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的东西的确不少,整理起来确实颇费时间...桓崇站在屏风旁,只看了短短的一眼,又垂下眼帘,忽然有些心灰意冷。这时,却听无忧诧异道,“你回来了?怎么也不说话?!”说着,她下了地,将他的大手一牵,拉着他到了笼箱前面,“东西我已经都准备好了...你来看看,这里还少了些什么?”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回来晚了,今晚会努力更下一更!!☆、第 74 章桓崇轻轻叹了口气, 任她牵着, 来到了那箱子的前面。这口笼箱是无忧的, 箱体是由上好细木制成的,很是结实。此刻, 那箱子里已经被各种各样的东西堆了个七七八八,但因为最上面覆了隔布,具体都装了些什么,他并不能看不出来。“这是...?”无忧弯下腰去,拨开最上面一层的隔布,笑眯眯地向他道,“郎君你看,我把箱子隔开了两边...”说着, 她指向其中一边那些层层包裹的、摞得满满的小包,认真道,“这些包裹里有鱼鲊, 肉脯, 菜干, 果干...我知道打仗不容易, 在外面定是要多吃些肉食才有力气,可是我从前也听竺和尚讲过养生之法,如果长期不服用果蔬, 轻者会口舌溃烂,重的还会生血症。所以,我给你带得蔬果干, 你一定要全部吃完。”桓崇呆了呆,却见无忧已经拨开了另一面。“我把你的换洗衣物和鞋子已经全部都整理出来了。喏,就在这里...”无忧有些不好意思地瞧他一眼,道,“最底下一层是鞋子,中间是便服,最上面是平时贴身的中衣和里衣...”无忧的音量,越说越小,等到了最后,比之蚊蚋也大不了多少了。然后,她又匆匆指着散在一旁案上、还没有装箱的一堆小包裹,道,“这些...都是我临时采购得各种药材,名字和食物一样,全都写在最外面的裹纸上了。”说着,她侧过脸颊,“嗯...我想大概也就是这些了吧。你再看看,有没有哪些是我漏下的,还要不要再准备些别的什么,比如,笔墨纸砚、书卷一类?”... ...所以,这一箱子的东西,全是给他的?!桓崇怔了怔,伸手从里面捡出一包来,翻到背面,只见裹纸上的小楷清秀,端端正正地写了“鲂鱼鲊”三个字,再捡出一包,同一笔小楷,上面的名字写得却是“猪肉脯”三字。“这些...都是给我准备的?”桓崇顿了顿,满脸的不可思议。而后,他向她望去时,突然间又皱起了眉头,“那你自己的行装呢?”无忧是个行动派,早间从陶亿那里回来后,她便亲自带人出门,采购了全部的食物和草药。等回来后,她把桓崇的衣服分出来,再一张一张的在裹纸上写名称。她一个女郎,外加两个侍婢,忙活了好半天才把这些东西分门别类的全部整理好。曹家视如珍宝的女郎,何时做过这样的活计?!从小到大每次出行,不都是别人为她收拾行装?!今次实属生平头一遭,为了尽善尽美、不出纰漏,无忧连自己的午饭都没吃!结果,这人不仅连句道谢的话都没有...他反而不领情、又不耐烦似的,将自己的眉心处皱起了一个大包!...怎么,他还嫌弃上了?!... ...无忧把手从他的牵握中抽了出来,脸上的神情有些凉凉的,“桓崇,你什么意思?”桓崇一愣,赶忙解释道,“我是说,你完全没必要为我做这些的...”这般说着,他向四处望了一圈,“瞧,你自己的行装不是还一点也没收拾?!”无忧越瞧他越是生气,她轻描淡写地反问道,“要走也是你走,我又不出征,做什么要收拾行装?”“我们今早不是才说好的?”桓崇转而瞧向无忧,待见了她一脸坚决的表情,这才恍然大悟般地后知后觉道,“你、你要留在武昌?!”“怎地?陶姊姊都能留在武昌,我为什么不能留?”无忧的声音冷冷的,“再有,早上那时,只是你一个人的自说自话,你问过我的意思吗?!”... ...桓崇的喉咙有些紧。他当然不想让她离开!如果说他自己是那条横亘东西的浑浊江水,那么无忧就是吴郡山间的泠泠清泉。他理所当然地向往着她的清澈纯洁,他也从不想用自己经历过的污浊轻易玷污了她。譬如,“战事”就是其中之一。当年的苏峻,已经在她的心底留下了足够重的阴影,而武昌偏偏是这一战的大后方。他不希望她每天听着前面传来的消息提心吊胆,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存在,让她再回想起一丝丝幼年时曾体悟过的血腥。