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综合其他>抱月入怀> 《抱月入怀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0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抱月入怀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0(1 / 1)

“涵涵。”老郑看着她目不转睛,终于还是开了口。“哟,这是谁,”易向涵也转过身看着他,“诈尸了?”她趾高气扬地从老郑身边走过,老郑一把拉住她,“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我解释呢?”“因为我有病,你给我松开。”易向涵用力甩了一把,那边就握得更紧。她当然不如男人力气大,顿时怒上心头,“松开!”正是拉扯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从身后伸了过来。夏秋时节,他的指尖却是沁凉的。轻轻握在她的手臂上,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些。易向涵心头一惊,回头看见的还是那张三百六十五天不变的漠然脸庞。依旧是那样淡淡的语气,“郑先生,她是女生。没有关系,还是别随意碰的好。”没有关系……易向涵心想,她和老郑确实是没有关系了,可冷清现在不就碰了她吗,大型跳火坑现场?“不关你的事,”老郑抓着易向涵,“涵涵,我忘不了你……”“郑先生,”冷清似乎很不情愿地握住老郑的手,使劲往下面扒,他抬眼径直看向他,看似并无恶意的目光却不容动摇,“自重。”啧,冷清是那种会和凡尘俗世沾边的人吗?易向涵心里打了个寒颤,就是说他吃花瓣喝露水她都能信。“啊——”刚下了车,憋了一路的易向涵高兴地在小区门口大蹦大跳,“扬眉吐气!老娘今天!扬眉!吐气了!!”冷清跟在她身后,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垂眼温和地凝视着她的背影。前边儿还在蹦蹦跳跳,冷清轻叹一声,看了看手里的画材。再抬眼时,眼前突然没人影了。只见易向涵一个狗啃泥趴在地上。他立即丢了画材走上前,皱着眉头紧张地问道:“怎么了?”“看不出来吗。”易向涵抖了抖掌心的灰尘。没想到跟老郑拉拉扯扯没摔跤,这会儿为了表示庆祝跳两下还摔了,看来小学老师说得没错,人果然不能得意忘形啊。冷清想扶她一把,易向涵很是难堪地抓了抓头发,忧郁地四十五度望天,“那个我……我可能走不了了。你先回去,让、让顾小宝来接我。”不过冷清并没有离开。他蹲下身,轻轻把她的裙子拉下来,隔着一层轻纱握住脚踝,脱下了她的高跟鞋。易向涵动了动,疼得龇牙咧嘴,只好放弃了,“哎我说了你先回去……”冷清把她的另一只高跟鞋也脱了下来,拎在手上,“以后穿高跟鞋的时候,不要跑太快。”“怎么是我的错呢?”易向涵一万个不服,“是鞋跟太高了才崴脚的,又不是我乱走路。”闻言,冷清不以为然,却什么话也没说,拿起画材放在她怀里。“你意思是说我不淑女?”易向涵越想越气,“我高兴跑两步怎么了?我又不是天天跑。”不,你就是,你就是天天跑,你还又蹦又跳。冷清没说话,蹲下来,向她伸出手。这下易向涵有点儿不好意思,画舟堂上上下下,她跟谁都能处得像兄弟似的,只有冷清不能——毕竟他身体不好,万一累着他,发生意外怎么办?“哎呀你别管我。”易向涵心虚,只好瘫在地上变成废人。冷清回头看了她一眼,“昨晚下了雨,花台边有很多蚯蚓,爬得路上全是泥。