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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色》TXT全集下载_3(1 / 1)

曹统眼中的精光随着一笑消泯。他向着妻子微一点头,又牵起女儿的手,道,“这样也好,那无忧便先陪阿父阿母登高去,等一会儿开宴了再回来。”无忧点了点头,笑道,“刚好,我和杜家阿姊约好了,一会儿在宴席上见。”这般说着,一家三口便绕过戏射之所,径直向着蒋山的高处而行。... ...“无忧!”“姑母、姑父!”曹家一行还没走出多远,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少年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那少年步履轻快,顷刻后,他的声音便已近在咫尺之间了。曹统的面色转淡,他顿了一顿,转过身去。待望了那赶来的少年一眼,他再垂下眼帘,深深行了一礼,道,“见过陛下。”这少年,正是当今的晋帝司马衍。他的年纪只比无忧大了两岁,曾跟随曹统学过诗文礼仪。虽在苏峻之乱、庾太后亡故后早早行了冠礼,然而说到底,不过是个没长成的孩子罢了。见临海公主与小表妹也跟着行礼,司马衍忙挥了挥手,“姑母、姑父、无忧,你们快都起来吧!”“姑父,你们这是要登高吗?”他笑眯眯问道。曹统这才收了礼数,他唇角上翘,似是含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正是。陛下怎会在此?一会儿便是戏射了,还须得陛下首坐开典呢。”司马衍笑道,“姑父慧眼,衍正是为着此事而来!”说着,他上前一步,视线凝在对面那清灵的女娃身上,道,“无忧,我方才没寻到你,就知道你定是随姑母、姑父走了。”他欢喜道,“今年的戏射,绝对不同往年。你和我一道过去看,好不好?”无忧瞧了瞧身旁的阿父阿母,面带犹豫,“可是,我已经和阿父阿母说好...”司马衍见她有了动摇之意,率先一步道,“姑母、姑父,可以让无忧随我去看戏射吗?”他又补充道,“你们只管放心登高便是。等一会儿结束了,我亲自将无忧送回你们身边。”临海公主闻言,忙向身旁的夫君瞥去。却见曹统顿了一顿,长睫一掀,向司马衍拱了拱手,“倒也不必劳烦陛下相送。”他拍了拍女儿的脑袋,轻声嘱托道,“无忧,既然陛下发话了,那你便随陛下去看吧。完后别乱走,等结束了,阿父阿母自会来宴席上寻你。”... ...按血统论,司马氏南渡称帝一脉,实称不上有多高贵。他们本就属于司马氏中的旁支,再与临海公主这位出身武帝、惠帝的正统一比,立时相形见绌。是以,无忧与司马衍虽占着表兄妹的名号,事实上却是远亲。姑父姑母俱都不在,司马衍在行止间随意了不少。他一面在前相引,眼风一面瞄向身侧相随的少女。见那小少女乖乖巧巧地垂头,只拿乌油油的发顶对着自己,他忽地开口称赞道,“无忧,你头上戴得那两朵的墨菊,将开未开,媚而不妖,真是好看!”重阳这日,素有赏菊赠菊的风俗。无忧愣了一愣,抬头对他报以一笑,“多谢陛下,这是阿母今早在园子里剪了给我插戴得。”无忧笑了,司马衍便也跟着笑了起来,“无忧做什么这般拘谨?我是你的表兄,你恣意些,我便也能恣意些;你拘谨,我便只好随着你拘谨了。”无忧一笑,寻思道,“陛下,你刚刚说今日的戏射不同往年,是什么意思?”司马衍的表情顿时变得神神秘秘的,他道,“往年总是王郎君一枝独秀,我知无忧定是厌了。今年,咱们的戏射会来了新人,恐怕王郎君要有竞争对手了。”