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综合其他>佳色> 《佳色》TXT全集下载_41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佳色》TXT全集下载_41(1 / 1)

“郎君回来了!”云娘率先站起身来,向桓崇行礼。郎君严肃,不像县主这般和蔼可亲。侍女们一听,赶忙都住了嘴,她们也站起身来,纷纷向桓崇行礼,“郎君...”桓崇的目光冷冷一扫,面上就显出些淡淡的不耐来,他将手一挥,道,“下去。”云娘忙给无忧使了个眼色,待指挥着侍女们将廊下收拾干净,她便也躬身行礼,跟着退了下去,独留他们夫妻二人一同叙话。... ...刚说到夫妻事,这人就回来了...此刻见了桓崇,无忧心中莫名的有些窘。见他挨着自己坐了,无忧遂拿过一旁的小瓷盏,伸手倒了一杯桂花露,给他递了过去,道,“夫君,这是新做得桂花露,不甜,现下正温着。你先喝一口,润润嗓子!”桓崇瞧她一眼,伸手接过,再一仰头,牛饮似地就把那一小杯花露灌进了肚子里。饮毕,他将那杯子往食案上一放,胳膊再一抬,便将女郎揽肩入了怀,“刚才在说什么?离着很远,便听到这里吵吵嚷嚷的。”无忧眨眨眼,笑道,“红药真能干,她的食肆经营得越来越好,点心也做得花样新巧,大家吃了都说好。夫君要不要也就着花露尝一尝?这味道可不同哩!”女郎的声音无忧无虑,扬起得高声里却有些绷着的感觉。桓崇皱了皱鼻子,道,“我听得,却不是什么点心好吃...”说着,他低下头去,凑近了无忧的耳朵,低声道,“她们说得,分明是周家的小郎。”“她们还说,我们的孩子...定然比周光的两个更惹人偏疼...”耳廓边,这人的呼气麻麻痒痒,腰肢旁,这人的双手还不安分地咯吱了两下。而且,他还大言不惭地把侍女们的原话给篡改了一番...无忧“咯咯”一笑,双臂就环住了桓崇的脖子,眼神再斜睨过去,红唇又微微一嘟,嗔道,“你既然都听到了...做什么还要问我?”桓崇却没有再说话了。他盯着眼前的女郎,一双眼睛好像此刻天上的夜空。少倾,他微微俯了俯身,用那还犹带着一丝桂花香气的唇,轻轻地碰了碰无忧的脸颊。... ...今晚的桓崇,很温柔,也很坚持。无忧觉得自己仿佛是药捻子上的一块药材,正被那药杵从完完全全的整体碾磨成细细的碎粉。她又觉得自己仿佛是炉灶上炖着得一锅热汤,正在被灶底的柴火慢慢地从生冷烘至熟透。她好像沉浸在了一团透着光的湖水中,模糊中,她的小嘴开合,似乎还无意识地叫了几声...然后,那团包裹住她的湖水,便越发涌动了起来,仿佛要把她整个人溺在其中...总之...滋味儿并不坏就是了...... ...一朝云散雨歇。床上,桓崇仍是紧紧地缠抱住无忧不放。面上的潮红刚刚褪去,他搂在自己,又有些不大安分了起来。这样被他抚着...有点痒...无忧扭了扭身子,刚想去推开他,却感到那人的手掌慢慢滑至了自己的小腹处。她心中“咯噔”一下,连小腹也被他的手温烫得微微收缩了一下。这意味是如此的明显,可是...桓崇不说话,她便也不敢说话。静默一阵,背后那人忽然用力将她抱紧了些,低声喃喃道,“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比小猪更可爱...”无忧顿了顿,轻轻地“嗯”了一声。却听桓崇又道,“...最好,是在我这趟离开之前...”无忧猛地转过身来,诧异道,“你好端端地在荆州,又要去哪儿?要去荆北巡察吗?”桓崇摸了摸她的面颊,略停了停,道,“我要入蜀。”... ...桓崇一直是有野心的。仅仅两年的风平浪静,根本消弭不了他身上的那一腔男儿血。若说君父的北伐,是在错误的时间做了一场正确的事;那么他桓崇,就要把握时机,力求在最正确的时间去做那最正确的事。但是,单单把握住时机仍是不够,他还需要足够强大的后援才能功成。钱粮、将士、人才,各个他都需要...可他年纪轻、底子薄,就算已经开府两年,仍是捉襟见肘,既积攒不下什么,又吸引不来什么。他倒是也曾想过要向建康去求援,但至多也只是想想而已。他不无自嘲地想,按照司马衍对他的感观,能在王、庾两家的要求下批给他这么一个荆州刺史的职务,便可算是最大的仁慈了。别的什么,就算他跪地求饶,恐怕也只是自取其辱罢了。...反正,这都是他的事情,他也从没想过要在旁人身上寄望奢求。因此,每日里除了批复公文,关注农事,准备练兵之余,桓崇考虑了各种办法,直到...