乐观地说,等他再回来,想来那战事也早就结束了,一切的生活又能回到正轨。悲观一些,就算他回不来,她也不至于要面对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到时候,恐怕不止她会受到惊吓,他也是万分不希望自己留在她心中的最后一面,竟然是那么的凄惨、可怜,甚至可怖。...所以,就算再不情愿,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拿定主意,这回一定要把无忧送回建康的曹家。可是,无论他的想法有多好、多完美,他却自始至终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妻子曹家无忧,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对他人言听计从的柔顺女郎!... ...“无忧,我...”桓崇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纵使有千言万语,他梗了半晌,最后还是只能硬梆梆地抛出一句,“听话,我不会害你!”...这人的脑袋里面是实心的木头吧!无忧恨不得照着他的脑壳敲上几敲。“听话?”她一面说着,两只眼睛也显出了愤愤的意思,将面前这男人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圈,“听什么话?听你的话吗?!”接着,她那嫣红色的小嘴上上下下地一开一合,像倒豆子似的啪啦啦地蹦出一串,“桓崇,你到底安得什么心呐?!”“王郎君出征,陶姊姊就留在后方,事事为他做好万全的准备,送他走,迎他归...”“可是你呢?!”“这仗还没开始呢,你就要把我赶回建康去。知道的明白这是你的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曹家人胆怯懦弱,遇上一点儿风吹草动,做妻子的便连丈夫的死活都不顾了,火急火燎地赶着,先寻逃命之法呢!”无忧越说越气,最后双手抱胸,高高扬起小下巴,“说吧,你究竟是想折辱我,还是折辱我们曹家?”“或者,是想折辱身为皇室的司马家?!”... ...“无忧,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桓崇无奈地叹息一声,“...我怎么可能折辱你。我...”...我喜欢你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伤你呢?!话到嘴边,他对上无忧那双因为睁大、而显得格外乌亮的眸子,一咬舌尖,又把这一句给吞了下去。这回,无忧却好像非要与他对着干似的,“不是这个意思?”“哦,我知道了...”说着,她将眼睛一眯,慢条斯理道,“我曾听说,那些在军营里待得时间越长的士兵,作风越不检点。军中每每发了粮饷,他们要么是醺醺地买醉,要么是全花在了外面的女人身上...”“如今你这么急着赶我走,难道为得是让他人上位?!”无忧仰着头,眯着眼睛,斜睨着他,明明姿态挑衅又傲慢,可桓崇却觉得她那望来的眼神里仿佛带了小钩子,一眼瞟过来就能直接钩进了他的心窝里去。故意说得气话,脱口而出后,无忧自己也觉得有些难为情。...尤其对面那人又变成一座石墩子似的,只顾着直愣愣地盯着她瞧。无忧被他瞧得不舒服,她遂将袖子一甩,转过身去,就要往床边走,“算了,我不管你了,反正我...”她想说,反正我不走,可是“不走”二字还未出口,那人却上前两步,从背后紧紧拥住了她。... ...桓崇比无忧高出不少,此刻低下头去,他的脑袋自然垂到她的肩膀上,就像对着她撒娇似的。而且说话的时候,他的鼻子埋在她衣裳的褶皱里,听起来有些瓮声瓮气的。“我刚刚,去坊市了...”无忧拍了拍他环抱着自己的两条手臂,嫌弃道,“去就去了,你不是让我走吗?现在又来搓磨我做什么?!”桓崇没理她,却是脑袋一歪,嘴唇就蹭到了她露出来的皮肤上,“无忧,我明天一早就要走了...”他的唇,轻轻掠过了她的脖颈,无忧身上不由地起了战栗,“...怎么这么快?!”桓崇却没回答,他自顾自道,“我出了州府,满脑子就想着,在我临走之前,一定要把答应你的事做好。