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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色》TXT全集下载_35(1 / 1)

“嗯,听说他就是桓郎君的君父,县主亲自去拜访也是必须的吧...”红药想了想,忽然道,“明日就是休沐,今晚郎君们就可以归家了。等桓郎君回来,县主问他不就好了?!”“...红药,说得是呢。”无忧执起茶壶,听了这话,登时手臂微僵。话虽这么说,可...桓崇今晚会回来吗?无忧不禁在心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那日之后,他们俩的关系便生分起来。两人之间泾渭分明,仿佛又恢复到了成婚最初的那个阶段。第二日一早离开时,桓崇只道了一句“最近君父将至,军中会很忙”。于是,这接连的大半个月里,他便再没有回过一次家。... ...县主明明刚刚还是笑着的,可一转眼,又变成了之前那若有所思的模样。这回,红药再迟钝,也明白过来了。她皱起眉头,身子也微微地向前倾斜过去,“县主,莫不是...你和桓郎君吵架了?”无忧吃了一惊,她微微启唇,不等答话,却见红药一脸认真,“定是桓郎君惹县主生气了!是吗?!”见无忧瞪大了眼睛瞧着自己,红药越发觉得自己明白了真相,她脑筋一转,道,“难道是桓郎君衣冠不整,在屋子里乱丢脏衣服,且屡教不改,所以县主生气了?”...这算什么理由?!无忧一呆,随即掩面而笑。说来也有趣,桓崇一个大男人,论及整洁程度,比之一般的女郎还甚。他虽然一共也没几件衣服,但每一件都打理得干干净净,就是出征归来的换洗中衣上,都嗅不到什么汗臭或是霉味。见无忧笑了,红药愣了愣,鼻子一皱,道,“那...桓郎君态度无礼,轻慢县主,说话不敬,叫话不应?”无忧想了想,再次摇了摇头。桓崇是行动派,不是言辞派。别看他摆起谱来的样子气势十足,可那人的口齿实际上笨拙得很。他既不通机锋,又不擅文辞,平日里只要一斗起嘴来,他便永远都是落于下风,哪里能刺得过她?!又猜错一次,红药鼓起嘴巴,长长的“嗯——”了一声,而后她口吻一转,突然道,“难道...他一连很久都不归家,冷落妻子、不闻不问,实际上却是跑到外面和别的女人幽会去了?!”... ...幽会...是没有的。她没嫁来之前,桓崇连个侍妾都没有。上次,不止是她的第一次,也是桓崇的第一次...这点,她能感觉得到。可是,久不归家也是真的...无忧在刹那间就怔住了。是啊,久不归家而已...可她,又究竟在低落个什么劲呢?!桓崇对她坦诚相待,她应该觉得高兴才是。探明了他的真实想法,她也应该觉得高兴才是。曹灵萱不应该是个随波逐流的女子,可为什么...现在的她,会像一朵水上的浮萍一般,为了桓崇的一举一动而苦恼失落呢?!无忧稳了稳精神,道,“红药,你误会了,其实...”红药正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她,就算无忧的情绪整理得再快,那一瞬间的慌乱也没逃过她的眼睛去。见她还袒护着桓崇,红药更加笃定,也更生气了,她大声嚷嚷道,“县主人美又聪明,那桓郎君娶了这样的妻子却不知珍惜,我今日总算明白了,原来...”“桓郎君就是个有眼无珠的下流胚!”... ...“噗...”周光瞧了瞧身侧那一张脸色黑如锅底的桓崇,硬生生地把这声笑音给吞下了腹中。这段时间,军中大小事接连不断。