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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月入怀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6(1 / 1)

在简桥的右手往后探,轻轻柔柔地托住他的脖颈的时候,顾郁在才反应过来,所有感官也苏醒起来。温润的唇覆上来,在唇齿的纠缠和舌尖的试探中,一丝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脸上,伴随着低低沉沉的压抑着的喘息,轻巧诱人地勾起了他心里那根不堪一击的弦。顾郁闭上眼,伸手搂住简桥的肩膀,感受到他舌尖的牙膏的淡淡清香味。疯了。一定是疯了。在他意识到简桥紧紧抱着他并且自己也死死搂住简桥的时候,顾郁觉得自己疯得挺有水平的。他的所有隐秘情绪,在装作正常许久之后,在这样一个四目相对的无声时刻,突然爆发了。他兜住简桥的后脑勺,越发深入地吻了进去,唇舌纠缠,是他从未体会过的甘甜和柔软。这是他的初吻。没有记错的话,根据简桥的自述,这也是他的初吻。他们羞涩的、稚气的、莽撞的一次接吻,是青春的末尾时刻,在经历了无数少年悸动与转辗反侧之后,尝到的第一个甜头。唇齿温存间,简桥心旌神摇,朦胧恍惚地微微睁开眼。此时,顾郁像是感应到他的目光,也抬眸看过来。四目相对间,简桥顿时兵荒马乱,一不留神用力咬了他一下。顾郁痛得轻哼一声,拧着眉偏过头,结束了这场莽撞而生疏的亲吻。简桥也松开手,僵硬地坐直,愣了半晌,抹了抹自己绯红的嘴唇。顾郁低下头,红着脸把脑袋埋进书里。简桥清了清嗓子。“我……我把作业拿来,你要不……检查一下?”顾郁抬起头,手托住下巴,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点点头。“……嗯。”作者有话要说:顾郁内心:镇、镇定……以热爱祖国为荣,以危害祖国为耻……以服务人民为荣,以背离人民为耻……以崇尚科学为荣,以愚昧无知为耻……简桥内心:他甜甜的。 :d☆、32简桥刚一走出门,顾郁就往后一仰躺倒在床头。疯了,顾小宝,你疯了,你该打狂犬疫苗了。你居然亲简桥?你居然亲他?!不对,是简桥先亲的。……那也不该亲回去啊!!你疯了!你没救了!狂犬疫苗也救不了你了!咦,打狂犬疫苗了吗?哦哦,打过了,媚娘来家里的第一天就打了。……你竟然去亲简桥!他是简桥!他是…………男的啊!!亲男的犯法么?亲狗都不犯法,凭什么亲男的犯法?放轻松,很正常,接个吻而已~初吻……原来是甜的。顾郁抬起胳膊挡住了眼睛。简桥坐在书桌前,舔了舔嘴唇,似乎还能感觉到顾小宝的余温,又甜又暖。他看着桌上的作业本愣了神,好一会儿都想不起来自己回来是要干什么。背后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简桥回过神来,转过头看。顾郁站在门口,说道:“我困了,先去洗澡。作业明天再看吧。”简桥点了点头:“好。”顾郁转身走进了浴室,热水哗哗地淋在他身上,舒缓了每一寸肌肤,顺着身体的线条流淌下去。床头昏黄的灯光,窗外皎洁的月色,灰白相间的被单,背后松软的枕头,膝盖上翻到中间的书,身旁穿着浅蓝色睡衣、头发乖巧地耷在额前的简桥。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一切都那么刚刚好。那样刚好地让他觉得,这个吻甜进了心里,慢慢融化开,每一丝每一寸都渗着微微的香味。顾郁穿上睡衣,披着浴巾,打开了门,全身仍旧透着热气。简桥就站在门前,不声不响地等着他。门一开,他就抬起了头。顾郁一愣,目光第一反应就落在了他的嘴上面,看着还是挺正常的,看不出十几分钟前干过什么。