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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色》TXT全集下载_6(1 / 1)

林子里静悄悄的,只时不时传来几声鸟鸣,无忧坐了半晌,也没听到半个人声。就在她无聊至极的时候,身后的林子里突地传来一声异响,无忧倏地回头看去,却什么活物都没瞧见。她不由胡思乱想起来,以前好像听阿父说过什么来着,蒋山上似乎是有蛇的,还是一种特别毒的蛇,咬上一口就能丧命。思及此,无忧身上顿时起了一层冷汗,她赶紧搓了搓自己的两只手臂,两只眼睛四面得瞧,望了片刻,远远地却见一只兔子飞快地从林中窜了过去。“原来是只兔子?!”无忧愣了愣,自嘲一笑,许是一个人在这儿坐久了,不自觉地就开始杯弓蛇影起来。她晃了晃小脑袋,嗯...阿父说过,胸中有浩然正气者,纵使遇上的是崎岖的险路,行在其中亦如坦途。无忧眼睛一转,将口中那支长草吐掉。她清了清喉咙,忽起高声吟起了陈思王的《鰕(鱼旦)篇》。... ...“哎,子昂!你听听,林子里是不是有女娃在说话?!”为了避开司马衍一行,桓崇等三人特意一路缓缓而下。刚走出没多远,周光侧耳一听便道。确有朗朗的声音入耳,听起来似是在吟诗,但周光絮絮叨叨,他实在懒得理睬。桓崇连个眼风都没扫给自己的同袍,他只是自顾自地继续前进。行得越近,听得越是清晰。回荡在林中的,不正是那曹家小女郎略带稚气的清音吗?!桓崇心知有异,他脚下加速,健步如飞。等绕过了前方的阶梯,再放眼一瞧,那坐在道旁石头上双手托腮、望天长吟的,不正是那古灵精怪的曹家无忧?!桓崇不由皱起眉头。她为何一个人在这林中徘徊?那司马氏的小皇帝和她那杜姊姊呢?... ...陈思王曹植,一生因与文帝争立太子之嫌,未能施展自己建功立业的抱负。开头几句,无忧的语气中还带些烂漫的情绪。然,越是沉于诗歌的意境中,她的声音越是沉郁,等到最后的“抚剑而雷音,猛气纵横浮。泛泊徒嗷嗷,谁知壮士忧?”四句,其中慷慨不平之意,就连少读诗书的武夫们也都不禁为其所摄。一首吟完,无忧幽幽地叹了口气,却听身旁传来一名郎君的冷声,“‘谁知壮士忧’...”见她吓得浑身一颤,一张小嘴都惊讶地张成了圆形,桓崇不由皱起了眉,“你不是叫‘无忧’吗?”“小小年纪,叹什么气?”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久等了!!☆、第 15 章这个桓郎君,还真是扫兴第一流。无忧有点不高兴。只区区一名军汉,他懂得什么呀?!他知道她吟诵得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吗?他又凭什么对一位高门贵女这般说话?!好像...他和她很熟络似的。... ...一瞥,彷如惊鸿。就在那么一刹那,桓崇以为这处山林中竟孕育了一名小仙子。小仙子生了张小巧的脸蛋,唇瓣粉嫩,嘴角天生就微微地上翘,一双眼睛又大又闪。只要有人被她看上那么一眼,就能被凭空勾了魂去。只是,这小仙子似乎不大喜欢他。他的话音刚落,无忧便不满地横了他一眼。她将唇一嘟,头一扭,既不说话,也不看他。可她不知道,当她嘟起唇时,两颊便显出圆鼓的弧度;而当她侧过头去,那肉嘟嘟的小脸便正对在他的面前。桓崇的视线刚好从她秀挺的鼻尖,一直滑到那垂髫半掩的耳垂。平心而论,她的耳垂轮廓生得确是好看,况她的肤色又很是白皙,阳光一照,便好似一团白玉般,透出莹莹的微光。