来望着段慕鸿,语气森然:“我不准你去苏州。”“傅行简,我四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段慕昂皱着眉头看他。“把你的死鱼眼收一收,段慕昂,我和她的事,轮不到你来插嘴。你还是想想若是她走了,段家这么大一群人你得想多少办法才能养活他们罢!段慕鸿,你听到了吗?我不准你去苏州。”段慕鸿看了看他:\"噢。”傅行简被气笑了。他站起来冲到段慕鸿身边,两只手像铁钳子一样握住她薄薄的肩膀怒吼:“什么叫’噢‘?段慕鸿?你告诉我,什么叫\'噢’?!”“就是字面意思上。你说不让我去苏州,我听见了,所以出于礼貌,我要回应你一声噢。”段慕鸿的语气疏离冷淡,毫无感情。仿佛傅行简只是街边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她面无表情的同傅行简对视着,傅行简在她眼里看到了寒冰。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傅行简都不得不在噩梦中被迫多次复习段慕鸿那个冰冷的表情。他失魂落魄的丢开了她。段慕鸿默然无语的揉了揉自己被傅行简捏痛了的肩膀,转身便要离开书房。傅行简突然叫住她道:“你回来!我知道是谁一直在县里造谣败坏你家生意的名声。”段慕鸿总算回过头来正眼看他了。然而不说话,像是在等着他自己说出来似的。“但是我不能就这么告诉你。你想知道,你让我请你喝一顿酒,就当是给你践行。不过你若是喝完了这顿酒能改主意不走,那自然是更好不过了。”傅行简很胸有成竹,他自认为对段慕鸿的心理揣摩的很有一套,从来不会揣摩错。这一次,她肯定也会像往常一样上他的当。然后按他们约定的,老老实实在乐安留下来。“噢,”段慕鸿说。“那你就憋着吧。我都不做棉布生意了,何苦要知道这些给自己添堵。”她头也不回的离去了。傅行简的笑容僵在脸上。第121章 小弟段慕鸿不想让傅行简一直赖在她家里。又想起她今天本来计划是去拜祭她爹和她哥。于是从书房出来后便径直去了马厩。有顺连忙跟上来道:“四爷, 咱们去哪儿?”段慕鸿淡淡道:“去金龙寺吧。好久没去看我爹和若湄了——你去让厨下搬些蔬菜和面粉来带在车上。我去拿些银子和拜祭用的东西。快过年了,也不能空手去面对寺院里的师父们。”有顺手脚很麻利,带着几个小厮不一会儿便做好了这些。段慕鸿也不得多带人, 只带了一人一车一马, 便在茫茫雪野中踏上了去金龙寺的路。途径葫芦头山时她又想起了若湄曾经在这里指着那座山对她说”葫芦头就是猪痔疮”, 心里登时又是怀念又是心酸。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间,若湄和丹青也走了好几年········她到了金龙寺, 不意外见到了身披袈裟, 颈带佛珠的了因。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和尚。了因对段慕鸿施了一礼道:“段施主前来,有失远迎。感谢段施主布施小寺。小僧在此, 代金龙寺众僧谢过了。”他让小和尚们把东西都卸下来送去厨下。段慕鸿陪着他走远了。边走边聊。段慕鸿道:“你升官了?”了因一愣, 微笑了起来。“什么升官, ”他温和的说。“都是侍奉佛祖罢了。”“住持师兄,我们把东西都卸好啦!”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和尚跑来说。了因摸了摸他的头道:“去罢,同你的师兄们到禅房去做会儿早课。”小和尚好奇的看了段慕鸿一眼,段慕鸿对他双手合十行了个礼,小和尚还了一礼, 转身跑远了。段慕鸿回过脸来笑道:“还说没有升官?这不是做了住持?”“原先的住持方丈圆寂了。众位师兄弟抬爱,推选了我。不值一提。”了因说。他带着段慕鸿, 不用问便上了金龙寺后的小山包。站在离几座墓碑不远处的地方, 了因抬手指了指道:“去看看罢。你很久没来了。他们一定很想念你。”小坟包上盖着一层晶莹的雪。瞧着就不那么像坟头, 倒像是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小馒头。