这般说着,两人便行至了观礼的高台。司马衍的座位独一无二,就在高台正中央。他不顾无忧的推托,又命宫人在自己的座旁再置一座,随后道,“无忧,来这边坐。”... ...司马家的小皇帝和曹家的小女娃在高台上相互推托的模样,自是入了有心人的眼中。只是一场轻松的宫宴,小皇帝却将自己的态度喜恶表现得如此明显,实在是引众人猜疑,更让人不自觉去猜想朝中几位权臣的心意。司马衍盛情难却,无忧勉为其难地笑笑,最后只好坐到了他的身边。好在她今年不过十岁又一。既然年纪尚小,她权做出一副懵懂女娃的模样,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开怀。旁人见她笑得如此没心没肺,一双眼只用心看台下的赛场,倒也歇了关注他们的心思。这么放眼一瞧,就见台下有十余名骑手缓缓驾马,正在陆续进场,那其中除了王郎君等建康儿郎,确是也夹杂了数张素未相识的生面孔。司马衍见她的目光一味地望着场下,遂出言道,“无忧,可知去岁至今朝的襄阳收复战么?”为抵挡北方羯人石勒创建的赵国,陶公陶士行在近两年来多用奇谋,终于在今年春一举攻下了樊城,后又收服了新野,继而在数月前,陶家各部成功将荆州北大门的襄阳收服归晋。此战告捷,晋国上下人心大定,欢欣鼓舞。无忧扭头笑道,“自是知晓!陶公之威,声震海内。无忧虽是女子,却也敬佩得很呢!”“那你今日一定会格外高兴了!”司马衍笑着向台下指道,“这回陶公命部下回来述职。刚好赶上了今年的重九宴,陶公部下的郎君们便也纷纷出席了。其中有些适龄的,此时就在场中跃跃欲试,准备于戏射上一举夺魁呢~”“真的?!”无忧一听场上的生面孔是陶家军,更将脖子抻长,直往看台下面瞧。她在这面看,司马衍就在旁边一个不落地介绍,将无忧听得连连点头。陶家军果然军威肃整,深受爱戴。每上场一位,便博得全场的热烈呼声。等到最后一名骑着枣红马的小将出场时,全场无论男女,忽地爆发出一阵震天的声响。无忧的目光也忙向那来人望去,可甫一触到那人的身形,她便不由自主地瞠大了眼睛。只听得雷鸣般的欢呼声中,司马衍道,“无忧你瞧!最后那个,便是陶公的小弟子,名叫桓崇的。别看他年纪虽小,在襄阳这一仗中却是立了汗马功劳。”无忧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喃喃道,“桓...崇...?!”司马衍见无忧似有兴致,他停了一下,又饶有兴味道,“这名字很熟悉是不是?”“我听说,前阵子建康城中有几首歌谣广为流传,其中那首少年只身赴建初寺为父报仇的,说得就是他了!”作者有话要说:临到过年,昨天突然生病了,一整天吃过药脑子都昏昏沉沉的。刚才终于好了一些,才把这章码出来,比平常晚了些,亲们抱歉...o(╥﹏╥)o☆、第 7 章无忧蓦地回过头来,心中惊疑不定,“什么歌谣?”“无忧竟然不知?”司马衍道,“去年浴佛节那天,建初寺里发生了一场骇人听闻的大案,那宣城江麟家的三个儿子到寺中祭奠亡父,竟然为人所戮。那凶犯在事后逃之夭夭,因为不知其姓名形貌,连追捕也是无从下手。”“就在今年初,建康城中突然流行起了一首歌谣。那歌谣前两句作拆字解,影射得正是桓崇其人,那歌谣在后面又大肆赞颂了一番他为父报仇的孝举。”说罢,他挥手召身旁的一名宫人烹茶,道,“既已传得有名有姓,想来此事便不是空穴来风。”见无忧若有所思地点头,司马衍又笑道,“时机偏生就是这样巧。我刚刚命人去武昌将他请来建康,他却在这个节骨眼上了战场;上了战场也便罢,可他偏偏又立了大功,来了建康。”无忧对着司马衍的侧脸眨了眨眼睛,“陛下,你很期待与他见面吗?”“这是自然。”