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综合其他>趋向于光> 《趋向于光》TXT全集下载_7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趋向于光》TXT全集下载_7(1 / 1)

他平常看表,会议中更是很少碰手机。这会儿拿出来一看眉头就皱了,周恒不会没事连打五个电话。“出事了。”走出会议室,梁纪便开口道。江崇律立即回了电话,向来稳重的周恒一张口竟也显得迟疑和紧张,江崇律这才觉得,真的出事了。“查了监控,前天晚上温屿在病房里被人带走了,当天凌晨医院出去了一辆救护车,至今未回。”“救护车”江崇律五指骤然捏紧了手机,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梁纪在背后看着有些担心。“我去温氏露过面了,温氏白热化,内忧外患应该没有空在抢病中的人。”周恒的意思很明确,温氏抢了个病重的人,回去一个照料不好,不仅白忙活一场,也承不住来自江合的灭顶之灾。“查了吗”“查了,应该在冷怡婷带走了。”周恒声音低沉,国内应该是僵局,江崇律似乎是憋着气,忍了又忍才没有把手机砸到地上去。在江崇律开会期间,梁纪已经跟周恒了解了差不多,来了这边两天,这会儿国内应该已经将近深夜,温屿失联超过三天了。这会儿江崇律撑着头,闭着眼靠在窗边,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更不知道回去会发生什么。梁纪几次想出声,最后还是给他默默关上门。这次年终总结会,怕是又要他自己留下了。“十分钟。”许景行歪七扭八的斜靠在门边,手中的火机壳不断被打开合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透着窗户,冷怡婷的目光几乎贪婪的注视着里面躺在病床上的儿子,她心里那个最深爱的儿子此刻睁着眼睛,目无焦距的随医生摆弄他身上的设备。“让开,让我进去!”“十分钟,我嫉妒心重,你知道的。”可冷怡婷连一分视线也懒得给他,恨不得穿过这道门,扑过去。他曲指扣了扣玻璃,成功把温屿的视线引了过来,他趴在她的耳垂边使劲嗅了嗅,闭着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你让我不舒服,我就让他不舒服。”这是她们母子时隔二十多年第一次真正意义的能接触的见面,向来雍容的女人难得的素雅温婉,像个久别的母亲,根本蓄不住眼中的泪水,即使乖巧的儿子早已不是那个可全身心蜷缩在怀中的小人儿,她仍然无限疼惜的上上下下的摩挲着瘦弱的脊骨。她嚅嗫的唇颤抖着“小屿,妈妈的宝贝”“妈...。”怀抱有多温暖,温屿也抬不起手,他身上连接的监测仪器和管子很多,他印象里,妈妈这个词和她的样貌一样的依稀难见,但这并不影响他渴望妈妈的真情实感。监测仪上的心跳微微上升,他曾经无数次希望那些弯弯曲曲的线条再长一些,再长几十年,什么也不要,见到妈妈就好了。可是这次真的见到了,比在梦里还要真切多了,他又生出了一丝惧怕和抗拒。时间那么短,冷怡婷细细的捧着他的脸,认认真真的望着,那一堆线还连在他的身上,无一不展示着他的虚弱和痛苦。她怎么甘心,怎么不心痛呢,这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啊。“好孩子,妈妈的好宝贝,妈妈一定会让你好起来。”她坚定的再次将他护在怀中,这一刻,是千千万万的念想,是日日夜夜的期盼。