今天早上来的时候,看到保洁阿姨清理了很久,但还是有蚯蚓到处爬……”“你过来点儿!我够不着!”易向涵趴在冷清背上手里拎着画材,手臂勒着冷清的脖子,“原来长这么高是这个感觉啊,那你不是平时都能看见别人脑袋上有几个旋儿?”“嗯,”冷清应了一声,难得地跟她聊了两句,“简桥一个,顾郁一个,徐水蓝两个。”她扑哧笑了,在袋子里翻翻找找,拿了一个墨块出来仔细看着,“这个也太精致了,果然你用的东西,就是比较不食人间烟火。”冷清没再搭话,易向涵没劲地把墨块放回去,拿了一瓶墨水出来,打开闻了闻,“哇,这个好香,我推荐给你的就是不一样。”“来你闻闻,赶紧的,这徽州墨正宗的!大师亲自代言的!”易向涵一个劲儿地把墨水往他面前凑,冷清有点儿看不清路,立即偏过了头。“超级香!比你用的那个还香!”易向涵没完没了张牙舞爪地让他闻,冷清实在忍不下去,才沉声道:“别闹。”易向涵指尖一顿,手一抖。墨水在白衬衫上画了一道豪放洒脱的大江河。两人都盯着衬衫看了一会儿。冷清抬眼,继续向前走,易向涵心虚地盖上墨水瓶,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口袋。两人都无言了很久,场面可谓巨无霸之尴尬。快要走到画舟堂门口时,易向涵终于乖乖伏罪,正准备开口道歉,只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确实很香。”徐水蓝等在门口,看见两人倏然一愣,“师姐走累了吗?”“我哪里有累的时候。”易向涵从冷清背上跳下来,似乎忘记了自己已经崴了脚,站在地上疼得动弹不得。冷清扶住她,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穿过正堂走进客厅,轻轻放在沙发上。俯身放下的时候似乎有些吃力,易向涵能够明显地看到,他额角有一颗晶莹的汗珠。“我这么重?”“……没有。”冷清拿起一堆画材,到储物室里放好,找简桥要了件衣服穿。他站在洗手间里,脱下衬衫,凑近嗅了嗅墨水的味道。甘而不腻,沉静悠远,果然很香。客厅里,徐水蓝提着药箱心急火燎地坐在沙发旁,尝试了一会儿还是放弃,“师姐,要不我带你去社区诊所上点儿药吧?万一严重了就不好了。”“多大点事儿,抹点儿风油精……不是,那什么,红花油就好了,”易向涵坐起来,朝他招招手,“拿来我自己倒。”徐水蓝十分担忧她那一通乱洒的豪放派会让脚更肿,只好接着劝,“师姐,还是去找医生看看比较好啊。”“小破孩经不起风吹呢。”易向涵一把将药箱抢了过去,从里面翻翻找找拿出红花油,胡乱抹了一通。徐水蓝仍旧不放心,又不敢吱声,只好让顾郁来帮忙。顾郁骑着老头的小电驴,生拉硬拽地把易向涵弄上去,转头看着阁楼,喊了一声,“简桥,等我回来!”楼上简桥走到了窗边,对他招了招手。“干嘛?”易向涵坐在后座,抱着残腿问道。估计待会儿风刮得大,顾郁就把外套脱下来扔给她,骑上了小电驴,“晚上他要去见画展的策展人。那人可拽了,说就今天晚上有时间,谈不好就不用他的画。”听到这话易向涵笑了,“他现在这么火了,还有人跟他甩脸色呢?”“爷爷都能遇见几个不懂事儿的,更何况他呢?年轻就要挨欺负。”顾郁带着易向涵去检查,有个熊孩子把胳膊摔折了,他们排着队等了好一会。顾郁估计时间有点儿来不及,本来还打算跟简桥出去吃顿饭,现在看来嗦两根面都烧香拜佛了。电话接通,顾郁站在诊所外,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夜色。“简桥,你先过去吧,估计还有时间在附近吃饭,我还要一会儿。”电话那头应了一声,“你不用急,慢慢来。”“嗯,”顾郁应了一声,“挂吧。”那边沉默一刻,突然出声道:“有点儿紧张,亲我一下。”“啧,你一天天的,”顾郁握着手机,悄悄抬眼环顾四周,对着手机亲了一下,“加油哟桥桥。”