年轻的帝王唇角微翘,他再放眼看向枣红马上那挺拔的少年郎,沉吟道,“此人出身虽不显,但年轻有孝举,又立了功名...今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听了司马衍的话,无忧这才放下心来。她垂下眼帘,心中暗道,知道桓郎君行凶的人,只有他们曹家之人。而阿父先前亦曾说过,自己今后会照拂他,想来那歌谣便是自家阿父所做,想要帮忙助长桓郎君的名声。将缘由想通了,无忧跟着抿唇一笑。她看向了台下那人,应道,“是吗?那这桓郎君,还真是不是一般的厉害呢!”...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场上的喧嚣声渐渐平息了。趁着骑士们排列的时机,无忧仔细数了数,发现场上陆陆续续一共来了二十八骑。在这二十八骑中,又约有七、八人是来自陶家军的生面孔,剩下的大部分则是他们建康各个世家的儿郎。陶侃部虽是打了个大胜仗,可这些陶家的军士来了建康,照样受到士族们的轻视。原因无他,陶侃本人便出身寒门,他任下的部属自然多与他同,都是来自寒门小户。士庶不通席,何况这些人又都是在军营里打滚的军汉,更为建康的士族子弟们所不齿。甚至只是重九宴上的一场戏射游戏,等骑士们按序排成一列后,就见建康儿郎与陶家军中间隔出了一个明晃晃的大空子,彷如楚河汉界一般,双方壁垒分明。司马衍的目光盯着中间多出的那块空挡,不由嗤笑一声,“丢人现眼。”无忧心中一动,刚要细问,却听三声鼓响,赛道两旁的令旗“唰”得一声竖起,二十八骑争先恐后地跃上赛道。起初的几处土石障碍并不很难,众骑之间你前我后,还能保持并驾的距离。等再过了几处矮拒马,便有一大批建康儿郎被远远地甩开了距离,其中颍川陈氏的小郎君骑术不精,过那矮拒马时,身下马匹竟带着他直往赛道边上窜去。陈郎君的马匹乱窜,在他身旁、身后的那些人便全部遭了秧。只见末尾几人惊得惊,摔得摔,好在边上的护卫们及时出手,将他们纷纷救下了赛道。经这一番,建康这方立时便刷下去了六、七人。末尾这几人刚被清下场,打头的几名便从那边绕了过来。只听马蹄声隆隆,无忧定睛一瞧,却见当先五人中的熟面孔只有王家二郎一人,其余四名皆是出身陶家军中的小郎君。在那四人中,无忧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枣红马上的桓崇。与那姿态翩然的王家二郎不同,桓崇只是简简单单地伏趴在马背上,整个人快得好像一只离弦的箭。他身下的那匹枣红马也是异常灵便,地上有任何障碍,都是轻轻松松一抬蹄子便跨越过去。一轮过后,又有一众骑士被淘汰下了场。等再行到赛程最后一段,那打头的五人也逐渐分出了先后的次序来,其中骑着白马的王家二郎与骑着枣红马的桓崇领在最前面,二人双头并进,互不相让,竟形成了胶着之势。最后这段路可说是戏射赛最难的一段,每隔了不远,便布了一处路障。那王家二郎不愧是连续三年的魁首,只见他从容纵马,衣带翩飞,几个翻越毫不费力,轻易便赢得了满场的喝彩声;而桓崇的马似是冲锋惯了,翻越连续障碍时左支右绌,节奏便不大流畅,等跃了障碍后也使不上力,几个翻跃下来便渐落了下风。无忧正紧张地盯着枣红马背上那人,却忽听四面八方传来一阵欢呼声,她忙从座位上站起身,趴在栏杆上向终点的方向看去。只见那王家二郎率先翻过最后一道花障,几步便冲至终点的花架处。他勒马站定,已经对着那花球搭弓瞄准了。司马衍似是有些诧异,他也起身到了无忧身边,笑道,“这下看来,王家二郎倒是真有些本事的!”无忧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可就在那时,桓崇一扯马绳,连人带马,飞跃般地跨过了最后的一道花障。