他赶紧移开视线,躲躲闪闪地回头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东西落在了浴室,转念一想自己又没有表,更不像简桥那样随便乱扔。“我帮你吹头发。”简桥说。顾郁愣了愣,脑子抽风回答道:“用嘴吹么?”简桥笑了:“你要是想我也可以试试啊。”顾郁也没绷住笑了,跨过门槛往卧室走过去:“神经。”顾郁坐在书桌前,简桥拿着浴巾帮他擦了擦头发,想想应该怎么开口才好,说什么比较合适。他放下毛巾,拿起了吹风机,嗡嗡的声音响起,他的手指穿插在他的沁凉的发丝中间,感觉到了暖意。顾郁似乎说了一句什么,吹风机声音太大,简桥没听见。他俯下身靠近了些,示意他再说一遍。顾郁垂着眼眸,看着近在眼前的侧脸,开了口,温热的气息吹在简桥的耳畔,又酥又痒。“你后悔吗?”顾郁问。简桥愣了一下,没有回答,直起身继续给他吹头发。直到过了一会儿,头发已经被吹得半干,简桥放下吹风机,弯腰搂住他的肩膀,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发丝蹭着他的侧脸。简桥轻轻叹了口气思索了一刻,才说:“我该不该后悔?”顾郁想了想,没想通,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胳膊肘往后一撞打在了他的肚子上:“又说些这种弯来绕去的东西,听都听不懂,烦!”简桥吃痛地叫了一声,抓了一把他的头发,顾郁于是也惨叫了一声。“老子跟你拼命!”顾郁转过身张牙舞爪地向他扑过去,简桥看着他,目光很沉静,不慌不忙地开口道:“不后悔。”“嗯?”顾郁一下子愣住了,突然感觉在如此深情的场面之下自己做出这副茹毛饮血的恶兽模样不太合适,他怯怯地收回了手。“你很特别,我不后悔。”简桥又说。顾郁愣了会儿神,站起来转身,单脚跨在椅子上,往前一倾搂住了他。简桥没有动。“我小时候特别黏人,”顾郁枕着他的肩膀,说道,“遇到很喜欢的人,就特别想抱住,一直不撒手。很喜欢的东西也要一直抱在怀里,故事绘本、恐龙蛋,还有……我爸的领带,拿着睡觉的那种。早上他要出门上班,把领带从我手里扯出去,我就闹。”“后来呢?”简桥问,“怎么现在不黏了?”“后来……没人能黏了,”顾郁说,“只剩下逍遥自在天天要一只公狗坚强的顾老头儿了。”简桥默默听着,用手掌搓了搓他的后背,越搓越烫,再搓两下就估计能起火了。“你呢?”顾郁问。简桥想了想,说:“很喜欢的人,我希望他能一直在我的视线里,抬眼就看得到。”顾郁笑了:“还能跑丢了不成?”简桥也笑了笑,点了点头,意味深长:“会的。”“爷爷回来了,”顾郁听见门外的狗叫声,松开了手,“去睡吧。”简桥应了一声:“晚安。”“晚安,”顾郁说,“晚安。”简桥没动,仍旧站在原地看着他。“你倒是走啊。”顾郁不解。简桥笑了笑,突然飞快地冲到床边,把枕头旁边的绒毛小熊抱在怀里,以风驰电掣的逃亡速度冲出了门。“你干嘛!”顾郁跑到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简桥没理他,跑进房间“砰”地一声甩上了门。顾郁怒火中烧:“还给我!”简桥喜滋滋地抱着棕毛小熊顾心心滚上了床,把它和简开开放在一起,放在了自己的枕头边。这一晚过后,简桥不太敢去找顾郁,不知道应当用怎样的态度面对他,只好自己闷在屋里练字,练了一会儿发现心还是难以平静,拿着毛笔在宣纸上鬼画桃符。顾郁突然闯了进来,拿着手机火急火燎地冲到书桌前。简桥抬起头,顾郁立即站住了脚。“你在写字啊,”顾郁看着纸上乱七八糟的字愣了一下,还以为是笔不好用,“柜子里还有支新的小狼毫,我给你拿过来?”“啊,不用了,”简桥有点儿尴尬,“有事么?”“我找冷清,但他手机一直关机,”顾郁说,“你打一个试试。”简桥应了一声,拿出手机给冷清打了过去。电话在响了一段铃声之后出现了滴滴的忙音,接通了。“嗯?!”顾郁不服气,“凭什么?”简桥耸了耸肩膀,顾郁拿起手机走向门外。