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忌泄露天机,也不怕旁人心中作如何想又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一切的一切,在得知季柔被莽苍山的掳去之后,赵谨克都不再算计。季柔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夏贼掳她无非是知晓了季柔的身份,绑去之后也无非是向朝廷威胁,而后祭旗。匪徒残暴,一场绑架甚至没有赎回的可能,季柔在她们手中就没有价值,没有价值的人质自然不值得顾忌,又会受何种折磨?莽苍山在平阳县往西,匪徒掳了人定然是要回莽苍山复命,而复命之后……大路茫茫,怕是想救人又是千难万难。“黑鹰寨是窦融的人?”孟昉漫不经心地落笔写着文书,甚至懒与抬头看赵谨克一眼,“你说的这些本官自会立即派人去调差,赵参军请回吧。”“孟昉!”赵谨克喝道,“莽苍山的人掳走了季柔,你难道不知道季柔的身份!倘若她出事,你如何与季申交代!”孟昉闻言,终是停笔,道:“且不论你今日说的这些是真是假,只黑鹰寨在平阳县盘踞近十年,山上山匪亦三四百人不止,朝廷不知派兵清剿过多少次都铩羽而归,你今日一时冲动便说只要二百人就能剿灭黑鹰寨……呵。”孟昉一笑,嘲弄轻视,就像看着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子弟,“赵参军,行军打仗,可不似你在京城里围场行猎那么简单,都是人命,你担不起。”“你说什么!”京九的长剑怒然出鞘,就指像孟昉。赵谨克眸底一深,伸手虚虚一拦,是他欠妥。上辈子身在高位太久,一声令下谁敢不从,居高睥睨不过都是下意识,孟昉这一声嘲讽倒是让他蓦然想起了如今的身份。区区录事参军岂能驱使得动一州刺史?纵使他和季柔身份优越,但山高皇帝远。“孟刺史。”赵谨克沉下气来,捋清了思绪,“西北军情自你接任青州刺史以来,安稳了也有些年了吧。”“这些年青州边境安定,百姓安居乐业休养生息,孟刺史也是居功至伟。”孟昉不言,只是看着赵谨克,不明白赵谨克忽然转了话锋有何用意。“孟家当年获罪险些遭贬,是季申施以援手,这么些年,季申安排你坐上这青州刺史的位置,可不是让你一直受元庸挟制的。眼下南线大捷,季申在南线的势力算是稳了,只有这西北……”赵谨克的话音一顿,对上孟昉暗藏了机谋的双眼,“孟子方此次前来,怕也是带了季申的话给你吧。”“子方是本官的子侄,与我来往并无不可,昌安侯乃朝廷重臣,岂会如你所言结党营私。”孟昉沉沉盯着赵谨克,手中的笔却已经放下,下意识挺直了脊背。“孟家当年虽然靠季申才得以存活,但更久以前季申为了姜氏设计孟家时却亦不曾手软,老太太都气得中了风。细细究来,孟家后来会遭难,也与季申此前之事脱不了干系。孟刺史是嫡子,想来这辈子也是不想仰仇人鼻息而活。”“倒是我们靖平侯府还有太后在往后这些年里……”话只说一半,赵谨克的话头断的意味深长,就又转了话锋,“话都说到这里,孟刺史也该知道,我究竟为何下放青州为官。”孟昉仍是不言,宦海沉浮这些年如他,朝廷派他下放的旨意一到便能猜出其中的用意,幼帝的手中无兵权,南边又让季申经营日久,靖平侯府是想收拢西北一线的势力。只是赵谨克惯来撒手不管的纨绔态度令人心生犹疑,却是不知,不知何时,这青州一切竟然似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屋中一时寂静,却是无声的博弈,孟昉的心中有他的计较,而赵谨克眼下所言,却也无异乎空手套白狼,寥寥几句,没有半分实处。