桓崇不由别开眼去,“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一语作罢,几息后,见她还是坐在原处不理不睬,桓崇心下顿时不耐起来。他遂将腰向她的方向一弯,两人的脸瞬间便离得近了些,只听他声音古怪道,“...皇帝和你那杜姊姊呢?”呼气时,他的鼻息似乎近得就在她的耳边...无忧身上突地起了个激灵,面上跟着有些发烧。她将唇嘟得更翘了,俄而转过头来,微微后倾,避开了他的气息。只见一双黑亮的眼珠向他扫来,清泠泠的声音同时响起,“这儿的风景甚好,我很是喜欢,所以便不走了。只可惜,好端端的,突然来了一只呆头鹅,还总在人身边不停地嘎嘎叫...”说着,她顿了顿,拖长了尾音,冲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桓崇道,“聒...噪...!”... ...桓崇直接被她气笑了。就因为仗着她的脸蛋生得好,所以就算是牙尖嘴利,也难以让人心生恶感吗?她说出“聒噪”二字的时候,眼睛微眯,鼻子微皱,嘴上嫌弃得要命,表情却可爱生动,好似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狸奴。他忽地起了别样的心思。如果他将她抓在手心,那她会不会咬他呢?... ...无忧气恼地咬了咬唇。这位桓郎君的头脑,是不是与一般人的构造不一样?!之前她好言好语地恭维他,他却连半丝笑容也不露;现在她恶声恶气地嘲讽他,他反而笑得比园子里的秋花还开怀。只见他双臂抱胸,退后两步,不仅没被她的嘲讽打发走,视线反是自上而下,将她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其目光之锋锐,几乎要把她整个人看透。比瞪人,无忧当仁不让。她的眼睛又大又亮,瞪起来更是大了一圈,于是她迎着桓崇的目光便回瞪了过去。四目相对,桓崇眼神微讶,而后略带笑意。他将视线一转,最后却落在了她掩在裙中的一双腿脚上。他看得那般专注,无忧不自在地便将双腿并拢,小心翼翼地向旁侧去,却忽听他严肃道,“你的脚受伤了?”“...你现在,走不了路?!”... ...无忧方一怔,桓崇却已经欺身上来了。他将腿一屈,便半跪在她的身前,问道,“是哪只脚?”无忧倔强道,“和你无关。”桓崇冷哼一声,唇角扬起,神情却是似笑非笑,“曹娘子,别多心。”“建初寺里,你帮了我。这次你一人落单至此,我只想还了你当初的恩情。”说罢,他直接上手,将无忧杏黄色的裙子拂开一角。“你...你别乱动!”无忧垂头对上他望来的视线,对视片刻后,她将头一扭,索性道,“是...右脚!”桓崇点了点头,身子又向她的方向靠拢了些,而后,他将她的右脚放在了自己屈起的大腿上。重九宴不止登高赏花,也是贵女们斗艳的好机会。桓崇一看她的鞋子,便知临海公主在女儿的打扮上定是下了不少功夫,连一双常掩在裙中的绣履也绣了精美的金菊花样,既应景又好看。桓崇却无心去欣赏那精致的绣履,他隔着袜子摸了摸无忧右脚踝上的肿起,拧起眉头道,“脱鞋!”“啊?”无忧一下便呆住了。小女郎明明灵秀过人,偶尔张开小口现出呆愣来,也是有趣的紧。桓崇眉目略展,却道,“脱鞋除袜,我好看看是否伤到了骨头。”无忧使劲摇了摇头,便要将脚从他的腿上缩回来,“若是真的伤到了,你还会治不成?”桓崇微一挑眉,他二话不说,便把无忧脚上的绣履取了下来。“桓崇,你敢...?!”无忧心中一惊,大声叱道,可是她人小力弱,又受了伤,哪儿能挣开郎君的钳制?!