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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蒙郎》TXT全集下载_38(1 / 1)

客堂里,形形色色一行商贾,到的早。却没见着小世子的影子。茗湘只先将凌宋儿领着进去了椅子上坐下,一旁小厮便伺候着吃食,送来了案上。云片糕,奶心酥,芡实饼,糖蒸酪…一旁配着茉莉花泡好的热茶,又是一碗卷得整整齐齐的小面。凌宋儿尚未用早膳的,寻得这般好吃的,直先端了小面来,尝了几口。入口香滑,面该是用猪油泡过。可方才吃了两口,心口犯上来酸水,便咽不下去了。只将面碗放去一旁,去了茉莉花茶来漱口。眼前却忽的晃过去一双星辰般的眸子,小人儿直望着她,两个酒窝似能盛住酒糖,“公主,我家的猪油拌面可还好吃吗?”凌宋儿帕子捂着嘴,咽下了口中茉莉花水,方才道,“小世子,来了…”小人儿却笑着没追问,直走去了主人位置上,一掀衣袍,坐了下来,却多有几分大人的模样。“你们今日都带了什么来?快给我看看!”他话刚落,便见骨瘦如柴的商贾,捧着一尊佛像去了他跟前儿。“世子,这是我早前去了天竺,讨来的宝贝。纯金子打造的,象头神像。您看看,如何?”小人儿却没给那瘦子几分脸色,端起来一旁的桂花蜜茶,咕咚喝了三口,方才说话。“你去了天竺回来?”“诶,是!”商贾笑得几分谄媚。“屁话。”小人儿起了身,明明方才到那瘦子胸前的高度,却抬手捏了捏他的臂膀。“你这身无几两肉,竟是能端得起来纯金打造的这么大一尊佛像?”他说着,自又在瘦子身边,绕了一圈儿。“去了天竺,还是这般白皙细腻的肤色?你哄着本世子玩儿呢?”凌宋儿一旁听着,捂嘴莞尔。轻鹤也凑来她耳边,“公主,这小世子看宝贝,似是有几把刷子的?”瘦子还没反应得及,小人儿便已经喊了人进来,“将这骗子轰出安阳城,本世子见不得这般没皮脸的。”话落,方才两个还打算献宝的商贾,都纷纷扛起来自己的家伙。“世子…这,我们便也不献丑了,先走了。”“诶,别走啊。”小人儿道,“来都来了,让本世子掌掌眼!”两个商贾无奈,只好各捧着一样还拿的出手的宝贝献了上去。小人儿边喝着他的桂花蜜茶,边叹着气,“啧啧啧,这羊绒丝掺着棉花,还叫什么羊绒丝。叫人怎么用?”“本还想给茗湘姨娘置办些过冬的物什,你们可真是扫兴!”“只这红狐裘还算不错的品色。”小人儿说着,望着凌宋儿身边茗湘,“姨娘,上回太子阿爹将那大蒙来的红狐裘赏给瑜夫人了。我今日给你置办一件儿,可好?”茗湘却是摆手又摇头,“红狐裘本是孤品,那是瑜夫人独有的荣耀,世子若给茗湘也买来件儿,可不是驳了瑜夫人的脸面吗?”“本世子喜欢!”小人儿气冲冲,“那瑜夫人长得媚,尽讨好着太子阿爹。我不喜欢她。”“今日,我就给姨娘买了。让她知道知道,那也不算什么荣耀。”茗湘还想要劝着,小人儿便已经问着那商贾开了口,“你这狐裘,卖多少银两?”商贾见得小人儿喜欢,掏出来三根手指头,“三…三千两白银。这红狐裘,是大蒙苏布德里打来的。不容易,好几年约莫着才见得到一回。世子若是喜欢,还真的下手了。”“我到也不稍与你讲价钱,便三千两罢。”小人儿说着,吩咐了一旁副将,“金魏,你且带着他去府里银库领钱吧。这红狐裘便留下给我茗湘姨娘了!”金魏称着是,方才带着一行商贾都出了去。小人儿方才捧着红狐裘来了茗湘眼前,“姨娘,你且收好。”