但是,我到了坊市之后才得知,原来临近午间的时候,来了一位出手阔绰的大户女郎,那女郎不仅把坊市里的鱼鲊买了一空,还把各种肉脯、干菜全部包下来了...”“我现在知道了...那个女郎,就是你吧!”桓崇的唇,再一次贴着了她的肌肤。因为他说话的速度慢吞吞的,他的唇瓣在她颈边划过的速度也是慢吞吞的。脸上有些烫。无忧挣了挣,努力用最冷静的声音回道,“就是我。可,那又怎样?!”“不怎样...我只是想,为了我,你一定忙了很久吧...”无忧嘟了嘟唇,没有做声。然后,她忽然听到了一句沉沉地,“无忧,谢谢你...”...咦?素来心高气傲的桓崇竟然向她低头了?!...嘛,这人多少还算有点良心嘛!无忧装模作样地“哼哼”了两声,这才道,“好了...我知道啦!”说着,她又侧过头催促道,“桓崇你快起来说话。你这个姿势,腰间别得那把刀搁得我好难受!”☆、第 75 章美人香软, 身骨娇柔, 就是穿了身稍厚一些的冬衣, 那身段比一枝扶风的弱柳也差不了多少。本能地揽住无忧那刻,桓崇的心跳就有些变了节奏。迄今为止, 他在军营里已效力有十余年了。虽没有“身经百战”那般夸张,但对于战事一途,桓崇自认自己的经验也算是丰富。上阵杀敌、带兵作战...对他而言,不过是些最最寻常的事情。纵使这次有王恬从中搅合,他也琢磨出了应变之法。和平常没什么不一样。若说唯一不一样,又不寻常的,那便只有等在家中的那个“她”吧...... ...说实话,答应她的事情没能做到, 这一点是真的让他有些沮丧。然而,当他得知这满满一箱子的东西,都是她今日出门特意为自己准备的时候...在震惊、狂喜之余, 桓崇心中更是融汇了其他种种情绪, 复杂得难以厘清。...是骄傲吗?也许是吧。从前出征的时候, 周光就当着他们一群人的面前, 毫不掩饰地炫耀红药打点的行囊。尽管那时候,他还对此嗤之以鼻来着。...是感激吗?一定有的!娇生惯养的女郎,如今竟然用那双从未沾过阳春水的嫩手, 亲自为他处理这些琐事...他如何会生不出感激之情?!可是,除了这些浮于表层、浅而易见的情感,桓崇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坍塌下来一角似的, 露出了深藏着的、软之又软的心房。那不是果子熟透的烂软,而是像此刻被他揽在怀里的女郎一样,触手便给人以无尽温暖的绵软。也就在这时,他身下的那处,倏地一下,既是突然、又是自然而然地挺耸立起来了。然后,他就听到她娇声抱怨道,“...你快放开我...你身上的刀鞘,将我硌得好难受!”... ...无忧本来是不打算直说的。桓崇是武将,每每外出,一向是剑不离手。这点,她当然是知道的。也许是因为最近又要打仗了,他多加防备,再在腰间配一只匕首,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所以,当那只刀鞘第一次顶在自己臀部的时候,无忧只是微红了脸地向他觊去一眼,而后脚下稍稍挪了一挪,想要避开。不想,她动,他也跟着动,然后那只讨厌的刀鞘就像个尾巴似的,直往她翘臀上的软肉顶去。结果...这下的位置,却更尴尬了!卡在这里,不上不下...无忧不止感觉怪异,而且难过极了!... ...就算他对此毫不知情吧...见身后那人僵在原处,仍旧一动不动地缠着自己,无忧多少还是有些恼火了。“桓崇,你快松开!”说着,她扭了扭身子,一只小手背过身去,将他那柄刀鞘顺势拨弄到了一旁。桓崇浑身一震,没想到她竟然会那么大胆...或者应该说...无知者无畏吗?!因为着恼,无忧的力气用得大一些。桓崇的喉结上下来回动了动,还来不及再想出什么合理的措辞,然后,那东西竟然正正好好地,又弹回到她的手心上了。这下,无忧可更不高兴了。她侧过头来瞪了桓崇一眼,却将那个分身的他握在了手心,“桓崇,你快把这匕首卸下来呀!”... ...桓崇倒吸了一口冷气。怀中美人香软,侧转过来的脸颊肤白如凝脂,上面还氤氲地浮着一层淡淡的红。挺俏的鼻梁下面,一张小口樱唇微启,唇珠饱满得似要能滴出水来。而她的那只小手...偏偏就握在他浑身上下那处最敏感的地方!明明是冬日,屋里不算冷,却也没有那么的热。可桓崇只觉得自己仿佛坐在一口蒸笼里,有一股热气自下而上,几乎把他整个人都要蒸熟了。