天色渐渐变暗,昏沉的傍晚有一种倒死不活的庸常。在等易向涵修残腿的间隙,顾郁查了一下那位狂拽酷炫的策展人的航班,刚着陆,简桥应该已经在路上了。他骑着小电驴把易向涵送回去,刚到画舟堂就给简桥拿了件外套准备出门。他拨通了简桥的电话,好一会儿才接通,还没等他开口,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顾郁心里一沉,急忙问道:“简桥,你在跑吗?时间来不及了?”“我还没去见面,”简桥停下来,大口喘着气,“我遇到点儿麻烦。”简桥刚说了他在哪儿,那头就突然切断了电话,只剩下嘟嘟的忙音。“路哥!”顾郁在隔壁院门口用力敲门,急切地喊道,“路浔!”没人来开门,顾郁迅速到了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心急火燎地给他打电话。那头接通之后却显示在国外,顾郁这下不知所措,那边的路浔一头雾水,“怎么了?”“简桥去吃饭的时候遇到一群社会青年,打起来了,这会儿还找他麻烦,怎么办?”路浔安慰他道:“小顾你别急,不是什么大事儿。我这就让我朋友去帮忙,比我还能打,放心吧啊。”顾郁并没放心多少,毕竟那是简桥,就是身上戴着佛祖开过光的宝物,他也还是担心。那头路浔发过来一个号码,顾郁打通告诉了那个人地址,声音听起来有点儿莫名耳熟,却想不起在哪儿听到过。“老子今天不光揍人,我还准备绑了你们赚点儿生活费呢,”一群社会青年手里拿着稀奇古怪的武器,“你们不是爱出风头么,我们教训人管你们什么事?没事儿瞎逞能!”简桥虽然不算特别强壮,但好歹个子高,面对陌生人也能下得去手。只是这些人来路不明,他那双向来跟画笔打交道的白皙细嫩的手划过挂着铁钉的木板时,还是感受到了钻心的疼痛。一边的长棍毫无防备地砸下来,眼看就要落在他身上,一个身影突然冲过来,猛地踢开了木棍,顺便将那人揍了一拳。“简桥,你怎么样?”顾郁焦急地看着他。话音未落,简桥突然把他拉到了身后,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简桥!”“你别管我,先带子瑞走。”简桥推开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顾郁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个齐子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又哪里肯先走。正当一群人扭作一团的时候,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伴着玻璃碎裂的声音。四周突然暗了下去,街道角落一片昏沉。“不好意思,来晚了啊,小朋友,”从街边的车里跳下来一个人,躬身随手抓了一把石子,逆着光冲他们招了招手,“到老哥这儿来。”顾郁立即扶住简桥往那边走过去,还没等后面的社会青年追上来,顾郁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耳朵旁边嗖嗖地飞过,打得后面惨叫声此起彼伏。路边的车上又下来了一个人,打开了车门送他们上去。顾郁认得这个人,是市里那家咖啡店的老板,这才想起,原来这就是之前路浔跟他说起过的朋友。三个人坐在后座,齐子瑞脸上也挂了彩,顾郁一直没拿正眼看他。更何况简桥脸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疼得指尖都在颤。“简桥,怎么了?”顾郁紧张地检查着他身上的每一处伤口,只听见他隐忍着轻声道:“手……”外头肖枭还在单枪匹马地跟小混混干架,李恪倒是沉得住气,坐在驾驶座上,打开了车顶灯。