他把目光投注在了与荆州西面接壤的那片土地。... ...蜀,便是益州蜀郡。那里曾经是季汉的领土,后来天下三分归晋,又被司马氏短暂地在手中掌握了一阵。后来,八王之乱,天灾人祸盛行,益州的巴氐人首领李特反晋自立,在蜀中建立了自己的成汉政权。“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已成帝业。”当年诸葛武侯在隆中时,便同昭烈皇帝有此论断。如今的成汉政权,那居于顶端的李氏家族骄奢淫逸,横征暴敛,又大肆杀戮,不得人心,国势已然衰微,正是“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的时候。这样的地方,由他桓崇借来一用,不是正正合适?!于是,在今晚的共宴上,他一开头便直说了自己将欲伐蜀的决断。此言一出,营中众人自然再无心用饭,众位将官各抒己见。尽管最后险些吵开了锅,尽管唱衰调的远远大于支持他的,桓崇仍是坚持己见。他不认为自己会输,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蜀地难行、山高水长,兴许这一路上,多少又会生出些变数来。... ...刚才还懒洋洋地被他揽着,无忧下一刻“腾”得就坐起身来。她都顾不得整理自己的衣裳,直等她意识到了桓崇那双落于自己胸前的幽深目光,她才赶忙用被子遮了遮,却不想这样半遮半掩地,只露出一副缀了星点吻痕的肩膀和锁骨,更显诱人。“又要打仗了吗?”“夫君,怎么会这么突然?!”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了大家,今天是周期性生理不适的第一天,因为处在头晕脑胀的状态,写起文章来毫无效率。今天休息一晚,等到明天精神恢复了,我会恢复加更。谢谢大家的理解。。。废柴作者已经咸鱼躺了。。。感谢在2020-05-27 23:59:33~2020-05-28 23:31: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秋墨雪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 107 章...突然么?荆州地界敏感, 向来是三年一小仗, 五年一大仗, 边界摩擦更是不计其数。反而是他开府的这两年来,平静得都有些不正常了。“石赵内部, 太子石宣和秦王石韬的争宠越发升级,他们忙于内斗,无暇南顾。”床边的灯盏爆响了一枚灯花,那蔼蔼的黄色灯火晃了晃,却见桓崇微微眯起了眼睛,“益州沃土,惜乎落于李氏之手,暴殄天物, 乃致如今出现桀、纣之乱。若今次能得之,于我日后北伐,将有百利而无一害。”说着, 他仰起头来, 唇角微扬, 定定地看向了头顶的帐子。这帐子, 是入了秋时云娘新换得,上面错落有致地绣了片片槭叶(即枫树叶),红黄相间, 十分雅致。可无忧觉得,他那对黑黢黢的眼睛里望见得不是槭叶,而是团团燃烧得火焰;而他那目光所向也不是这一方床帐, 而是整个天下。在这无风的夜里,她不由打了个哆嗦。... ...虽,桓崇自认为不会轻易为外物所动,但在今晚宴席上听了那如山倒一般的反对声,他心中仍是郁郁地攒下了一口气。终于回了家,和心爱的女人睡在一处,奔涌的精力和满肚子的郁气一道释放出来,他这才轻松了好些。见无忧呆坐原处,一脸出神。桓崇轻笑一声,伸手给她披上了中衣,道,“我们的曹女郎又在琢磨些什么了?”两人相处日久,越是熟稔,桓崇在她面前也越是放松,越是...不加掩饰——就好比他刚才在她面前暴露出的纯然野心一般。无忧略略迟疑地瞧了他一眼,旋即垂下眼睫去,轻声道,“我在想...从汉末至今,二百多年间,除了些短暂的停火外,其余时间,俱是连年征战不休。国家苦,百姓苦,难道...这世上就不会出现没有战事的一天吗?”女郎眉心微蹙,面露愁绪。“乱想什么!”桓崇听罢,忽而捏了捏她的脸蛋,就此揉碎了她眉间那点点的愁,“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正因如此,所以才更需要吾辈前仆后继,向着中原平定的那天努力。”往常,若是这般被他捏脸顽笑,无忧早就会一面笑着,一面反身回来捏他的脸颊做报复了。不想,她那唇角只是微微地扬了扬,便又心不在焉地垂了下去,似乎...心事极重。见她这般,桓崇顿时有些拿不准主意了,他停了一停,试探道,“那...你又是怎么想得?”