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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色》TXT全集下载_31(1 / 1)

与他率领的铁甲重骑不同,王恬部都是着革甲的轻骑。轻骑机动,更适合在外围扰乱敌军的节奏,可王恬部刚刚交战,许是见对方弃了辎重,只知逃跑,王恬竟带兵一路深入,没一会儿就跑得不见人影了。桓崇心中一惊,他赶忙率领大部突袭,追赶石韬的中军。等到深入了敌军内中,他这才发现,原来王恬部竟是不顾军令,而是先他们一步,与石韬最精锐的中军交起手来。... ...“秦公,不好了,那晋兵又杀过来了!”石韬心头一震,他一面在前打马,一面问道,“谁?又是那桓崇吗?!”那传令兵道,“不,不是!来将穿了一身红袍,看那旗号,上面却是写着一个‘王’字。”“王?!”石韬略一沉吟,勃然大怒,道,“管他‘王’什么,桓崇也便罢了,如今连个阿猫阿狗也敢来老子这儿来踩上一脚了?!”这时,那一旁马上跟着的参军忽然道,“秦公,这王姓将领虽无名无姓,但他家世非同凡响,他是那琅琊王家现任家主王导的儿子,听说将来是会继承王家基业的。”石韬一愣,又转怒为喜,“琅琊王家?就是那晋廷最显赫的王家?!”那参军道,“正是。”石韬捋了捋胡子,大手一挥,也不逃了,道,“弓箭手,就位!咱们让那琅琊王家的小子尝尝这一手箭阵!”说罢,石韬亦是回马搭箭,在重重的人潮中锁定了那一身红袍的王恬。... ...樊城之围,说来危机四伏,可王恬本人自从来了这里,便被桓崇安排在了大后方。就算是防守阵容,甘衡也是很有默契地把他安置在了最末的樊城里,生怕他这位金尊玉贵的王家郎君接触到前线的血雨腥风。所以,几乎要被呕死的王恬在这最后一战上,也是他这些天来真正意义上的一战上,杀红了眼睛。他是王恬,是琅琊王家出来的郎君,是王敦的侄子,是王导的儿子。可为何人人都有机会杀除贼虏,而他却像个娘们儿似的,只能躲在最后一道防线的重重壁垒中,听着桓崇他们从前发来一份份的捷报?!...只是劫掠后勤而已,有什么难度,又有什么意思?!胡人罢了,连身为草莽的桓崇都可以轻易冲阵。他自幼学习文韬武略,就算没桓崇那般悍勇,又如何不能与石韬一战?!于是,王恬在冲散石韬部的补给线后,竟是胆大得仗着轻骑的机动,直接斜插进了石韬的本部。等桓崇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 ...主力就是主力,就算是在后撤的途中,兵力的强度也和侧翼的杂兵不可同日比拟。王恬刚入了敌阵,心中便打了个突。骑射一道,本来就是胡人最在行的一项。对面的弓箭手来回游走,乱箭齐发,他手中却只有一柄长剑。五百人众原就不多,此刻被敌军团团包围在阵地里,他们既要留心对面的骑兵,又要留心下面的步兵,还要留心不时飞来的流矢,而且他们身上的革甲也扛不住这样的打击,王恬左支右掇,长剑劈刺,脸上都溅起了一泓泓的血迹,却是如坠泥淖,难以为继。...这样下去,他们全军都会覆没的!正在焦急间,王恬忽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骚动,而后周围的羯人纷纷退避,高声嚷道,“桓崇来了!桓崇来了!”羯人退去,便开出了一条路来。王恬大喜,他集合部众,向后望去,却见桓崇一袭白袍,带着千余名甲士直冲入阵,向他的方向冲了过来。桓崇的出现,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王恬心内大安,他忙举剑高呼,头一回真心实意地喊道,“将军,这里!”