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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色》TXT全集下载_5(1 / 1)

阿父不在了,阿母待他却越发严苛了,好像她要一个人挑起父母二人的职责。直到六岁那年,他一次学业没有做好,阿母紧绷的情绪终于在他身上爆发了。他失意,不忿,却又突然觉得了无生趣。心灰意冷下,他跑到了太子西塘,却在那里遇见了一个意外之人。这世上竟有人生得好像一团白玉一般!司马衍不由睁大了眼睛,紧盯住那生得和阿父玉璧一般白的小女娃。她动作可爱,声音朗脆,此刻她正指着塘中盛放得粉荷,不住和身旁的女侍撒着娇,“云娘,无忧想要那朵花,去帮我摘嘛!”作者有话要说:这波感冒好像蛮厉害的,身边家人从小到大,好多都中招了。亲们平时也要多注意身体啊~and从今天起更新恢复正常啦,谢谢大家~~☆、第 12 章那自称“无忧”的小女娃话音刚落,司马衍便从一旁跳了出来。他急吼吼地嚷嚷道,“不行!”两个字刚脱口而出,他又不禁懊恼起来。那女娃那么小,又那么娇,若是被他一嗓子给吓哭了可怎生是好?!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正不知所措。那女娃却背过手去,小短腿一迈,便到他的面前站定。她明明比他矮了一头,可那不慌不忙的派头比他这个正牌皇帝还大;她仰头瞧望的神色也认真极了,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更是睁得圆圆的。他甚至能在她的眼瞳中发现自己的身影。“你...你看什么?”司马衍忽地觉得面皮发烫,他不由伸手抹了一把脸,哼哼道。那小女娃不仅没哭,反是将嘴角向两边一扯,露出了口中一颗颗整齐的小白牙,“你...生得和我们不大一样。”清脆的稚音刚脱口,司马衍的面色在一瞬间便由红转白。若论长相,阿父的容貌比他更异于汉人。阿父的生母,是来自燕地的鲜卑人,因此他的阿父便生了一张黄发鲜卑人的面容。他自己的阿母虽是颍川庾氏出身的汉姓大族女,可在外貌上,他多多少少还是继承了父亲的特点。除了发色和瞳色与汉人无异之外,他的五官总是脱不开鲜卑人高鼻深目的影子。若说平日也就罢了,可在这宛如神仙金童的小女娃面前,司马衍头一回厌弃起自己的容貌来。方才被阿母训诫,现在又被这神仙一般的小娃嫌弃,他有些难过地吸了吸鼻子,却死犟着回嘴,“就不一样!那...那又怎样?!”“不怎么样啊...”那小女娃还是一脸笑吟吟的,“不过,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陛下,对不对?!”司马衍蓦地瞪大了眼。... ...原来,这笑眯眯的漂亮小女娃就是姑母的女儿。司马衍自幼长在宫中,一向少有玩伴;而无忧个性开朗,脑中一堆奇奇怪怪的鬼点子。虽是高门贵女,可她身上又没有大家千金那种骄矜不可一世的架子。他几乎是立刻就喜欢上了这个玉团一般的小人儿。直到日头西沉,天色将暮,庾太后和临海公主一同过来寻人,这才在太子西塘的边上找到坐在一处玩耍的两个小家伙。“无忧!”临海公主喊了自家女儿一声。“阿母?”无忧回头一瞧,她嘻嘻笑着,飞也似地投进了姑母的怀中。司马衍慢慢起身、远远站着,只见姑母上下打量了无忧一番,母女两人有说有笑,到了兴头处,姑母还亲昵地捏了捏她的小脸。他正歆羡地看着这母女二人的互动,等再看到从姑母身后缓缓走出地母亲,他浑身突地一僵,随后认命似的慢吞吞上前行礼,“...