好不容易挨到了休沐,一心扑在军中的桓崇也难得地归了家,刚好周光有本兵书要借,于是他们两人便一同回了陶府。刚一过府,就听说红药也来了。遂,借好书后,周光便跟着桓崇一道去了内院,打算顺路接红药回家。只不想,两人才绕过一道墙,刚在窗外的廊上站定,就听到屋里传来这足可以裂石穿云的一声怒吼。眼看着桓崇的面色越来越不善,周光上前几步,在窗外用力地咳嗽了两下,随后他敲了敲门,大声道,“红药,回家了!”... ...周光到了,也就是说...桓崇也回来了?!无忧的心脏没来由地跳快了几下,只见房门从外一推,便开了。那大步跨进房中的人,果然是桓崇。他一言不发,可那双望来的视线中却是透着冷冷的凶光,怕人极了。红药瞧瞧无忧,再瞧瞧桓崇,她张了张口,还要说话,却被后跟进来的周光一把拉了过去,“唔,你放开我!”周光一边压着红药,一边对无忧行了一礼,笑道,“夫人...”接着,他又转向桓崇道,“子昂,书我就先带走了,人也接走了。咱们营中再见!”话刚说完,他便拖着红药,一溜烟地走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周光的速度实在是快,快到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给她留。房门仍是保持着大敞四开的样子,除了穿堂的风声,竟是再也听不到别的动静了。望着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的桓崇,无忧心中忐忑,她咬了咬唇,开口道,“刚才,只是一场...”“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桓崇站到了她的对面,一向凌厉的目光,此时瞧着竟是有些空无。才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的脸颊便又清瘦了许多。无忧仰头望着他,急道,“当然不是!”“根本就不是那样的,是红药误会了!”如烟的双眉,被她蹙得紧紧。黑玉的眼瞳,望来时一片赤诚。桓崇定定地瞧了她半晌,手一抬,却是径自拆去了她头上盘好的发髻,“我也觉得我不是...”长发如缎,顺着她的背直直垂落下来,“夫君...?”只听“铛”得一声,无忧头上的珠钗被那人随手丢到了妆案上去。然后,他的那只手,却是将她散下的长发一捋,再顺着面颊,滑到了她的下颏,以一种不由质疑地态度把她的脸颊抬了起来。这动作并不温柔,与他之前小心翼翼的呵护,差了多得多。无忧的心跳得更快了,她呆呆地对上了桓崇望来的目光,道,“夫君,你要做什么...”“我要做什么?”桓崇一咧嘴,却是笑了。“我虽下流,一双眼睛还是识得美人的...”说着,他低下头去,一张口便毫不留情地衔住了那两瓣朝思暮想的红唇。作者有话要说:嗯...被锁怕了,明天的这段,我要想一想...☆、第 93 章一吻, 唇齿纠缠。桓崇的手, 紧紧地捏着她的面颊, 让她无可挣扎。尤其,他吻得又是这般用力...无忧险些被他亲地背过气去!好不容易挨到这人良心大发, 松开了她。无忧大口大口地喘了几息,脚下一退,方要避走,却被那人反手一勾,一把揽回到了怀里,“下流胚...吗?”低低地声音近在耳畔,仿佛呢喃,却又不乏森然之意。眼前的这个桓崇, 双眼漆黑,满脸漠然,似乎又变回那只浑身是刺的刺猬——旁人只要稍微趋近一点点, 便会被他竖起得刺给戳伤!“不、不是的, 你听我说...呀!”无忧慌忙解释, 不料一语未毕, 身子一震,却是被那人顺利成章地含住了一片耳垂。“可是...