冷清接起电话,声音清清淡淡,像是没睡醒,问道:“怎么了?”“好哇你,居然不接我电话,简桥一打你就开机!”顾郁吼道,“双标狗!渣男!”冷清轻轻笑了笑,仍旧小声问:“怎么了?”“你管我怎么了,你先听我声讨谴责你!”顾郁一通喊完,突然反应过来,“你怎么怪没精神的,在睡觉?”“……嗯。”冷清应了一声。“你们这些艺术家还真的是昼夜颠倒啊,”顾郁说,“现在来画舟堂一趟吧,有事情说。”冷清稍稍犹豫,回答道:“现在不行。”“哎呀很重要的事,”顾郁说,“你要是特别忙,我就去你家找你,把地址发我。”“过段时间?”冷清又说。“过多久?”顾郁又问。“……半个月吧。”冷清回答。顾郁气不打一处来:“半个月?!你忙什么呢?就现在。”冷清也有些崩溃,压低了声音,像是恳求一般软弱:“……不行。”顾郁拿他没办法,不过还是不能退让,他这才察觉出来有点儿不对劲:“你在哪儿,我去找你。”冷清没说话。顾郁一下子冷下了脸:“你不在家是吧,出什么事了?”“……没什么。”冷清说。“你确定要瞒着我?”顾郁也压低了声音,“现在,只让我知道和让全世界知道,你自己选。”冷清暗暗叹了口气,手指攥紧了被子,听到这句话,情绪突然再也抑制不住:“顾郁。”“嗯。”顾郁应了一声。“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简桥,”冷清说,“……我在医院。”顾郁一下子有些慌乱,回头看了一眼仍旧在纸上乱画乱写的简桥的背影,沉声道:“好。”住院部的楼层安静又平和,空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顾郁步履匆匆地按下门把手冲进病房,刚踏进门口,就看见一个年轻的男人背对着门坐在床前,正在弹吉他,床上躺着一个人,房里传来轻缓的琴声。男人听见有人闯进来,按住了弦,琴声戛然而止。男人皱着眉头转过头来看着他。顾郁突然愣住了。“你好?”男人沉声道,对他的闯入似乎并不是很满意。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似乎怕吵醒了床上的人。“对不起,”顾郁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走错了房间,只好退了出去,也压低了声音,“抱歉。”他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看了一眼门上的病房号,才发现自己果然心急走错了房间,冷清的病房在隔壁。他冲到隔壁打开门,这次没错了。冷清一个人坐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杂志。他抬起头来,顶着一张十分苍白的脸看向他。顾郁关上门,打量着他,走到了床前:“你怎么了?”“没什么大碍。”冷清答道。“是么?”顾郁问,“这一层都是重症病人吧?”冷清低下头,没有回答。“你怎么了?”顾郁又问。冷清依旧没有说话,低头攥着被单。顾郁没了耐心,只有无边无际的担忧,他走近了些,俯身撑着床沿,尽量放缓自己的语气,学着平常白医生开导他的样子,说道:“我人都来了,总不能让我瞎猜吧?”冷清松开了被子,把脑袋埋在膝盖上,抱住了自己。顾郁心里五味杂陈。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原来冷清也会用这个自我保护的姿势,原来他也有无助的时候。“我最讨厌你死撑着什么都不说的样子了,”顾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冷清,自从你来到画舟堂,就不会再是一个人。”“……手术,”冷清闷闷地开口,“吃药,色弱……”顾郁沉默。“……怎么办?”冷清问道。顾郁悄悄叹了口气。关于冷清个人的私事,爷爷从来不会跟他提及太多,也就是提过一句冷清心脏不太好,让他平日里悄悄多照顾些。