“爹。”却是此时,孟绣突然进来。“爹,黑鹰寨的山匪盘踞多年为祸一方,早晚是要清剿的,你不是也一直在找机会吗?你不如便借此机会再出一回兵,就算晋王知道了也找不出你的错处。”她都听到了,她虽不喜季柔,却也不至于看着她被掳而无动于衷,何况她这样说也不完全是为了季柔,而是黑鹰寨着实该剿,若是能借此一举歼灭,也是一桩造福百姓的好事。孟昉没有看孟绣,一点都不奇怪孟绣在外偷听,只道:“若要出兵,便当从长计议,此刻从军营调遣一千兵马,明早便能出发。”救是肯定要救的,昌安侯府之女若是被山匪掳走而他无所作为,传到京里也是落人口实,只是关键在于,怎么救。“来不及了,必须今晚便拿下黑鹰寨救出季柔。”赵谨克见孟昉松口,立即道:“你只需给我两百官兵,从州府还是从平阳县抽调都无妨。”“两百人?你是以为莽苍山上的山匪都是纸糊的吗?”孟绣原是帮着赵谨克说话的,可听赵谨克如此说,亦忍不住生了教训之心:“你可知莽苍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山上光山匪就盘踞了三四百人,你两百人怕是连山匪的面都没看清就叫全端了。”公子哥还是公子哥,简直异想天开。孟绣忍了不耐,好好与赵谨克讲,毕竟当时平阳县那个案子是她找上门的,也是季柔说了好话才劝动了赵谨克。“爹说调遣一千兵马已是少了,青州边塞要地,我爹虽然是一州刺史,可兵权调动上亦有晋王的人掣肘,只能暂且先调集一千,待围剿开始,再视情况一步步增兵,争取将黑鹰寨一举拿下。”晋王元庸身拜大司马兼领大将军,位在三公之上,虽太尉之职还属季申议政时能与元庸分庭抗礼,但天下马兵大半还是在元庸掌控之中,这青州的军营之中便是枝杈交错,孟昉想要派兵遣将也不是易事。“等你调齐兵马出发,季柔早已被送到了窦融手中!”赵谨克负手而立,眉眼冷峻又不容置疑,手掌却早已不知觉握成了拳,他在这里多耽误一刻,季柔便不知会遭什么不测。“季柔绝不能在黑鹰寨上过夜,我今夜就要救人。”“你凭什么救?我爹说得对,你真以为是去围场行猎吗?”孟绣有些来气,这公子哥儿怎么就说不通呢?“这次围剿黑鹰寨,我爹定会派得力的大将前去,就算拿不下黑鹰寨,也一定会将季柔救出来,你……”孟绣用尽耐力使劲儿劝着赵谨克,却听孟昉突然开口:“你打算怎么救?”“黑鹰寨在盘踞多年,山上虽有三四百人,可一半皆是老弱妇孺还有掳劫上山的奴隶,不过是依仗着险要的山势才能盘踞多年,我只需那两百官兵佯攻正面。”言下之意,赵谨克打算从后方奇袭。孟昉不由提醒道:“那后山乃是绝壁。”“自古绝处才能逢生。”赵谨克抬手同孟昉一揖,“还望孟刺史下令出兵。”……莽苍山上很冷,夜里更冷,茂密的山林覆盖着全山,一入夜,树影憧憧,寂静地可怕。地牢的湿气很重,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味道,有老鼠,吱吱从墙角流窜而过,不知名的虫子悉悉索索爬过。季柔缩在墙角抱着自己的身子,浑身冰凉。她原是去镖局托镖的,可出来之时被人当街纵马掳走,跟随的两个护卫甚至来不及反应,颠簸半日,被关进了这黑鹰寨的地牢,听劫匪说,明日便送她过边境,去窦融的军中。“吃饭。”外头有人走过,隔着牢门丢进来一只馒头,咕噜噜滚到季柔的脚边,污浊不堪。季柔一动不动,仿佛静止了,直到那胆大的老鼠过来试图染指那只馒头,硕大的身躯凑近了季柔的脚边。“啊!”