茗湘几分无奈接了过来,叹气说道,“这若是让瑜夫人知道了,定是要跟茗湘闹的。小世子你这又是何必呀。”“她闹就闹。太子阿爹也不在,她跟谁闹?”小人儿说着,方才想起来一旁凌宋儿。“公主,今儿这几人没带什么好东西。不如,我带你去逛逛我府中的藏宝阁。”凌宋儿却也不好推辞。只跟着他和茗湘一道儿来了院子后头一间小楼。方才进去,便是满目的珠玉颜色,字画珍藏。凌宋儿方才几分感叹,“还以为战乱时候,好东西都该没落了。不想小世子这里藏了这许多。”她只一一看了过去,“河东先生,昌黎先生,李家后主,都是真迹…”珠宝之中,色泽饱满,雕刻细腻,多有装点别致一新的,只让人叹为观止。“世子这小阁,真是无价…”小人儿这方才几分得意了起来,“公主的眼力见儿真好,不比金魏那废柴,一个也不认识。到底和公主这样的人,才好一道儿玩儿。一会儿午膳,我们也一起用!”☆、藏宝阁里出来, 午宴设在了偏堂。饭菜还未做好,桌上却摆起来了龙门阵。小世子自煮了壶茶水,点茶, 给凌宋儿、茗湘、轻鹤一人一杯。茶碗是却是木南的官窑, 玛瑙入泥烧制而成。成色素淡, 雅得很…也不知他是从何处弄来的。菜肴被端上桌来。菜样繁杂,比起木南御膳房有增无减。凌宋儿却是感叹着, “分明是战乱, 世子这里的用度,该都是随着宫里头的。”“比起宫里的,还好。”他脸上却是几分骄傲。“我和茗湘姨娘是来这儿度秋天的。安阳南边儿的千重山上,枫叶好看得紧,再过几日,便该是游赏的时节了。”“公主不嫌弃, 也同我们一道儿享享眼福。”凌宋儿垂眸着方才想推辞。外头却响起来了雨声。或说,不是雨声, 比雨声更厉害了几分。起初叮叮咚咚打在屋顶瓦片上, 后来, 隆隆轰响, 打在地上都能入泥三分。金巍从外头回来, 对小世子拜道, “世子,下雹子了…”“真是?”他却是来了兴致,“我得去看看。上回下雹子, 都三年前了。”说罢,拉着金巍去了外头。凌宋儿也起了身,一旁轻鹤扶着,跟着世子身后出来客堂外头。屋台上,屋檐下,却是冰雹还打不着的地方。只这冰雹拳头那么大,看着下人。小世子却在一旁叹着,“这千重山怕是去不成了,枫叶也都该被打落了…没意思。”凌宋儿望着天色,见得三道惊雷,又有乌鸟被打落入地上。方才明明还有三分晴色,如今已经黑了大半。心中只道是不好,等得小世子回去了偏殿,方才道,“安阳城犯了水劫。小世子怕是得让百姓早作打算。”“不过也就下个雹子,公主可是被吓坏了?我们北方常有这样的事儿,也不见得会闹什么水灾。”见他几分不屑,凌宋儿只道,“小世子现如今不信,可若自今日起,连绵三日暴雨,便该让人去渭水上游看守加固河堤了。”一旁茗湘也跟着劝了劝,“小世子莫不是忘了,天慈公主的封号是怎么来的?”“求雨得来的!”小世子一把起了身,“三年前你们木南大旱半年,滴雨未落,颗粒无收。长公主殿下领着钦天监求雨,三日后,天降甘露,救了民生水火之中。”他自说完,方才上了几分心,“这么说来,长公主的话,本世子还真得当回事儿了。”一旁金巍还在候着,被小世子喊了过去。“自今日起,你亲自看着河堤渭水水势,日日与我回报。”金巍自领了命,退了下去。四人继续午膳。小世子却问起来大蒙的事情。“公主,我自南往北,都去过了。只是,因得我们和大蒙战乱多年。关山那边,我还从未去过。那儿是什么样的?听闻那儿的水草,比我们女真的还要茂盛,可是真的?”