不过平时,身边没有谁会看得出来冷清身体不好,他总是沉默,总是不爱说话,总是冷冷冰冰,又总是默默地让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他的温暖。谁能想到他会一个人悄无声息地上了手术台呢?“你跟阿姨讲了吗?”顾郁轻声问。冷清摇头。顾郁不知道该责怪他还是心疼他。好啊你,闷声不响是吧?逞英雄是吧?一个人去做手术,孤独的最高境界了是吧?长了张嘴就他妈知道吃饭是吧?连亲妈都不告诉,我看你翅膀硬了要飞天是吧?顾郁特别想骂得他狗血淋头,而更多地,有些情绪堵在他心里,让这些话根本说不出口。顾郁突然一下子想通,为什么三年来,顾千凡要这样努力地教他画水墨了。对于现在的冷清而言,色彩是他的全部。失去了色彩,他就如同站在山巅,看着自己脚下的土地一寸一寸瓦解,直到有一天让他踩着虚无,狠狠跌进昏黑不见底的深渊。顾郁把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坐在了床沿:“我本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个画展的事情,主办方很钟意你的风格,想让你参展。这次的画展很重要,你的作品会和顾老头儿、老陈等等大师的作品一起展出。”冷清没吭声。“小辈们只有四个人收到了邀请,你、简桥、舒牧、许漫衣,”顾郁说,“你是被邀请的第一个。”冷清抬起了头。“明年五月举办,快点儿恢复吧,你的路还特别长,”顾郁说,“还有比这个更让人高兴的事情么?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来不及难过啊。”作者有话要说:猜隔壁屋里弹琴的小两口是谁?☆、33在护士来给冷清做检查的时候,顾郁走出了病房,靠着墙,依稀能听见隔壁房间舒缓温柔的琴声,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淌。不知道他们又有什么样的故事呢?生病的人躺在病床上向往窗外的风景,健康的人四处奔走却想在一处地方歇歇脚。他拿出手机,上网查了查。果然,服用心脏类的药物可能会导致色弱。老天真不公平啊,越是在意的东西,越要毫不留情地剥夺去,让你看见它是如何一点一点地从你生命里消失。一点一点看见自己的家庭破碎,一点一点地看在乎的人走远,一点一点地接受世界的色彩暗淡下去。“我回去了,”顾郁说,“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冷啊点点头,仍旧不放心地嘱咐道:“千万别告诉别人。”等到顾郁走出门,他拿起了杂志接着看,却没怎么看进去。现在外界越是捧他看好他,得知他色感差的时候就会越踩他践踏他。真正的艺术家可以流芳百世,而更多的无名小辈,不过是拼尽全力挣扎着成为一个普通人罢了。属于他们的光辉,也许只有那么短暂的一瞬,像是彩灯一闪,昙花一现。宽广的世界到底是瞬息万变的,这一刻窜到历史舞台的东西,下一刻就成了抛之脑后的明日黄花。一代接一代,被埋葬的故事和人生太多,活一遭,原来不过是为了自己记得。直到第二天的天色已经放亮,屋外闪进了朝阳的金光。冷清醒来不久,房间里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房门被打开。“哎我去,老娘真的好背啊,”易向涵无奈地走了进来,一下子打破了屋里的沉寂,“破出租车居然绕路,多收我二十块,心疼死了。”冷清猛然抬眼,诧异地看向她。“看我带什么了,”易向涵从包里掏出一大堆零食,扔在了床沿,“辣条都买了七十多。”冷清皱眉,没有说出话来。“师姐,不能吃那些的,”初阳提着一个保温桶跑了进来,“喏,小宝哥炖了银耳汤,专门拿来给师兄的。”“我还是觉得放两朵真花好,”温竹拿着两个玻璃花瓶走了进来,上面插着几朵鲜红欲滴的玫瑰,“在哪里都要浪漫嘛。”