我这个下流胚,只喜欢县主呢!”两人交叠着, 双双跌倒在了床上。“而且,县主...似乎也很喜欢我呢!”不知何时,她的腰带已经被解开了, 而那人的手,便从松弛的衣襟中探了进去,抚上了那座被衣裳包裹住的蜜桃雪山。... ...胸口被抚住得时候,无忧的身子便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她胡乱地叫了两声,可桓崇却没有一丁点要停下来的意思。他的唇,从她的唇瓣开始,沿着脖子一路滑下...他的手,从下分开了她的长裙,反是顺着小腿一路上移...无忧被他死死地按在身下,那人却重得仿如一块千钧的巨石,任她如何推也推不动、如何打也打不走。眼看着就要到最后的一步,不想就在这时,那埋首在她胸前的男人竟是突然停下了动作,气喘吁吁地抬起了头。“...你恨我吗?”... ...先是盛怒,再是迷醉。全身的血液倒冲,心跳得一下比一下剧烈。因为...他的身下,躺着一位美人。美人颜如玉、肤胜雪,裙裳半敞、曲线勾人,眼角还闪动着湿润的泪珠,姿态盈盈。等等...泪珠?!穿堂的晚风一吹,桓崇发热的头脑倏地便冷却了下来。他刚才...究竟做了什么啊?!诚然,当着他人的面,被冠上那样的一个称号,不亚于是一场奇耻大辱。可是...明知道她最是厌恶男子的兽行兽欲,在那一瞬间,他还是任由心中的欲望将自己的身体支配了。等到再反应过来,已经是这般田地,再要弥补,却是来不及了...后悔,却又无奈...桓崇懊恼得几乎要呕出血!最近军营中的确事务繁忙,却也没有繁忙到能让他一连两个休沐都不归家的程度。之所以不归家,也只是因为他不敢回去面对无忧的那张脸罢了。单单言辞笨拙,并不代表他就是个彻彻底底的蠢货。正相反,与他人相比,不善言辞的他反而能得到上位者更多的信任与青睐。可,也只有在这位他花了大心思求娶来的妻子面前,他会患得患失,又会一筹莫展。每每不欢而散,往往又无计可施,这时,他便只有丢盔弃甲,落荒而逃。这段逃避的时间,亦然。军营,是他磨练品格、静下心绪的修行场。这回,他在军营中独自一个人,想了许多,又反省了许多,当他终于认为自己能够重新面对无忧,能够心平气和地同她好好谈谈未来的时候,不想刚一归家,便又闹了这么一出!上次的恶言恶语,他还没能道歉。这次的行为,比上次更要恶劣得多,怕不是...默了半晌,见无忧仍是没有开口,桓崇颓败地闭了闭眼。他慢慢地掩上了女郎胸前的那片风景,苦笑一声,低声道,“我这样待你,你定然十分恨我吧...”... ...女郎的胸脯,因为深深的呼吸,而上上下下地微微起伏。“桓崇,你难道不知道,同别人说话时,要看着对方的眼睛吗?”桓崇一怔,缓缓抬眼。两人目光相对时,却见无忧张口,一字一句道,“不,我不恨你。”不等他心中溢出狂喜,女郎伸出双臂,却只轻轻一推,便将那人仰面推至了床的另一侧。随后,她坐到了他的身边,低头向他狠狠地瞪了过去,“但是,我气你,很气很气!”见桓崇怔怔地向自己往来,无忧道,“一开始就说了,只是误会一场...”于是,她把红药的那段话原原本本地转述了一遍,最后气愤道,“谁知道你根本不听别人说话,一上来就只会发疯的?!”桓崇“呼”得一下坐起身来,却见无忧委屈地嘟了嘟唇,道,“如果我是周光那样的郎君就好了...”周光...!误会说开,桓崇将牙咬得直痒痒。若不是周光的妻子无事乱嚷嚷,他至于又闹了这么一场吗?!他搓着牙花道,“周光?做郎君...有什么好?”无忧瞥他一眼,“你随随便便就冤枉别人。如果我有周郎君的体魄力量,定要将你痛打一顿,长长记性,下次好记得遇事先听别人说明缘由!”