凌宋儿自笑了笑,说起来关山月夜遇狼群,又说起来洋面黑牙的赤岭人,大蒙女子们多有自己的心性,大蒙男子善斗如阿修罗。她自停顿了半晌,手不自觉轻抚去小腹上。“如若,女真人和我们不打仗了。小世子该要去汗营做客。”小世子却叹着气,“我太子阿爹和祖爷爷,都是骁勇善战的。怕是这辈子都没得机会了…”茗湘一旁笑着给他添茶水,“小世子到底不是同一副性子,该是疼惜百姓的。若日后登基,该是百姓之福。”酒足饭饱,凌宋儿自起了困倦之意。携着轻鹤话别,直回了屋子午睡。轻鹤一旁却也道,“我还以为金人都是狼子之心,不想这小世子却有着三分菩萨心肠,还有三分洒脱气儿。到是讨人喜欢的。”凌宋儿捂着嘴,堵着哈欠,“祸不及幼子。他那副性子,到底是未经过战事的才对。不过也好,本以为被他们这般扣着,是要吃苦头的。眼下看来,我这身子,还算保得住…”她自一心想着孩子,却又念想起来蒙哥儿。“怕只怕,你我的消息传去了赫尔真那里,到底会扰乱了他的心智。”轻鹤却想起来什么:“合别哥也是,不见了人,也不来找?也不知现在去了哪儿?”“真是靠不住。”一连着三日,阴雨连绵。凌宋儿没怎么下过床,全吃着汤药,在房中坐胎。偶尔小世子传宣,方才陪他一同吃吃饭,赏赏宝。这日天黑,雨还在下着。晚膳后,凌宋儿自在房中抚了会儿琴,本都打算着要睡下了。却听得院子里起了动静。轻鹤去门口瞧了瞧,只见金巍匆匆忙忙院子外头来,直去了小世子的寝殿。轻鹤回来屋子里,见得凌宋儿还在拨着琴弦,直坐来她对面儿,“公主,你还有着闲心思。我总觉着,出了大事了。”“整整三日阴雨连绵,今年渭水的涨势本就凶猛。该是河堤告急了。”凌宋儿手中琴弦未停,弹了三下急音,“轻鹤你且收拾些保暖的衣物,将我那玉枕带好。等着小世子的人来,便该要上路了。”轻鹤忙去了收拾着东西,回来,又将桌上伏羲琴裹好,一把抱着。金巍来通传的时候,见得她们二人一早备好了行李,几分惊讶。却也急着交代主子吩咐的差事。“公主且随我去后门吧,门前被百姓们堵着了。我们得从后门走。马车已经备好了。”轻鹤直问,“可还是我们原来的马车?”“那马车里垫了好些羊绒毯子,都是赫…都是我们出来前置办好的。公主身子不好,只坐那马车才能好受!”金巍几分捉急,“哎哟我的轻鹤姑娘,我的公主。这大坝都快要决堤了,你们可就别计较这些了,命要紧!”“世子还在后门那边等着呢!”凌宋儿直卷了自己的玉枕,拉着轻鹤出来,“顾不得那些,金副将说得对。天灾当前,自是人命要紧。”后门口,茗湘和小世子双双等着,见得凌宋儿来,方才好指了指一旁的马车。小世子道,“公主快上车吧,再不走便是来不及了。”凌宋儿自道谢,又匆匆被轻鹤扶着上了马车。外头茗湘和小世子也上了另一辆马车,金巍方才与身边侍卫下令,“快,往南边门口去,出安阳城沿着官道去庆北,找太子殿下。”马车走得急。轻鹤却在车里放好了琴,又卷开来收在一旁的百家被,给凌宋儿捂在了膝盖上。“还是我们的马车,这百家被还在。羊绒毯子也够厚。”凌宋儿自拉着被褥,盖来自己腰间,“我方才听闻,金巍说我们此行去庆北?”轻鹤忙碌着,点头道,“该是赫尔真正要攻下的那座城池。”凌宋儿叹气,寻着背后车墙靠了上去,“该是不能去那儿的。去了,该要成了金人拿捏他的把柄。”明明已是该要入睡的时候,她早有些睁不开眼皮来。由得马车颠簸,也没挡住困倦。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到了白日里,雨却还在下。