赵觅山跟在她后面,嫌弃地啧了一声,手里端着一盆布娃娃假花,网上很火的那种会搔首弄姿的巨丑无比向日葵:“冥顽不灵,我早就说了你那玩意儿过两天就蔫儿了。”温竹叹了口气:“我知道为什么师姐想撕烂你的嘴了。”“师姐,师父又说我画得像狗屎,”王元其哀嚎着走进来,往床脚一瘫,“我都要艺考了,他怎么能这样说我嘛。”“人家怎么不说初阳画得像狗屎呢?”易向涵咬着辣条笑了,让人垂涎的辣味散满了整个屋子,“他没说你像狗屎就不错了。”大家不约而同地开始嘲笑他,顾郁拎着一袋子烤红薯走了进来,香喷喷的味道一下子盖过了辣条味。“这边儿的红薯比小区外面的贵五毛,个头还小,”顾郁咬了一口,烫得直在嘴里打转,“不好吃,我一个人全替你们吃了。”易向涵叼着辣条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交出来!”“剥了皮再给我。”赵觅山说。初阳站出来主持公道:“剥削劳动人民,举报。”“老板做了七个就不够料了,”徐水蓝拎着六个豪华巨无霸鸡蛋灌饼,“剩下的两个是平民版的。”“顾小宝!你吃便宜的。”易向涵说。顾郁不服气,立刻问道:“凭什么?”“我哪儿知道凭什么,”易向涵嘿嘿笑了,“简桥怎么最后一个到,他也吃便宜的。”话音刚落,简桥就捧着一个看上去最最豪华料最多看着都比脑袋大的鸡蛋灌饼走了进来,嘴巴塞得鼓鼓的。“师姐,他已经吃了巨无霸中的巨无霸了,”徐水蓝把六个饼分给大家,递给冷清的时候,他并没有伸手去接,望着一屋子的人,有些恍惚。简桥把手里的贫民窟鸡蛋灌饼递给了顾郁。“凭什么?!”顾郁又问。简桥没回答他,凑到他跟前,把自己的巨无霸中霸咬了一大口。顾郁一巴掌把他脑袋打偏:“滚啊!”顾郁看冷清没有接徐水蓝给的豪华灌饼,立即冲过去抢了过来,把贫民窟灌饼塞到了冷清手里:“你不吃我吃,身在福中不知福。”冷清握着饼,掌心传来暖意,一路直窜进心里,让他鼻子有些发酸。他低下头,说道:“你们……”“哎,带牌了么?”王元其迅速打断他,问了一嗓子,“小桌上打,就斗地主吧?”“一边儿玩去,”顾郁手一挥把他掀开,“你们打牌的坐窗台上,简桥还要画初稿。”“顾小宝,你还敢提这事儿呢?”易向涵怒火攻心只差自燃,“凭什么不邀请我啊,去年比赛我比许漫衣厉害好不好!”“师姐,风格不同而已,”温竹笑眯眯的,看着讨喜,“你的作品独树一帜,办独家展览最合适了。”易向涵这下心满意足地笑了。顾郁趴在桌上,全神贯注地看着简桥在草稿纸上飞快地描出轮廓。“师兄,喝点儿银耳汤吧,”初阳从保温桶里倒出一碗汤,淡淡的清香飘散开来,“小宝哥起了个大早,特地……”没等初阳说完,顾郁就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初阳立刻识相地闭了嘴。冷清什么也没说,从醒来到现在,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他看着顾郁,神态里捉摸不出情绪,心情复杂。顾郁故意没有回头看他,装作心无旁骛的样子。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我又没有说给外人。顾郁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反倒心里还挺骄傲的。大家聊天的聊天,打牌的打牌,画画的画画,原本孤单的病房一下子热闹非凡,就连医生来查房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冷清照常靠在床头看了一会儿书,过了一会儿觉得昏沉,就默然放下书,盖上被子睡了。简桥停下画笔,转头轻轻瞥了一眼,抬眸给顾郁递过去一个眼神。顾郁心领神会,立刻转身拍拍其他人肩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大家一下子安静了下去,病房里恢复了往日的清净,只是不再似往常那样凉薄。