所以哪怕是求许景行,哪怕再卑贱,她都可以忍下去,都可以为了这个孩子,挺下去。“妈妈,你认识顾栩吗?”温屿小心的问到,冷怡婷颤抖的身子突然僵了一瞬,却很快的抹掉眼泪,勉强展开笑容,抬手摸温屿的发。“怎么了”冷怡婷的目光始终停在在发端。温屿静静端详她的脸,又否定什么似的笑了笑“我总觉得我认识他。”想认识他,想亲近他。即使他总是对自己抱有仇恨,却还是想要靠近他。“妈妈,我什么时候回疗养院?”冷怡婷回避着眼神,温柔的碰碰他的脸“我们小屿,总是这样乖。”温屿不解的望着她。她叹了口气“在江合也好,可是….”可是江崇律却犹豫了,温屿自身免疫力根本不足以支撑下去,已经不适合用造血干细胞激活他自身免疫系统,只有….“可是什么”“没什么,妈妈想多看看你,在这里也一样的,妈妈这么多年每一天都在想着您,你多留段日子,陪陪妈妈,好吗,宝贝”温屿脑中多个人影来回闪现,江崇律也好,顾栩也好,这些天来不断出现的许景行也好,他知道所有事情都不可能这么简单,却没有勇气深究。“江崇律同意了吗。”“妈妈会跟他说的。”“好。”第33章血红新鲜的生肉食,大块大块的被投放进了鱼缸,许景行在沙发上躺着,静静的看着它们迅猛疯狂的在这片早已被圈禁的海域里捕食。它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只是一场表演。冷怡婷眼眶通红,娇嫩白皙的□□依旧算的上紧致,非常成熟的美感。他喜欢一切美的东西,执着于一切难以得到的东西,追逐享受这份成就感。“我把顾栩放走了,你生气了?”一场血腥的撕扯结束,淡淡血色早已融入那一片深蓝。带着烟味的指尖捏上精巧的下巴。许景行声音轻柔。“他会回来的。”“你想让我做什么,我的继母情人?”沙发上仅有一席毛毯,冷怡婷用它裹紧了自己光。裸的身体,许景行就只能大喇喇的仰面躺着静静喘息,他明明肌肉精美,身形面貌皆是俊逸。宠爱她,放纵她,帮她做一切想做的事,却永远得不到这个女人一丝目光。不过没关系,他相信,很快,那个同他一样的小少年,就会回到他的身边,他是群居动物,他需要同类。江崇律在飞机上匆匆补眠,留下梁纪,他临时的助手和负责生活部分的助理也匆匆跟他一起归国。飞机偶遇乱流,头等舱再舒适,终究也像小型地震一样惊醒了他。过于疲惫竟一时难以分清身在何处,飞行稳定后空乘温声细语的过来询问是否需要热茶。江崇律像还未回神,极小幅度的摇了摇头。临行前周恒又打了电话过来,说是茂云的负责人预约见面。话语间的支吾让江崇律十分不耐,最近总是觉得心烦气闷,他还记得乱流来之前,他平平稳稳的梦见了顾栩。顾栩一人安安静静的坐在广袤的湖边,身后是离离草原。他安宁的表情像是无波的水面,只是一侧脸颊上红肿太明显,那是自己的掌印。那一刻江崇律极为深刻的感受到他那骨子里的疏离和不被万事惊扰的冷漠。就像他只是用眼睛淡淡的望着自己,既没有失望,也没有欣喜。江崇律听见自己喊了他一声。顾栩轻轻抬手向他抛来什么东西,他接过来一看,是那块银河星空的表,他疑惑地看着顾栩,顾栩对着他轻轻笑了笑说“不要了”那一刻才发现,天是黑的,星星全部都不见了。只有手中的表在发光暗淡的光,等他抬头,顾栩也不见了。心慌的失重感真实的令人恐慌,等江崇律醒来,早已是一头薄汗。第34章新年将至,隆冬的水汽阴寒湿冷,前些日子降了大雪,固执的不肯化去,被细细密密的雨奚落了一天又一天,显得泥泞又脏乱。冬至已过,顾栩脑中空当,还没想出可去的地方,便驾车离开了n市。顾栩并不是n市人,仔细一想,说要回家,但竟也找不到家的定义是什么。邻市,江南水城,运河旁,他在那里长大到18岁。那是他父亲的家,离开家以后,顾栩便再也没有回去过。