说罢,她双腿一蜷,双臂抱膝,头歪向一旁,却是把整个人埋了起来,只给他留下了一个乌发垂落的后脑勺。... ......其实,这几次她也有错。所以事到如今,也没有那么生气了。似桓崇这般骄傲,这般在乎男子尊严,遇上这回的背后中伤,他不生气才怪。不过,他这种不听人解释就发作的性子,也真的需要治治了!等了良久,身旁的那人仍旧默不作声,无忧不满意地轻咳两下,却听了一阵的“悉悉索索”,随后,那人从床头绕到了床位,直坐到了她的面前,垂头道,“无忧,我错了。”她抬起头,却被那人牵过了手,抚到了他自己滚烫的胸膛处。然后,他慢吞吞地开口了,“...如果你想的话,不是郎君,也可以打!”“诶?”桓崇的大掌包裹着她的小手,忽而用力朝自己的胸前击去,只听“咚”得一声,他微微皱起眉,道,“就像这样。”说着,他又带着她的小手按到了自己的腰腹间,再是一拳,“或者这样。”一掌又一拳,桓崇的击打毫不留情。听着他那拳拳到肉的声音,无忧的身上都泛起了莫名的酸疼。可那人犹未收手,只见他再带着自己的手,这回却是按到了他的右颊之上,“或者,打这里。”“停,别打了!”无忧将手从他的掌心挣脱出来。“既然是我生气,便要我亲自动手才行!”说着,她顿了一顿,小声道,“你自己打,说不上减了多少力气呢!”桓崇呆了一呆,却是笑了,“好,你自己来。想打哪里便打哪里,我绝不还手!”无忧得意地扬起了脖颈,她的眼睛在桓崇身上转了一圈,最后仍是落在了他的脸颊之上。只见那只小手高高地扬起,落下时挟风之势,却听一声小小的“啪”声过后,那巴掌竟是轻轻地落在了他的颊侧。桓崇诧异地睁开眼,却听她道,“行啦,我也不是睚眦必报的人,这次便饶你好了。”“不过,你要记得,这是没有下次的!”无忧说着,用指尖点了点他的胸膛,“你的事情,我想知道,却也只是想知道而已。”“你放心,你的事情,我是不会去向表兄通风报信的...我只是不希望,若真有那么一天,你真的做了什么事,我还要从被人的嘴里获知关于你的消息!”... ...一个有心求和,一个自知理亏。事情说开,两人便又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络。第二日一早,桓崇便携无忧前去庾亮府上登门拜访,将一应礼数尽得周全。庾亮为人虽严肃,对他这个义子却还算和颜悦色,他勉励了几句,便让桓崇二人返家了。再往后,武昌的日子一天天地过。春夏两季转瞬而逝,这一年的秋天才刚刚来临,北方的赵国却传来了一个消息,赵国主政的石勒死了,石家内部起了内讧。石家所掌的赵国,目前盘踞在中原一带,是晋廷北伐的最大阻碍。石勒之死的消息传至武昌,庾亮大喜过望,他积极地分派职务、调兵遣将,首先将豫州刺史的职务授予了辅国将军毛宝,让他与西阳太守樊峻领一万精兵,共守与武昌隔江相望的邾城。接着,他又命原荆州军中的将官率五千部曲进入沔中,派自己的弟弟庾翼镇守江陵,再任命武昌太守陈嚣为梁州刺史,进入子午道种待命。同时,他又特派偏师伐蜀,进入江阳,擒获成汉的荆州刺史李闳、巴郡太守黄植,将他们押送至建康。而庾亮自己,则是亲率十万大军,以石城为据点,作这五路大军的后援。几路分兵布置完毕,一连串的军事行动均取得胜利,庾亮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于是,他即刻向朝廷上疏,陈情北伐。不料,就在这个短短的空档,处于战事前沿的荆州又刮起了血雨腥风。作者有话要说:注:最后调兵的资料取自《晋书》。另,抱歉了大家,一写床戏就卡文的我,真是无药可救了!