... ...就是此时!那王家的红袍小将竟然疏忽至此!石韬手中按了许久的箭矢“嗖”得一声破空,直向王恬挺起的胸膛而去。这一支冷箭,就在桓崇的眼皮底下袭来了。桓崇面色丕变,他大吼一声,他马鞭急抽,快赶到王恬身边时,浑身气力一凝,手上的双刃矛一把挥了过去,刚好把那支冷箭打偏了方向。可是,这一箭是由石韬亲射,就算打偏开去,力道仍是惊人。王恬一愣,再意识过来的时候,却见桓崇左臂一抖,那一支长箭竟是斜插进了桓崇的上臂中去。“将军,你没事吧?!”王恬急道。箭是倒钩,桓崇向外一拉,便感到筋肉撕裂的痛。为了方便行动,他索性将箭尾截去,再抬起头来,眼底里升腾起了一鼓遏制不住的怒气。“回去!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石韬一箭不中,又见桓崇部杀至面前。这回却是不用那参军提醒,他自己就慌忙道,“走,快走!你们务必要拦住桓崇,别让那厮靠过来!”说罢,他拍拍马屁,一溜烟地带着先头部队逃窜了。... ...樊城追击,又是大捷。再汇同之前解围的消息一并传扬开来,桓崇俨然成为了荆州人的英雄。“县主,你听说了吗?!”和无忧混得熟了,红药便恢复了她平日里爽利的性子。她叽叽喳喳地,一面从篮子里取出新做得糕饼,一面道,“桓校尉,不,桓将军这回,可以立了大功劳的!他不止把那石韬打得落花流水,听说呀,那些羯人现在一听到桓将军的大名,就怕得不得了呢!”无忧一早便从府中的通报中得知了这个消息,此刻再听红药绘声绘影地说了一遍,她眼睛一眯,不自觉地便在脑海中想象出了桓崇在战场上一脸冷漠的样子。想着想着,她忽而一笑,却是轻声道了一句,“他呀...”声音将完未完,细弱游丝,尾音幽幽地散入空气中,勾得人心痒痒的。女郎双目流光,提到那个“他”的时候,更是眼角微弯,露出盈盈的暖光,好比温润的暖玉。...郎情妾意,莫过如是了!看着这样的无忧,红药自动自发地就脑补出来一场大戏,她忙顺着自己的思路安慰道,“县主别着急!陶公这里都是有规矩的,咱们这儿先是传来捷报,想来最晚再过半个月,桓将军他们便能归来武昌了!”无忧无意识地“嗯嗯”两声,才反应过来似地道,“我...我哪里着急了?!”“县主...不着急吗?!”红药是个直肠子,她愣了一下,望着无忧的脸蛋,面色古怪,“县主,你...你的脸都红了...”“...诶?!”无忧呆了一呆,她用双手对着脸颊轻轻拍了几下,这才感到两侧那热烫的温度。作者有话要说:看来重见要下章才成了...桓崇:(刀架在作者的脖子旁)我不想和那个王家的小子演对手戏,下章再见不着我媳妇...哼哼!☆、第 83 章红药所言非虚。战事结束,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 桓崇等人就从前线撤了回来, 于二月初抵达了武昌。武将出阵,从来是生死难料、祸福未知。而对于武昌人而言, 从先吴大帝孙权开始,他们这座城池就不知见证了多少人的飞黄腾达,又目睹了多少人的马革裹尸。然而,如今次樊城这般以少击众、战功显著的大捷,就算在见多识广的武昌人眼里,也算是罕见非常的一次胜仗了!是故,英雄归来的消息刚一传开,武昌城内热闹得几乎要翻了天去。宵禁解除的一大早, 百姓们便自发地涌到了城门口,纷纷来迎。大队的人马已经被安置在了城外的主营,桓崇、王恬, 以及前来接应的周光, 三名将领带了一队百人的护卫, 一路快马轻骑, 向城内而去。刚进了城门,队伍的行进速度就放慢了。只见队伍最前的三人年纪轻轻,虽各自神态迥异, 却都是雄姿英发。而其中那个身穿白袍、不拘言笑的,不是桓崇,又是何人?!陶侃深受武昌人爱戴, 陶家的将领也一向很有人气。