他的头筋跳得越发厉害,与此同时,一滴滚烫的汗珠便顺着额头缓缓滚落。这次可不是她难过,而是他难过了...!桓崇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再面对眼前这鲜妍的女郎。可是,为时已晚。脑子还未来得及转动,他的身体就先一步地爆发了。... ...无忧被这人抱着,在空中转了个圈。她惊叫一声,忙用双臂搂住桓崇的脖颈,结果那男人竟然带着她向后倒去,两人一前一后地,共同跌在了床上。跌下去的那刻,无忧还有些懵。所幸床上的被子、褥子铺得极厚实,她并没有感到疼痛。可是那压在她身上的人却错了个位,此刻,他的脸颊刚好就埋在她柔软的双峰之中,一呼一吸之间,粗重的热气便打在了她的身上。无忧的脸色,“轰”的一下就涨红了。虽然很久没有再见过这样的桓崇,可是她的身体本能地记着以往的恐惧。无忧“嘤咛”一声,手脚齐上,便用力去推他、打他。可她越是反抗,桓崇的情绪似乎越是亢奋。他的双手把在她的腰间,只凭头颈便轻易蹭开了无忧的外裳,灵巧的舌头更是顺着衣襟的走势,自下而上地滑了过来。男子与女子,在气力上怎可匹敌?!见桓崇岿然不动,无忧愈发慌乱,再一抬手胡乱抓过去的时候,好巧不巧地竟然揪开了他的头巾。乌发倾泄,桓崇的动作一滞。他方抬起头,只见面前的女郎衣衫散乱,一双妙目里含着泪水,仿佛饱受了惊吓。天色渐晚,屋中渐暗,可女郎眼中的泪水却是亮得耀眼,亮得让他...自惭形秽。桓崇脱了弦的理智瞬间归了位。...她为他忙碌了一天,可瞧瞧他现在又要拿什么当回报?!他无地自容,几乎是狼狈万分地从无忧身上下来,又刻意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她一眼。“我,我去浴房一趟!”桓崇的声音,沙哑得怕人。而后,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说完这句之后,那人一掀衣袍,做贼一般地便落荒而逃了。... ...刚才他坐在一旁的时候,身下正中那处,衣裳支棱着翘起来,仿佛扎起来的一顶小帐篷。无忧就是再懵懂,这会儿也蓦然意识到,之前她无意之中握住的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了!...难怪桓崇的反应那般强烈...却原来,那机关就在她自己的手上!无忧越想越是懊恼,她羞得用双手捂住热烫的脸颊,可是和缓一会儿后,再意识到自己的小手摸过什么...她窘得恨不得把自己埋到被子里去!呜...这也太丢脸了!... ...无忧这边不好过,桓崇那边更不好过。兜头泼下了两大桶冷水,泼得他身上都起了战栗,桓崇的头脑和身体这才彻底冷静了下来。这几天虽然短暂,但他和无忧之间的关系进展飞速。都已经说好了要慢慢追求她、等她心甘情愿的,眼见着希望在即...可是,就在刚才,他又把事情搞砸了!他一向引以为傲的意志力,在她的面前,不过就是一张薄薄的麻纸,脆弱得不堪一击。他恨恨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跟着一拳便要往墙上砸去。就在这时,有人敲了敲朝着廊外的那扇门,“郎君?”桓崇皱起眉,厉声道,“谁?”外头那小厮道,“夫人刚才临时让我们抬来了一桶热水,说是给郎君沐浴用。”桓崇一怔,脸上顿时显出了复杂的神色。他朝着里屋的方向望去,默了一瞬,道,“...抬进来吧。”... ...桓崇头一回在浴房里磨蹭了这么长的时间。直等到把头发都擦得干的不能再干,他这才从重新回到了里屋。无忧正在指挥侍婢们合上那笼箱盖,见他出来了,她轻轻咬了咬唇,大眼睛向他一睐,柔声道,“天晚了,我们用饭可好?”冒犯了她这么多回,他本以为这回等来得必是一张冷脸,不妨她的态度竟然这般可亲?!桓崇盯着她,呆了一呆,却见无忧睁大眼睛瞪着自己,声音也加重了些,“夫君,好不好!”他赶忙点头如捣蒜,“自然,全听你的!”一餐饭毕,再洗漱整理一番,桓崇最后行到那口巨大的笼箱前,犯了难。桓崇承袭陶侃,作风一向勤俭。他为人公允,吃喝与众一致,因而深得拥护。他知无忧是出于一片好心,可她给他带得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但若是实话实说...