他想摒弃这一切过往,拼了命的拒绝和忘记发生过的一切,却忍不住想念那抽丝剥茧中的一点甜。那个穿着背心和衬衫,在大雪纷飞的梦里才能遇到的人,顾栩从未去想过他。却在此刻担心他墓前的草高不高,在另一个世界好不好,虚伪又自私,人好像总是在寻求慰藉时才去感念那有过的暖。通往邻市的高速只有一条,他不紧不慢的往那里开,却也就只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墓园的挂牌早已斑驳,曾有过的铁大门早已锈迹斑斑倒在泥土里,墓园很小,既无人管理,更无人祭拜,这里只是一群孤魂野怪罢了,靠山脚下的一点灵气,养的这里枝繁叶茂,杂草丛生。早已不记得这片破败的荒草中,哪块惨白的墓碑,写着那人的名字。明明不是个平凡的人,却依旧荒芜的像一粒凡尘。“子不教,父之过。”不孝亦是父之过,为什么不多教教我呢。为什么走的那么早呢。空气里的水珠淅淅索索的凝结成珠,从鬓角额发掉落。顾栩终于蹲下来,一点点寻找那早已陌生的名字。“喂,你在哪里啊。”“开了很久的车,有点饿,还很累,真想早点找到你。”“爸爸,别让我找了。”“你很久都不肯去看我,所以这么多年我也不想来看你。”“这么多年你在这里,一个人怕不怕。”“孤独吗。”“为什么不去看看我,回来看看我吧。”“爸爸..”左手边不远处的一株长藤植物落下半堆残雪,轻轻砸在了草丛里悄无声息,带起藤蔓晃了晃。顾栩愣愣的将它拂开,险些笑出眼泪来。他伸长手指拂开碑上的藤蔓,绿色苔藓沁入半块墓碑,没擦的净,手指便移动到那模糊到看不清面容的遗像上。恍然间,他竟然再也记不起这个人的样子了。“爸爸….”他轻轻喊了一声,这份慰藉像是有了着落。墓碑下立碑人是他的名字,顾羽。“真好,只有我们俩。”干干净净的。他在山脚的墓下靠碑而坐,伴着远山,围着杂草。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翻了翻口袋,找到了钱包。钱包有极正式的免冠2寸职照,他取了出来,毫不顾忌的将照片放进碑上半损的塑料压片里。顾栩的脸清晰的出现在墓碑上,他想,顾至远该也是长这个样子的,他们本来就是该一模一样的。他轻轻碰了碰墓碑,像是真的碰到了一个有温度的肩膀。“又见面了呢,爸爸。”第35章许茂云的病情陡然加重了许多,哆哆嗦嗦的讲不出完整的话,除了冷怡婷偶尔来看看他,许景行偶尔来气气他,房间里甚少再有别的声音了。久而久之,连喂饭的护士也失去耐心,大力的不锈钢勺子灌进去把他的嘴角都扯破了也没人注意。不过自他中风以来,病着跟病重已经没有多大的区别。许家是实打实的房地产投资商。早年也是家大业大,否则冷怡婷是怎么也看不上这么个花甲老头的。事实上,更准确的说,她看上的是茂云实业,医疗器械。毕竟无论是温家还是江氏与她这辈子都注定是鸿沟了,趁着年轻,她最大化的利用了自身的最有利条件,也硬是非要跟茂云实业缠上这层关系,因为她从没有忘记她自己最心爱的儿子还在鸿沟之中。所以旁边睡着的是许茂云也好,许景行也罢,有什么区别呢。那时她没有想过许景行能对她有这种心思。许茂云那前妻生了一儿一女,个顶个的人中龙凤。从她进门后,俩人早就就把许家的里里外外架成了个空壳。而许景行不过是个私生子,许氏家业不是股东制,压根轮不着这个私生子一分一毫。可是常说话,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许景行能夺到老虎嘴边一口肉,何尝没有她的功劳。她其实从来都不贪心,世上只知道她仗着美色傍大款,但许家的财产、家业,她又有什么好看的上的。