此刻亲见了那以一当百的猛将,一干人众呼声连连,外加有大胆的女郎对着行伍里的军士们抛掷果蔬,随着队伍的行进,这里的气氛竟如滚水般沸腾开了!... ...干制蔬果往他们身上抛来的那刻,王恬的面上便显出了尴尬。他有些不自在地向身侧瞧去,却见一旁的周光笑眯眯的,顺手接过了不知是谁扔来的一颗菘菜。而后,他竟然还把那棵菜高高地举过了头顶,对着人群的方向挥了一挥。王恬立时翻了个大白眼。再注意到街道两旁欢欣鼓舞的男女老少,王恬心中的复杂之感一时间难以言说。...这里,终究不是他们王家过去所掌管得那个武昌了!相比家世,这里的人更加崇尚可以安丨邦的武力。单看他们对陶家军的爱戴之情与痴迷程度,便不亚于建康人在街头见了他们琅琊王家的年轻俊郎君。王恬对着狂热的人潮瞧了片刻,视线再转,却是落在了先他们一头的桓崇背影上。桓崇在马上的坐姿很稳、很挺,他的右臂蜷着,显是在牵马绳,而他的左臂便自然垂落在一旁,任谁都看不出那条手臂上的伤处至今未愈。... ...最后那日的混战,王恬记忆犹新。他莽撞地闯入了对面中军,成功地激怒了石韬,使得那羯人首领在盛怒之下起了杀心。所以,就算处在撤退的当口,石韬仍旧组织箭阵,亲手对他放来一支倒钩的冷箭。倒钩箭,顾名思义,就是箭头上带着倒弯勾。这种箭,一旦戳进皮肉,若是直接顺着箭矢的方向拔除,反而会将周遭的筋肉全部撕扯掉,杀伤力尤甚。...危急时刻,若非桓崇及时来援,只怕他早就做了那箭下之鬼了。王恬看了半晌,他微微抿了抿唇,姿态中头一回少了以往的睥睨。... ...队伍顺着主道前进,不多时,三人转马,便进了武昌城正中的州府地界。州府正门处,小陶将军等人已候在门口前来相迎。不过短短的一个月,小陶将军的容色似是憔悴不少,但见了桓崇三人,他还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一一寒暄道,“君候现正在前厅里,请诸位随我来吧。”听闻陶师此刻就在州府之中,桓崇顿时急了。打从周光来援,桓崇得知陶侃再度出面的消息,他便再也放心不下了。从建康归来的时候,他曾就陶侃的病况咨询过医师,得到的答案却是,陶师在之前就昏迷过一回,他的身体已是病入膏肓,只有多休养、少思虑,才能多延得一刻的生命!明明离开得时候,他们一众的将领都是严格保密的,怎地后来还是被陶师发觉了?!想到这里,桓崇不顾左手臂的伤口,他一个翻身下了马去,道,“多谢阿兄,我们这便过去!”... ...桓崇几个大步走进了前厅,方一看清了主位上的那人,他倒头便拜,道,“陶师!”周光和王恬也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前厅,二人一见了陶侃,也是先后拜倒,分别道,“陶师!陶公!”从患病以来,陶侃的身形便更显清瘦,但好在他的目光有神,今日的精神气色看来也是矍铄。他望着案下三人,微微一笑,向一旁的小陶将军示意,轻声道,“都起来吧。”刚起身,桓崇便目露焦急之色,他道,“陶师,何以在此等候我们?!身体不好,便不要硬撑,还是...”陶侃摆了摆手,“我虽已向陛下递了辞呈,但新的荆州刺史尚未任命,自当由我继续担当这份责任。”他盯着桓崇额前那道显眼的伤疤,顿了顿,忽然道,“子昂,你在樊城的一战,胜而能惧,闻变不乱,兼之诱敌以谋,实展露出了大将之才!身为你的老师,于战术一途,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再传授给你了的。”由于生病的缘故,陶侃的声音显得中气不足,但他这番话里的每一个字里都吐露出了笃定之意。桓崇一怔,突地深深拜伏下去,“不,崇能有明日,全靠陶师的教导,我...