马车行出来安阳城许久,车队后头,还跟着浩浩荡荡的安阳城百姓。小娃儿啼哭,妇人们安慰,老者多有感叹天命,生不逢时。凌宋儿听得忧心,晨起胸口发闷,只想呕吐。轻鹤一旁给她顺着后背。“公主可是饿了?该得是用早膳的时辰,怎的也没个人准备?”轻鹤说着,自要去车门前问问。被凌宋儿拉着回来,“不稍多问,小世子该是有安排的。眼下定是河堤之势险峻,如若耽误是时辰,到底是几千人的性命。”轻鹤这才坐了回来,又去一旁箱子里,翻了翻。寻出来压箱底的几个从大蒙带来的馍馍。“公主不吃,腹中小赫尔真可不能不吃。”凌宋儿拾起来。那馍馍到底是没坏,只是干吧了些。强忍着,吞了几口,才好止住了胃里翻滚。雨下得有些大,前面的车马却忽的停了下来。凌宋儿撩开车窗帘,雨从外头飘进来几颗,她忙掩实了,却是轻鹤推开车门,撑起伞,去了前头看了看。寻着几个侍卫一旁立着,轻鹤先是问了问,“不是说河堤告急么?怎的突然停了下来?”侍卫们指了指后头四五辆大马车,“金副将说,带着东西太多了,走不快。得卸了些去。”话刚落,便见得小世子气冲冲从前面马车来,茗湘身上衣物都湿了,却还打伞,顾着小人。轻鹤也跟了过去,自先问了问茗湘,“这是怎么拉?”茗湘叹气摇了摇头,望了望一旁跟着的金巍,才解释给轻鹤听:“东西太多,行路慢。后头来了人报信,河堤已经快撑不住了。金巍让小世子将这些藏宝阁中的东西,扔了些去…”“藏宝阁?”轻鹤想来那日与凌宋儿同被请进去小阁楼时候的情形,“小世子将藏宝阁都搬来了?”茗湘点头解释着:“他自幼喜欢好东西。安阳城守原是他亲舅舅,这藏宝阁自是为他建的。每年秋天来,便往里头塞着宝贝。如今逃难,他不舍得,也是怪不得他的。”“可如今,自然是命要紧的。”轻鹤叹着。却见得小世子直躲开了茗湘的雨伞,冲了过去。一辆辆马车车门,亲手掀开来,一一指着望着金巍。“你说说,你看它们哪个不顺眼了?本世子现在就成全你,都扔了!”金巍心里委屈,却依然好声好气,“小世子,这不是金巍看这些宝贝不顺眼。只,小世子的性命,自然比他们重要。”☆、“你胡说!”小世子眼睛已经红红, 脸上流着的,分不清楚是雨水还是眼泪。“你可是告诉我,由天竺传来的小乘达摩像不比我命贵?还是说李唐大家们的绝笔书画, 不如我?那些珠石宝玉, 也就罢了。可前朝工匠, 珊瑚为底镶着珍珠的金钗,可也不抵得上人命么?”他说着, 囫囵咽了口口水, 袖子胡乱脸上一抹,抹去了些许雨水,却是站在雨中咽呜了起来。金巍忙去扶着小人儿,也没个这档,他身上盔甲早挂着银水般的雨珠。“金巍生的粗糙,自幼家境贫寒, 没得好生教养。比不得小世子。只我娘也教过我,蝼蚁偷生的道理, 自己的命自然是最紧要的!”“那些东西都是身外物, 生不带来, 死不带去。世子你若还在这里为他们耗了时辰, 送上的可是安阳城百姓三千人的命啊!”“呜呜呜呜呜, 金巍你是在放屁。人活着, 气是扬着的,血是热着的,心能同日月, 这些都比人命贵。你不知道,你也不会知道。”他抽泣几声,却仍是下了决心了,噘嘴道:“那黄花梨的雕花床,我不要了。珠石宝玉,我也都不要了。你且让我选选,我要带走的东西,你一样也别想留下。不然,我们就耗着了。”金巍无奈,这才只好往后头退了退,“世子,可不能太久,只有…一炷香的功夫。”小世子听完,直奔去了马车里头,那些金银宝石,一一被扔出来了窗外。后头百姓见了,推推嚷嚷,多有要上来争抢的势头,却生生被侍卫们拦在后头。