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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旅行故事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7(1 / 1)

钟蘧心说昨天那情况,核弹炸了他也不知道啊,他摇了摇头。兆南之拍了拍他肩膀,瞎鸡儿安慰:“没事儿,做个爱怎么了,我爽我自己的,又没让她非要一起爽。”钟蘧真是服了这位哥,干巴巴道:“我去找肖哥了。”兆南之二指一并,从前额一挥,笑得十分不正经,“注意安全。”钟蘧一个趔趄。*钟蘧在村子的小卖部找到了肖铎。肖铎一手夹着烟,一脚蹬在车边,弯着腰,露出一段劲瘦的腰线,而他另一手拿一块抹布,正在擦后座……擦后座……钟蘧转身就想跑,被肖铎叫住了:“蘧儿,过来。”钟蘧一步跨到他身边,“ball ball你别喊我蘧儿了。”肖铎挑眉,“那我喊你什么?小蘧?小朋友?……还是,小宝贝?”钟蘧崩溃:“算了算了算了算了,你随便喊,啊啊啊啊啊。”肖铎笑了起来。“你们笑什么呢?”是徐姐和李师傅过来了,“年轻人就是不一样,你们看起来就很有元气。”元气……元气……钟蘧露出一个职业假笑:“呵呵呵……天气好,天气好。”肖铎在他身边笑起来,被他拍了大腿。徐姐和李师傅没觉得有什么,徐姐问他们:“时间还早,我们打算去藏民家里看看,去不去?”钟蘧看向肖铎,肖铎拍拍他后脑勺,“不再睡一会儿吗?”钟蘧摇头:“不困了。”“行,一会儿一起睡午觉,”不知道是不是钟蘧错觉,肖铎在说“一起”两个字的时候似乎咬着字眼强调了一下。钟蘧:“……”肖铎笑:“你们去吧,我收拾一下车。”钟蘧:“那徐姐我跟你们走,家访我专业,我在青海走访过好几户的。”徐姐笑笑:“没你们要求那么高,我们就是看看,车上还有一些东西,分一分。”李师傅又从小卖铺买了一些零食、日用品之类的,“走吧。”*徐姐他们两车人并钟蘧开始走访这个村子,村子不大,大多住的都是平房,有许多人家都改成了客栈,也有外地人来这里开餐馆,除此之外的人家大都以畜牧为生,有的家里就留了孩子和老人,青壮年都进拉萨打工了。他们去的便是这样一户人家,老奶奶老爷爷不太会说普通话,于是只是笑,李师傅用藏语跟老人家们交流以后,两位老人赶紧拉着几人的手,把大家都迎进家门,不大的房子一下就被塞满了,两位老人又忙着找椅子,给大家围上白色的哈达,再一会儿,桌上摆出了羊肉包子、糌粑、羊血肠等等。李师傅说:“这都是过年的阵仗了,大家可都得吃完!”大家一听,都不好意思起来,于是虽然刚吃过早饭也纷纷动筷,囫囵吃着藏餐,痛并快乐着。李师傅也看出大家的不习惯,打趣道:“味道好不?”同行的大叔一边叹气一边往嘴里塞:“这吃的都是情谊啊。”钟蘧塞了口羊肉包子,包子是纯肉馅的,又有点冷了,上面浮了一层油脂,那膻味几乎让他一个跟头,他咬牙吞了,“都是情谊啊。”然后默默给肖铎发微信让他赶紧过来帮忙吃羊肉包子。半小时以后,肖铎又被钟蘧暴揍了——所以说,变软乎了什么的果然都是滤镜罢了。钟蘧:“你这个活该光棍的,我们吃完了你就来了是吧?”肖铎忍笑:“哪敢,我这不是问路么,何况,我这也不光棍啊。”钟蘧:“我现在就让你光棍!”肖铎抓住他两只手,轻声道:“好了好了,一会儿我从你嘴里尝尝味道,嗯?”钟蘧:“你说你马呢?”肖铎:“……”得。小学生吵架。还吵不过你。肖铎失笑,转头发现钟蘧还真跟小学生玩耍去了,这户人家有五个小孩,身高可以增强一组信号,门前空地上放了一张老旧的桌子,被改造成了台球桌,五个小孩正兴致勃勃地比试。