季柔吓得闷哼了一声,伸腿踢了一脚,吓走那老鼠,也踢开了馒头,脸上的伤叫牵动,疼得季柔鼻尖一酸。女子遭劫,除了劫财,身子总是也难保清白,送她上莽苍山的路上便有人起了心思,只是她知道自己尚有几分价值拼死相抗才断了他们的邪念,可也免不了要吃一顿苦头,几个耳光下来,嘴里都是血腥的味道。脸肯定是打肿了,嘴角也破了,季柔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他们将她摔在地上,想撕烂她的衣裳,那双眼里淫邪的光……是她将簪子抵到了脖颈上,用头去撞地上的石头,威胁他们要咬舌自尽……满身伤痕。从小到大,她何曾受过这样的伤。季柔将头埋进膝盖里,滚烫的泪眼淹没进衣裳里。她不怕,她一点都不怕,赵谨克一定会来救她的,季柔的心中一遍遍默念着,她不怕,她是季申的女儿,她的父亲年轻的时候也领兵重创过夏贼,她决不能在此时慌了心神,她还有她的夫君,她的夫君也一定会来救她的,她不能怕,她要冷静。季柔这样埋着头默念着,忍着眼泪一颗都不让再掉下来,直到身子越来越凉,意识逐渐模糊……眼前,好像忽然渐渐有了光,有什么东西缓缓在眼帘前打开,一点点将她拉近,再拉近……作者有话要说:拉近再拉近,把你拉进前世的梦里头去转一圈~☆、第 30 章季柔的脑中一片混沌, 眼前的都是模糊的, 只有两个影子,可莫名,她觉得自己知道发生了什么。药味,很重的药味还混着血腥的味道, 哪怕被褥和衣裳都已经换下,屋子也让人重新打扫干净, 可还是有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道。“孩子呢?”青纱帐里,有一个女人从昏迷中醒来, 紧紧抓着一个男人的袖子, 问他,“孩子呢。”那个男人跪在季柔的床沿边上, 干涸的嘴唇颤动, “会有的。”是谁?季柔混沌得想, 他们是谁?那个男人牢牢握住那个女人的手,用力扯了一下唇角, 却又忍不住崩塌, “我们以后还会有的。”泪水从眼角滚落, 一滴一滴沾湿了枕巾,季柔听到那个女人心底在说, 也好像是自己在说:我的孩子,终究还是没有能保住。是她!季柔终于看清了那个女人和男人的脸,是她和赵谨克。“推我下去的人是水月,我看得清清楚楚。”季柔望着自己躺在床上看着赵谨克, 明明悲恸却又出奇得冷静,就这么泠泠地看着赵谨克,固执地一遍遍道:“我知道水月是太后的人,我知道……”季柔看到自己眼角的泪珠一串串滚落,“是谁杀了我们的孩子。”“阿柔……”季柔听到赵谨克唤了一声,握着她的手抵住了眉心,绝望,喑哑,又挣扎。是太后,可知道是太后又能怎么样呢?难道他能让太后偿命吗?不能。以他眼下之能与太后相抗无疑蚍蜉撼树,更何况真是靖平侯府与昌安侯府相斗正酣时,他又岂能让一族的心血付诸东流?哪怕给他机会,又要如何报复那个待他有教养大恩的长姐?心中仿佛有血在滴,从很早以前那里就已经鲜血淋漓,每一次,每一刀都痛得耗尽心力。赵谨克不知如何开口,拼尽全力又勾起唇角,卑微又讨好,“我们先不说这个好不好,你先好好休息,养好身体,等你好了……”是绝望的感觉,潮水一样涌上了心头,冷得季柔的心里发颤,而后死一般的寂静。“你走吧。”季柔看到自己蓦地从赵谨克的手里抽回了手,眉眼冷硬又疲惫,像是对着陌生人,转过头阖上了眼眸。“我不想再见到你。”季柔听到自己说。“阿柔……”赵谨克又唤她,嗓音颤抖,一腔悲情梗在心中无处可泻,翻滚着席卷四肢百骸,似那海浪,来回磋磨拉锯。可是他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季柔看着他撑着床沿站了起来,喉结滚动青筋暴起,好像在用力咽下什么,抻得他唇色都白了。