闻言他转身看过来,抓住了简桥的手看了看,仍旧十分沉着,“应该是腕骨骨折,可能要恢复一两个月。”说完他对着车窗外吹了声口哨,肖枭很快摆平,回到了车里。“那些小屁孩儿挺毒啊,木板还带钉的,棍子比我还高,”肖枭砸上车门,拧开瓶盖灌了两口,“去医院吧,小朋友们估计……”他说这话的时候,正回头看向他们,目光扫过简桥的时候倏然定格,顿了一下,又转了回去,沉声道:“估计受伤了。”李恪发动了车,简桥埋在顾郁怀里,虚弱地开口,“去咖啡店,策展人应该还在。”“不行!”顾郁回答得斩钉截铁。“我真没事……”“我说不行就是不行!”顾郁怒道,“不就是几幅画么?!”简桥抬头惊异地看着他。李恪停了车,转过头来看着他俩,“到底去哪儿?”“医院。”顾郁迅速答道。车再次在昏暗的街道上跑了起来,一路无言,直到肖枭终于反应过来,“你说的咖啡店就是我家那个?小小糖果屋?”“嗯。”简桥应声。“那个戴眼镜在包厢里等着的,就是你约的人吧?”肖枭彻底断了他的念想,“我俩走的时候他都已经骂骂咧咧的了,这会儿人影都见不着。”夜色逐渐浓重,道路上的车辆越发稀少,世界安静了许多,只听见冷风在车窗外呼呼刮过。简桥脸颊苍白,不住地冒着冷汗,盯着自己的手发呆。顾郁也十分紧张地盯着他,往怀里搂紧了些。……右手,是右手。☆、63几个小孩进了医院,车里只剩下两个人。肖枭沉默良久,李恪也不说话,安静地等待着他开口。半晌,才听他说道:“李恪,你记不记得我们刚认识那会儿,在海参崴,我为了一个小女孩打架?”旁边应了一声,“记得。”医院的灯光仍旧亮堂,他看着住院部的窗口一个接一个暗下去,头往后一仰,靠在座位上。饶是肖枭这样终日嬉闹的人,此刻也倏然沉静下来。医院外的阳台吹着冷风,顾郁利落地拉了个人出来。两人一同站在阳台上,剑拔弩张地相互对视着。暗淡的光线衬得那双眼睛更加冷漠狠戾,像狐狸一样发着狡黠的光。脸上又青又紫,毫不畏怯的往这边看过来。顾郁于是也坦坦荡荡地瞪着他,只觉得怒火攻心,气不打一出来。直接大步上前推了他,齐子瑞一个趔趄,一把被按在墙上。“对,我是查过你。我还知道你很多事情,我可能比你自己更了解你,”顾郁压低了声音狠狠说道,“你明明知道今天简桥有很重要的约会,还故意在半路约他吃饭,专门找了个不安生的地方,就盼着出点儿事吧?现在你高兴了?”对,顾郁说得没错。一开始,齐子瑞的确是这么想的。他不希望简桥得到这个大好的机会,他希望他错过画展,希望他的职业生涯坎坷不顺。但自始至终,他从来不想伤害简桥一分一毫。齐子瑞的背后抵着冰冷的墙壁,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无话可说。顾郁知道他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自私的占有欲,强烈的胜负欲和扭曲的保护欲。根据顾郁所知的那些,他基本可以断定,齐子瑞当初为什么要去冷清的病房,冷清色弱的事情这么快被公众发现,也多半是他从中作梗。他不过是嫉妒、艳羡,又变相地倾慕着。“简桥喜欢的人是我。你该嫉妒我才对,你怎么不冲我来?”顾郁双眼通红,紧紧攥着他衣襟的手甚至被拉链压出一排深深浅浅的印记。“胡说!”齐子瑞从他手中挣脱,失魂落魄一般,“从小到大,都是简桥对我好。你算什么?你算什么?!”“你要是再对简桥打一丁点儿的主意,让他受哪怕一点点伤害,”顾郁气得咬牙切齿,“我一定,加倍奉还。”安静的病房响起敲门声,屋里的人应了一声。房门打开,走进一个人影,伸手开了灯,照亮整个屋子。瞬间亮堂的光线晃得人一下子眯了眼,等到再看清时,眼前正是送他们来医院的肖枭。简桥坐在窗边,此时凝视着他,还没等开口,只听他问道:“处理好了?