他瞧了眼已经换好衣服,在镜子前卸着钗环的无忧,心内又忐忑起来。铜镜是无忧从建康带来的那面,她一边卸去发上耳上的首饰,一边从镜中偷窥那人,却见他一会儿瞧着那口笼箱,一会儿再向自己望来,仿佛遇上了什么难事似的。无忧“哼”了一声,等她把头上最后的那只珠钗卸下来的时候,她回身道,“明日,我会让曹承带着我曹家的侍从跟在你们的队伍后面。”桓崇惊讶地张了张口,却见无忧走到床前,将被子一掀,便钻了进去,“放心,军中的规矩我懂。我为你准备的东西,绝不会假公济私,要你荆州军的人马费心。”说着,她再向桓崇望去一眼,“若无事,便劳烦夫君熄灯,早些歇息吧,不是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所以,她什么都预先为他考虑好了?!桓崇心神一荡,迅速灭了四处的灯火,飞也似地来的床边。这几日,无忧都没有抗拒他的亲近,晚上睡觉时两人甚至都开始同盖一被了。可...桓崇望了望无忧身上裹得死死的被子,再瞧瞧自己这侧重新拿出来的被子,叹了口气。果然还是生分了啊!他不情不愿地钻进这被子里,躺了没一会儿,他便朝无忧的方向蹭了过去,“无忧,我好冷...”声音低落,可怜巴巴的,还有点带颤的意思。...活该,谁让你洗了那么久的冷水澡!无忧本不想理他,但是再一想到明日一早他就要走了,战场情势万变,生死未卜...她心头一软,还是回过身去,把自己的被子透开一个角,“喏,进来吧。”桓崇等得就是这个时机。他将臂一伸,把无忧揽在了自己的臂弯里,搂着她、黏着她,还趁机在她的肌肤上深深嗅了一口,“...好暖、好香!”无忧气得简直再想咬他一口!那人身上能把她烫化了,哪里有一点点的冷了?!“骗子!”不想那人拉过她的手贴住了自己的心口,嘴上大言不惭道,“我说的是真的。刚才,这里好冷。”说着,他再一笑,却是将声音压得低了,“现在,突然就变暖了!”作者有话要说:写得时候,总感觉他们俩一个是狗派,一个是猫派~233333如我所料的锁了,希望能尽快解锁吧~☆、第 76 章无忧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身边那人刚动了一动, 她便睁开了眼睛, 迷迷蒙蒙间瞧见外面的天还黑着, 而桓崇就坐在床沿边上,他一手握发, 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因为没有点灯,此刻那背影瞧着,竟有些黑漆漆的萧索。今日是出征的日子,无忧也躺不住了。她一边揉眼,一边支起身来,故意制造出悉悉索索的动静。冬日的天气还是寒凉的,她刚从被窝里爬起来,身子一触到外面的冷气, 就不由得打了个寒噤,“现下什么时辰了?”刚刚睡醒,女郎的声线里带了鼻音, 软软糯糯的, 听起来有些发颤。桓崇一下回过神来, 他赶忙将发尾一束, 回过身来的时候,却见无忧正拥着被子,认真地凝视着自己。她仰起来的一张小脸白生生的, 还残留着懵懂的睡意,而乌黑的长发就像缎子似地散了一肩。此刻的模样,与白日里的打扮相比, 更显出几分楚楚纯真的少女气。桓崇望着面前的女郎,忽然间就微笑了。他轻轻抚了抚无忧的脸颊,抱个小娃娃似地把她又包回了进了被子里,让她躺倒在床上。“...睡吧,还早。”... ......天边连一丝光亮也无,时间定然是还早了!可是...那也要她能睡着才行啊!无忧呆了一呆,视线和眼光更是不自禁地全部凝聚在了这人身上,却见桓崇利落地将衣装穿好,随后又向自己看了过来。头一次盯着个男人从里到外地换衣裳...就算那个男人是自己的丈夫,四目相对之时,无忧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抿了抿唇,收回视线,脑中的思绪一转,眉心处蓦地蹙起了一个小结,“你起得这般早,那...厨房那边...”“你别担心。”桓崇打断了她的话,“卯正出征,是陶家的传统。厨子们都晓得的。我这就先去用饭,等一会儿见过兄长再回来。”说着,他又走到了床边,伸手虚覆在了无忧的双眼处,低声道,“嘘...别说话。睡不着的话,眯一会儿也是好的。”... ......女郎眼睫如羽翼,眨眼时就扑闪扑闪地划过他的手掌心。