钟蘧神采风扬,拿着台球杆像是横刀立马,“我跟你们来一局怎么样?”最小的孩子看都没看他:“不跟你玩。”钟蘧:“……”肖铎笑出声。还好大孩子明事理,打了小孩一屁股,“别理他,一起玩。”钟蘧谢过大孩子帮自己找面子,摆出打球姿势。肖铎在一边抽着烟,看着他挺翘的小屁股,眯着眼。徐姐出来了:“小钟技术不错啊。小肖,来帮我搬东西。”“嗯,”肖铎熄了烟,走到车边。后备箱开了,肖铎仔细一看,后备箱满满当当地塞着成箱的小孩的衣服,学习用品等——那样子,像是各家小孩曾经用过的,被精挑细选放进了这些箱子。钟蘧也过来了,看到这些箱子也不由沉默下来,开始动手搬运。徐姐穿一件紫红的冲锋衣,语气很平静:“这些我们几个人家里也用不到了,摆着徒增伤心,不如送到有需要的地方。”这些伟大的家长,他们经年的思念,将在这里落土生根。他们不是在寻找寄托,只是咬牙立誓好好生活。钟蘧点点头,他是真的真的很佩服徐姐她们。他又忍不住转向肖铎:“你跟我在一起的话,连孩子也不会有了。”肖铎倒很无所谓:“可以去领养一个。”他又笑:“不对,我已经领养了一个小朋友了,足够了。”第17章 班戈从尼玛到班戈已经是阿里北线最后一段搓衣板路,老实说大家有点视觉疲劳,但是一想到旅程快结束了,大家都在旅途里倾注了更多的热情。兆南之已经索性坐到了钟蘧他们车上——虽然在上车的时候,肖铎懒洋洋往钟蘧身上一靠,锁上了后座两扇门。兆南之“哎哟”一声,露出一个“我非常懂”的表情,坐在了副驾驶座上。憨哥:“……”热闹都是你们的,而我只是个直男。不过值得憨哥苦中作乐的是,他只管把钟蘧和兆南之两人当作车载大型相声电台。两人在西藏的荒原一起大声嘶吼“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硬是唱出《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的豪迈,两人交流摄影技巧,不是,钟蘧单方面请教摄影技术,兆南之就就地取材把肖铎当模特,再从头到尾评头论足一遍。兆南之看着肖铎的眼睛,夸:“你肖哥这凤眼,啧啧啧,远看清冷,近看有情,”兆南之摸着下巴,往前凑了凑,十分不正经道“这眼型富贵,小钟蘧你跟着他不亏啊。”钟蘧也不要脸皮了,一手勾过肖铎的脖子,语气炫耀,“那是,我金主爸爸入股不亏,我等韭菜建议all in。”肖铎:“你这一把小韭菜all in就够了。”兆南之噫了一声,又十分神棍地点头,继续道“你肖哥五官也很立体,这种鼻型就很适合拍侧脸,我说,鼻子鉴猛男,鼻子大的男人,下面也很棒哦。”钟蘧:“……”钟蘧只有这种时候会觉得做个捧哏很难。兆南之还要继续:“让我看看是不是这样……”钟蘧佛了:“你自剜双目吧!!”然后他十分有占有欲地把手往肖铎身上一挡。——似乎有什么不对。肖铎也佛了,他带着笑,低头在钟蘧耳边低声道:“……这种事,我们晚上再做不好吗?”完全听见的憨哥:“……”憨哥的手一抖,车子就来了个漂移。钟蘧已经自闭了。肖铎笑了一下,放过了小朋友,对副驾驶座上的兆南之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兆南之,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非常,嗯,金玉其外?”兆南之:“嗐!这不是怕咱们师傅疲劳驾驶吗,你看他手抖的,来我们‘开,往城市边缘开,把车窗都摇下来’。”钟蘧有气无力地合唱:“用速度换一点痛快,孤单被热闹的夜赶出来。”“……”太难了。