☆、第 94 章荆州各处, 近来均是严阵以待。战事虽尚未爆发, 城中也未曾有布告, 但老练的武昌人就如同雨前的燕子一般,他们仅凭着空气中的风吹草动, 便预料到了在即的大战。这日一早,云娘一面给无忧梳头,一面忧心忡忡道,“县主,这武昌城可真是一点都不安宁。听仆役们说,那北方赵国的石勒刚死了,庾君候正组织军队、准备北伐哩。眼看着,这儿是又要打仗了!”云娘是土生土长的建康人, 她对于战事本就有一种天生的畏惧。尤其,她在武昌才住了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任谁头一次直面这样的战事,心中总是免不了要慌一场的。无忧在铜镜里对她粲然一笑, 安抚道, “云娘放心吧!武昌据天险, 城墙建得又坚固。再说, 还有桓...荆州军的保卫。这里可不比建康差,安全得很呢!”县主笑容灿烂,真合着郎君当年起得这个“无忧”的小名。云娘迟疑了一下, 一句“回建康暂避”的话才到嘴边,又被她给咽了下去。她垂眼,用梳子挑起一缕发丝, 再熟练地挽起来,跟着微笑地应了,再道,“不过,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形,怕是还是要等桓郎君回来才能问个清楚了!”无忧轻轻地“嗯”了一声,口中喃喃道了一句,“他明日休沐,按理今晚就能回来了...”“对了,”待妆发梳好,无忧回头道,“云娘,我记得前几日杜姊姊给我送来了好多鲻鱼酢。趁着新鲜,咱们晚间就做鲻鱼羹好吗?”... ...无忧的请求,云娘自是无有不应。可临到傍晚,散溢着香气的鱼羹都做熟有一阵子了,那人却一直没有回来。人没回来,话也没有来传过一句。无忧本想再多等等,但实在拗不过云娘去,她只好先独个用了饭。至于给桓崇留得那碗,便一直热在了灶上,等他什么时候回来,再方便随时取用。只不想...这一等,便等到了夜深。云娘这次迢迢地赶来,不仅带了衣裳吃食,她更是受曹统的要求,专门带了一箱子的诗书字画,用来给无忧排忧解闷。饭后消了食,再沐浴清洗毕,无忧交待云娘自己要静心读书后,便一个人回了房中,一面晾干长发,一面翻出本竺和尚的新论读了起来,可她的心思终不在这上面,翻看了没几页便走了神。月色当秋夜,斜晖映薄帷。如银的月光流泻,清透娟娟,夜空中还幽幽地氤氲起了墙外桂花的香气。无忧放下手中的书册,行至廊下,而后她坐在了外面的矮塌上,竟是对着天上这一轮孤月发起了呆。早间,她安慰云娘时虽说得头头是道,可临到了自己头上,仍是免不了多想一番。荆州军才休养了短短一个夏天,便又要起战事...这进展,似乎有点太快了?...而且,这还是桓崇一直念在心头的北伐。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此刻,他定然是开心已极,并且正为了这个执念,在营中拼尽了全力,为庾君侯出谋划策罢...无忧双手托腮,不由自主地便叹出口气来。就在这时,却听廊下那边传来一句,“秋夜不比夏夜,现下晚上冷得很。你衣裳单薄,为何不进屋去?”... ...无忧从方才开始,就一直在出神。乍听了这句话,她几乎是激灵一下从矮塌上跳了起来。刚向那侧背光的走廊望去,就见黑暗之中,那个才被她念在心头埋怨的男子步履沉沉地走了出来。一旦站出来,他便同她一般,也沐浴在这皎洁的月光之下了。只见那人停在了几步开外,两人迎面相望,他的一双眼睛却是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仿佛许久未见,需要认真端详一番似的。