石碑上没有落雪。段慕鸿知道,一定是了因帮忙打扫过。她走到段百川的墓前跪下, 拿过带来的香烛冥纸焚烧了。在袅袅青烟中, 段慕鸿轻声呢喃:“爹,我要去苏州做丝绸生意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好,但是·······但是········但是你不要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我会好好的。哦对,我还把娘也带过去。她老人家如今年纪大了,我不放心。诚儿年龄又小·······”一张黄纸被风吹的飘了起来,带着奇异的火焰跳动着。段慕鸿望着段百川的墓碑又道:“爹,上次同你说过,我给你报了仇。祖母·······虽然我不喜欢她,但是这次她中风了,我本想把她也带到南方去。但郎中说她的身体不宜远行。我托显扬——就是三奶奶家的慕昂帮忙照顾她。她会没事的。爹,你放心。”一缕青烟飘到了写着“段慕鸢”的墓碑上,段慕鸿对着那墓碑深深低下头道:“哥,我不在的时候,拜托你好好陪伴爹,帮我照看若湄哦。不对,丹青肯定会照顾若湄的,对吧。你们都要好好的。等我在苏州赚了大钱,百年后我也来陪你们哦!”她又絮絮叨叨的同三座碑说了很多话,最后临近晌午,段慕鸿才总算缓缓起身,转身对了因一拜:“傅大哥,往后,劳驾你帮我照看他们几个,小妹在此谢过了!”了因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声音温和而有力量:“放心。”她陪着了因走下小山坡,了因说:“雁声听说了你要去苏州的事,是什么反应?”段慕鸿苦笑道:“别提了——方才我走时,他还在我家里待着,说不让我去苏州呢。”了因莞尔。摇头叹息着道:“其实也是人之常情。这话本不该由我一个出家人来说,但是雁希——”“傅大哥,谢谢你,”段慕鸿道。“但是我同他真的没有可能了。傅大哥不要再为此伤神。”了因点点头,善解人意的说:“阿弥陀佛。雁希,缘法这件事极是玄妙,你不必太过挂心,也不必太过决绝。顺其自然便好。”段慕鸿哑口无言。顺其自然吗?可她都要去苏州了,再怎么自然,往后也是天各一方了。也罢。她同傅行简之间,对方给她的伤害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还是天各一方的好。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对于他们这样的有缘无份的孽缘人来说,便是这世上最好的结局了。段慕鸿回到家时,傅行简果然已经走了。段慕昂捂着一只眼睛从屋子里走出来迎接她。段慕鸿皱眉道:“这是怎么了?”段慕昂黑着脸移开手掌让她看自己的眼睛,段慕鸿看到了一只熊猫眼。“混账羔子傅行简打的,他还放话说我要是再从中作梗他就让人把我打废了。呵,当我是吓大的?”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段慕昂难得的很生气,但他这副惨样搞得段慕鸿又心疼又好笑的。从来都老成稳重的段六爷,段慕鸿还是头一次看到他这么失态——还说脏话。“别气了别气了,同他生气不值得——我让有顺去给你买些活血化瘀的药。你这黑眼圈也太影响形象了。”段慕鸿拍拍小弟的肩膀,想笑又觉得自己挺不仗义。“他好大口气,敢打我弟弟?有顺,传话下去。傅行简要是再登咱家的门,拿大棒打了出去!”她回过头来安慰段慕昂:“不生气,同他生气不值得。那就是个活阎王,没人管得下!”她刚安抚下段慕昂,忽听得门外头传来一阵喊打之声。一群半大孩子,领头一个做少爷打扮,后面跟着几个小厮,追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儿又打又骂,风也似地跑过段慕鸿的院子往前去了。段慕鸿听见那挨打的小男孩扯着嗓子一边跑一边哭着大喊:“等我有钱了!我把你们都杀了!”“这是新买的小厮?”段慕鸿皱起眉头。“怎么这么暴戾?上来就要把人杀了?