到了傍晚,大家都陆陆续续地散去,要上学的上学,要上班的上班。简桥看人已经走得差不多,坐在床前,一言不发凝视着他。冷清放下书,发呆一般盯着被单。“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顾郁起身往门外走,“简桥,我在外面等你。”简桥点点头,等到门被关上,才不急不忙地开口:“严重吗?”他这话问得主谓宾定状补都不太明确,不过冷清听明白了,他摇了摇头:“不严重。”简桥就像吃错了药似的,按照从前,他会沉默,会生气,会难过,而现在,他表现得极其平静自然,如同虚惊一场,无事发生。简桥当然知道冷清说的屁话,天塌下来他也装得跟个没事儿人似的。“那你好好休息吧,”简桥说,“我明天再来看你。”冷清点点头,应声道:“嗯。”简桥起身走到门口,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来看着他:“那个画展的事情,我想问问你的意见。”“好,”冷清说,“明天讨论。”“现在不急,你出院的时候再说,”简桥迟疑了一瞬,还是将这话艰难地说出了口,用轻轻浅浅的温和笑容掩饰了所有难堪,“我等你。”简桥走出了门,恹恹无力地跟着顾郁走进电梯。电梯门刚一关上,他就转身把顾郁一把抱住。顾郁有些愣怔地抬起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向撸猫似的来来回回摩挲着。“谢谢你。”简桥说。“谢我什么?”顾郁问。“谢你大爷,”简桥把自己逗乐了,笑了两声,脑袋在他肩上蹭了蹭,“幸好有你,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冷清的身体状况,我们都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地看着,”顾郁轻叹一声,“我们能给他的只有心安。”顾千凡是在一个弯月与朝阳同时高高挂在天上的大早晨来的,他带着两个厚重的笔记本,页边已经有些老旧,越往后翻越新,写的都是黑白调子水墨画的画法。冷清看着厚厚的两本大册子,愣住了。“师父早就跟你说过,你是个好苗子,”顾千凡说道,“关于绘画,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我没说算了,谁也不能说算了,尤其是你。”冷清的手指在书页上滑过,纸张摩挲着他的指尖,字里行间是无数个日日夜夜。“出院之前,我要你把这上面的都背下来,”顾千凡捋着胡子吹了口气,看着神气活现的,“出院了就赶紧来画舟堂,现场给我看看你的进步。”冷清紧紧握着笔记本,低下了头。顾千凡啧了一声,眼睛一瞪,神态像极了顾郁急眼时的样子,他说道:“听到没?”冷清温顺地点头:“听到了,谢谢师父。”顾千凡立即多云转晴喜笑颜开,很是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诶嘿,好徒儿!”临出门时,顾老头儿东张西望,还是没忍住说道:“冷清啊,你心里千万不要记恨小宝,他把你的情况告诉我们也是担心,我们都不是外人,也没往外说。”冷清点头:“师父,我明白。”“对喽,你最懂事儿。”顾千凡嘻嘻笑笑就转过身朝门口走去,一边捋着胡子一边哼着歌,模样很是得意而逍遥。很多时候冷清都觉得,这大概就是顾郁几十年后的样子吧。终于到了复习的月份,大学生们开始埋头苦读,有人复习有人预习,有人把书放在枕头下采取睡眠渗透法,有人企图在一夜之间弄明白马克思和恩格斯的伟大思想。在最后这个月,复习加上看望冷清两头跑,简桥暂时中断了画画。深夜11点58分,他关了床头灯准备睡觉,门突然被打开,从门缝里传来了一丝光亮。