谁能相信她心思简单到只想着拉一根绳能爬到她的小屿身边而已,她仅仅想弥补她的孩子,想留在他的身边而已。单纯吗,就是这么单纯。过分吗,一个妈妈,出于为了孩子,怎么都是不过分的。冬天里的阳光比许家给她的容身之地更吝啬,小小的一束按着时辰来,到了时辰走。这些天将许景行高兴,冷怡婷几乎每天都能被允许一些时间去看望儿子,今天太阳来得早,她便也想着早些出门,能在这暖暖的光消失前,见见温屿的笑容。她去见许景行,向来都是自己开车,她今天心情不错,神经敏感度都下降了不少,甚至快要到疗养中心,才发现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跟上了她。她猛打了个转,硬是连着便道,挤了个左拐绿灯反方向直行。但她压根没想到跟着的人压根没有隐匿的意思,她在高架上被逼停,甚至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人压上了车。被一左一右的夹坐在车中,没人蒙她的眼,也没人动她一丝一毫,甚至还有空间让她抬手理一理散乱的鬓发。她轻轻嗤笑一声,周恒从副驾上抬头,后视镜里这个女人温雅精致,美貌一如当年。他眼中总是读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他惟一的动作只是抬手看了看时间。冷怡婷没有准时出现,许景行耐着性子拨通了第三个电话,周恒接的,江崇律静坐在办公桌前,神色不耐。冷怡婷在视频中被请坐在客厅中央,只有双脚被束缚在凳子两端,即使没有限制过多活动却也极大的破坏了她的优雅和得体。她有些掩人耳目的傲然,一语不发的盯着镜头,只见周恒微微示意,旁边看着她的人就转身毫无表情的给了她左右各一巴掌。男人的手重,立时就挥散她整齐的发,凌乱的铺在她红白相间的脸皮上。“江!崇!律!”许景行捏紧了电话,牙缝里挤出的几个字很容易就让人想到当时远在加拿大接到电话的江崇律。“江总让我转告你,要带什么来你知道的。”许景行没有那么良好的修养和忍性,手机黑屏的一瞬间,就被掼在墙上,他几乎是冲进了那间病房,却又在看到那张面熟的脸时停了下来。他招手吩咐道“我出去办点事,你把他看好。”他盯着眼前的手下,特意强调了下,要看好。他环顾四周,料江崇律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么个用了几十年的老旧医疗中心,竟然最终被他买下了,买来讨冷怡婷欢心。买的时候就明白,如果有一天有祸端,自然是因这家医疗中心而起,因温屿而起,因冷怡婷而起。可他不甘心啊。他是真放不下那个狡诈又薄情的女人,放不下那张记忆里熟悉美艳的脸。因为放不下,所以怎么都不可能后悔。许景行抬头看了看室内那个亮着的小红点,指尖点着一根烟。竟笑了起来。可是江崇律,你就不后悔吗。第36章室内很安静。冷怡婷并不知道自己在哪,只能料想这不是江合的地方,她悄无声息打量着,这屋子里一共连她在内五个人,却安静的只能听见身边那两个魁梧大汉的呼吸声。江崇律一直都没开口,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他始终冷静安逸,高高在上的睥睨着,可是冷怡婷就是知道,如果不是紧张她的儿子,又怎么会从国外赶回来。可那是她的儿子啊!想到这里,她不免看似痛心万分的开口道“江崇律,他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害他!”江崇律仿佛只是听到了可笑的话,连冷笑的声音都未发出。“没有别的,手术必须在我眼皮下进行。”“我们当初不是这么谈的!