我对陶师...”陶侃口中发出了短促的一声,似是笑了。不待桓崇说完,他继而转向王恬道,“王郎君,这场战事,其实与你并无关系。全是我那不肖子的缘故,把你这个无干之人也给拖上了战场...”王恬向那边的小陶将军望去,忙道,“陶公,这不怪小陶将军。是我自己请命,一定要去前线的。”说着,他又瞥了桓崇一眼,垂首跪道,“另有一事,需得告知陶公...我在最后的突袭中,一时冲昏了头脑,违抗军令,致使手下五百人众死伤过半,也连累了...桓将军身受箭疮。”“此事,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还请陶公责罚。”... ...王恬的话音才落,前厅内登时安静下来。不等陶侃开口,桓崇和小陶将军对视一眼,二人竟是“噗通”两声,先后跪倒。桓崇道,“陶师,王郎君有过,我亦有过。此事是我安排得不妥,我下达了委派王郎君的任务。因此,陶师若要罚他,必先罚我。”“桓将军此言差。”小陶将军道,“总理荆州事务的人,是我。王郎君之所以能上战场,也全是由我破例之故。王郎君举止失措,最应记在我的头上,与旁人无涉。”下属犯错,两个上级竟然纷纷跳出来主动承揽责任。王恬呆了一呆,显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他方要再行辩解,却听陶侃语气转肃,“陶夏,子昂乃客将,此战有功而无责。你却不同,此战之前,你欺上调遣部队;此战之中,又是瞒下隐匿讯息。我对你寄予了极高的期望,可是你的所作所为,却险些将我荆州置于险地。”“而今,为正军纪、明赏罚,我也只好把你身上目前的职务全部除去。你,心中可服?”陶侃素来治下严格,赏罚分明...可,一切职务,全部除去?!...这未免有些过重了罢?!正厅内的诸人全部愣住了,其中周光的反应最快,他第一个站了出来,为小陶将军求情,“陶师!何必这般...?!陶师重病未愈,不得劳心伤神...小陶将军之所以会这样做,也是顺应了我们全体将官的心意,是为了陶师的身体、为了我们的荆州啊!”小陶将军对着周光摇了摇头。他对着主位上的陶侃慢慢跪下身去,再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头上的武将头冠卸了下来,端正地放在了身前,深深一拜,道,“陶夏铸下大错。君候所言,夏无有不从。”“...阿兄!”这下变故,就连桓崇也受不住了,他起身长跪,还待再劝,却听陶侃道,“如此最好,既是赏罚已定,结果如何,我稍后自当向建康方面报备。”... ...王恬的思路已经完全跟不上了。虽说他和陶亿有着一层婚姻的关系,可王家和陶家在本质上还是相互对立的。他这次之所以跟随陶亿来到武昌,也是有试探陶侃底细的意思。如今,眼看着陶侃大限将至,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却为了一个政敌儿子的“谬误”,而把自己陶家的下一任继承人从荆州军中除了名?!陶侃...他到底在想些什么?!“陶公,我...!”王恬抿了抿唇,说起话来也有些不知所措。却听陶侃和蔼道,“王郎君,你非我荆州军中人。若是责罚一事,现下已由陶夏一并担下,无需再提。”“可是...”陶侃道,“王郎君,我明白你的想法。但,请你记得这一点,入我荆州军者,上至将官,下至走卒,无论何人,都做好了为这里流血牺牲的准备。”说到此处,陶侃打量着王恬的神色,停了一下,道,“不过,倘若王郎君真的有心,要把今日之事,以及那些为了荆州而牺牲的士兵们记在心中...那么,郎君何不听听老夫的一个建议?”王恬一怔,随即恭敬地行了一礼,道,“陶公所言,恬必当铭记心中,不敢或忘。”