不过那些追着他打的小厮也是········好好儿的干嘛欺负人?”这话一出,段慕昂脸上登时有些尴尬。支支吾吾的半天不说话。段慕鸿心下顿生疑窦,追着他问:“你什么意思?什么‘不是小厮’?哪个不是小厮?”段慕昂紧张又尴尬的看了她一眼:“那挨打的不是小厮,是叶云仙的小儿子段慕麟。”“段慕麟?”段慕鸿更困惑了。“有这么个小孩儿吗?叶云仙的儿子不是都——噢!是那个小的啊?”她的耳边一下子回荡起了段慕麟的哭声:“我要妈妈!”仔细想想,确实同方才那喊着要杀了其他人的小孩有几分相似。“段慕麟原来还在段家········我还以为他——”段慕鸿根本就把这小东西给忘了。叶云仙和段百山死后,她天天忙着去松江,忙着盘算家私,忙着筹备丝绸生意·······连诚儿都很少陪伴。这小猴子最近去哪儿了?段慕鸿竟真的没见过他。“他这阵子都在哪儿?我怎么没见过那孩子?”段慕鸿说着便往院子外头走。段慕昂答道:“叶云仙死后他一直在大奶奶身边过活。近来大奶奶风瘫了。他也不大有人管。成日里跟个野孩子似的到处乱跑。还在老太太屋里讨食吃罢,我也没大在意。”正说着,两个人走到了院门口,段慕鸿还没来得及看请,一枚小炮弹般的孩子就咚的一下撞在了她身上。差点把她给撞的坐到地上去。段慕鸿大叫一声,低头责备的望着那孩子道:“做什么跑那么快!摔了怎么办?”孩子一头撞在她身上,也是撞得昏头脑涨。懵懵懂懂的抬起头来望着她,段慕鸿发现这是个很好看的孩子。过了这小半年,他也长高了些,模样发生了些许改变——总体长得像他那个道貌岸然的亲爹贾嗣忠,但五官线条比贾嗣忠柔和的多,融合了一些叶云仙的特征,同他母亲有点微妙的神似。乍一看让段慕鸿心里咯噔一下。内心不由得便升起了几分厌恶。但她还是按耐住性子耐心道:“有人欺负你,你就来告诉大人,不要总是喊打喊杀的。他们人多你人少。你过了嘴瘾又有什么用?只会让他们更变着法儿欺负你。”打人的少爷带着他的小厮们怯生生的站在不远处,探头探脑的偷看段慕鸿和段慕麟。还有一旁神色复杂的段慕昂。段慕鸿注意到那少爷似乎是老二房奶奶家的重长孙。她看看那按辈分应该算是她侄儿的十几岁孩子,语气严厉的说:“不准再这样一群人欺负一个人!你们这些做小厮的,为什么不劝劝少爷?以多欺少以大欺小,在段家不允许存在!长本事了你们?欺负一个比你们小这么多的小孩儿,他按辈分还是你们的长辈!怎么?欺负他很有成就感?”大概是因为段慕鸿近来很少在家里,这几个小厮又是新买来的。一点也不害怕段慕鸿。领头一个大的便顶嘴道:“他是野孩子,还天天装少爷,他挨打,他活该!”“你才是野孩子!你麻痹的你才是野孩子!”段慕麟转过头来恶狠狠的同那孩子对骂。“你妈死了!你爹死了!你全家都死了!给爷爬!”段慕鸿:········段慕鸿瞪着段慕麟:“你这都跟谁学的?满口污言秽语!以后不准再这样!你是段家的小少爷,这样的家教让人家别人怎么看得起你?”教训的话段慕麟大概是没听进去,只听到“小少爷”三个字,他脸上立刻就放出光彩来。骄傲的回过头去对着那几个小厮挺起胸脯道:“听见没?爷是少爷!你个贱皮子还不赶快给爷跪下!”几个小厮集体发出了“呵——“的声音,十分不以为然。二奶奶的重长孙也把脑袋一扭,梗着脖子道:”四叔是心好不跟你一般见识,是吧四叔?大家都知道这小混账是□□的儿子,野种,贱皮子,你娘害的家里的生意都开不下去。我娘说原本还打算同四叔说说,开春在铺子里入一注钱。眼下都被你娘搅浑了!”段慕鸿在整个慕字辈里排行第四。所以三房一同论起来,小辈都喊她四叔。听了这话。段慕鸿的神情更不悦了。眯起眼睛望着那孩子道:“他娘是他娘,他是他,论辈分他还比你年长一辈。杀人不过头点地。你犯不着这样欺辱他。”重长孙不说话了。大概是觉察到四叔并没有像他预期那样偏袒自己。于是悻悻的扭过头去,气冲冲的走了。也不告辞,也不行礼。段慕昂不满的望着那孩子背影道:“过会儿得空了我得去同慕云哥说说,他这孩子家教也太成问题·······”段慕鸿低下头去看段慕麟,瞧着这孩子神似叶云仙的脸,她心里还是有些恨。可看看孩子额头嘴角被人打出的淤青,她又觉得着实是可怜。教她想起幼年失父时,在金龙寺佛殿外被段慕云欺负的自己。