简桥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抬眼张望,一抹烛光摇曳着钻了进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顾郁走进来,屁股一撅关上了门,接着唱道,“祝桥桥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简桥愣了愣,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他诧异地笑了。“简桥你好没劲啊,过生日都不提醒我,还有两分钟今天就没了。”顾郁不满地坐在床沿,把盘子放在床头柜上。“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简桥很是惊奇。“呐,冷清给你送了礼物,托我带给你,我刚刚都躺下了才反应过来的。”顾郁拿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掂量着还挺有分量。简桥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个磨墨的手工山水砚台,上面纹理细致图案精美,顾郁看见了不忍惊叹,问道:“这该不会是他亲手雕的吧?”“估计是,明天去好好谢谢他。”简桥合上盒子,放在床头,转头瞥见了顾郁端来的小盘子,一根蜡烛旁边还有一碗长寿面。“吃吧,特意给你做的。”顾郁期待地端起面。简桥撇撇嘴:“我都刷牙了。”顾郁气冲冲二话不说拿起筷子夹着面就往他嘴里送,简桥只好张开了嘴。“这就对了。”顾郁得意地笑了。简桥吃完面抬眼问道:“你给我的礼物呢?”顾郁一愣:“面还不算?”“面算什么?”简桥反问。顾郁无话可说,好半晌才扭扭捏捏说道:“我其实有个东西一直想给你,但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现在还不够合适?”简桥问。顾郁想了想,端着碗和蜡烛走到了门口;“那你等我一会儿。”简桥点点头,原本在深夜已经沉淀下来的平静,突然被他神秘的礼物撩拨起了小小的兴奋和欢欣。顾郁洗完碗还磨蹭了一会儿,才拿着礼物走进了简桥的房间。简桥靠在床头,已经死死地闭着眼睛,睡着了。他给简桥买的是睡眠沉香,香薰的味道伴着烟雾飘散开来,轻柔的檀香透着禅意。顾郁以前没有用过这个东西,顾老头儿觉好,成天早睡早起的,也不需要这个东西。顾郁于是辗转多处和一堆生活精致的老大爷打交道过后,才决定买这个沉香来用。他不舍得简桥做噩梦,在夜晚,他希望简桥平和安宁,不紧张,不害怕,睡个好觉。顾郁把香薰放在床头柜上,在昏暗的光线中把他的枕头放平,托着他的后脑勺轻轻放上去。顾郁钻进被子,挤到他的枕头上,无声地看着他。☆、34这一觉很安稳,没有噩梦的侵扰,习习凉风从从窗边缝隙里钻进来,吹得人凉爽又自在。月光渐渐隐去,夜晚褪去了阴沉的黑暗,天色还未大亮,朦朦胧胧罩着世界,大地仍旧看不真切。闹钟响起来,简桥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关掉闹铃,紧接着被吓得浑身一激灵。顾郁正靠在他身旁,仍旧眯着眼睛睡得安详。简桥把他脑袋扒拉开,这才反应过来,房间里充斥着淡淡的檀香味,清雅脱俗,萦来绕去,在感官里四处游荡,越来越让人觉得沉浸其中,平和安宁。他看见床头柜上已经燃尽的沉香,陶瓷小钵里只剩下灰烬。小钵钵下面压着一张明信片,简桥抽出来,是一张莫奈的画,背面写着一排打油诗:“平桥拱桥赵州桥,都比不上简桥桥。”后面还画着一个奇丑无比的蛋糕,唯一的一根蜡烛歪歪扭扭,像要倒了似的。蜡烛的火苗还用红笔涂成了红色,深深浅浅的看着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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