是了,他也几天几夜的不眠不休了,季柔不知道自己心中怎么会知道这些,只是不忍心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好想上去扶住他。“你好好修养,”她看到赵谨克终于缓过了气来,用力稳住音调,“我过些时日……再来。”转过身,阴阳两隔。“你为何要自尽?”“你为什么不能再等等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不能离开我……你不能留下我一个人……”“阿柔!”“阿柔!”……“阿柔?”是谁用力在嘶喊,又是谁在唤她?季柔从黑暗里睁开眼来,赵谨克焦急担忧的面容映入眼帘。“阿柔。”赵谨克抱着季柔,抬起手想触季柔的面颊,却又怕弄疼了她只能凌空僵住,将指尖捏成了拳放下。季柔怔怔看着赵谨克的脸,似是一时分不清现实与梦中,然后猛地将头埋进他的怀中,心中的伤情和恐惧交杂着猛然倾泻,呜咽:“夫君……夫君……”“好了,别怕,”赵谨克揽紧了季柔,面颊轻轻贴着季柔的发顶,柔声宽慰:“我来了,我来带你回家。”两滴热泪滚落,季柔没有继续哭下去,慌张里抬头问赵谨克,“你怎么来的,外面的山贼呢?”“山贼都在外面呢,我带官兵来的。”赵谨克唇角的笑意轻柔,哪怕身在这阴暗潮湿的地牢中,依旧掩闲适淡然,好似寻常。季柔抬眼从赵谨克的肩上望出去,果然,地牢中站着守卫的都是赵谨克的人,季柔的鼻尖问道的血腥,她抓住了赵谨克抚着她唇角伤口的手掌,“你的手……”那掌心,磨得血肉模糊,连着手背都有一条血红的伤痕。“小伤。”赵谨克转手握住季柔的手,低下头在季柔的耳边压着嗓音悠悠自侃:“今日才知道,人不能养尊处优太久,我都生疏了,身手还不如京九他们利落,这张脸差点就没挂住,可丢死人了,回去得好好重新练起来。”季柔没有听进赵谨克故意的自侃,眸光黯了黯,“是我,太不小心了……”到底是她太没用,被人抓走连逃都不会,干等着人来救。“你又瞎想什么?”赵谨克轻笑,指尖刮了一下季柔的鼻尖,幽幽眸底,看不清的暗潮涌动,“都是旁人做错的事,好好的又与你有什么相干。”她知道绑架她的人目的是什么,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份能被贼人用来做什么。她这种,就叫累赘。季柔低了低眉,然后闷闷问道:“我现在,是不是很丑?”“是有些伤痕,不过一点都不丑,回去抹些药膏,马上就好了。”他终是疏忽了,他以为牢牢握在掌心的人,他以为事事完全,原来也能这么轻易被人夺走……这么重的伤,这么险的情境,与前世又有什么两样?赵谨克安慰着季柔,可眸子却紧紧盯着季柔脸上的伤痕,肿得这样厉害,都可以看清那层层交错的五条指痕,是用多大的力,又有多疼?季柔也看着赵谨克,他还是那样温柔的样子,笑意浅浅,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那眸子,明明是看着她,如常哄着她,可是眸底却好似失了魂,空洞又幽深,深邃复杂地让人背后生凉。“我……”季柔嗫嚅了一下,几分瑟缩,“我是清白的,你别生气……”赵谨克的眸底蓦地一震,垂眸低笑,“傻瓜,你又在瞎猜什么?”哪怕不是了,也不重要。赵谨克用力将眼底的阴霾驱散,恢复清明,“不论你什么样,你还是阿柔,我们是一家人。”真的?季柔望着赵谨克的眼,他的眸子里映着光,也映着她。“我冷,”季柔往赵谨克的怀里缩了缩,“你抱紧我好不好?”