严重吗?”“好了,不严重,”简桥应声,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找他,估计发发善心还准备送他们回去,“谢谢你们,麻烦了。”肖枭在床沿坐下,不顾什么客套话,长驱直入问他道:“听路浔说,你姓简是吗?”简桥点点头,又应了一声。肖枭心不在焉地盯着他手上的石膏发愣,过了一会儿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庞看了许久,细细打量他五官的每一处。不知为何要被这样灼灼的目光注视,简桥被看得心里发毛。又因为顾郁特意提醒过,知晓他是个日日出生入死的特务,便也就被看着,默然不做声。半晌,两人实在沉默了许久,简桥甚至打算找借口去看看顾郁,以此逃脱现在的窘境。门突然被轻轻打开,简桥抬头看去,肖枭却好像没听见似的,直勾勾地看着他,十分艰难地开了口,“你认不认识一个女生,和你长得非常像……尤其是眼睛。她叫月月。”简桥听到这话时脑子里嗡的一声,心猛然一沉。顾郁站在门口,瞪大了眼睛,回手关上了门。病房里骤然静下去,静得好似铺开一层细碎的冰霜,侵骨的冷,让人发怵。认识?当然是认识的。哪里仅仅是认识,他找了她十五年。肖枭第一次见到那个小女孩的时候,是在出差的途中,从人贩子的手里救下来的。那时她浑身污泥,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在破败不堪的昏黑屋子里怯怯地看着他。救下她之后,她久病缠身,高烧数日,醒来后只记得自己叫月月。肖枭心疼她,带着她回到了南方,依照组织的规定寄养在儿童福利院。于是肖枭常常去看她,直到一年夏天,月月被一对做地下工作的夫妇领养。一段时间后,在一家人出游过程中,月月再次离奇失踪。经过查证,是工作上的对家找他们麻烦,以此要挟。他们几人日夜搜查,却始终不见音讯。就连那对夫妇都无奈放弃时,肖枭仍旧疯了一般地查下去,直到查到境外。他赶到的时候,才知晓对家要挟不成,月月已经被卖到黑市。肖枭和李恪刚认识不久的时候,在海参崴见过一次。就是那时,他们一同参加了月月的葬礼。……葬礼。尽管早有忧虑,日夜担心她会遭遇不测,又何曾想过,她会被卷进他人复杂的争端里?……她一定很害怕吧?那间黯淡密闭的小屋,那些乌烟瘴气的交易地……她一定……怕极了吧?为什么不是他呢?为什么不是他自己……“你在后面追我,不准耍赖哦!”“弟弟,你换牙了吗?”“你等我,我给你去买糖吃。”“桥桥不要哭呀,我摔倒了都不哭呢。”“弟弟!”“弟弟。”“弟弟——”“桥桥,欢迎你呀,你是我的弟弟。”简桥的脸色愈发惨白,薄唇轻颤,终究是什么也没能说出口。他失魂落魄地发着抖,只觉得喘不上气,刺骨的冷,头晕目眩,几乎脑子一空没了意识。无力地坐在椅子上,蜷缩成一团,低头埋在膝间,捂住了双耳。肖枭也已经双目通红,无言地走出了门。房门再次被关上,顾郁站在门边一动不动,盯着他的身影,紧攥着双拳。关于这件事情,顾郁大概知道。在齐子瑞提醒他何不去查一查简桥的一个家人时,他就拜托路浔帮他查了一个人,正是简明月。由于所知的信息非常有限,经过走失和找到的时间比对,最后路浔给了他几十个女孩的资料。其中有一个就是曾在福利院待过一段时间的“月月”。其它的每一个女孩都还健在,拥有着各式各样的人生。颓丧也好,幸福也好,都过着各自的生活。只有这一个,早逝在境外的街头。顾郁曾在得知这些结果之后,频频猜测属于简桥的月月,会是哪一个。是那个学医的大学生,还是那个开了个小店的理发师,抑或是那个在酒吧工作的服务生……他从没想过,竟然就是那唯一的,去世的一个。他这才回忆起资料里那张模糊的侧颜照片,此时一想,和简桥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五官。