*天下终究无不散之筵席。班戈县城已经十分繁华,夜晚,各色的招牌点亮了街道,重新出现的红绿灯都显得梦幻。李师傅在县城的餐馆定了一个包厢,这将是最后一次六车人一起吃饭,天一亮,大家就将各自启程,开得快的话,傍晚就能够达到拉萨。兆南之第二天就要跟同一个工作室的摄影师们一起走,这晚便跟钟蘧坐一桌,同一桌上的,还有封家三口,大学生一车人。大家一起走过阿里,可以说是建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这晚全部都上了酒,被憨哥和其他几位真正的老司机一劝,什么路上的趣事儿糟心事儿都往外蹦。比如什么半路拉肚子实在没地方可以方便,钻了个牛棚,正通体舒畅结果跟牦牛脸贴脸啦;什么追着藏羚羊拍照,结果拐了个弯,被一群藏羚羊、野驴加野马一起追啦。大家都一边喝酒一边可劲儿乐。酒过三巡,气氛正好,兆南之从座位起身,摇了一下才站稳,带着脸上两块酡红,神神秘秘道:“给大家准备了一点礼物。”他有心,在班戈县城里找了个照相馆,把一路上拍的照片都洗出来送给大家,每个人都有,而且每个人都拍得很艺术,很大片。是摄影师仔细观察过每个人最好的角度,挑了最好的景和姿势洗出来的。大家都连连道谢,特别是徐姐,当场送了兆南之一串不便宜的菩提子,说是保佑干儿子平平安安——钟蘧干儿子的地位终究是不保了。兆南之又走到封恰边上,他还专门为封恰洗了一张大牙的照片,“留个念想,到时候看照片就还能找到它。”封恰这天脸色十分苍白,接到大牙照片的时候,甚至手抖了一下,让照片飘到了地上,封恰赶紧捡起照片,却仍是低着头,“谢谢。”兆南之以为她还在为大牙伤心,叹了口气,转而面朝大家举起了酒杯,“醉笑陪君三千场,不诉离殇,今天我们不醉不归!大家来成都,一定要找我。”钟蘧是个对离别不敏感的,嘻嘻哈哈地喝了一杯,“我一定去成都找你,你想想请我吃什么吧!”兆南之朝他挤眉弄眼,“你来的话,一碗豌杂面够不够?肖哥跟你一起来,我就请你们吃小龙坎去。”肖铎懒散地一手撑在钟蘧的椅背,一手朝兆南之举杯,示意承情了。他也喝得有些多了。钟蘧一边自然地打掉了肖铎又想添酒的手,一边撇了撇嘴,“他又不吃辣,去小龙坎吃鸳鸯锅啊?”兆南之:“那又怎么了,鸳鸯锅不丢人。”钟蘧正想说什么,却看到封母瞥了他一眼,那眼神说不上来,似乎是有点嫌弃又有点嘲讽。钟蘧一怔。封母已经朝大学生们开口了,语气十分和蔼,“小王,我看你们感情很好啊,你们认识多久了?”小王全名王行远,是四个大学生中的一位男生,一路上四个大学生两两成对,两个女生又都内向,四人跟大家交流不多,王行远是四人中比较热络外向的,有集体讨论,他都积极参与了,大家对他印象都挺不错。王行远和他女朋友感情很好,餐桌上,王行远一直在给他女朋友夹菜,他女朋友细声细气的,两个人就自成一角,有说有笑。听封母这样问,王行远像个大男孩一样笑,挠挠头道:“我跟碧莹很早就认识了,我们是小学同学。”大家都“哇”了一声,大学生中另一位男生又道,“他们高中就开始异地,坚持快十年了,真的很不容易。”钟蘧跟他们同年,也即将开始异地恋,于是有点羡慕又有点期待:“是真爱了。”碧莹有点羞涩地笑,正想说什么,封母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那声音没了之前的和蔼,显得有点尖刻,她说“异地恋没关系,你们谈恋爱光明正大,毕业了就可以结婚的。”她又瞥了钟蘧一眼,加了一句,“不像有些人。”大家一时没反应过来封母是什么意思,碧莹茫然地停下动作,刚才还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冷了。