母后。”方才两人玩闹,无忧跑着跑着,脚下忽地失了平衡。偏偏这处的地面全都铺了厚厚的青石板,司马衍怕她摔伤了,赶忙从旁伸手,一把将她抱个满怀。可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才六岁大的小娃而已。这下,他不仅没能接住无忧,两人更是一起摔到了地上。先是被怀中小人软软地撞了一下,接着又被冷冰冰的青石路面狠狠地撞了一下。司马衍头上的发髻散了,背后的衣服脏了,护着无忧的右胳膊还有些隐隐作痛。光用想得,他也能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有多狼狈。可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他脑中想得竟然是,幸好!幸好她没受伤!情不知所起。他喜欢听她讲得那些奇异故事,他喜欢看她笑起来就变得弯弯的眼睛,他还喜欢瞧她那高高翘弯的唇角,他更喜欢听她那一声声的清脆笑声。无忧?没有忧愁吗?都说“人如其名”,也许她就和自己的名字一般,是一束能让人忘忧的阳光,给他的世界里带来勃勃的生机。若他将她护住,她就会一直一直笑得开怀了。像是回应他心中所思一般,怀中的女娃转过头来,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司马衍的脑中忽地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若他能把这道阳光永远拥在怀中,是不是她就能在他的世界里永远闪耀光芒呢?!那一刹那,他竟然不想把怀中的女孩放开。... ...“陛下?”庾太后微微抬起下巴,蹙眉道。“啊?母后...”乍然回过神来,他第一眼见到得,还是母亲那一如既往的不悦神情。司马衍一下就回想起今早的训诫来,他厌恶地向旁一偏头,刚好对上了无忧闪着关切的黑亮双眼。他扯着嘴角朝无忧笑了笑,却听母亲冷冷道,“陛下,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衣冠不整,仪态全无,非帝王之姿。”“今日为何如此狼狈?!”司马衍咬了咬牙,却是低着头,一言不发。“...不说吗?”庾太后的声音越发不满起来。就在这时,无忧从姑母的怀中钻出来,她的两个小膝盖一弯,“噗通”一声便跪到他的身前,“太后娘娘!你别怪陛下...”青石板又冷又硬,她跪得这么用力,那玉白色的肌肤上定要平白多出两块青紫。司马衍赶忙上前,想去拉她起来。却听她道,“都怪无忧,都是无忧不好...”话未说完,她便伸出一对凝白的小手使劲抹着眼睛,清脆的声音也跟着压抑下来,“无忧没跑好,要摔倒了,是陛下...陛下他扶住了无忧,陛下自己就摔倒了...嘤嘤嘤...”小女娃的声音里满是自责,虽还带些稚气,却足以让人理清前因后果。没等庾太后说话,临海公主就心疼地把女儿搂进怀里,“无忧乖,不要哭了。”司马衍也赶快挤到临海公主身边。他万分愧疚,本来是他和母亲之间的事情,却把无忧牵涉进了来。他想了想,还是伸出一只小手扯了扯无忧的衣袖,焦急道,“无忧,你莫哭。是我自己摔倒的,和你没关系!”无忧却把头埋进临海公主的怀里,她一边拉着阿母的衣襟拼命摇头,一边抽抽噎噎道,“太后...太后娘娘...无忧求你...不要罚陛下...”庾太后正有求于曹家,她瞧了自家儿子一眼,赶忙将声音放柔,保证道,“无忧不哭不哭,我不会罚陛下的。”