于是段慕鸿叹了口气,摸摸段慕麟的头道:“你娘的事,我不迁怒你。但你也要知道,你在这个家的地位今时不同往日。往后莫要再对下人逞少爷做派。人家不会认的。不但不认还会揍你。你若是聪明呢,听我一句劝,以后学着低调行事,踏实做人。我会给你六哥留银子,让他照顾祖母之余也送你去念书。你好好念书,等你中了秀才,我给松阳书院写信推荐你。你爹是个读书出人头地了的。说不定你在这一方面也会有天赋。”六哥就是段慕昂。听了段慕鸿这话,段慕麟默默的点了点头。段慕昂道:“放心吧雁希哥,我回头把他领到我院子里去养着。慢慢就好了。”“他娘的事是他娘的事。我们段家,还犯不在一个小娃儿身上找晦气。”第122章 再出发正月十五刚过, 段慕鸿就收拾起行囊,打点好行装,准备南下苏州了。她犹豫再三, 还是让段慕昂帮她把那艘当初从清河买来的小船卖掉了。一来是因为陆朗说, 往后做丝绸生意十有□□要往海外跑。小船吃水浅, 跑远洋不行。二来,当初这艘船是因为傅行简才在清河买的。段慕鸿让段慕昂帮她卖了。也算断个念想。“我现在有诚儿, 有一把马上就能日进斗金的好生意。早就该把过去抛下, 全心全意等明日了。”段慕鸿在心里对自己说。她带的东西不多。统共四辆马车就能装完。于是把一切都安顿好,正月十七, 在大雪纷飞的乐安县街头, 叱咤青州商海七八年的段朝奉带着老母亲和不到三岁的幼子, 并几个亲近的丫鬟仆役,踏上了去异乡淘金的路。段家各房都派了人来送行。乐安街头一溜儿裹着斗篷的段家人。这个时候,段慕鸿忽然觉得其实这个家也没那么坏。她的根还在这里。“雁希哥,你安心去苏州闯荡吧!若是在那边需要人手,随时让人给我来信!我段慕昂别的没有, 跟着雁希哥做生意随叫随到!”穿着毛皮大氅的段慕昂有些依依不舍道。段慕鸿笑了,这个小弟几年前还是个初出茅庐的经商新手, 如今已经是能够撑得起一个偌大家族的准族长了。时光带走了许多, 但也留下了很多。她由衷相信段慕昂能把段家带好。“弟, 别送了,海内存知己, 天涯若比邻。等我到了苏州, 我给你写信!”她同段慕昂面对面缓缓站开,在漫天风雪中,两个一袭玄色大氅的人郑重对彼此拜了三拜。“保重!”“保重!”出城时照例要路过葫芦头山, 然后是金龙寺。段慕鸿听着得得的马蹄声和碌碌车轮响,她下意识的掀开车门帘向外看去,毫不意外的看到了金龙寺大门前,一个高挑清瘦的身影身披大红袈裟,在鹅毛大雪中对着她行了个佛礼。马车在金龙寺外缓缓停下,段慕鸿掀起窗帘对车外的傅居敬道:“傅大哥,我走了。以后就麻烦你,替我照顾我爹我哥还有若湄和丹青。大恩不言谢!”傅居敬点点头,从自己脖子上将那串沉甸甸的佛珠取下来。他隔着车窗将之绕在段慕鸿的手腕上,口中温和的说:“佛祖一定会保佑你的,雁希,一路顺风。”车夫一扬鞭子,马儿嘶鸣,车轮滚滚而动,载着段慕鸿和她未知的梦奔向了远方········而在她没看到的地方,金龙寺后的山头上,有个人裹着一袭黑氅,头戴雪帽。孤独的矗立在茫茫雪野中。那人的身后有张已经落满了雪的小桌,桌上摆着已经放凉了的酒盅和珍馐。他遥遥对着山下小路上渐行渐远的四辆马车,默然不语的举起了手里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当马车消失在小路尽头的雪线上时,他的眼泪混合着飘雪落在了脚下的土地上。马车走了好几个时辰,有顺和榕榕的马车在前面打头阵,此时就报说已经出了青州地界。暮色降临,穹顶又被雪光照的灰白白的。段慕鸿把身子探出车外对车夫道:“让马儿跑快些,咱们得赶在天黑透之前进淮安府。”“好嘞!”车夫应道,马鞭子在冷冽的飘雪中甩出一声脆响。诚儿睡着了,躺在谢妙华怀里小小声的砸吧着小嘴儿。段慕鸿低头戳戳儿子软嫩的小脸蛋,谢妙华责备她道:“别打扰孩子睡。这方才闹了半天,出了青州才刚睡着呢。”段慕鸿吐吐舌头,把手塞到孩子的小衣服底下笑嘻嘻的暖手。谢妙华对她怒目而视,无奈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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