无忧瞧瞧他,再咬了咬唇,忽而伸出双臂抱住了自己的双膝。沉默半晌后,她睨他一眼,开口道,“阿父虽然不说,但是我知道,他最崇敬的人便是魏武帝。因为...我从小,便是听着魏武帝的故事长大的。”“魏武帝多厉害呀!他能文能武,逐鹿中原,击败袁绍,平定凉州...他一生戎马,纵使年迈之际,仍能吟唱出‘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诗句!那时,我每每听了他的故事,总是恨不能自己也生做一个男儿,好亲身到战场上去,驱逐胡虏、克复中原...”无忧说着,稍一歪头,墨黑的长发便柔顺地滑脱在了她的背后。雪肤乌发,瞧着格外柔弱,又格外诱人。幸好她是女儿身...她若真地生作了男儿,那他可要怎么办?!桓崇一边庆幸地想着,一边爱怜地抚了抚她的发,顺嘴应道,“魏武帝,确是奇才...”无忧对着他再是一笑,但,她这回她一边笑,却是一边摇了摇头,“可是...后来,我好像忽然间就退缩了...”... ...桓崇一怔。他再仔细望去,却见那点如豆的灯火在女郎的眼底晃动跳跃,温柔得仿佛一泓细碎的波光,“夫君,近来我时常在想:就像魏武帝在赤壁遭了大败,终究没能统一天下一样。你说,咱们江左喊了这些年的北伐...是不是也只是一场梦幻泡影呢?”桓崇面上挂着的温情,突地就冷却了。他抚着无忧长发的手指一僵,陡得便落了下去,“...你说什么?”“我在想...如果能一直维持现在这样,是不是就不用打仗,大家的日子也都能好过些?”纵然那人面色黑如锅底,无忧仍是鼓起勇气,悄声道。“哦,现在‘这样’...又是‘哪样’?!”无忧舔了舔略干的唇,盯着他淡淡的眼眸道,“就像夫君继任这两年这样——荆州安定,百姓和乐...不生战事。”屋中忽而短暂地安静了片刻。“无忧,你以为荆州现在的安定何来?”桓崇突地低头凑近了她,“用兵之法,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也;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石赵之所以不敢轻举妄动,正是因为我们是有所准备的;反之,只要我们稍稍松懈一点,你看看他们会不会趁虚而入,颠覆荆州?!”“夫君欺负我不懂兵书吗?!”无忧抿了抿唇,道,“‘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古之善战者,都是做好己方防守,不让敌人取胜,然后再从敌人的行动中看出破绽,伺机取胜。这点,我还是懂得的。”才一会儿的功夫,桓崇却觉得今夜军营里的争论,仿佛又在他们两人之间重演了一遍。见他皱眉揉着额头,无忧忙道,“我只是觉得,这样的日子来之不易,所以...”“所以,你现在不想让我伐蜀...以后也不想让我北伐?!”桓崇的语气也生硬了起来,“无忧,我是荆州刺史,不是广州刺史。既然坐到了这个位置上,我便定要好生筹谋一番。”“至于北伐,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十次百次,总有功成的那次。”说着,他扭过头去,“哧”得一声,就吹熄了一旁的灯火,“行了,我意已决。此番务必要战,此事休得再提。”... ...灯灭了,那人也已经躺下去了。无忧呆呆地朝他那一动不动的后背盯了一会儿,再想躺下,才感到自己的双腿因为屈得太久,已然麻了。有点委屈,有点难过,还有点想哭...但是,她都忍住了。衣裳擦着被子,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无忧略略伸腿,刚展了两下,就听到那本应该睡着的人不耐发声,“灯都熄了,你不赶快躺下睡觉,还折腾什么?”他不理自己还好,他一说话,无忧眼睛里刚压下去的潮意顿时又泛上来了。她微微抽了下鼻子,平静道,“我腿麻了。”那人背影一顿,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之后,他还是翻起身来,认命似地伸手拎过了她的两条小腿,按揉了起来。两条浓眉虽是皱着的,但这人的手劲却很柔和。无忧盯着他那一双长长的睫毛,不自禁地就对着他撒起娇来,“桓崇,我不喜欢你去打仗...”那人只是睫毛颤颤,却没做声,无忧再小声道,“诸葛武侯北伐了半辈子,可直到他过世,也没能成功...”桓崇仍是沉默不语,见状,无忧的胆子又大了些,“其实...