桓崇身下的马不停,他也没有勒马的心思。那王家二郎回首望了桓崇一眼,似是有些心急,也似有些诧异。他忙将手中之箭射出,却是一击未中,只是湛湛擦过了花茎。桓崇的马依旧在前进,可他不管不顾,只在快马上伸手张弓。不等王家二郎再射第二支箭,桓崇一箭便“嗖”得飞了过来。白羽箭挟力,直接割开了花藤,刚好桓崇飞身而至,那只红黄相间的菊花球便正正好好地落进了他的怀里。... ..秋阳杲杲,桓崇将那枚红黄相间的大花球高高举起。红的花越发耀眼,黄的花也越发灿烂。场上似是安静了有那么一瞬,随即声如雷动。谁也没想到,这位桓郎君后发而先至,竟能从王家二郎手中将那魁首生生夺了去。场上那人,意气风发。无忧望着他的模样,也跟着笑得眉眼弯弯。司马衍看了看身边的小娘子,问道,“这场戏射如何?无忧满意否?”无忧忙转过身来,向他连连点头,“真好看!王郎君不差,桓郎君却更厉害。陶家军的实力,真是名不虚传!”司马衍这才满意地笑了,他回到座位边上饮了口茶,一回身,却见无忧还趴在栏杆处向着旁侧瞧。“无忧还在看什么?”司马衍的高台一侧,便是各个高门女眷所在的地方。无忧趴在栏杆处,便可将下面发生的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只见一个侍从走到桓崇近前,两人说了些什么,桓崇这时抬头,向女眷所在的高台瞧了瞧,便将那花球交给了那侍从。不大一会儿,便有一名宫人双手端着盛了花球的托盘,上了女眷的高台。那宫人到了一名手抚栏杆的陌生女郎身边,一躬身便将托盘举高,笑吟吟道,“陶娘子,这是桓郎君献上的花球。”原来,江左事事讲求风流,重九宴上戏射的传统,便是由男方射落花球,再献给看台上的女眷。譬如那王家二郎,头三年射落那花球后,都是指名送给了他琅琊王家的小妹。“那位是陶公家来得小娘子。”司马衍看了一眼,道。那陶女郎身段姣好,此时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又惊又喜的秀面。她接过花球,深深嗅了一口香气,再往校场上那牵马而归的少年望去,脸上像是泛起了淡淡的红晕。“陶娘子?!”无忧的视线从那女郎的脸上,转到了她手中所执的花球上。她将眼睫一眨,却露出个好看的笑容来,“那花球,真好看呢~”... ...戏射结束,众人各自散去。司马衍与无忧一同步下高台,他一面走,一面道,“无忧,你若喜欢那花球,一会儿我命宫人给你往车上装一些。”无忧“噗嗤”一笑,连连摆手,“那花球之所以珍贵,只因为那是独一份儿的,要是多了,可不就不稀罕了?!再说,一会儿阿父阿母归家去,若是见满车的花球,知道我只是感慨一声,陛下就装了这么些给我,定是要笑话死我的。”司马衍想了想自家姑父的揶揄笑脸,也跟着笑道,“那便罢了。不过,无忧若是真心喜欢,一定告诉我。不说装一车,装一颗还是使得的。”两人说着,步下高台,忽听一位小女郎打趣道,“什么装一车?又是什么要装一颗?”一听那声音,无忧顿时高兴地抬起头。果然,就见那台阶下面,站在一位格外清雅的小女郎。无忧几步上前,拉着她的手惊喜道,“杜家阿姊!你来了!”那杜家女郎名唤杜陵阳,杜家世代为官,她的祖父便是身为尚书左丞的杜锡,而父亲则是身为丹阳丞的杜乂。杜陵阳与无忧年纪相仿,容貌上俱属国色之姿。二人关系又好,每每出行,总是形影不离,颇类昔年那东吴的“二乔”。杜陵阳对无忧柔柔一笑,再向跟在她身后过来的司马衍行了一礼,“见过陛下。”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生病,可能发得时间都会晚一些。