钟蘧被酒意微微蒸出了一层汗,或许是空调风一吹,他一个激灵。肖铎看了钟蘧一眼,又眯着眼转向封母,眼里带了警告意味:“只要感情是真挚的,异地恋,或是其他什么,都不成障碍,不可诋毁。”兆南之也反应过来,打了个圆场:“是啊是啊,要不你们分享分享呗,维持异地恋小窍门之类的?”钟蘧在心里默念“不成障碍,不可诋毁”,但他身体的反应非常诚实,手脚都觉出一丝凉意,他尽力稳住了自己,直视封母,接了兆南之的话:“对啊,你们有什么异地恋小窍门吗,我刚好需要。”连肖铎都略带惊愕地看了他一眼,封母更是面带愠色。“妈妈!”封恰打断了封母。封恰脸色白得几乎透明了,她的手紧紧攒着放在膝盖上,连下巴都在颤抖,“对不起”她说。兆南之心说,这下这场圆不了了。而跟她同时发出声音的,还有已经喝醉了的憨哥,“早知道会这样,我说什么也不让钟蘧上车!”兆南之都被憨哥的话搞懵了,脸上震惊、愤怒交替了几次,一时甚至不知该如何反应。钟蘧也瞬间看向憨哥,他感觉自己胸腔里装了一只纸糊的容器,好不容易积攒了一点勇气和底气,被憨哥拿针一扎,快漏干净了。*文布南村当夜。不仅兆南之想到了要拍星空,其他几位摄影师也是这样打算的,狮泉河之前,大家跟憨哥一车经历的一样,天天阴雨,好不容易盼到晴日,又属文布南村视野最好,于是由一人发起,大家在群里纷纷响应了凌晨约拍,没有相机的,也愿意和大部队一起看看,用眼睛记录一下著名的西藏星空。封恰带着相机,也喜欢西藏壮美的夜景,而且她私心里,十分想找个机会跟肖铎单独相处,肖铎的外表、年纪、职业全都稳稳戳中了她,她妈妈又喜欢肖铎是个北京人,封恰确实想在旅途中跟肖铎发展发展。凌晨二点一刻,大部队集中在李师傅他们客栈楼下,几位摄影师开始找最佳角度,搭三脚架,调整拍摄模式。封恰也带了三脚架,但她左等右等不见肖铎,想了想,还是拿了手电筒,打算先去肖铎他们所在的客栈看看。封恰没告诉其他人,一个人走到肖铎入住的客栈楼下,一片漆黑,四周什么人都没有,她有点遗憾,而且又害怕又冷,想着或许肖铎他们没起也不一定,转身决定跑回大部队所在地。她跑得快,脚下一个没留神,便失了平衡,竟然滚下了一个小土丘,还好身上穿得厚,好歹没摔伤,但她更害怕了。手电筒被摔到了巷子里,她来不及整理衣服,几乎是爬过去拿到了手电筒,一抬头,不知是刚好凑到了什么角度,看到了当惹雍措和湖边的一辆车,那车里亮着暖黄的光,似乎是肖铎和钟蘧!她心里一瞬间涌起了柳暗花明的喜悦,她几步冲到车边,刚想跟两人打个招呼,车灯却“啪”的灭了。封恰下意识跟着关了手电筒,慢慢朝车子所在的地方走去。突然,有细碎的喘息声,甚至呜咽声在一片寂静里响起。封恰的眼睛慢慢瞪大了,她不可置信地继续往前走去。车子晃了一下。封恰停在了车子侧边五步远的位置,她浑浑噩噩的,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居然站在车边许久许久,就看着那辆车在黑暗里起伏。再被夜风一吹,她终于回了神,大步跑回了客栈。封父封母没有起床看星空,但封母被封恰撞开房门的动静惊醒了,下意识问了句:“恰恰回来了?星星好看吗?”没有回应,半晌,房间内响起了封恰崩溃的哭声。封母一下子醒了,赶紧下床,搂过封恰,“哎哟,宝贝,怎么了,怎么了?”封恰来不及想什么后果什么影响,抓住妈妈的手臂,语无伦次道:“同性恋,他居然,他和……妈妈,肖铎和钟蘧是同性恋。”第18章 纳木错桌上落针可闻,隔壁桌还在说笑。