陶侃点点头,他意有所指似地扫了桓崇一眼,沉声道,“晋廷世家,林立繁多,但其中执牛耳者,实不出一掌之数也。”王恬的后背僵了一僵,却听陶侃语气悠悠,“我荆州如何,王郎君此次远道而来,自是看在心中,记在心上。我荆州百姓,与建康百姓亦无不同;我荆州之心,与建康之心亦无二致...”“只盼,他日郎君继承家业后,荆扬之间莫要再起纷争。”直言,逆耳,利落地戳人肺腑。王恬已然呆了,他维持着拜伏的姿势,不敢置信地慢慢将头抬了起来,入眼的却是那陶侃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恬淡姿态。陶侃向案下几人环视一周,缓声道,“你们都是我晋廷的良将忠臣,一路跋涉,都辛苦了,现都先行回府休息吧。晚间城外大营照例设有庆功宴,但需切记,饮酒享乐,意不在醉,你们还都年轻,莫要贪杯伤了身体。”“尤其是阿崇,你有伤在身,这些天就暂且留在府中,好生静养。”... ...这一个月以来,无忧每日里多是阅览书籍,偶尔红药来了,再同她聊天解闷。因为一直没有出门,大多数时间里,她连发式都是让侍婢拣最简便的那种,随意扎束便成型了。直到今日,无忧从建康一路带来的那面大铜镜,方才有了用武之地。眉梢细细地点翠,唇上再淡淡晕开一抹丹朱。镜中之人唇角含笑,眉目稍弯,眼睛里亮亮得,更是好似落了一捧天上的星子。无忧对镜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灵蛇髻,她再起身转了一圈,只觉得头上的发饰和身上的衣裙齐齐地旋飞展开,就像她胸膛里的一颗心,也早已飞出了这处陶家大宅一般。...这种感觉,真是太奇怪了。不过就是桓崇要回来了而已,可是她的心中为什么会像装了一只雀子似的,鲜活的,扑腾扑腾的,怎么压也压不住?!... ...“县主,你问我这个,我...我其实也不太懂啦...”红药一笑,脸上的颜色灿如云霞,竟真如她名字暗示的那般,成了一株摇曳生姿的红药了。可对面坐着的无忧,望来的眼神虽然专注又清亮,同时却也透露出了一股迷茫与困惑。不知怎地,红药在那一刻,竟觉得这位生来便处处得天独厚、尊贵非常的县主,其实也不过同她一样,是个会为生活、为感情所烦恼的普通女郎罢了。于是,红药遂大着胆子回忆道,“我从前在宫里的时候,每日只是跟着姊姊们学跳舞。就是偶尔听到有些年长的姊姊谈论露骨的事情,也因为我的年纪太小,听得一知半解。后来,我辗转来到武昌,认识得第一个男人,便是周郎君了。被他要去的那天晚上我便想着,我是贱籍,就算什么也不会,我也要尽全力把眼前的这个男人伺候好了,让他不要将我随意发卖了去...”说到这里,红药面上的红色更盛,她咬了咬唇,偷偷觊了无忧一眼,却发现对面的县主亦是脸色微红,一双眼睛里水润水润的。见红药犹豫地停了下来,无忧道,“那...后来呢?”“后来,那一整夜我都过得稀里糊涂地,也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睡了过去,最后反倒变成他伺候我了。”红药说完,虽羞怯之姿不减,可她性子爽利,竟然“噗嗤”一声地笑了出来,“所以,现在回头再想一想,当初我和周郎君能凑在一起的缘由,也都是糊里糊涂的。”无忧笑道,“说白了,就是他...想找个女人成家,你想靠个男人立足。是吗?”红药点了点头,她的眼睛一闪一闪的,说到这里时显是动了真情,“县主,我是个没有家的人,我是真的感激周郎君能给我这么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我知道在这些兵士的眼里,我们这样的女子不过是用来传宗接代的妾室。