无忧闷闷地哼哼了两声,这下却是害起了羞,死活都不肯将头抬起来。临海公主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抱着女儿向他们母子俩行礼道,“太后、陛下,那我这便带着无忧回去了。”她又向庾太后道,“太后,那件事,等我夫君回来,我会尽快和他说得。”庾太后的脸上这才露了一丝笑容来,“多谢了。”... ...两人说完,临海公主便要抱着无忧离去了。司马衍愣愣地看着趴在姑母肩上的那颗小脑袋,心中顿时一空。“无忧,姑母,你们等等!”他忽地用力捏了捏自己的小拳头,使劲喊道,“姑母,等等!我有东西要送给无忧!”刚刚喊完,他便回身跑到那荷塘边上。周围人都不知他要做什么,庾太后虽是不言不语,但脸上那两弯紧蹙的细眉则是将她心内的不满展现个十足。司马衍四处扫了一圈,选中了塘边一朵盛放的重瓣粉荷。他人小力弱,却坚决不要一旁侍卫们的帮忙,非要亲手去摘荷花。等把那荷花摘到手时,他身上又不小心溅上了塘中的水珠。可司马衍毫不在意,他匆匆几步又跑回到临海公主身前。无忧已经被临海公主放下了地,可她还是捂着小脸,不让人看。她…好像还在哭…司马衍踌躇了一下,随后将那一大朵粉荷递到无忧面前,道,“无忧,你别哭了,你...你张开眼看看。”“我...我想把这个...送给你!”无忧哼哼了两声,终于慢慢松开了捂住双眼的小手。一张莹白的小脸上笑容依旧,连一丝泪痕都没有,他不由惊道,“你...!”无忧却朝司马衍使了个眼色,接着,她开开心心地伸手,将那荷花接到自己怀里。司马衍看得痴了。见他呆呆的,小女娃晃了晃怀中的粉荷,狡黠一笑,“陛下...你刚才不是还说这是先帝的荷塘,里面的花都是不能乱摘的吗?”她笑了,他便放心了。“是啊...那是阿父的,却也是我的。”“无忧,我想送给你!”... ...他的无忧,他的阳光。这么些年,他一直在等她长大,也在等自己长大。长大了,他就能把这抹阳光彻底锁在身边,让她永远照耀着他了。但,他绝不容许有旁人同他争抢,她只能是他的。这是他的执念,从他第一次见到她起,他便不打算放手了。司马衍将眼一眯,脚下一转,来到了无忧面前。“...陛下?”今日的司马衍,目光里总是有些怪怪的意味。无忧略垂下眉眼,再一扬睫,两颗水汪汪的眼珠里盈满笑意,“怎么了吗?”司马衍笑笑,他轻声道,“无忧,你头上的花掉了一支...”无忧抬起手臂,摸了摸左侧那绑得圆圆的发苞,笑道,“许是方才被枝叶挂到,掉在路上了。”她向上一抬胳膊,宽松的襦衫便顺势滑落,露出一截细弱的小臂,如玉的肌肤映衬秋光,更显清新袅娜。司马衍的眉目更深了些,他顿了顿,却道,“无忧...你怎么知道是左侧的花掉了呢?”无忧心中“咯噔”一声,只见司马衍伸手过来摸了摸她右侧的发苞。手指摩挲着那微微卷曲的花瓣,他轻声细语,“...既然一侧的花掉了,只单单剩下另一边,也不好看...”话音未落,司马衍手上微微一用力,便将那右侧发苞上的墨菊给摘了下来,“嗯...还是让我把它摘下来吧。”花色殷红,深似血。他将那花茎在手指中转了一圈,再是一笑,“无忧,你说是吗?”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中间卡了一点,废了一稿。刚刚完成,让大家久等了~☆、第 13 章司马衍的语气淡而又淡,无忧一怔之下,细细着眼,观察起他的神色。他的唇角还是向上翘着的,但望来的双眼中闪动些明明灭灭的光,既让她琢磨不透,又让她有着些许的心惊。无忧慢慢地将手放下,手一落,那松垮的衣袖便垂了下来,将她方才露出的玉白小臂遮挡的严严实实。