徐姐很快察觉到了这种对比,从隔壁桌探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肖铎有些喝醉了,憨哥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甚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徐姐问话才让他回过神,他又惊又怒,简直不可置信。他给钟蘧承诺过,“有我在,你不用习惯,也不必勇敢”,但他却让钟蘧在十几个人面前,猝不及防地直面了伤害。或许因为他表现地更强势,封母的阴阳怪气对着钟蘧,或许因为憨哥先认识的是肖铎,憨哥的刀锋也对着钟蘧。肖铎闭了闭眼睛,甚至不敢去看钟蘧的反应,他迅速站起身,一把抓住钟蘧的手,他的指尖停顿了一下,还是没有变成十指相扣的姿势,而是停留在一种介于朋友和恋人之间的亲密。“我们走,”他对钟蘧低声道。肖铎没有打算对封恰或是封母再说什么,因为面对传统的世俗的眼光,什么真爱,什么平等都是狗屁,两个男人在一起就是原罪。他只想快点捂住小朋友的耳朵。但是兆南之显然没有这么想,肖铎和钟蘧一直走到餐馆楼下都能听到二楼临窗的混乱,兆南之好像直接砸了一瓶啤酒,他大声喊着:“同性恋怎么了,我就是同性恋,我堂堂正正喜欢一个人,没偷没抢,没伤害别人。”“同性恋是我们自己可以选的吗,你可以选你怎么不换个妈?”“你有本事别跟我吃同一个菜,我可告诉你,你得艾滋不关我事。”“柏拉图还说两个男人能凑一个光滑的球呢,你咋这么牛逼就你圣人,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教育芸芸众生?”……兆南之的话渐渐听不见了。钟蘧被肖铎牵着走,肖铎的步子迈得很大,他小跑了两步,站在原地摇了摇肖铎的手。肖铎回身。街道两边五彩的霓虹已经灭了,剩下几盏昏黄的路灯,西藏的空气还是稀薄,外来的旅行者穿着冲锋衣和大风衣,经过十几天的颠簸显得有点狼狈,钟蘧就这样带着一身狼狈,对肖铎绽开了一个笑。那笑容没有一点勉强,是肖铎习惯的,会弯出一对月牙眼的笑意。肖铎看了他许久,叹了口气,一把把钟蘧揽进怀里。“小朋友。”他轻声喊了一句,没有再开口,只是又紧了紧环在钟蘧腰间和扣着他脑袋的手。这是两人之间的第一个单纯的拥抱,这个拥抱无关情欲,只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安慰。肖铎想说“思无邪”,想说“爱一个人是每一个人的权利”,但是这些话在憨哥的醉话面前都显得无力。此事无关对错,世间事最难的就是无关对错。居然是钟蘧先抬头安慰肖铎,他把下巴抵在肖铎锁骨上,手伸进了肖铎的风衣,汲取着他的体温。钟蘧轻声道:“其实还是你比较惨吧,我反正是个同性恋,确实不正常,也只能不正常了,但你是个双性恋,你跟我在一起就不能正常了。”肖铎低头磕他,“胡说。”“同性恋怎么‘不正常’?就算同性恋是‘不正常’,我也早就不能‘正常’了。”钟蘧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把头埋在他肩窝里笑了。西藏的长街夜色里,有信徒走过,有陌生的旅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两个人维持着拥抱的姿势。*这一晚仍然是三床房,两人各自洗漱以后各自上床,并排躺着却谁都睡不着。说憨哥的话对钟蘧没有冲击是假的,但是钟蘧几乎是下意识的给了肖铎回应,不要让肖铎失望或是委屈是他潜意识的第一顺位。这时候躺在床上,冷意才从趾尖一点一点爬上了身体。