半盏茶的功夫,他终是只挑剩下了一辆马车的东西,全剩的是精贵工艺和古人字画。方才下令重新上路。凌宋儿见得轻鹤回来马车,全身都湿了遍。忙从箱子里翻出来干净的衣物,“快换上,这天气寒凉,着凉了便是不好了。”轻鹤边脱着身上湿衣,边与凌宋儿说着。“方才是那小世子,将藏宝阁中的东西,扔下了些。金副将说,这样车队才好走得快。”凌宋儿边帮着她理着湿发,叹气道,“却也是为难他了。那些东西都是多年藏来的珍宝。世上独一无二,寄着前人心血心气儿的,自是不能轻易割舍的。”轻鹤却是笑着:“公主说得还真是。小世子全留着些字画佛像,四五辆马车的东西,清理得只剩这些了。”“这孩子心思赤诚。日后该要有些作为的。”&&车队缓缓启动,沿着渭水南畔,往千重山上去。行来来山上行宫,已然入了夜。雨还在下,受了一天颠簸,凌宋儿身子早就受不住。被轻鹤扶着,早早在床上歇息。却是听得行宫外人声嘈杂,她又几分难以入眠。问着一旁轻鹤:“外头还在下雨,他们可有地方挡雨么?”“小世子腾出来了前殿和偏殿给百姓们安顿,公主不必忧心了。”轻鹤说着,自去拢了拢一旁的炭火,又取了衣衫。方才去了地铺上躺下。熄了烛火,望着房梁。“好生奇怪,早前在襄阳的时候,日日里都想着合别哥睡不着。如今出来了襄阳,却是一点也不想着他了。可是我变了心了?”凌宋儿笑了笑,“该是有了更多如意的事情,便就忘了。”“可他去了什么地方呀?真也不来找我们。”轻鹤说着,侧身撑着头望着床上的凌宋儿,“如今百姓就在外头,你说他,会不会就在前殿里头?”“就算是,见着了,如今山下发了大水,我们也无处可去的。”凌宋儿说着,拉了拉身上的被褥,“还是好好休整,养好了精神,再想想后路。”本想着休息好了,便能找着些精神回来,次日一早,好带着轻鹤去前殿里找找,合别哥是不是在那里。可凌宋儿这一觉睡下去,便没能起得来身。昨日一行果真累着了,一早起来,她便又是晨吐又是周身疼。只得被轻鹤扶着,再躺会去了床榻上。床上勉强喝了几口粥,吃了药,眼皮便又打不起来。只好继续卧榻休息。再醒的时候,屋子里飘着异国香气,凌宋儿闻识了出来,是茗湘身上的气息。她撑着身子要坐起来,茗湘来扶着,“公主原是有了身孕的,便该多躺着,昨日路上寒气重,又颠簸了整日,该真是累着了。”凌宋儿起了身,方才问着起来,“我听轻鹤说,小世子昨日也淋了雨的,可有生病?该要煮些合欢花酒送姜片的。”茗湘淡笑着,“小世子在北平多有习武,淋那些雨,倒也没沈面事。昨日一来行宫里,我便吩咐着他们煮了姜茶了,只是,夜里心疼着他那些宝贝,哭了一宿,没睡得好。方才起身用了早膳,正回笼觉呢。”凌宋儿听来放心了几分,却问着外头,“百姓们都跟上来了么?可有人被伤了?”“嗯。”茗湘只道,“他们在前殿。只是,我们也没剩多少吃食了。雨一直在下,山上也没得什么吃的。方才还去了人挖野菜,木薯。只能填饱一阵子。只等着太子殿下派人来营救…”“金国太子要派人来…”凌宋儿若有所思,垂眸下去。茗湘看出来几分她的心思,“和公主虽是处着舒适。可毕竟还是敌我有别的。若没有两国战事,我和小世子该能和公主成为好友。”凌宋儿几分无奈笑了笑,“我到底差些忘了,我本是人质被安押在小世子手上的。”茗湘握着帕子,拍了拍凌宋儿的手背:“公主莫多想了,把身子养好了。太子虽是想用你…来挟持赫尔真,该也罪不及你腹中胎儿的。”凌宋儿眼下别无他法,“多谢茗湘。”