你答应过我让我看着的!”“现在变了。”“..所以不行…..所以我不能让温屿在你这里!你变了….你已经变了…..你当初跟我说好的!”冷怡婷几乎声泪俱下,她惊慌中甚至带上了些恐惧“你是不是….喜欢上顾栩。”江崇律淡淡扣着的手指无声无息的攥了攥。周恒适时的看了下手机开口“许总到了。”不同于江崇律永远板正着的西装衬衫,许景行衬衫领口松松的敞着,外面仅仅罩着一件加长的黑色皮衣,叼着烟眯着眼睛走的悠闲至极。“江总果然阵仗大。”他毫不顾及的半倚坐在桌边。眼中带着笑意,却冷冽如风。冷怡婷丝毫没有把他当成救星,红着眼眶兀自沉浸在一种不知名的情绪里纠结万分,颇有一种落魄到让人生怜的美感,这让许景行很不开心。他走过去抓着她的脸深深的吻了下去。被烟味呛咳的厉害,冷怡婷深深瞪了他一眼,他倒是笑了“这才是我喜欢的样子。”他叼着烟,却蹲下身去解这女人脚上的绳子,江崇律不阻止,自然无人动作。“我们可以走了吗。”“要看许总今天是来送人还是来接人。”周恒答道。许景行本是半拥着冷怡婷,像是想起什么,从怀中的口袋掏出个u盘,抛了出去。他本就肆意的脸上大大方方的露着恶意的坏笑。江崇律坐着,周恒打开电脑,要连接u盘时又被许景行按了一把。“怎么。”江崇律冷着脸,心里却似有所动。若是常人,看见江崇律大约是要怵上一怵。可是许景行却像看好戏的说道“两全其美这个东西,确实是存在的。但一旦上升到大于两个人的感情,就要么不全,要么不美。”“江崇律,你给我个选择题,我永远都选我爱的人,即使她不爱我,但她爱的,就是我也要选的。”“打开u盘后,你的选择题就出现了,虽然我既盼望你不全也不美,但又想诚挚的祝福你一举两失。”许景行的笑脸近在眼前,高清的画质一点点的呈现,从顾栩出现的那一瞬间,江崇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总觉得有很久没有见到顾栩了。当画面中,那个角落的白色影子醒来时,江崇律只觉得太久了。顾栩明明是个纤尘不染的人,他应该像只天鹅,发现不是熟悉的地方就该静静的飞回安全的地方,回到天鹅该去的地方。可是他却被毫无知觉被人带着走近再走近。温屿安安静静的沉睡在他不远处,江崇律几乎想伸手去拦住。可他却只能捏紧着什么僵硬着全身的肌肉。他的心跳的很快,这让他看上去脸色有些紧绷。当顾栩将手中的注射液注进了温屿的静脉,温屿睁开眼睛浑身颤抖痉挛时,江崇律手中捏紧的笔盖被挣脱了笔尖,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江崇律僵硬的两腮微动,他极其冷冽英俊的面孔此刻真正的露出了些狠意。许景行欣赏着。“他一定很痛的。这才第二分钟,他还要这样痛28分钟才结束。”江崇律深吸了口气,一只手径直拽过桌子对面的衣领,许景行不妨,被拖拽半个身子,尖利的物体一下子狠狠扎进了锁骨向上,离动脉很近,非常近。鲜红的血迅速染红了一片。江崇律的眼神明明阴冷的像捕食的猎鹰,语气却平稳到轻盈,他没有立即拔出那只表,而是将笔生生的慢慢的在肌肉里转动着。“做医疗,常识还是有的,斜方肌而已,离气管很远,离动脉也远,离心脏更远。”“许景行。”“你离什么都远,就是离死不远。”钢笔的鼻尖钝钝的在肌肉里搅了一圈“温屿在哪。”他的嗓音低沉,迅速散开的血迹和疼痛感使得许景行吸气不已,却依然不怕死的带着笑喘着气。“有用吗?难道你不要顾栩了吗?”钢笔的力道明显加重了些,许景行感到整块肌肉都正不自觉地发生痉挛,他胡乱的喘气,另一只手却举起来似投降般“去找顾栩吧,找到顾栩就找到温屿了。”“不要拖延时间。”“我得拖啊,不然我怎么相信你不把我和我漂亮的情人弄死在这里?”