桓崇的力气大的很,他只一下便压住了她另一条不安分的左腿,一手又将她的右腿牢牢定住,手一起,便利落地将她右脚上套着的那只白布袜给除了去。... ...女儿家的小脚丫,尚不及他的巴掌大。她的脚生得也极是绵软,肌肤白白滑滑,五个脚趾甲呈现出淡淡的粉色,颜色柔而不艳,好像春日里盛开的桃花花瓣。只是脚踝处肿起的一个鼓囊囊的大包,生生破坏了这份美感。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无忧的脸越来越红,最后连盈盈的泪水都在她的眼眶中直打转了。桓崇却是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只大肿包,他刚伸手触了触,就听无忧大声喊疼。他瞧了瞧双手不时捂眼的无忧,他强忍住笑意,道,“曹娘子,我还未曾用力。”无忧的一张小脸似是更红了些,那只玉白色的小脚丫更是在他的掌心里紧张地颤了颤,却听小女娘嘴硬地哼哼,“...不用力都疼,用力了肯定更疼!”看着她那副惜命如金的样子,桓崇几乎都要笑出声了。可她的两只眼眶都红了,瞧着可怜得紧,他便也不好再笑...于是,桓崇对着无忧勾了勾手,语气极为诚挚,“曹娘子,你稍微低下头来。”桓崇一脸认真,无忧信以为真。她想了想,缓缓俯身下来,一脸忧伤,“是真的很严重吗?...呀!”脸上一凉,桓崇仰头欺近,竟是在她的面颊上落下了浅浅一吻。脑中仿佛“轰”的一声响,无忧刚刚有些褪去些霞光的脸颊,再度红了个彻底。... ...桓崇吻得柔和,可是他下手重极了。几乎就在这清浅一吻的同时,他搭在无忧脚背上的手指将那巨大的肿包按了个遍。无忧先是一惊,接着脚上忽如过电一般的痛,她恨恨地抬头,却见那人已经开始为她套上鞋袜了。“无事,没伤到骨头。”他一面低头为她套上鞋子,一面淡淡道,“回去老实躺两天,就能好。”... ...桓崇的动作,认真得仿佛虔诚。等把鞋子套好,他又把无忧的脚慢慢放回到她的裙子里,而后双手不停,再为她细细整了整裙子上的褶皱。好像她不是个活人,而是一只在佛龛里端坐的小偶人。在这期间,他一直都未曾开口,甚至一双长长的眼睫都是垂下的,让她根本就看不清他眼中里的神情。他不说话,便是不肯同她解释。他的神色依旧冷冰冰的,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变化,仿佛刚才那一吻,只是她在电光火石间的一个错觉而已。凭什么他想吻便吻?凭什么他能面无表情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无忧忽地有些恼怒,她默默在心中斟酌了用词,想要开口诘问,却听山道上传来周光的大喊,“哎!曹小娘子,真的是你啊!”... ...桓崇立刻从她的身边站了起来。周光和陶亿二人,一道拾级而下。周光一边走还一边抱怨地喊着,“子昂,你跑得那么快干什么?这处山道不好走。就算我能跟上,后面还有陶娘子呢!”等离得近了,他先瞧瞧石头上坐着的无忧,跟着又向着四周瞧瞧,疑惑道,“曹小娘子,怎么就你一个人坐在这儿?陛下呢?”无忧瞟了眼背过身去的桓崇,道,“方才不小心,我和杜姊姊摔了一跤。我扭伤了脚踝,杜姊姊却把胳膊摔破了。我就先留在这儿,等陛下将杜姊姊护送下山,再派人来接我。”周光听完便晃了晃脑袋,“不妥、不妥,把你一个小娘子留在这里,这委实不妥啊!”陶亿也跟着上了前来,她担忧地看了看无忧的腿脚,“曹娘子伤得严重吗?”“没伤到骨头,日后将养一段时间,应该就无事了。”桓崇突地在旁插话。“子昂,你...”