目光在几人身上流转,她将眼睫一敛,佯装不悦,靠倒在一旁的杜陵阳身上,口中却笑嘻嘻地嗔怪道,“杜姊姊,你听听陛下说得叫什么话!就因为头上的一朵花掉了,他就嫌弃起我来了。”接着,她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当面嫌弃也便罢了,陛下还非逼着我亲口承认自己不好看了,活该遭他的嫌弃。杜姊姊,你给无忧评评理。你说,这世上有哪家的兄长会这般对待自己的妹妹?!”小女郎口齿伶俐,她又是蹙眉又是忧愁,一席话说得声情并茂,小脸上的神情活灵活现。杜陵阳当即以帕掩口,笑出声来,“无忧和陛下...总惯斗嘴呢。”无忧的能耐,和她一起长大的司马衍可是见得多了。也正因为见得多了,他才会在方才特意留个心眼。明知道这小女郎就是在故意撒娇卖痴,可他偏偏被她的小女儿情态拿捏得死死的。她笑,他便想随着她笑;她嗔,他便想随着她嗔。司马衍定在原处,神情微滞,却见无忧揶揄似地顿了一顿,道,“你说,无忧说得是吗?”她一歪头,便露出个甜甜的微笑,可吐字时却越发用力了些,“陛下...阿兄?!”... ...这两人...真的只是普通的表兄妹吗?亦或是...桓崇旁观已有多时。那曹家女郎虽是年纪尚小,但其嬉笑怒骂之功颇得乃父真传。眼见着司马衍当头撞上个软钉子,却又拿她毫无办法。不知不觉间,连他也跟着轻笑出声。可那曹家女郎竟似是生了一双兔子耳朵,笑音刚起,他便把声音压在喉间,徒留一声极低的气音。当下另外三人中,只有那正和司马衍对视的小女娘目光一动,那双灵动的眼眸一转,视线倏地便朝他的脸上飘来。就好像,她听到了那短促的笑声一般。桓崇立刻抿平了唇角,刚有些舒展的眉头又皱成了一团。他将头侧向湖水方向,藏在袖中的右手却将掌中的花枝紧紧一捏。花茎上有绒毛,捏在掌心,有些痒痒得刺。湖水泛波,金光闪耀。忽有一念如电光闪过,桓崇暗自眯起了眼睛,下定了决心。... ...这时却听一边的山道上传来两道喊声,一道男声爽朗笑道,“子昂,原来你在这里藏着,可害得我们一番好找!”另一道却是柔和的女声,那女郎只是短短地喊了他的名字,话语中却带了浓浓的亲切之感,“阿崇!”山下大宴,这时的山上怎会来人?!亭中四人登时纷纷回身去瞧,只见一对少年男女从那小路上来。随着两人渐行渐近,无忧这才认出,其中那男子正是方才见得那位桓崇的同袍,周光;而另一位女郎,看衣着打扮,却是刚刚看台上得到那枚胜利花球的陶家娘子。无忧有些理不清心中的情绪,她偷眼瞧了瞧桓崇。待见他依旧是面无表情,她心中稍安,这才又将视线紧紧盯在陶家娘子的身上。那陶家娘子比她年长不少,看年龄竟似与桓崇相仿。别看她与那陶娘子间只是四五年的差距,可这四五年正是女郎们抽条的黄金时间。离远了看,那陶娘子身形绰约;离近了看,她的五官并没什么特殊之处,可其中透出的微熟风姿却是别有一番雅韵。无忧盯着她胸前的高耸,再对比起自己干巴巴近乎豆芽菜的小身子,她不由轻轻地呜咽了一声。桓崇的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那曹家小娘子,却见她盯向陶娘子的眼神怪异,等片刻后,她又罕见将小脑袋耷拉了下来,好像受到了什么万分深刻的打击似的。那伶牙俐齿的小女娘,连皇帝都不敢得罪。在他心中,她似乎就应该永远昂着她那颗漂亮的小脑袋。桓崇实在想不到,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她把头低下来。