周恒正不断的给顾栩打电话,电话响着,却依旧无人接听,感受到怀疑似的目光,许景行讪笑道“你这样没意义,这俩人少了一个,温屿都活不成,你不觉得你应该先找到顾栩吗”“江崇律,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所以我跟你做了一样的事,毕竟.相处久了.我怕我也舍不得要去抽他的骨髓,抽他的血。”疼痛使他不断地喘息着,在他说完这句话后,肩上和脖颈的力道均是一松,他舔了舔苍白的唇。拔掉的钢笔是个不小的血窟窿,即使捂着伤口,仍有血迹不断地掉落。江崇律拧着眉十分不愿意再看“滚。”许景行发出一声不知是痛还是叹的音调,冷怡婷过来扶他,他竟挥开手去。待俩人走出门外许久。许景行突然问道“你会不会后悔。”“什么?”冷怡婷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便也没有再问,他此刻肩膀剧痛,鲜血横流,大约整个衬衫都被湿透,乏力到脑中发晕,走不动路。可脑中出现的竟然是那个长着与冷怡婷八分相似,不愿多发一语,却始终做不到冷情冷性的人,那天他也是这样淡淡的走了出去。许景行脑中突然就清明了一片,再看怀中的这个皱眉的女人,她不抬头,他竟需要去靠回忆顾栩的脸来想象冷怡婷的面貌是什么样子。他所求不得也好,痴人说梦也罢,此刻他无比贪心的妄念升腾起来,他想要的不是冷怡婷啊。他想要的是顾栩这样的人才对。是从来不被人偏爱,不被人珍惜,明明优秀至此却总是被选项遗漏的顾栩。是能和自己感同身受,和他许景行一样的顾栩。是那个心中只会放得下一个人,永远只忠于一个人的顾栩。他不会有很多感情,他不会去很多地方,他会安安静静乖乖的围着自己画地为牢。就像他这么多年所做的一样。他该要顾栩这样的一个人的,要一个心里有温度,只会爱上一个人的人。他该留下他的。只要….只要把江崇律拿出来,再把自己放进去。只要这样…“哈..”冷怡婷抬头看了一眼笑着的人,只觉得莫名其妙。可许景行却大大的笑了起来。他半个身体都靠在娇小的女人身上,语气郑重又坚定“我会帮你。”“帮你,帮温屿,帮江崇律。”“帮你们得到一个健康的温屿。”然后,然后我再带走顾栩,带走只剩下一个空壳的顾栩,然后用平生填满这个人,让这个人爱自己一辈子。他像个神经质一样的笑起来。疯狂又肆意。也许是他的行径从来不是正常的。所以冷怡婷只是多看了他一眼,目光依旧冷的像化不开的冰。第37章容城变了许多,无论是运河旁的林道还是郁郁苍树都早已不是记忆里的样子,世上哪有一个正常人会不记得自己的家在哪呢,可顾栩不知道是自己不正常还是没有家。一再变迁的道路景象早已将记忆中那栋美丽优越的别墅斑驳成了光影,运河还在,缩小了一半,没有青石板路,倒是加高了护栏。顾栩沿着一排没有绿意的杨柳树走了走,又深觉这无比陌生的景象毫无走下去的意义,也许身边三两经过的人那特有的地方口音还能带他回到过去,可偏偏那些被倒退又快进的记忆将他钉在了这块站立的原地,那些不情不愿被打捞起的回忆终于使他明白,原以为是自己早就把容城丢在了十八岁那年的记忆里,丢弃它,遗忘它,但其实不是。容城的十八年,不在他的记忆里,而是和他的父亲一起住在满是杂草无人烟的荒坟里,他将头抬得高高的,固执的竖起那些高傲,好像这些就是自己抛下的,然而今天才明白,其实自己才是被遗弃的。被容城遗弃,被荒坟遗弃。多年以后,他甚至无法像顾至远一样期待着,等着终有一日也许有人能来看自己一眼。他不能,他知道自己不能。他不会有个像自己一样的孩子,也坚决不允许有个孩子像自己一样。大衣口袋中还有半块掰断的巧克力,被体温化软。