“太子,什么时候会派人来?”茗湘道,“信昨日便送去给太子了,说我们在千重山上。庆北城离这里不过三五日的路程,算上来回,快的话,不过六七日。”“我知道了…”正说着,轻鹤端着药粥从门外进来,送来床边,“公主,吃药了。”&&一连着三日,凌宋儿卧榻修养。雨终是停了,可天却越发寒。百姓们受凉病重了好些人。年纪稍长的,受不住,去了。第四日,身子方才好些,才听轻鹤念叨起来合别哥。说道是,安阳城百姓里,也没见得他人。凌宋儿方才由得她扶着,出来了前殿看看。百姓们多有衣不蔽体。她直让轻鹤回去,将马车里的羊绒毯子都拿了出来,分给了大家,又寻着那件百家被,披去了方才出生的婴儿身上。走出来行宫,千重山风景独好。临着天灾战乱,她便也没了心思赏景。却见得一袭铁骑从山下而来。为首的黑骏马,苍白色枯木之间的,如丝绸般耀眼,马上的人银灰盔甲,俯身驾马,英姿勃发。凌宋儿认得出来了人,轻鹤一旁欣喜,“赫尔真!”她却是几分不敢信的,“渭水决堤,山下汪洋一片,他是怎么来的?”“还是赫尔真念想着公主的!”轻鹤已经迎了出去,凌宋儿自也跟着她往山下走。轻鹤走得太快,她跟不急,气息难平,只好扶着地上石阶,坐了下来。轻鹤只等在前头,见得蒙哥儿下马,忙指了指身后,“你可是来了!公主在那边。”蒙哥儿眉头深锁,寻着那人的身影而去。见得她坐在石阶上,忙一把将人拉了起来。“这么寒的天,怎的随意就坐下了?”凌宋儿只见,他目光入炽,全是担忧。手已经被他握去了掌心,听他道,“还是两日前俘虏了一队金国兵士,方才听闻,你在安阳城被金国世子所困。”她直看了看他身上盔甲,又去摸了摸他的脸蛋,“是真的?”“可山下决堤了,你是怎么来的?”蒙哥儿只将她的手捉了回来,“上游水寒,结了冰。我自绕道快马赶来。”话方才说着,一行金国兵士从行宫里冲了出来,直将两人团团围住。小世子背手从行宫里出来,茗湘一旁拢袖跟着。望见了蒙哥儿,小世子道,“你就是赫尔真?”蒙哥儿点头,望着眼前小人儿,却是笑了笑,“本以为金国世子该是雄雄铁将了,没想到还是个孩子。”“本世子年纪小,怎么了?”他几分执执,又指了指一旁黑纱,“这是好马,你卖不卖?”凌宋儿捂嘴一笑,蒙哥儿看了看怀中的人,几分不解。“这是我战马,不卖。”正说着,身后一千亲兵已经跟上了山来。寻着蒙哥儿和凌宋儿,那多直下马来,“赫尔真,找着公主了!”蒙哥儿轻点头,又望回去小世子。“小世子且在这里避难,便就和完颜旭交代一声:我家夫人,我今日要带走了。”“你说带人走就带人走,可不问问本世子么?”蒙哥儿笑着,“可以么?小世子。”小世子却是看了看身后兵士,他身边不过百余人,赫尔真却带着一对铁骑近千。掂量了掂量,直叹了口气,“那你们走吧。我太子阿爹若要怪罪,也只能怪他自己,来的没你赫尔真快。”茗湘本以为两军这是要交锋一场,面上虽是镇定,心里却捏了把冷汗。听得小人儿这么说,才微微笑着对凌宋儿点了点头。凌宋儿亦是颔首回了礼,方才对小世子道,“小世子是清明人。如若不是两军交战,该要请来大蒙做客的。可惜了。”小世子却也拱手,当是拜别:“公主这话,北江记住了。”“哪日战火停了,我前来汗营做客,可别将我拒之门外。”☆、蒙哥儿却接了话去, “如若哪日,金蒙不再相战,汗营随时欢迎世子。”他说罢, 方才要扶着凌宋儿上马。却是茗湘着紧了些。“赫尔真且等等。公主的马车还在行宫里, 我让人去打点了出来。”