没再等他细想,周光几步便跨进了亭中,他一把揽住了自己的肩膀,笑眯眯地大声道,“子昂,你可真会躲闲!竟让你跑到这儿来了!”不等他说话,陶亿也跟着步入了亭中。她先是对着司马衍等三人行了一礼,歉疚道,“真是打扰了。”桓崇左手微一使力,便把周光的手从肩上挪了下来。他又向陶亿点了点头,道,“显明、阿姊,你们来了,这几位是...”周光“切”地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自顾自地向旁边三人打量过去。也不知他眼睛怎么长得,首先映入他眼帘的竟是藏在最后面、低着头的无忧。周光性好顽笑,他贼兮兮地瞧了瞧身边面色清冷的桓崇,又瞧了瞧那边垂首不语的无忧,将嗓门一扯,顿时惊讶道,“曹娘子?!”见无忧抬头,他嬉笑道,“你竟真地特意过来了?!”... ...司马衍方才找杜陵阳问无忧下落时,杜陵阳只含糊地说无忧去了蒋山,并没有向他透露这些弯弯绕绕的细节。此刻,周光的话落在司马衍耳中,像是敲响了他心中的一口警钟。司马衍瞥了身后的无忧一眼,突地生硬道,“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曹娘子特意过来’?”他年纪尚小,身量不够,今日穿得又是一身便服,不知其身份者的确想不到这样一名少年竟会是大晋的皇帝。周光本以为他就是某家大户出身的士族子弟,待真的落眼看向这发话的少年,周光一怔之下,赶忙行礼道,“陛下!”陶亿亦是吃了一惊,她随在周光身后,也向司马衍行礼,口呼“陛下。”司马衍满面不虞,他不耐地挥手,冷声道,“起来回话。”陛下年龄虽稚,神情却是严肃非常。周光顿时不知所措起来,他四下看看,却见无忧此刻抬起头来,向他微微颔首。他犹疑道,“啊?我...我...”“啰嗦什么?朕让你说,你便说!”司马衍断然打断了他的犹豫,拧起的眉头中带出了不符年龄的凌厉。周光为难地看了一眼桓崇,他将心一横,只好躬身将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讲了一遍。不过周光也还算有良心,说到末尾处,他迟疑了一下,终是把赠花的那段说辞给略去了。... ...“陛下,曹娘子是为了不寒我荆州军士的心,才这般做得...”周光说罢,把身子压得更低,“还请陛下...勿要迁怒于她。”陶亿也起身上前,她向无忧深深见了一礼,道,“原来那几名女郎皆是因着曹娘子的缘故才来致歉的...曹娘子侠义心肠,阿亿记在心中。”无忧着实没想到竟会和陶娘子这般相见...陶公的家教果然严格,陶家出身的娘子礼数也是落落大方,端庄风度更盛姿容。无忧笑着将她扶起身,回道,“小事而已,不值一提。陶家姊姊勿要多礼了。”... ...无忧与什么人都能侃侃而谈,司马衍却没这般的能耐。他也没有这样的耐心。当下时局混乱,朝不保夕,贵族男女之间为了享乐,本就私下里有各种情丨事驳杂。他本来以为无忧只是偶然与那桓崇遇上,这下看来,却是无忧主动。若是无忧生有他心,他便要快些动手了。不过,现在的他,只想把无忧从这处远远地带走。见他一个人沉吟思索,杜陵阳小步到他的身侧,轻声道,“陛下...”司马衍却没有接口,他默了片刻,无情无绪道,“无忧,咱们回去罢。方才姑母和姑父得知你独自上山,担忧得不得了。”“我就是因为这,才来寻你的。”一听阿父阿母要寻自己,无忧马上急道,“陛下、杜姊姊,那我们走吧。”司马衍嘴角边这才露出一丝微笑的弧度,几人正欲告别,却听那周光道,“对了,子昂,小陶将军寻你。咱们也尽快下山吧。”