还请亲们见谅~☆、第 8 章司马衍也向她微微颔首,礼貌回道,“杜娘子。”杜陵阳先天便带些不足之症,因此常年穿衣都比当季要略厚一些。她体格纤细,容貌又生得极是秀雅,那弱症与标志性的叠衣不仅无损她的姿仪,反而为她平添了三分风流。在无忧的心里,这样美丽而病弱的人,就和自家阿父一般,都是须得小心呵护的玉人。无忧仔仔细细地将杜陵阳好一番打量,只见她头上簪了两朵盛放的粉菊,许是受到节日气氛渲染之故,一向苍白的两颊上也带出些淡淡的血色,气色看来比平日里好了许多。她这才亲昵地蹭上前去,甜甜道,“杜姊姊,好久没见,无忧可想你啦!”接着,她又一迭声问道,“你的身子可好些了?你是几时来的?来时看了方才那场戏射没有?”杜陵阳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逗笑了,她轻轻点了点无忧的脸颊,促狭道,“无忧浑身上下,就这张小嘴生得最利最巧!”“是了,杜娘子这话可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司马衍也跟着走上前,开口取笑道。无忧将大眼睛眨了眨,她先瞧瞧杜陵阳,再瞧瞧司马衍,莞尔一笑后,却是洋洋自得,“利比钝好,巧比拙好,杜姊姊和陛下可是在夸奖我呢!”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杜陵阳面上顿时一红,她啐道,“我可说不过你这位曹家小娘子...不过,我知道怎样才能堵上你的嘴!”“喏~”说着,她将另一手中拎着得漆盒举高,“这是我今早现做得粉饼,既是都做好了,我便想早些过来,拿给大家尝尝。”粉饼是重九节特有的小点。时下无论女子身份高低,都是要学习庖厨之道的,就算世家大族的小娘子们也不例外。尤其重九又素来有相互赠食的传统,因此每到重阳日,小娘子之间总要相互赠送一些粉饼。“呀!是杜姊姊做得粉饼!”无忧高兴道。杜陵阳将那漆盒放到一旁的小案上,打了开来。无忧忙凑过头去瞧,只见里面整齐地码了五摞粉饼,一摞又成五枚之数。每一只都做得小巧精致,刚好合一口之量,一瞧就让人食指大动。杜陵阳用漆盒里配得油纸给无忧包了一摞,她悄悄瞄了身后的司马衍一眼,再包一摞,双手捧着,上前柔声道,“陛下,若不嫌弃臣女的手艺...这一份,便是臣女为陛下准备的。”司马衍一怔,他赶忙伸手接过,微笑道谢。而后他再转向无忧,笑问道,“无忧,你的粉饼呢?”不出杜陵阳所料,无忧果真将一张小嘴塞得满满的。听了司马衍的问话,她忙吃了一口茶,再嘻嘻笑道,“有杜姊姊的粉饼珠玉在前,我做得便不要拿出来献丑了吧!”司马衍摇头道,“这可不行,姑父是怎么教你的?‘来而不往非礼也。’杜娘子赠你粉饼,怎不见你用粉饼回礼?”无忧寻思下,道,“好吧...”她将手伸进袖子里,掏出一个不大的油纸包,“杜姊姊,这是无忧做得。肯定是和你的没法比啦,不过要是肚子饿了,充充饥还是没问题的...”司马衍又道,“那我的呢?”无忧惊讶地瞠大了眼,与他对视了半晌,最后还是败下阵来。她从袖中再掏出一个小包,自嘲地叹了口气,“我知道,陛下定是尝惯了珍馐海味,这回想尝尝粗食的味道了。”说着,她又凑趣似的学着小郎君的模样拱了拱手,“不过,我这里可是将话说在前头了。陛下雅量非常,尝过之后若是觉得滋味儿不好,可千万莫怪罪小臣。”司马衍伸手接过,笑道,“你这古灵精怪的小娘子!真是什么话都让你说尽了。若是之后我再行怪罪,岂非毫无肚量?!”三人年纪相仿,说说笑笑,犹自开怀。这时一名宫人急急上前,道,“陛下,庾公来了,此时正在前处寻你。”