可是,周郎君不仅不会强迫我,他后来甚至还给了我一个妻子的名分...”“县主,我不知道‘爱’是什么,可是我喜欢和他在一起时的感觉。有的时候我也会想,爱,也许就是一颗生在心里的花种子吧,一旦遇上了那个人,便好像春风化雨、沐浴朝阳似的,会慢慢长大,会开花,会结果哩!”说着,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县主,我的这里,就好像在开着一朵花呢!”“是呀,花开了,就差果子没有结了!”无忧瞧她那满脸透出的春意,笑着打趣道。“哎呀,县主!”红药难为情地叫了一声,却是反问道,“那县主呢?”“桓郎君长得英俊,又是陶公手下的名将,他在武昌的女郎中可有人气啦!我听说,还有人给桓郎君编出了一首歌谣,叫什么‘桓郎一顾,心至乐兮。’县主的心上,是不是也生了一大片的鲜花呀?”... ...那日红药无意间的一语,却是突然间把她的思绪点醒了。无忧呆呆地出了会儿神,再往镜中一望,却见里面倒映出的美人面若桃李,色比朝霞,一颦一笑间仿佛含了一汪暖暖的春水。...也许,她也没有她自己以为的,那般讨厌桓崇?!无忧失笑地摇了摇头。这时却听到廊下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后再有几声男子的低语,无忧一怔,心跳没来由得便快了几分。她扭过头去,却听“吱呀”一声响起,房门一开,那人一个大步便直接迈进了屋中来。“桓崇,你...回来了?”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全是剧情...且没写完...以后换个切分方式,我努力一天按照两更的量来写,这样也能写得快一些,好争取开下一本!嗯,要加油!(给自己打气)☆、第 84 章话音刚落, 无忧就后悔了。那句短短的“你回来了”, 一向都是她用来迎接桓崇的万用语。也许是因为她不想费心思考, 可又要顾全身为妻子礼数的缘故,所以每每桓崇归了家, 她总要先笑着问上这么一句,以此来表示对他的关切。而每当这时,桓崇也会或多或少地“哼”上一声,或是不咸不淡地应上一句“回来了”。不过说实话,无忧对他的回答是没什么特别期望的。毕竟寒暄便是寒暄,问也好,答也好,总是脱不出那老一套的陈词滥调。另外, 她也从没指望过仅凭着这点虚情假意,就能让橫在他们两人之间的龃龉彻底冰释前嫌。但是,她以为这回是不一样的...从来了武昌后, 境况似乎就在一点一点地好转, 尤其是这回——桓崇不在, 她对自己的内心做了诸多考量。就算感情上再不开窍, 无忧也能感觉得到桓崇对自己的喜欢。当然,他喜欢的究竟是她背后的家世,还是她的皮肉脸蛋, 这一点,可就让人搞不清楚了。不过...喜欢也好,爱也好, 生活中哪儿能做到事事都分明?!其实就像红药说得,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左不过是颗藏在心中、等待发芽的种子吧。也许时机不对,也许纯属偶然,但无论如何,她和桓崇也算是磕磕绊绊地走到一处了。种子想要开花,需要两个人共同的努力。既然桓崇在离开前已经表现出了自己的善意。那么,至少这一次,在他为了家国安危、历经生死,最后平安回到武昌后,起码,也换她来展现一回善意。... ...可是,天知道!等到真正见面时,也不知怎的,素来坦率大方的无忧竟会突然紧张起来。而紧张的后果,就是她不自觉地胡言乱语,譬如——这句最先脱口而出的平淡问候。咄!无忧简直快被自己气死了!桓崇这么个大活人都站到自己眼前了,她还在这儿睁着眼睛傻乎乎地问他回没回来,可不就等于说了句没用的废话吗?!也难怪他直接愣在了原地,连里屋都不敢进了。