周光摸了摸后脑勺,却听桓崇道,“显明,你腿脚快,麻烦你先下山去,代我向小陶将军致歉,就说我暂时有事,一会儿便过去。”“诶?”桓崇不耐,“快去吧!”周光的视线在无忧和桓崇二人身上转了一圈,像是忽地想通了什么。只听他嘿嘿一笑,“啊?是、是,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这就去!”“曹娘子,保重!”说罢,他一溜烟便往山下奔去了。陶亿望着飞跑下山的周光,幽淡的目光再转向桓崇,“阿崇,我与曹娘子...”桓崇道,“阿姊莫忧,我们一起下山。”“可是我走不了...”无忧叹了口气。“谁说要你走了?”桓崇终于抬起眼睛,看向了她。他的目光很是平静,其中却又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大一样了。他转身过去,双腿一弯,便将后背对到她的身前,“我背你。”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事情很多,更得时间很晚了,抱歉抱歉~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假期,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 戴口罩 多通风 少聚集☆、第 16 章因着连年战争的缘故,时人结亲多赶早,甚至民间有女八、九岁便出嫁者,亦非罕见。无忧今年已过十一岁了,她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又不小,一张小脸上稚气虽未褪,却已隐隐显出些妙龄女郎的风致,正是尴尬的时候。见她还在原处僵坐不动,桓崇有些不耐烦了,他半侧过身,眉心微皱,道,“上来!”... ...无忧很生气!建初寺中初遇时,她以为他是无畏无惧的侠士;可现在她知道了,原来他就是个懦夫!桓崇就是个亲了她,却又不敢承认的懦夫!如果他口中的“一起下山”,是他要将自己背下山去,那她情愿在山上住一辈子!见他转过身来,无忧“呼”地就把头扭到一旁,学着他的语气,冷冷道,“我不要!”... ...从刚才第一次见到无忧时起,陶亿便隐约察觉到了桓崇的异样。作为陶侃老来的独女,陶亿自出生起,便被陶家众人捧在掌心。六年前的苏峻之乱结束后,阿父带兵重回武昌。阿父归来那日,她高高兴兴地换上一套新的裙装,一大早便等在大门旁,欢欢喜喜地迎接阿父和兄长。阿父忙着平乱,已经很久没回家看自己了。陶家众人一进了大门,她便小跑着迎上前去,投进阿父的怀中撒娇。等她离了阿父的怀中,笑着往队伍后去寻自己兄长的时候,她忽地注意到了混在陶家众人中的那名白袍小郎君。那郎君与她差不多大,一张脸却生得极是脱俗,若非做了武人打扮,看上去更像从建康大族里出来得的高门子弟。他似乎正朝着阿父的方向呆呆出神,一双乌黑的眸子里显出些落寞之色与慕孺之情。然而他很快便发觉了自己的注目,短短一瞬间,他便用坚冷如冰的表情将自己武装起来。连一丝笑都没露,他便将头转向了另一侧。后来,她从阿父的口中才得知,那小郎君名叫桓崇,年纪只比她小了一岁。他的生父在苏峻之乱中丧生,他又有心学武、有志报国,阿父喜欢他的韧性,便将他带来了陶家,亲自带在身边教导。阿崇的性子有多么冷漠,与他相伴长大的自己,最是清楚不过。可一向漠然的阿崇与这位曹娘子,相处得竟是意外的和谐?!两人之间...甚至可以用“熟识”来相称?!陶亿心中不由生出了些许的惶然,眼前的这个,哪里还是她平日里识得那个的“阿崇”?阿崇何时这般在意过一名女郎?