这眼神,颇有些直勾勾的味道。无忧与他对视了一阵,视线一落,忽而后知后觉地窘红了面颊。无忧本是个无拘无束的性子,之前沐浴过后,她便只随意套上了一件将入寝的月白衣裳,拖得长长的腰带也未能认真扎束。因为拭干长发后还要再晾得干爽些,那一头长长的乌发便是索性披散在了背后。至于方才出屋来的时候,由于只是她的一时兴起,那两只软鞋更是松松地被她趿在了未着白袜的脚丫上,再陡然受了这么一惊,那两只鞋一前一后地,干脆就从她的脚丫上蹦了下去。衣冠不整,不修边幅...难怪他只是面色古怪地瞧着自己,却没有说一句话。怕不是一向自律甚严的桓崇,被她的这副样子给惊到了吧!她难为情,对面站着得那个大活人又是一言不发...无忧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道,“今日...你怎地回来得这般迟?用过饭了吗?”她的话音刚落,桓崇的脸色就变了,他的喉咙随之微微地动了一下,在月色的照耀下,很是明显。无忧一怔,忽然不敢再望他了。她微微敛下眼眸,顿了顿后,自顾自地没话找话道,“今晚家中做得鲻鱼羹,你的那份就在灶上小火煨着。那鲻鱼酢很鲜,是杜姊姊前两日命人从建康给我送过来的,武昌很难尝到这样的滋味。你要不要...”不想,她的话还没说完,桓崇便大步上前,“你冷不冷?”... ...他站在她的对面。他的视线,就怔怔得瞧着她那双露在裙底的裸足。是了...他和她之所以能结缘,就和眼前的这双小脚丫有着莫大的关系!五根露在外面的脚趾,白皙粉嫩。此刻在他的视线之下,它们有些困窘似地微微蜷着,更显得那趾甲如珍珠般圆润而富有光泽。她比那年长高了许多,双足自然也随之长大了不少。可那双绵软落在手心,仍是不足他的手掌大。或许...桓崇将无忧一揽,打横便抱回到了床上。月色透过窗纱,映在她的眸子里,落下一片朦朦胧胧的柔光。“...桓崇?”无忧的两颊泛起了一片绯红。“不冷么?可是,我觉得你很冷...”说着,他低头便吻住了她的唇。... ...真不知道这人又受了什么刺激!这一晚上,除了惯常的交融,桓崇顺着她的身体吻啊吻的,最后竟是把战火引到了她的脚心那里。无忧大窘,她想收腿,却被那人用力拉着,以一种富有柔情、却又十分坚决的态度给占有了。然而就算他知道收力了,如此这般地被他一连索要了好几次,无忧仍是疲惫得不行。等到最后一次的时候,她星眸半闭,连吟哦出声都没了力气,等那人一完事,她将头一歪,登时扑在床上就昏睡了过去。然后,第二天一早,她如意料之中地起了个大晚,而更加罕见的是,她醒来时,身旁的桓崇竟然还在睡着。除了她做噩梦的那回,无忧就没见过桓崇睡懒觉。原来,他也是会偷懒的呀?!无忧眨眨眼睛,眼角微弯,便认真得瞧起了那人微微偏过来的脸颊。皮肤很白,鼻梁很高,那双密密的眼睫...也很长。不过,就算是睡着了,他的唇仍是一如既往地向下抿着,眉心处也微微地拧成了一个结,瞧那模样,似是遇上了什么为难的事情,所以显得有些郁郁寡欢。而且...前阵子才被她好生将养起来的两颊,又迅速地清减了下去。...当然,这模样也并不难看,但是,她就是不喜欢。无忧想着,不满地嘟了嘟唇。她撑起头,伸出一根手指,方轻轻地点了点那人的侧颊。却见桓崇的睫毛呼扇了两下,下一刻,那人却是径自翻到了她的身上,捧着她的脸便亲了下去。... ...今日的桓崇,可用“十足古怪”来形容。折腾了一晚上还嫌不够,才刚晨起便又要欢爱?!无忧可没他这么好的精神,她丝毫提不起爱欲。被他亲着的时候,她也只是瞪大了眼睛瞧着他,眼神里带着十分的惊诧。