想必,他也觉得今天的自己有些古怪吧...屋子里的两人,一个站在门口的阴影里,一个坐在明亮的桌案前。此刻,他们俩竟是不约而同地住了嘴、收了声,徒留下满室的尴尬沉默。周遭的氛围,仿佛刹那间又回到了一月的寒冬。虽然窘迫,但无忧仍是鼓起勇气,她从案前站起身来,嘴唇软软地嚅了嚅,刚要想些说辞来打破这令人难堪的冷场,却听那人突地开口道,“嗯,我回来了。”... ...桓崇只用了这么一句话,便把方才屋中的那道无形禁锢给打破了。无忧抬头去瞧,却见那人微微侧着脸。他站在阴影里,身上的甲胄也是乌漆漆的,只有一双眼睛闪着不明的幽光。而且,她一望过去,他便将视线调转开来。那模样看起来...仿佛是,有些心虚?!无忧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柔声道,“郎君一路辛苦。现下刚过午时,饭菜早已备好,郎君腹饿吗?不若先沐浴更衣,之后再用饭可好?”桓崇无声地点了点头,补充道,“甚好。”说着,他又小心地觊了无忧一眼,语气里有些迟疑似的,道,“你...”无忧心中的疑云渐渐放大了。她知道他在外拼杀,很是辛苦,可这人怎么一回来就支支吾吾的,说话也好、态度也好,半点都不坦率?!无忧将眼帘一垂,再掀开时,她的唇角微弯,脸上便自然地露出了一抹甜甜的微笑。随后,她向桓崇的方向走了几步,道,“郎君为何仍旧站在门口?今日究竟是怎地了?竟然这般见外?”女郎莲步轻移,裙角轻盈,仿若翩跹。不想,她还没凑上前,桓崇便生硬地别开脸去。只见那人脚下绕了几步,与迎面而来的无忧擦肩而过。接着,他径直走到了床边的架子旁,还刻意地背过身去,一板一眼地整理起了自己身上的甲胄,低低道了一句,“...并无。”... ...所以...古怪得并不是只有她一个?!桓崇的每下举动都做作得要命,他还总是将脸背转过去,故意不让她看到自己的神情。这下...也由不得无忧会直接起疑心了!... ...男儿莫当兵,当兵误一生。在建康的名士圈子里,永远是“为兵者至贱。”而这,也是为什么王导一直反对王恬学武投军的原因。时下晋廷的军士,多是出身于战乱后南渡来投的流民,他们普遍好勇斗狠、粗蛮无理,且大多作风荒唐,私底下的生活更是□□不堪。上次红药也偶然说起过,就连在陶侃治下的荆州,行伍中也不乏出现过几个好私斗,好女色的兵痞。...“斗狠”先暂且放一边,但是无忧知道,“女色”向来是男子跨不过去的一道门槛。嗯...就连阿父那般自持的郎君,遇上阿母也只能乖乖认栽,那他桓崇又有什么例外的?!无忧盯着桓崇的背影,越想越觉得靠谱。另外,说来这事...无忧忽然想起出嫁那时,阿母怕她受苦,曾为她准备了一干协助侍寝的女郎。后来,因为她和桓崇交恶,那人一气之下跑去了军营,将近一年都没回家,此事也便就此作了罢。...桓崇虽是没有妾室,但他既然在家里时都能对她上下其手了,这说明他也是个有情有欲的普通男人。至于这样的男人,独自出到外面去时又会是什么样...她还真不报什么太好的期待。所以,桓崇这回之所以会这么心虚...难道,是因为他在私下里曾和哪名女郎有了云雨之情?或者,他正在琢磨着说辞,想要让自己同意为他纳妾?!无忧越想越惊悚,越想越不高兴,甚至连向桓崇望去的眼光里也带了些愤慨。...只一件事,她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头脑中的思绪已经远到没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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