更别提他还主动提出,要将这曹娘子背下山去了?!陶亿看着无忧那因着生气,而越发透出诱人粉色的小脸,迟疑道,“阿崇,阿兄若找你有事,你便自下山去忙。我在这里陪陪曹娘子,也是一样的。”... ...她的话音刚落,那曹家娘子便惊喜地回过头来,道,“陶姊姊,你真的能陪我吗?”小女郎眼睛里的闪着亮亮的光,陶亿朝她微笑一下,道,“当然...”“不行。”桓崇断然打断道。直到这时,他才认真向陶亿看去,“阿姊,不可。她的伤需要尽快医治。”他顿了顿,又道,“另,你们俩单独在这里,更让人放心不下。”说罢,他再次向无忧道,“别耍性子,快上来!”“我偏耍性子,我偏不上!”无忧的一张小嘴都快嘟到天上去了。桓崇心中鬼使神差地跳了一下。她的唇瓣生得丰润,嘟起来不似生气,更像是小娘子爱娇般的索吻。见他回望过来,她把那尖尖的小下巴翘得更高,似是在讥讽他,你又能拿我怎么样?!桓崇眼神一暗,他忽地两侧双手发力,一边一下,便揽住她的两条小腿。“桓崇,你要做什么?你放开我!”无忧一怔,大声喊道。桓崇回头,扯开嘴角,向她呲了下牙,森森道,“背你下山啊。”说着,他将无忧揽在背上,便站起身来。... ...桓崇起得实在是太快了。无忧的身子一下倒仰,她闭上眼睛,尖叫一声,好像行将溺死的人扒住浮木一般,双臂紧紧一圈,便死死地扒住了他的肩颈。桓崇的呼吸瞬间变得艰难。虽然年纪尚轻,但他已经行了冠礼,算是个成年男子了。好巧不巧,无忧匆忙之下,刚好一手紧紧揽住了他的喉管,一手紧紧环到了他的胸前。她的小手滑腻,这么往他的脖颈上一压,就像是“腾”地在他的喉咙里点了一把火。嗓子很痒。桓崇不由干咳出声。他一咳,无忧便感到了小手之下那颗来回移动的喉结。她先是一呆,而后意识到什么似的,“嗖”得将手从他的颈间缩了回来。她的手刚一移开,喉咙中燃起的那堆火就慢慢熄灭了。新鲜的空气顺着喉管涌入肺里,他大口地吸了两下,刚刚胸膛上剧烈的起伏这才平缓了下来。但他感到了些许遗憾。没等他回过神来,忽听无忧小声嚷道,“混蛋!”像不解恨似的,她又攥起了两只小拳头用力捶打他的后背,“谁让你...谁让你...”可那个“背”字,她怎么都说不出口。到最后,她只好垂头嗫嚅道,“...谁让你这般待我了!”小女郎的确使了十成的力气,可她的两只粉拳更适合打情骂俏。在她看不到地方,桓崇唇角微扬。然而,他一开口却是毫不客气,“这处山路难走,曹娘子若想打,尽管打便是。”“反正你现在我的背上,我若是有了什么闪失,最先遭殃必然是你。”... ...无忧懊恼极了。上又上不去,下也下不来。不对,是就算她下来了,也走不了路!骑虎难下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儿,她可算是体会到了。无忧愤恨地伏在桓崇背上,低低地呜咽了两声。她自暴自弃地想,他若愿意背,那就由着他背好了,最好走这么一路,能把他累死!无忧正在胡思乱想,这时听桓崇道了一句,“阿姊?走了!”尾音上扬,他似乎心情很好。... ...若是现在地上有个缝,无忧立刻便能钻进缝中,将自己埋起来。天呐!她几乎都忘了,现在这里不光有他们二人,在场的还有一个陶娘子。再一想想方才她和桓崇的举动,无忧脸上发烧,简直快要懊恼死了。盯着身下一眼不发的人,无忧哼哼了两声,忽地伸出食指,用力戳了戳桓崇的后背泄愤。可是他身上的肉都生得硬邦邦的,半晌下来,无忧把指尖都戳红了,也没听见他叫一声疼。她遂放弃了折磨自己,小女郎刚嘟着嘴转向一侧,不想正对上陶亿那若有所思的目光。无忧忍着发烫的面皮,朝陶亿笑了笑。陶亿怔了一下,也回给她一个恬淡的笑容,“曹娘子...”