顾栩拿出来看它结成块。巧克力微苦,他很少记起自己幼年时也曾当过极其娇气又缠人的小孩子,那段时光实在太短,又太伤人,每想起来,都不是一块巧克力的甜能两两相抵的,是不划算的。幼时的自己,多娇气,被顾至远抱着,被顾家的长辈宠着,独一份的溺爱着,也会撇撇嘴就哭,不喜欢就闹,不喜欢吃酸的,不喜欢柠檬,不喜欢草莓不喜欢豆芽,不喜欢花生、豆和所有圆圆的颗粒状的所有食物,他有那么多的不喜欢,只要瞥嘴了,就会有人哄,只要伸手了,就会有人抱。他总有吃不完的甜甜的巧克力,黑的、白的,各个国家的。顾至远无论去多远的地方,都一定会带多远的巧克力,以至于直到他长大,想到顾至远,都是巧克力的味道。他其实不喜欢这样过着一个人的生活,风一吹过来连挡一挡的地方都没有。但是顾至远走后,最冷的大风全吹在他身上,他一个人去了世上最远的地方。他恨着、怨着,总期盼着自己过得万分不好,要让顾至远在另一个世界也要煎熬着,愧疚着。可自己却又曾一次次的痛着,挨着,虔诚的祈祷着,他能再来梦里看看自己。但是他没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依旧固执的保持着所有挑剔的娇气的扭曲的一切,但不再在人前,他所得到过的那份偏爱,让他像个住在荒芜而古老山洞里,曾见过上帝吃过甜糖的孩子,他早已看不上人间的一切,所以只能依旧等着,等他来看自己,等他来疼一疼自己。顾至远的容城很好,他的顾至远也很好。这半空中稀薄的雾气终于慢慢散去,半缕阳光照在鳞鳞河面,莫名对他这个路过的人流露出善意,久久胀痛的脑袋和艰难视物的眼压似乎顷刻散去,此刻他眼里的世界渐渐清明了起来,即使寒气入骨也似乎带着些苦尽的清甜,顾栩呼出一口热气,他不由的笑了笑。如果顾至远迟迟不来,若干年后,如果可以,他是不是就应该主动回到这里,回到顾至远的身边。第38章许景行手中的平板上那灰色的小点终于复又亮起红色,这让半身倚在沙发上的他半边唇角勾了起来,不过肩膀上的伤又深又碎,使他的脸色在弥漫的烟气里有些扭曲。温屿连续咳嗽了几声,他闭着眼睛,顾栩弹了一遍的钢琴,他已经弹了数不清多少遍了。半截音符转换的略有些参差,许景行的眼神立刻就被动落在他的身上“你走神了哦。”他没有走神,走神的一直只有许景行。而他只是在模仿顾栩。温屿从没有弹错,他记忆中没有母亲的样子,这首曲子是母亲这两个字遗留在他身边借此存在过的痕迹,这首谱子是他的父亲唯一允许被留下的属于母亲的东西,他在西雅图每个浑身疼痛的晚上,都在这段钢琴中想象过母亲的样子。他知道顾栩也没有弹错,许景行认定的一模一样的曲子,和冷怡婷那些演奏会上的是一样的。妈妈这个词,于他也是陌生的,冷怡婷迟来的关怀对他来说仍然突兀,多年病痛,在这个世界的边缘挣扎,他对感情没有那么浓烈的期盼,即使冷怡婷捧着心来,依旧不如江崇律身边半点安心。顾栩离开了三天,他想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世界的安静是因为没有人找他。他还是给冷怡婷去了电话。他挺后悔这通电话,因为像他这样的人得到片刻的安宁都需要花费很大的气力,但冷怡婷总能仅仅花十几秒的时间让他荡然无存。顾栩想着,她若是肯用些商量的语气,不那么理直气壮或者哪怕肯找些好话哄骗自己,而不是直接说“干细胞不能用,只能用骨髓” 是不是就可以不那么可怜。但仔细一想,还是不行。顾栩不能接受这场捐赠。他即不想捐,也不想赠。纵使他有哪吒的意志,谁又配的上他一身血肉。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