桓崇握了握拳,临行到院门的时候,他回首向自己的房门望去最后一眼,转而便步向前面了。夜还黑着,前院的火光却是通明。而且越往前行,灯火越盛,集结的人数也就越多。桓崇步入侧厅,却见里面已经坐了几位正在用饭的将官了。出征的凌晨总是安静,况且大家都是熟面孔,互相之间只是微微颔首示了意。可就在短暂的眼神交接中,众人的面上却都不约而同地显出了凝重之色。...这次的战事,非同一般。任何一个大家族,都离不开自己的主心骨,譬如王家是王导,庾家是庾亮,而陶家...只有陶侃。但,陶师目下病得这样重,怎可再劳心伤神、处理战事?!因此在小陶将军的授意之下,陶家人自上而下,无不是严守口风,谁都不曾在陶侃面前提及一个字。可是,这一战至关重要,不止关乎到陶家的存续,还关乎到荆州和江左朝廷的未来...面对北方那怀着枭心狼性的石虎...如今,他们这没有陶侃支撑的陶家,可还能抵挡得住?!... ...沉默地用过饭,桓崇清理一番,转入前厅。一样的前厅,一样的场景...只不过,以往坐在主位上的那人是陶师,今次却变成了小陶将军。桓崇单膝跪拜,行了一礼,“阿兄,我来了。”他才刚起身,厅内又跟着步入了一人。那人行到桓崇身侧站定,亦是行了一个武将之礼,“将军!”这下,襄阳守将——桓崇、王恬二人聚齐了。桓崇用余光瞟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收了回来。今日出征,王恬的态度也严肃了不少,他更是罕见地换掉了那双走起路来便响得厉害的木屐,举手投足之间,看着倒有那么几分意思。不过...具体本事如何,还要等到襄阳才能见分晓。小陶将军走下主位,来到他们二人面前。他把双手撑开,分别拍了拍二人的肩膀,沉声道,“子昂,敬豫,襄阳的命运就就托付到你们手上了。”顿了一顿,小陶将军回身从案上倒了两杯温酒,再亲手递给二人。小小一樽酒,犹自散着热气。见桓崇接过酒樽,仰起头来直接喝了。王恬将衣袖一敛,也把这辞别的酒一口闷进了嘴里。却听小陶将军道,“二位暂去更衣吧,待捷报传来、凯旋而归,盼与二位在武昌再次痛饮!”... ...从前厅回来时,天边已经露出了淡淡的的鱼肚白。桓崇越走越快,等回到自己的院门外时,他方要进门,脚步一转,却是先拐去了临近的陶侃院落。小陶将军这回特意命军士们压低声响,故而前院的响动再如何嘈杂,陶侃这处仍旧是安安静静的,时不时的,还能听到树梢上的几声鸟鸣。桓崇在空荡荡的庭院中站了一会儿,他对着门前那几摞青砖望了半晌,最后闭上眼睛,扭头回房。为了陶师,也为了自己...这一仗,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只许胜,不许败!... ...无忧哪儿有那么大的睡意?!桓崇走了没多久,她就起身洗漱更衣。刚对镜整理好妆容,打发侍婢去寻曹承过来,桓崇的脚步声就在廊下传来了。无忧的目光,不自觉地就朝着放在一侧架子上的甲衣望了去。那件精铁锻造的柞甲,是昨晚睡前桓崇亲手放在那处的。柞甲厚实沉重,片片的甲板像鱼鳞一般排列密集,因为历经的年头不少,甲衣上有些地方的颜色要格外深,不知是穿久了生出的铁锈,还是因着战况过于激烈...而擦拭不掉的浓重血迹。这个想法,让无忧悚然一惊。她刚忙晃了晃脑袋。等那人刚一推门,她就站起身迎上前去,道,“你回来了?”... ...桓崇一怔。女郎从头到脚穿戴齐全,乌发高高地梳起,脸上虽不施脂粉,但那唇瓣上却是点了一层淡淡的丹朱。她站在自己面前,看起来模样镇定,可是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黑漆漆的瞳子在眼眶里些微的颤,终难掩心中的紧张与不安。这眼神,好像一只小鹿似的...桓崇只觉得若是再被她这么盯着瞧,自己恐怕就要走不动路了。于是,他别开眼,越过她去,道,“嗯,回来了。”一面说着,他一面褪去外袍,转而拿起一旁的铠下裙。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生硬了,他停顿一下,回过身道,“吃饭了吗?”无忧摇了摇头,她的一双秀目只盯着桓崇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