无忧扫了桓崇一眼,向陶亿笑道,“陶姊姊,‘曹娘子’‘曹娘子’的,叫得好生分呐!我叫曹灵萱,小字‘无忧’。陶姊姊叫我的小字就好,阿父阿母,还有杜姊姊他们,都是这么叫我的。”桓崇一言不发,耳朵却一直留心着两名女郎的对话。她叫“灵萱”?所以她那回扮做小郎时才会自称“令宣”吗?陶亿神情微讶,她亦是不着痕迹地瞧了桓崇一眼,而后轻声笑道,“萱草可忘忧,是以用‘灵萱’对‘无忧’。无忧这个小字...起得真好!”听了陶亿的称赞,无忧的笑容愈发灿烂了,“陶姊姊,这是阿父给我取得名字呢~”“‘焉得谖草,言树之背。’谖草就是萱草,阿父说,都说人如其名,他希望我能像这个名字一样,一辈子无忧无虑、快活自在!”她洋洋自得地说完,桓崇却突地从鼻孔中“哼”了一声。... ...扫兴!无忧在背后狠狠剜了他一眼,她眼睛一转,忽地对陶亿道,“陶姊姊,可以帮无忧掐一支长草来吗?”陶亿这下是真的愣了,她问道,“...长草?”无忧向她的身侧一指,笑道,“喏~就长得长长的那种野草。陶姊姊随便掐一根给我,越长越好!。”这小女郎的个性精灵古怪,此时又神神秘秘的。陶亿不知她要做什么,但不过一根草叶而已...于是,她便按着无忧的吩咐,掐了一根最长的递了过去。无忧接过草叶,甜甜一笑,“谢谢陶姊姊!”随后,她便将握着长草的手臂搭在桓崇的肩头,桓崇脚下每走一步,她便将那长草有节奏地挥一下。一下一下,那根草便呼扇呼扇地,落在桓崇的头颈侧旁。陶亿疑惑地望了她片刻,终是问道,“无忧,你...这是在...”无忧嘻嘻一笑,眼风却瞥向了身下的桓崇,“陶姊姊,你知道吗?建康城南、朱雀航那边,常常有农人养鹅。”“我呢,有次见到他们赶鹅,就是用一根长长的杆子,在那边挥来挥去...”说着,她在桓崇的耳边重重地挥了一下手里的长草,狡黠一笑,道,“你瞧~”“就这般一挥,那呆头鹅便乖乖听话了!”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2-04 01:37:53~2020-02-05 00:2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unny旸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 17 章曹家无忧,爱笑又爱顽。她往往绣口一吐,便是妙语连珠。明明她同谁都是和和气气,唯独在面对着他的时候,两人一言不合,她的小脸总会变得气鼓鼓的。她心中应是气鼓鼓的郁卒,而他看来,却是气鼓鼓的可爱。当她开口朝陶家姊要长草的时候,桓崇便知道,这小女娘怕是脑中又起了什么鬼点子了。想都不必想,她这个鬼点子,定是针对自己来的。桓崇本打算置之不理,可那小女娘将一条细细的小胳膊就正正伸在他的眼前,而且一只凝白的小爪子里还握了根长长的苍碧色草叶。被她那小手一衬,连那根随处可见的野草都显出了几分的雅趣。何况,他脚下不停,她趴在他背上的身子便跟着一颤一颤,手中那根长长的草叶也随之一翘一翘。他想忽视这样的她,真的格外艰难。而后,他便听到她用朗脆的声音,将她所见的“赶鹅盛景”娓娓道了出来。说到兴头处,她还频频挥起手中的长草,向一旁的陶家姊示意。... ...桓崇觉得自己的头穴有点跳。此刻就是不回头,只听着她满是笑意的声音,他也能想象得出她面上的神情。她定是盯紧了自己的后脑勺开怀大笑,而且一双眸子还笑弯成了两道月亮,一对漆黑的乌珠里更是跳跃着愉快的光芒。定是极美,也极嚣张!他在心中哂笑一声,说她是不食烟火的小仙子,倒还真不夸张。