而桓崇对上了无忧的视线,刹那间仿佛也觉得自己好生无趣。他将手一松,放开了无忧,“噗通”一声又躺回到了他那一侧,“...早晨了啊!”“不是早晨,是上午。”无忧挨着他坐过身来,担忧道,“究竟是怎么了?”迟疑一下,她又道,“难道...军中发生了什么吗?”桓崇被她问得一愣,而后,他弯了弯唇角,若无其事似的道,“...怎么突然这么说?”“那便是发生什么了。”无忧瞧着他那不自禁就绷起得额头,却是柔柔地趴到了他的胸前,“我听说,武昌城里传遍了流言,说是庾君候要起兵北伐了。夫君,这是真的吗?”桓崇神色怔忪,他伸手抚了片刻无忧的长发,良久后,点点头道,“这是真的。君父已经下令调遣了五路大军,随时准备动手了。”无忧一听便急了,她眼露关切,道,“那...夫君你,又属于哪一路?你们又何时进发?我好给你准备行礼。”说着,她重又坐起身来,提起衣裳一跨,竟是急着要下地去了。可不等她的双足落地,无忧的胳膊被桓崇从后用力一牵,便又偎依进了他的怀里。“无忧...我这回,哪儿也不去。我就陪你呆在家里。”“诶?”桓崇搂着她的双臂慢慢收紧了些,压低的声音里也流露出一抹苦涩之意,“反正...我现在哪儿也去不了。”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久等了,再来一章这种剧情,我现在觉着自己的脑细胞已经不大活跃了!☆、第 95 章无忧心中一动。她卧在桓崇的怀里, 乖顺地在他胸前听了半刻的心跳。少倾后, 她再撑起身来支颐一瞧, 却见那人乌漆漆的双目一眨不眨,只牢牢地盯着头顶的床帐。那神情, 仿佛要把床纱上一道道的经纬走向都瞧个清楚明白。...心事真重,就这么一小会儿也能出得神去!无忧微微嘟了嘟唇,轻声开口道,“夫君,究竟是怎地了?”听到她的问话,桓崇的眼瞳便自发地向她转过去了。一望之下,却见无忧眨了眨眼,红润的菱唇微翘, 说话的语气一派轻松,“莫不是,庾君候把大家都调遣出去了, 独留下夫君一个看守武昌?”女郎明眸善睐, 顾盼生姿, 笑起来时宛如一股温柔的清风拂面。瞧着她娇俏的模样, 桓崇揪紧得眉头不自觉地就舒展开来,心中笼罩得那片阴霾也仿佛被这微笑给驱走了。他伸出手去,轻轻将她的长发在指尖缠过一缕。半晌后, 他那双长长的眼睫一抬,突然道,“夫人, 你素来见多识广。你说...若有一日,我从军营中离开了,凭我这张皮相,日后能不能安安心心地在家吃白饭?”“诶?!”四目相对之时,无忧先是惊得一怔,随后脸色瞬间爆红。可,尚来不得及扭捏,她那小嘴再是乍然微张,却是后知后觉道,“...你从军中解职了?!”... ...吾儿,莫忘远志,莫忘北伐...从十岁那年逃出宣城开始,阿父的这份遗命便如枷锁一般,死死地缠在了他的身上。桓崇不敢有一刻或忘。这是枷锁,同时也是他前进的动力。初入军中,在他每每累到撑不下去、屡屡疲惫得想要放弃的时候,他的脑海中便会自动回忆起阿父最后同他说这话时的场景。北伐,是他这一路摸爬滚打,仍始终坚持在心的信念。但,这并不表示,他对庾亮的这次贸然北伐便是全力支持的。甚至,相较于庾亮以及其他将官的热忱,桓崇的反应在冷淡之余,更多了掩不住的忧心。石勒虽死,赵国还有石虎;石虎之下,还有上次同他交过手的石韬。而这一对父子,都绝不是那等能甘心让对方坐大的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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