茗湘说着, 望着凌宋儿笑了笑,“公主身子重, 赫尔真该要记得不能颠簸着她的。”蒙哥儿本也是顾着她, 只他赶着山路来,并未备马车。如今由得茗湘提起来,方才点了点头。茗湘使了两人进了行宫,去赶马车出来。轻鹤想来什么忙去对凌宋儿道,“公主,我去将你的玉枕和伏羲琴取来。”小世子转身进了行宫, 茗湘也最后一揖。片刻之后,马车赶来, 蒙哥儿直将她抱上了车。却见得车中垫着的羊绒毯子都没了踪迹。只好取来自己马背后的棉袄, 帮她垫在身下。“走了。你坐稳。”&&马车随着铁骑翻了一座山头, 却寻去了一家农户。蒙哥儿下令亲兵扎营, 又直将凌宋儿抱下了马来。直往屋子里头送。“怎的走了半日就不走了?不是要回去和博金河他们会合的么?”凌宋儿在他怀中问着。“你且在这里休息。”他将人抱回来屋子里。一旁老妪笑着迎了过来, “将军这可是将夫人接回来了?外头凉, 我且去给在夫人煮一碗热姜茶来。”赫尔真对老妪点头:“有劳李家婆婆了。”身子着了床榻,凌宋儿方才觉着几分舒服。山路颠簸,马车行的也不稳当。她一路担心着腹中孩子, 坐着也不敢太轻易靠在马车背上。此下一旁还得了被褥,她只拉着被褥来了自己身上,盖好。手覆在自己小腹上,几分呵护。蒙哥儿见得她动作,一旁给她的垫着枕头到腰后。“本该要让你好生安胎。却不知去了安阳反倒是被那完颜北江劫走。还好赶得及时。”李家婆婆端了姜茶来,蒙哥儿接了过来,递给她捂在手里,暖暖身子。凌宋儿又道:“若如你不来,我真怕哪日与你在庆北城楼上相见。那般情形,似是在襄阳城外便行过一回了。该要害了你的。”蒙哥儿叹了声气,却寻着她手腕扶了过去。“说倒是,你们在安阳是怎么被完颜北江捉走的?”“我想你们进安阳城,都是做了寻常百姓的打扮,怎会被人识破?”凌宋儿摇头,“进安阳城那日,我身子不适,便让合别哥驾马车,去找郎中。轻鹤陪着我,合别哥去了街里头,寻我们落脚的地方。谁知,他还没回来,小世子便找来了。”“说来,小世子待我也好,并未亏待。到底是个心性简单的孩子。”蒙哥儿说着,想了想,“合别哥呢?后来可有再去找你们?”凌宋儿摇头。“我以为,他若不在安阳城了,便该去找你报信的。”蒙哥儿也摇头,“并没有。我说了,我是从被俘虏的金兵口中,方才听闻你和轻鹤被金国世子软禁的消息。”“……那…他人呢?该不会是途中,被金国太子的人劫走?”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对,“那我也该从小世子那儿,听得些消息才是…”“我在军中也为见得他…”蒙哥儿说着,叹下一口重气。凌宋儿直问着他:“你可是想到什么了?”蒙哥儿却直望着她:“你该也同我想到一处了才对。”凌宋儿微微颔首,“可他人如今下落不明,定是也不能对峙的。”“你别忧心了。”他说着,将她捂在手里的姜茶往她面前抬了抬,“先喝了茶,好生休息。一会儿让李妈妈做些吃的来。”她抿了口热姜茶,雨虽是停了,可外头寒意浓重。吃了姜茶,方才止住了白气。老翁端了一炉子炭火进来,放来了榻边。望着蒙哥儿笑得憨厚,“我那老婆子说,女人家身子容易寒,让我送炉子炭进来。将军且用着,若不够了,再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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