恐怕她只偶见了赶鹅的趣味,却不知,就是再呆的鹅也是极凶猛、会咬人的。想到此处,桓崇一言不发,他忽地将紧握住她两条小腿的双手向下一滑。... ...呆头鹅!呆头鹅!占了上风,无忧开心极了。她一面在桓崇的背上挥着草叶,耀武扬威;一面在心中默默地按着节奏念他,“桓崇呆头鹅”。她笑得正灿烂,不妨他的双手忽地一松。无忧的身子顿时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去,她吓得惊叫一声,随后手脚并用,奋力扒在他的身上,连不小心将那根飞扬跋扈的长草落了地,也是顾不得了。无忧尖声喊道,“桓崇,快帮帮我呀!”就在她以为自己会狠狠摔在地上的时候,他伸出一手提住她那条未受伤的腿。有了他的支持,无忧心下稍安,她刚刚微舒了一口气,却感到他的另一手像是调整姿势似的,将她向上一推。推便推了,可他那只手“啪”得一下用力,却是照着她的臀瓣半打半推,将她托了上去。... ...声音虽响,桓崇的手劲却并不重。饶是如此,无忧还是当即就被他打懵了。阿父阿母婚后多年,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到大,无忧便被他们二人爱逾掌珠。就连小时顽皮,她泼污了阿父珍藏的书画,摔坏了阿母心爱的玉镯,把阿父气得直唏嘘,把阿母气到眼睛红,他们都不舍得动手打她一下。可这桓崇,算得什么?!他凭什么打她?!无忧委屈地紧咬唇瓣,眼圈一下就红了。不就因为她笑话了他几句吗?!什么为国为家的男儿大丈夫,就是懦夫,小气鬼!... ...桓崇将无忧背好,大步一跨,便又向前迈了出去。侧旁的陶亿却是呆住了。阿崇...怎会动手打一位女儿家?!而那女儿家,还是身为皇帝表妹的曹家女娘?!无忧的小脸泫然欲泣,桓崇却是不言不语,他脚下不停,已是渐渐走远了。陶亿赶忙快步追了上去,道,“阿崇!你...你...”桓崇仍是面无表情的,他风情云淡地解释道,“抱歉,刚才手滑了一下。”他的声音平平板板,听不出一丝的诚意。也不知他究竟在同谁道歉。陶亿狐疑地看着他的侧脸,怕无忧误会,她又赶快向无忧致歉,“无忧,真对不起,阿崇手滑了一下。他...不是故意的,你千万别同他生气。”从方才起,无忧便住了声音,她把一张脸埋在曲起的手肘里,让人看不清表情。听了陶亿的话,她将脸在手臂上蹭了蹭,随后抽了抽鼻子,抬起头对她道,“陶姊姊,我没事。”她还是笑着的,可嘴角上似翘非翘,看上去矛盾极了,“陶姊姊,我累了,想先歇一会儿。”说罢,她便将头埋了在桓崇的肩颈处,再不发一言。... ...杜陵阳的身体确是孱弱。方才无忧掀她衣袖的时候,司马衍也看到了,她的胳膊上被割出了一道血肉狰狞的伤口。这都好半天了,那伤口也不见好,甚至还偶有渗血的情况出现。司马衍心中焦躁无匹,若是杜陵阳出了什么事,杜家父子定是饶不过自己去;然,若是无忧出了什么事,他连自己都饶不过自己!杜陵阳一偏头,便瞧见了司马衍那双皱起的眉,那只抿下的唇。她眨了眨眼,便有泪盈于睫,“陛下...都是我不好...”她嗓带泣音,“若不是我方才踩空,也不会受伤...无忧也不会一个人留在林中...”司马衍脑中正另思他事,听杜陵阳突然发话,他怔了一怔,忙转过头去瞧她。这一瞧,便刚好对上了她那双饱含热泪的眼睛。小女郎的眼眶,哪里能承受得了这样多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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