顾郁不想告诉简桥,本来还打算用时间去见见每一个“月月”,确定简桥要找的那个究竟是谁。却没想到,真正应该见的那个,早已见不到了。他才知晓,原来简桥在睡梦中唤的人是她,讲真心话说想见到的是她,辗转难眠牵挂的是她,日日翻看报纸找寻的也是她。看着窗边那个蜷缩成一团止不住颤抖的清瘦的身影,顾郁的心像是被紧紧攥住那样疼。他终究还是没能鼓起勇气走过去,打开门,走到门外。房门虚掩,透出一道莹洁的光亮。良久,里面传来一声压抑隐忍的哽咽。顾郁目光滞涩,心口钝痛,脱力地蹲了下去。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女孩在《渴》的第一个番外有提到过。虽然故事增添了戏剧性,但世界上,走失的人,每一天都在无数人心中被找寻着。在开始写这个故事的时候,就早想好了每一个人的结局。常常会一个人走在夜晚的那条石板小路上,反复听着《等着我》这首歌,心疼简桥日日夜夜盼着找不到的家人。我要找到你多少年不管无论你会在世界哪一端你要等着我拨开了人海到你的身边来不离开让我奔向你看着你的脸该如何开口说我多想念让我奔向你捧着你的脸却还没有开口泪已满面只愿所有人,无论出于何种原因,都不要和至亲至爱的人走散。我也很希望简桥最深心底的那张寻人启事,不曾有过谁的名字。☆、64夜深之至。窗外开始下起雨来,淅淅沥沥落在屋檐,打得窗框滴滴答答地响。屋外飘着萧瑟的秋风,随风坠下片片落叶,雨水在一地枯叶间流淌。顾郁轻手轻脚地拉上窗帘,遮蔽朦胧暗淡的月色。在床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掖好被子。睡在狭窄沙发床上的人背对着他,没有动静,昏暗中睫毛轻颤,想伸手抓住他,但终究什么也没有做。顾郁走出去,轻掩房门,在影影绰绰的楼梯上坐下,靠着墙一言不发。良久,才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躺下,却无睡意。时间流逝,雨水依旧敲打着屋檐,听上去雨势大了些,密密麻麻地落在地上,世界被一片雨声淹没,他拿起手机,昏黑的夜色迸发出一丝光亮。顾郁点进对话框,踌躇着输入了几个字。「桥桥,不知道你睡着没有。今天的事」他的指尖顿了顿,没有继续写下去。犹豫片刻,把写好的字都删掉。「简桥,不要太难过,我会」删掉。「想陪陪你,等你心情好点儿了我就去」顾郁叹了口气,继续删除每一个字,对话框里空空如也。他想了许久,再次写道——「今晚的雨好大,很想」门突然被打开,顾郁吓得手一抖,手机像烫手山芋似的在手里滚了两圈,落在了地上。顾郁立即朝门口看过去,门口站着的还是那个颀长清瘦的身影。他坐起身来,默然望去。还没等反应,来人已经走过来,钻进被子一把将他推倒在床头,二话不说吻了上去。外面雨滴不绝,雷鸣阵阵,淹没了屋里轻缓的喘息。唇齿触碰间,顾郁轻皱眉头,偏过脑袋停顿片刻。感觉嘴唇被咬破了,但片刻过后,还是把那句弱弱的“疼”咽了下去。他脑子里鬼使神差地浮现出简桥画过的好多作品,想起撩拨心弦的不甘落寞的胭脂红,想起无边无际沉静温婉的黛蓝,想起悄然无声莹洁不染的月白。这个倾盆而下的雨夜,在简桥心里,会是什么颜色呢?顾郁翻了个身,轻轻把他放在床上,简桥的脑袋埋在他肩头,垂着眼眸,神色恍惚。他的脑袋陷进枕头里,遮住了半张脸。顾郁轻轻抱住他,不发一言的夜晚,一如眼前的人温软默然。他想说什么话当做安慰,让简桥心里好受一点。可思来想去,哪一句都不合心意,话到嘴边,却什么也没说出口。顾郁凑近轻轻吻他,不同于简桥的冲动和发泄,他给简桥的吻缠绵缱绻,一如往常。如果非要用一种颜色来形容他们相拥的雨夜,他希望是简桥喜欢的颜色。