“好。”地牢里静静的,老鼠都不敢流窜了,季柔就让赵谨克这么抱着,也不想他什么时候带她离开。火光摇晃,有守卫盯着外头的情况,忽然开口禀报:“公子,京九得手了。”“好了。”赵谨克在季柔的额间轻轻一吻,抱着季柔站起身来,“我们回家。”血雨腥风,腾腾大火燃起,外头的寨子此时已经乱作一团,前头的官兵攻破了山门直捣黄龙,黑鹰寨依仗天险所设的关卡如若虚置,哨兵至此时都没有发出信号。内里,山寨里两个当家都叫人挑断了手脚筋,二十几个人黑衣人如从天而降,击溃了他们所有的防线。“公子。”京九提着染血的长剑复命,两个贼首捆都不需捆,现成扔给了赶来的官兵。赵谨克的神色淡漠,吩咐:“问出是哪几个绑了少夫人,你知道该怎么做。”“是。”杀声震天,寨子虽然被攻破,可仍有人垂死抵抗,亦有人慌不择路四处奔散,哀嚎声呼喊声,硝烟和血腥里,赵谨克抱着季柔似是一座牢不可破的港湾,一路朝山门稳步而行。“闭上眼睛,不要看。”赵谨克柔声嘱咐季柔,“因果循环,这也是他们的报应。”季柔听话地闭着眼睛,捂着耳朵,努力不听也不想,只躺在赵谨克的怀里,跨过这尸山血海。山门前,孟绣牵着马儿远远看着寨中的熊熊火光,她是执意跟来的,赵谨克说要二百官兵在前佯攻吸引注意力,可到底孟昉是不放心的,给了他州府的三百兵马,又从平阳县抽调了一百,半日快马奔袭在入夜时到了这莽苍山下。她原以为从后山奇袭不过是因为赵谨克没见过莽苍山后山绝壁的险要,纸上谈兵夸夸其谈得想当然罢了,当谁都能飞檐走壁?最后还是得等天亮以后州府调兵来支援。但她没有想到的是,他做了,而且真的做到了。“姑娘!”翠玲眼尖,“他们出来了,赵参军出来了。”孟绣忙抬眼去找,便见那刀光剑影火光冲天里,赵谨克抱着季柔缓缓而来,一身玄衣劲装,满身凛冽沉穆,就像是一把收敛锋芒的传世名刀,等闲不会出鞘。但一拔刀,便是势如破竹,横扫天下。孟绣怔怔地望着他走来,那一刻满世喧嚣静默。山门前停着马车,是赵谨克让人特意赶来的。“有没有困了?”赵谨克抱着季柔登上车辕,眼神一错不错,满世喧嚣无法撼动他的温柔,“睡一觉,我们就到家了。”作者有话要说:季柔:我好像知道了什么。赵谨克:不,你不知道。剧情君:这是一种玄学~预收文1《狗皇帝他总想攻克我》苏娇与狗皇帝爱恨情仇纠纠缠缠了七八年,还没分出个胜负来,俩人就被人一锅端了苏娇有幸重生回来,睁眼就瞧那狗皇帝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温文尔雅温度偏偏,人五人六地在她面前装着十三,成日里嘘寒问暖殷殷情情,仿佛上辈子那个阴骘狠辣不择手段的狗男人不是他。狗皇帝:秋日天燥,娇娇多喝两碗梨子汤,好润肺。苏娇:装,我就静静地看着你装。…………预收文2《当男主拿了女主剧本以后》大将军司马伦一朝梦醒,发现自已魂穿了身边小军师的身体看着细皮嫩肉的两只小手,大将军感觉甚好。直到如厕时发现少了样家伙。被逼成亲气得绝食厥过去的孟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了大将军。匆忙回家,看着正被叔婶逼着上花轿远嫁的本体,大喝一声:“这个女人我娶了!”司马伦,惊惶抬眼:“我嫁,我嫁!”婚后,被姑嫂欺负了的“司马伦”“快,那个女人欺负我,你跟我过去把场子找回来!”“快,他们说我不得宠,你跟我过去亲热下长长脸!”“快,她们说我不会生,你跟我马上去……生一个!”……痛你所痛,难你所难。……预收文开放求收啦~后宫妃嫔众多,让朕想想先翻谁的绿头牌~☆、第 31 章一场雨终于落下, 春雷滚滚。