却听那木头桩子一般的桓崇应声道,“好。”司马衍嘴角边刚显现出的弧度,倏地一下又落下去了。他二话不说,直接大步迈出亭子。杜陵阳见他走了,忙拉着无忧对剩下三人行了一礼,急匆匆地跟在司马衍的身后。不一会儿,几人便失了踪影。司马衍走了,周光这才直起身来,他疑惑地看着司马衍的背影,“...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陶亿若有所思地望向桓崇,也柔声问道,“阿崇,你在想什么?陛下方才为难你了吗?”桓崇回想着无忧离去时那最后的一瞥,他摇了摇头,将那双明亮的眸子从自己的脑海中甩出去,道,“...无事,走吧。”说罢,他也大步迈出了亭子。陶亿望着他的背影,面色一瞬间便暗淡了下来。☆、第 14 章平日里,司马衍是最喜欢和无忧逗趣的那个。可这一回自打出了亭子,下山这一路,他都是臭着一张脸,连一句话都未曾说。走在前面的皇帝金口不开,无忧悄悄朝他吐了吐舌头,便也自发地不同他搭话。她一手和杜陵阳亲密地挽在一处,另一手从路边掐来一茎长长的草叶,不住地呼扇摇摆着。等路遇到了什么有趣的物事,或是瞥见了什么优美的风光,她便兴奋地拉着杜陵阳一道闲话赏景。... ...司马衍的脖子都快被他抑僵了。身后时不时就传来无忧的说话声,她的声音又清又脆,其中饱含了无尽的惊讶与喜悦。她的语气又是这样真挚,就是一个不知情的人听了去,都不禁想去回首瞧瞧这小女娘是在为何而惊,又为何而喜。司马衍表面上无动于衷,暗地里他却将自己压得辛苦。有好几回在山路上调转方向,他几乎是强自控制着自己的脖颈,坚决不去瞧无忧一眼。直到高空中飞过一队人字摆开的大雁,无忧向天际一望,惊喜地抬手指道,“杜姊姊,你快看那南来的雁,它们飞得好生整齐!”杜陵阳随着她的目光望去,跟着道,“是呢,正是秋天,北雁南飞...啊!”两个小女郎只因着一队大雁就兴奋出声,司马衍在心中无声地“哼”了一句,耳朵却竖得尖尖的。还没听那陶娘子把话说完,他的身后就忽地传来了两声惊叫。司马衍吓了一跳,他顾不得再去摆什么架子,马上回过身去,急道,“无忧?!”蒋山此处,台阶转陡,两个小女娃只专注地看着天上,却没有留意脚下。偏偏她们二人又是手挽着手,一个踩步时脚下一空,另一个骤然跟着从台阶上跌倒。无忧坐在地上,痛苦地抚着脚踝,司马衍赶忙蹲到了她的身前。他隔着裙子,一把就触到了无忧的脚踝上,焦急道,“无忧,你怎么样?”他的力气不小,无忧眼眶里瞬间就起了泪花,她使劲抹了抹眼角,将司马衍的手轻轻拂开,“陛下...疼。”司马衍的手指有些僵硬,却见无忧转向了一旁的杜陵阳,“杜姊姊,你有没有伤到哪里?”方才司马衍的视线全部凝聚在了无忧的身上,杜陵阳便已是暗自神伤。听无忧这般问,她怔了一下,勉强打起精神向两人柔柔一笑,“无忧莫急,我无事。”口中说着无事,她的一手却将一侧的手臂捂得更紧了些。听杜陵阳说无事,司马衍却顺口接道,“无事就好。”他再转向无忧道,“无忧,你可能走?”杜陵阳的举动不自在极了,无忧盯着她,忽而出言道,“杜姊姊,你别骗我!”说着,她指着杜陵阳的一侧胳膊上的襦衫,“你把手放下给我看看!你的衣服上都沾血了!”无忧的眼瞳直勾勾的,她不笑的时候,一双眼更是格外的黑、格外的亮,像是能看透对方的内心。杜陵阳的唇抖了抖,她对上无忧望来的视线,终是慢慢放下了护住伤处的手。方才跌倒时,杜陵阳刚好撞到了路旁一侧的尖石上。她只是一介身娇肉贵的小娘子,身上连碰一碰都会发青,遑论这样的撞伤了?!起身时,她便发觉自己的左臂上一股钻心的痛。可司马衍回过身来的时候,他的眼中只满满地映了无忧一个人的影子。