不论是什么模样,只要简桥能开心一点,就是他所期盼的。简桥靠着他闭上眼睛,温润安静,似是累了。顾郁轻手轻脚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机,打开录音,录下了一段雨声。后来顾郁一直担心简桥受伤的手会影响他创作,毕竟是这只手给了他骄傲的一切。简桥的手花了大概四五周才恢复,总体来说康复得还算不错。不过这似乎是十几年来他第一次这么久没画画,颇有点儿不适应。学校基本结了课,顾郁没有去实习,一直在准备研究生考试,在图书馆从早泡到夜晚直到闭馆也是家常便饭。陈方旭不想离开,但经不起杨佳晴三番五次地劝说,还是决定到莫斯科留学去读研究生。不过他现在的时间,一部分在复习,一部分默默跟在喜欢的女孩身后,还有起早贪黑的一大部分在恶补手语。自从得知了姐姐的下落,简桥的希望破灭了,更没有什么心思学习俄语。草草应付着实习,仍旧几天几天地待在画室。手还伤着的时候,就看书、研究画册,手一好,就全然不顾医生的叮嘱,不知疲累地日夜绘画。顾郁觉得这样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情,简桥总是把什么都闷在心里,什么都不说。绘画之于他,就如同对于老陈一样,是一个情绪的出口,能让他适当地发泄一下。虽然那段时间他画出来的东西,常常灰暗朦胧,让顾郁觉得密闭压抑。不过时间一长,这种漫长的发泄和阴翳过后,简桥渐渐向往常的状态靠拢,脸上多了笑容,偶尔也还与他玩笑几句。时间从来不宽慰任何人,时间里的人来人往,才是一剂让人释怀的良药。入秋以来,顾千凡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却整日忙碌,成天教冷清画画,恨不得毕生本事全给他。除此之外,又手把手地教给易向涵许多画舟堂的事宜。“爷爷,肩膀又疼了吧?”顾郁靠近,坐在床沿,给老头子按摩,“我不是跟您说少操心吗,画画、浇花、跳舞,哪一样不比天天东奔西跑容易的。”顾千凡活动了一下肩膀,取下老花眼镜,揉了揉眼睛,接着写自己的绘画笔记,“你个小屁孩,懂什么呀。为人师表,倾囊相授,这是本职。”“我不是小屁孩,都长多大了。还以为我背着书包,没有桌子高,成天在您身边打转呢?”“哟呵,咱们小宝是长大了,”顾千凡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恋爱也谈了。”听到这话顾郁赶紧缩回了手,一下子红了脸,支支吾吾地问道:“您说什么呢,我哪儿谈恋爱啊。”顾千凡回过头,捧着笔记仔细钻研,不停地写着,字迹飘逸潇洒,不愧大家风范。他用笔杆子敲了敲肩膀,示意他接着按,饶有兴趣地长叹一声,“哎呀——咱们小宝出息喽。”顾郁心虚地继续给他按摩,不知道老头儿是怎么发现的,难道很明显吗?关小梨看出来也就算了,就连爷爷的眼睛也逃不过?“我说呢,向涵你不要,漫衣也不喜欢,”顾千凡握着笔尖顿了顿,笑了一下,“你说你,怎么还给我谈了个男孩子呢,嗯?”这下顾郁的脸越发红了,像加了赤色颜料的火红石榴果,娇滴滴淌着水,晶莹剔透还脸皮薄,说一句就更红一分。“您……不同意吗?”顾郁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道。顾千凡想了想,接着写他的笔记,语气还算轻松,“刚开始心里挺复杂的,毕竟还想抱抱重孙子。”“……啊,”顾郁愣怔地应了一声,“那后来呢?”“后来吧……我想起你奶奶了,”顾千凡说,“我想起李桂香老同志,当年为了你这个小崽子,教训我的惨状,让我别逼你干这干那的。”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