莽苍山黑鹰寨的山匪一夜荡平, 贼首落狱伏法,一时青州百姓欢欣鼓舞,大街小巷都在议论那晚莽苍山的战事,带奇兵从后山绝壁潜入山寨的那个年轻的录事参军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 说书摊上的段子一编一润色,离天神降世也不远了。外头纷纷扰扰, 赵宅中却是平风浪静,那一日来回奔袭两趟厮杀, 明里暗里带来的护卫各有折损, 身上脸上挂了彩,自然也不便再装仆役, 撤去了赵谨克在旁给置的宅子里。宅子里一下少了许多人, 只有剩下几个真仆役干活, 碰上这种活儿事儿也少的主家,倒也有条不紊。院子里搭着晾衣杆, 秋娥将刚浆洗好的衣裳展开晾好, 京九凑在周围, 上蹿下跳。“晚上给做一碗蛋花汤呗?”京九跟秋娥打着商量,“最好加点儿蘑菇。”秋娥干着活, 头也没回,“要做饭,你去找张厨娘提啊。”“我哪好意思找她呀,”京九蹲在太湖石上, 道:“后宅那边一帮子人呢。”要说和孟子方交手只是伤了些皮毛,那黑鹰寨上那一趟任务就有些伤筋动骨了,赵谨克素来体恤下属,人都安置去后宅休养生息了,明的暗的凑一块几十个人,一大帮子人要熬药做饭,张厨娘又要顾那里,又要顾主家的饭食,他哪里还好提要求呢。“那你就找我?我还要照顾姑娘呢。”秋娥将衣裳从盆里拿起来往竹竿上一甩,没甩过去,京九忙起身搭把手,“我来。”衣裳在竹竿上展开,有一股子淡香,京九弯着腰从衣裳后头继续同秋娥说话,“你家姑娘又不用你照顾,有公子在呢,他又不喜欢你插手,你在旁边晃悠只会招他嫌,不如有空去做两个菜,菜钱我出,咱们一块儿开个小灶。”“怎么样?”京九往花坛上一窜又往下一跳,绕开晾衣杆凑到秋娥身旁,“咱们一起开个小灶?”秋娥掸着衣裳上的褶皱,揶揄笑道:“让我做饭,你不怕我下毒毒死你了?我可是昌安侯府的家生子,季家对我可有养育之恩,你当心我给我的汤里下点儿什么,你可就……”“停停停停停停!”京九忙不迭喊断,举起手讨饶,“停!”“我以前错了还不行吗?”京九想起那些就觉得牙疼,“你看咱们一起到青州也这么久了,总得有点交情是吧?”“你看看我,”京九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痕,是让山贼的刀刃给划的,“这都是为了你家姑娘,你京九小爷我孤军深入摸了那贼首的屋子,大战三百回合,你看看我这俊俏的小脸蛋,都受伤了。”秋娥扭头看着京九,可怜兮兮垮着脸蹲在太湖石上,一点都不像刚见他时颐指气使那狗仗人势的样子了。摸出面小镜揽镜自照,幽怨叹息。“想那黑鹰寨里是何等凶险,你京九小爷我一人一把剑潜入那贼窝深处,躲过了多少巡逻暗哨,直达那贼首的卧房,先撬开那窗户,只见那贼首正赤身裸体地搂着一个女子翻云覆雨,两个人赤条条的……”“得了,你别说了。”秋娥红着连给他喝断,“你可真是什么都敢往外说,死皮不要脸,等让我回了主子,好好收拾你!”“我错了我错了,瞧我这张臭嘴,只想着给你讲那晚上的事儿了,没想到这些。”京九连忙抽自己嘴巴子说好话,“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秋娥自也不多同他计较,“说的好像那夜去的只有你一个人似的,姑爷还不是也从那绝壁下爬上去了?还有你那一大帮子弟兄。”“嘿嘿!”京九眼皮一挑,见得了秋娥的搭理,就咧嘴笑开了,“那你就是答应我了?一会儿我就去买菜。”“嗤。”秋娥笑了一声,转头继续晒衣服。