庾公乃是庾亮庾元规,他是司马衍的亲舅,其人中通外直,方正严峻,故而颇使人畏惧。只听“庾公”二字一出,司马衍容色立时一变,他忙肃整神色,道,“去回大舅,说朕这就来。”那宫人走了,司马衍回身对二人抱歉一笑,“无忧,杜娘子,我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会场就在前头,宴会一会儿就开始了,你们千万别误了时辰。”... ...司马衍走了,无忧这才呼出一口气。杜陵阳奇怪道,“无忧?有陛下在,你很紧张吗?”无忧诧异一笑,她寻思了一会儿,先是摇摇头,随后却又点了点头,“陛下是我的表兄,所以我不紧张。可是,陛下终归是陛下呀…阿母说长大了,就总不好还像小时候那样,想如何、便如何了。”这话听着,多少带了些伤感,可无忧人如其名,总是开朗无忧的。她只低落了短短一瞬,便又与杜陵阳说笑起来。两人这般亲亲热热地说了一会儿话,这才慢慢往宫宴的方向前进。走了没几步,却听杜陵阳问道,“无忧,你怎地上了陛下的高台?害我一通好找。”“我本来是要和阿父阿母一起登高的,后来在途中遇上了陛下,他说今年的戏射会很好看,我便随着陛下来看戏射了。”说到这里,她又兴奋了起来,“杜姊姊,你来得时候看到了吗?今年戏射场上来了许多陶家军中的郎君。最后夺魁那人,也不是王家二郎哩,而是...”她正对着杜陵阳说得津津有味,忽听前方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哼!那什么桓崇!什么陶家军!不过是一群寒门出身的贼兵而已!”无忧愣了一愣,却听另有一位小女郎跟着在旁附和道,“就是,那人不过侥幸!本来胜出的应该是王二郎,怎会是那个兵痞?!”这人话音刚落,又有一名小女郎道,“还有那个陶娘子,你们见了她的模样没有?!她阿父官做得再大又如何?还不是小鼻子小眼,土气得很!你瞧她拿着那花球的样子,那头低的,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埋进那花球里吸气呢!”几个小女郎声音叽叽喳喳地,好比一群不安分的小雀子。她们一人一句,七嘴八舌地讲完,便不住地呵呵笑出声来。无忧不由蹙起眉头,她忙拉着杜陵阳绕过前方的树丛,却见在不远处的小道岔路口站了一群小女郎。无忧不识得这几人,不过她一眼便认出了被她们环在中央的那名女郎。正中那小女郎衣着华贵,周围人再如何喧哗,她始终是不言不语,面带浅笑,端得一副大族女郎的做派。那人,可不正是王二郎的妹妹,王蔓然?!... ...无忧顿时大为不乐,她刚要走上前去,却被杜陵阳拉住了袖子,关切道,“无忧!”无忧回给她一个大大的笑脸,道,“杜姊姊,你便在旁边坐一会儿。莫担心,我上去和她们说几句话便回来!说完,她便笑眯眯地迎上前去,道,“王娘子,你好呀!”王蔓然与无忧虽不相熟,两人之前却也有过数面之缘,自然都对各自的家世知根知底。今日,连着三年的花球被那不知从何处来得蛮子抢了去,王蔓然面上不显,心中却也有气,好不容易听了身边这些小女郎的话,心中痛快了些,却不料竟在这处背人的小道上被曹灵萱撞见。王蔓然微微睁大眼睛,一咬唇后,却是沉默不语。曹统和临海公主在交际上都很是疏懒,无忧随着父母,也不大常出来走动,因此那些跟在王蔓然身边的小女郎们也不识得她。见无忧上前打了招呼,王蔓然却没回话,她们更是不把无忧放在眼中。只见一个小女郎翘起下巴,倨傲地上下打量了无忧一圈,问道,“你是谁家的女郎?”无忧连一个目光都吝啬赏给她,她只是盯着王蔓然,笑道,“我是谁家的,不重要。”