他打开了微信,兆南之连发几十条咒骂,最后安慰他:“是男人就是干!一炮解千愁!”“反正总不能找同妻呗,还不是得忍着这群傻逼。”“哪天报复社会,我就找她当同妻,呕——”钟蘧扯了扯嘴角,回复“别,找个好男人,让她们无男人可找。”兆南之秒回“nsdd”又问,“你还好吧?”钟蘧回了“没事,晚安”退出了和兆南之的对话框。封恰的对话框显示了一个红色的“1”,是封恰发了一段文字“我很抱歉,文布南村那晚我到过当惹雍错水边,当时情绪太激动——你应该能感觉出来我对肖哥有好感,没有考虑太多,把你们的事情告知了我的母亲。母亲应该是心疼我,所以才在饭桌上对你说了那么不礼貌的话,我真的非常抱歉。希望你跟肖哥不要因为外在的压力影响感情,祝你们幸福。”钟蘧的手指在对话框停留了很久,删删减减最后打了一句“也祝福你。”界面却显示“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钟蘧一怔,关了手机,往被子里缩了一些,翻了个身背对着肖铎的方向。肖铎看着他的背影,“别想太多。”钟蘧:“嗯,晚安。”是不打算再聊这个话题了。肖铎无奈,下床摸了摸钟蘧头顶的发旋,给了他一个晚安吻。*憨哥一整晚没有回房间。第二天车里的氛围也很尴尬。车里重新变回三个人。钟蘧原本是三人中的活宝和“鲇鱼”,有他在气氛就不会冷,这天他还是在笑,但总是笑不达眼底,肖铎看他这样,根本不能职业假笑,久而久之车里就不再有声响了,后座两人分坐两边,仿佛雕塑,车内只有憨哥开车的动作。憨哥嘴角有淤青,应该是被兆南之打的,不知道他那番感慨憋在心里多久,总之憨哥这时候在车里又是尴尬又是歉疚,但也有坦然,他几次看向后视镜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三人就这样来到了纳木错。纳木错是西藏“三大圣湖”之一,是念青唐古拉神山的妻子,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大湖,也是钟蘧之前看的那些游记、攻略里说的洗涤心灵的圣地。钟蘧坐在纳木错边上的石堆上,一错再错走过,再看纳木错好像也没有那么独特,但是正如纳木错的别名“腾格里海”,纳木错因为大,湖水的那边又没有高山,看起来就像是面对着汪洋大海,比一错再错都更加开阔。钟蘧的心情好像也开阔了一些。肖铎没有去打扰钟蘧,他难得有些犹豫,虽说钟蘧原本就是同性恋,是不是跟他在一起都改变不了这一事实,但钟蘧现在到底是太小了。而且跟他在一起,钟蘧显然会面对更多挑战,之前肖铎想到的,两人职业、经历的不同,还将持续不知道多久的异地,社会和法律的苛刻都是客观存在。有过那么一刻,肖铎甚至觉得“旅行中的情侣”好像也不错。肖铎点燃了一支烟,文布南村之后,他已经许久不抽了。一支烟的味道很快消散在广阔的天地间,肖铎最后还是没跟钟蘧说什么——就等小朋友宣判吧,他想。憨哥坐在车里没下车,倒是徐姐她们两车刚好也同一时间段来到了纳木错。李师傅下车就抱着大炮筒奔向水鸟,水鸟被惊扰了,好一阵鸡飞狗跳,也打散了一些湖边凝滞的气氛。徐姐走到钟蘧身边坐下。钟蘧笑着打招呼:“徐姐。”徐姐应了一声,又放柔了声音:“小钟,昨晚的事别放在心上。”“我知道的,徐姐,别担心,”钟蘧笑,挑了挑眉,做出个顽皮又倨傲的表情,“人分三种嘛,第一种是陌生人,反正人生只见一次,所以我说什么做什么,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都不重要;第二种是熟人,反正他们也都知道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所以我说什么做什么也不重要;比较麻烦的是第三种,半生不熟的人,我还得捡一捡偶像包袱——昨天那些人,只是陌生人而已。”