京九忙凑上去,“我帮你我帮你,嘿嘿嘿,既然做了,就做个羊肉羹吧,我要京城里的味道。”阳光轻薄,一束一束透过从晾开的衣裳间穿过,京九帮着秋娥将衣裳甩过竹竿,打眼就瞧见赵谨克从厨下拎着食盒出来走过廊下。“公子。”京九忙趁着机会上去禀事,“刺史府那里派人来了,让您过去一趟呢。好容易干了一票大的,孟昉打算当街公审给全城的百姓都看看,估摸是想您过去应应景,一起长长脸。”从莽苍山回来,赵谨克又不搭理府衙的人了,想想让孟昉派兵时振振有词游说的样子,又这么着颇有些翻脸不认人的意思。不过到底孟昉也是得了好的,也没什么可说的。“何时公审,审什么?”赵谨克脚步不停,一面走一面问道。“当然是是审那帮黑鹰寨匪人的累累罪行了,就在三日后,”京九想当然,“这通敌叛国里通夏贼这条是跑不掉了。”“他们找到证据了?”“没有。”京九摇了摇头,“不过逮着那两个越狱的匪徒了。”“阿芙蓉呢?有线索吗?”赵谨克又问。“没有,”京九道:“一点儿阿芙蓉的沫子都没找着。”那天赵谨克吩咐他把绑架季柔的人找出来,他就没跟着走,黑鹰寨里搜查的结果他最清楚了。“估摸着孟昉应该是想在这两日里就审完结案,这样报上朝廷的折子会更好看。”地方官报政绩那点心思无非如此,他京九不当官也知道。“他审不出来的。弄场公审只能引人来灭口。”赵谨克到了卧房的门外,终于停下脚步,“让孟昉公开处决一批没紧要的喽啰以儆效尤就好了,那两个贼首还得都看好了,可别没问出什么就死了。”“那公子你去不去衙门?”京九绕回原点,“照您说的,那孟昉打的该是让您帮着审讯的主意。”“不去。”赵谨克回绝地干脆利落,“他说拿下黑鹰寨,可没说所有的事儿都帮他。”该说的机密他上回都说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让他们自己去查。果然这是打算要过河拆桥了?总觉得有些不地道了,京九暗自撇了撇嘴,回身就出了院子想着怎么跟刺史府的人掰扯赵谨克又打算甩手不干的事实,就看见有人匆匆从外头而来。京九的眉心微皱,“何事惊慌?”……淡淡的鹅梨帐中香的味道闻之舒心,似是屋中的娇娥甜而不腻。赵谨克提了食盒进屋,季柔已是洗漱完起了身,随手拿着他那本常看的千金方翻着。“怎么起来了,不多睡会儿?”赵谨克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躺着也睡不着,就起来了。”季柔将手里的书翻拢放回原来的位置,凑上前,“看看你给我做了什么早膳。”“热了两个张厨娘做的包子,还有,”赵谨克端出食盒下层的粥,“安神粥,我给你熬的。”季柔被他救了之后虽然一下没哭,也不曾诉苦,可免不了还是受了惊吓,头两夜时常从梦里惊醒,缩在他怀里都是发抖的。他原是要开安神药,可想着药苦季柔不喜欢,便改了安神粥,只是这效用……聊胜于无。“夫君这做饭的手艺,可真是比张厨娘还厉害。”季柔捧了粥碗在手里,只见那小米粥熬得粘稠,粥里放了红枣桂圆山药等物,用料极是丰盛。“少拍马屁,快趁热吃。”赵谨克看着季柔,修养了两天,脸上的肿已是消得瞧不大出来,只是那破了的唇角尤其醒目,还有额头和脖颈的伤痕,一遍遍提醒着季柔所遭受的经历。哪怕是上辈子过得这么难,但到底季柔都没有受过这样的伤,倘若不是他当夜便救了她出来,让人送去了窦融军中,这般纤弱的身子,性子又这般烈,不知又要遭什么不测,能不能撑到他再找到她的时候。“额头和脖子上的上还疼吗?”赵谨克道。“嗯?”季柔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