“不过,你们方才的话,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却不知你们几位又是什么来头?在背后中伤他人,竟也如此大言不惭?”谪仙一般的王二郎输了,这群小女郎本就愤愤不平。无忧的话一出口,更像是直接捅开了一个马蜂窝。那群小女郎霎时间就将她一个人包围起来,纷纷嚷道,“你算什么?!还为那兵痞强出头?!”另一个道,“莫不是她家里也是老兵出身,所以路见不平了?哈哈哈!”还一个接着道,“看她打扮得似模似样的,没想到就是个附庸风雅的可怜虫!喂,你父母怎么教得你,你还有没有教养啊?知道你盯着瞧得是谁吗?!”这几人越说越过分,连一向好脾气的杜陵阳都受不住了,她忙随上前去,却听无忧“哈哈”一笑。“若士族女郎都如几位这般。莫怪乎世人总要对士族抱有非议了!”她沉声道,“陶公收服襄阳,从此荆州再无忧矣!有陶公,才有荆州,才有现在的安居乐业。如此功劳在你们的眼中竟是一钱不值,竟还妄议陶公家世不如那些整日蹲在家中承父祖荫萌的士人。”她又道,“建康城中的歌谣,诸位竟未尝听闻吗?桓郎君勇报父仇,不计生死。他这次随着陶公,又在襄阳之战中立下大功。要我看呀,桓郎君可比咱们建康城里,这些只会纸上谈兵的世家子弟强得多!”“都说士庶、士庶...”说到慷慨处,无忧将眉眼一挑,竟难得的显出了几分凌厉,“难道,三代、五代之前,你们的祖宗便上达三公了吗?”“莫说你家,就是我曹家太丨祖,还是乱世兴兵,混迹行伍呢!想来诸位家祖,那时最多只是蓬蒿人罢了!”无忧的话音刚落,那几名小女郎顿时明了了她的身份,却听王蔓然这时开口道,“曹娘子,她们也不过是无心之语,你就放过她们吧...”王蔓然的话,看似是想要息事宁人,实际上却是暗责无忧途生事端,心胸狭窄不饶人。无忧的目光闪了闪,笑道,“王娘子说得有趣,我还从不知自己有做恶人的手段呢!不过,既然王娘子发话了...”“那就一会儿在宴会上,请她们一个个到陶娘子的面前道歉。若是陶娘子原谅了她们,我便放过她们,王娘子认为如何?”当众向那陶家女道歉,比要了这几名小女郎的命还难受。她们扭扭捏捏,忽有一人脑筋一转,大声道,“就算是曹家的娘子又如何?只会拿我们说嘴,算得什么本事?!”“若那陶家军,那桓崇真像你讲得那么好,若你真的那般敬仰他们,那你便亲自去给你口中那位桓郎君送花赠菊啊!”见无忧不答,众位小娘子顿时笑出声来,“曹娘子不敢说话了,怕是不敢了吧?!”无忧大大方方一笑,她拍了拍手掌,脆生生道,“怎地不敢?只是不知那桓郎君人在何处?我这就去!”“不过,我去寻过桓郎君,你们更须得去向陶娘子道歉!”接着,她向杜陵阳挥了挥手,道,“杜姊姊,还要烦请你给我们做个见证。”说着,她清凌凌的目光从几人身上掠过,道,“若你们不要名声了,尽管食言!”作者有话要说:人在姥姥家,实在是小看家里小朋友们的战斗力...初一至初三的更新时间会不定,如果有断更我会提前请假,谢谢亲们的谅解~p.s.又忘记说了,除夕至初二所有留言的亲们都会发红包,祝大家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第 9 章此刻,谁也没有留意到,在一旁岔路边的树丛中,竟悄悄地隐匿了两位郎君。其中那穿着灰衣的郎君兴致勃勃,还不时地在树丛的遮掩下向外探看;而另一位身着白裳的郎君则是牢牢地靠在一棵树干上,他双臂抱胸,双眼闭着,甚至连一次身都没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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