伤口痛,心中更痛,杜陵阳失意又难过。她只想默默躲在一旁,不想去看这两个人的互动。杜陵阳将手捂得紧紧的。她自己都不敢去瞧那道伤口,这样疼的伤口,一定难看极了。她小声道,“无忧,我...我真的没事...”无忧掀开她的衣袖,待见到那血肉模糊的伤处,她的小脸越发严肃起来,“不行的,杜姊姊!你身子本来就弱,现在伤口又出血了,定是很严重。”“当务之急,须得赶快下山寻医官。”无忧拿手帕擦拭了下她臂上的血迹。她再咬唇一想,向司马衍恭敬行了一礼,道,“陛下,无忧拜托你,请你先尽快带着杜姊姊下山去。”“那你呢?”司马衍脱口而出。... ...无忧认真道,“陛下,我只是脚踝崴了,可杜姊姊是在胳膊上划了个大口子。杜姊姊的身子一直不好,她现在的脸色就有些发白了。先给杜姊姊治伤要紧,你先带杜姊姊下山去!”司马衍望了望面白如雪的杜陵阳,又瞧了瞧一脸坚定的无忧,他顿了顿,忽而沉声道,“无忧,我背你下山吧。”无忧心中一跳,眼光在他身上一转,忽地俏皮一笑。纵是受了伤,她笑起来还是阳光灿烂的无忧模样,“无忧不要陛下背!无忧还没长大呢,陛下便要体验一把做人兄长,背妹妹送嫁的滋味了?!”她笑得轻松,笑得恣意,可其中却深意别藏。她已经好久没有唤过自己“阿兄”了。小时候,小女娃还会扯着自己的衣袖,一边开怀地笑着,一边在口中软软地叫着,“阿兄、阿兄、陛下阿兄!”长大了,她的笑容依旧开朗,可她却几乎再没叫过这两个字,她只和其他人一般,口口声声喊他,“陛下”。也不是没有失落。他只想做她口中那独一无二的“阿兄”,而不是让她和其他人一般,千篇一律地将他当成“陛下”。可他后来又想,不叫“阿兄”也好,反正他们也不是亲兄妹。等无忧长大了,他还要让她做自己的皇后,多了个兄长的名头,听着也有悖人伦。可单单今日,她却在旁人面前三番四次地强调他们之间兄妹的关系。小女郎叫得亲近,他如何又能不知这其中的弦外之音?怕是她长大了,叛逆了,就想把他这个半是兄长半是陛下的外姓人再向外推出去几丈远。司马衍眼神一暗,却见无忧笑意转淡,“陛下,你们带着我,根本走不远的!事不宜迟,你快带着杜姊姊走吧!”... ...司马衍瞥了眼身旁不言不语的杜陵阳,之见她的容色越发苍白了起来。杜陵阳的父亲与祖父,不止担任朝廷要职,更是对身为皇帝的自己极为忠诚。现今朝廷权臣当政,支持自己的清流本就难得,若是此番杜陵阳真的出了三长两短,杜家父子定会对自己心生龃龉。他微微闭上眼,终是咬牙将无忧扶坐到道路一旁。临别时,他将无忧的小手一把握住,感到她下意识地就要从他手中挣出去,司马衍一个用力,将她的小手握得更紧。他郑重道,“无忧,委屈你了...你在这儿不要动,等我将杜娘子送下山,就来寻你。”杜陵阳抿了抿唇,也轻声道,“无忧...对不起...都怪我踩空了阶梯。”无忧对她安慰一笑,她再挣开司马衍的手心,道,“杜姊姊、陛下,无忧不委屈的。你们快些走吧,治伤要紧,就别在这里磨蹭了!”“等一会儿陶家姊姊他们来了,我和陶家姊姊说,让她陪陪我~”... ...司马衍二人很快就离去了。眼前的这处林子茂密,她根本看不到远处的昆明湖。前也是林,后也是林。无忧一个人坐在石头上,脚又不能动,简直无趣极了。她双手托腮,将那根长叶草叼在嘴里,小嘴一撅再一落,那草叶便跟着一上一下,在她的唇上来回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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