“是,”徐姐叹了口气,又道,“其实别人的看法都不重要,你自己喜欢,你自己愿意坚持就好。”徐姐:“如果不嫌弃徐姐交浅言深的话,愿不愿意跟我讲讲你们的故事?”“怎么会交浅言深,徐姐是熟人哈哈哈。”钟蘧爽朗地笑。钟蘧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讲起,想了想道:“跟肖哥是在西藏的客栈认识的,我来西藏什么准备都没有,在包车的时候应该是被坑了吧,肖哥估计是看不下去了,就捎上我一起走哈哈。”钟蘧挠挠头,露出点不好意思,不知道想到什么,他一向张扬的脸上,又露出一点羞赧——就像是王行远脸上的表情。“一路上他都特别特别好,怎么说呢,他本身就很好很好,然后他还对我特别特别好。”徐姐笑了笑,“你们居然是西藏才认识,我还以为你们早就认识了,那你了解他吗?离开西藏以后你们有什么规划吗?”钟蘧:“我不了解他的生活,但我了解他,这样说徐姐可以理解吗?”徐姐点头,“你是指,你了解他这个人本身,他的性格脾气。”钟蘧:“对。至于规划,他申请了到我的城市工作。我们未来应该会好吧,我毕业了在本市找个工作,他也到了我的城市,我们应该会像所有情侣一样?”徐姐温柔地看着他,像是祝福:“会的。”徐姐又问:“那你现在在纠结什么呢?我看你肖哥都在你身后看了你好久了。”钟蘧回身,正对上肖铎看着他的目光,肖铎似乎是在看着他出神,棕黑色的眸子在阳光下闪了闪,才对他露出一个包容和宠溺的笑。钟蘧看着肖铎,嘴里是对徐姐的回答:“我纠结老钟和张女士会不同意,我纠结我不能给肖哥他想要的——我纠结全世界陌生人的嘲笑——我纠结什么呢!”钟蘧站了起来,快步走向肖铎:“我只应该抱你,亲你,爱你。”第19章 (完结)拉萨之歌钟蘧走到一半,眼珠一转,变成了一个十分狡黠的表情。他站在肖铎面前,因为之前自己的冷落,无意识带了点撒娇,“肖哥,爸爸,明天就回拉萨了,你回程的机票买了吗?”肖铎不知道他又玩什么把戏,简洁道:“还没有。”——才不是,早就定好了。钟蘧似乎是满意了,杏仁眼亮了亮,“那,八月十七号是七夕节,我们在拉萨一起过好不好?”肖铎有点意外,他颔首,“当然。”钟蘧原地吹了个口哨,一溜烟不见了。这一天直到晚上,钟蘧一直都在看手机、打电话,两人没有再交流。*第二天,走过千山万水的旅人终于回到拉萨,两人再一次入住了再见客栈。老板和老板娘都很热情地帮忙拎行李。钟蘧环顾一圈熟悉的小院子,有点感慨。果然是“我们都能够再次相见!”然后,钟蘧跟肖铎一番真情实感地哭诉现代文明社会和电子设备的优越,再拉着肖铎一起欢天喜地去八廓街吃了一顿kfc权当作回归拉萨的标志,就又不见了。*再第二天,肖铎也没能见到钟蘧的身影,要不是钟蘧说过要跟他一起过七夕,肖铎真要以为钟蘧“拔吊无情”,自己这怨气就像是个被打入冷宫的世宠妃嫔,肖铎摇摇头,在再见客栈小院的角落坐下。还是同样的日光,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姿势,近二十天过去,他终究也在西藏这片辽阔的,壮美的,生生不息的土地,有了一些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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