就算有一天,你辞了官,不做这个刺史了,我铺子里赚得银钱也足够咱们一家人生活...”“...行了,腿应该好了吧。”桓崇放下了手中那两条滑腻腻的小腿,眼帘一掀,黑眸无情无绪地便向无忧望了过去,直接打断了她的絮语,“睡吧,明日早起,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第二天一早起来,两人之间的气氛便生分了。桓崇倒也不至于对她冷言冷语,但他面无表情,说话时的态度客气又疏离,仿佛他面对的不是自己的妻子,而是自己府中的下属一般。不...若是重要的下属,这人反而是和蔼可亲,礼待周详,态度可是好得不得了。一想到自己在桓崇的眼里,还不及一个下属,无忧心中便有些不痛快了。九月秋收,正是清点一年收成的时候,桓崇整月周转于农事当中,忙得不可开交。转头进了十月,他又一头扎进了军营,回家的次数也是寥寥可数。明明就在同城,却非要别扭地好像住成异地似的。不过,既然知道他在军营,无忧的一颗心便也放下了。反正,两个人之间谁也不理谁。转眼间,十月末的这天傍晚,无忧收到了杜陵阳寄来的信件。成婚后,闺中姊妹虽是天各一方,但她们两人之间仍是相互牵挂,不是写信便是邮东西,往来依旧频繁得很。杜陵阳的信中开头,照例讲了些建康宫中发生得趣事。无忧看到趣处,不由得笑出声来。等她慢慢读到信的末尾,忽见杜陵阳写道,她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现在胎象也坐得很稳,一切都很好。在这个时候,她格外希望无忧能回到建康来,姊妹俩人能一起度过接下来的这个新年元日。无忧知道杜陵阳的身子不好,恐难有孕。不想这回竟得知了这样的一个好消息,她读完信后,双眼都放了光,只恨不得能立刻插翅飞回建康,好亲眼见见自己的杜姊姊。因此,当门帘被人掀开的时候,她的一双眼还紧紧地黏在信纸上,连头都没抬,就欣喜道,“云娘,杜姊姊有孕了,她还邀我回建康去共度元日呢!”“你要回建康?”不想,她刚说完,桓崇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作者有话要说:挣扎的第二天。。。幸好明天是周六,我终于可以在家躺着写文了!感谢在2020-05-28 23:31:18~2020-05-29 23:59: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秋墨雪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 108 章一言不合即遁走。两人一旦生了龃龉, 这便是桓崇的常态作风。而且, 相比最初在建康他一走便是一年的那次, 这回才将将不满两个月,时间已经算是短的了。无忧觉得, 自己已经心如止水了。况且,再怎么说,离那天的事情也已经过去了有两个月,她就是再不高兴,怒意也早应消散得剩不下多少了。但奇怪的是,这人的身影方一出现,她心中的怒火便又有了复燃的念头。有点生气...于是,桓崇虽已经进了屋来, 无忧却仍是定定地坐在案前,连身都没起。她只是用眼神一瞥,开口时语气淡淡的, “不是说, 最近军中很忙?”“下半年的事情本来就多, 元月之前还有得忙呢!我刚从荆北回来, 正赶上休沐,便归家了。”桓崇一反常态地解释了一番,见无忧仍是不理会自己, 他摸了摸鼻子,自行上前换下了外裳,“怎地?杜皇后又给你来信了?还让你回建康去?”说着, 他从自己惯常装衣的笼箱里顺手拿过一件旧衣,穿在了身上。其实...旁边那只新笼箱里装得满满的,全是用阿母寄来的布匹给他做得新衣,无论哪一件都要比他身上这件洗得发白、穿了至少有四年的青衫好。可...无忧向他觊去,嘴巴动动,终究没有说出口。... ...明明不想理他,偏偏视线还就是直往那人的身上转...无忧强压着,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到手中的那封信上,随后“嗯”了下,便不再做声了。这回,却不用她再庸人自扰。桓崇换好衣服,便自动坐到了她的身边,问道,“...你想回去吗?”无忧有些疑惑地瞧了瞧他,见那人神色认真,她心中起意,遂将下巴微微扬了扬,道,“自然是想得要命!见信又不如晤面,我都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杜姊姊了,还有阿父阿母,也不知他们现在都怎么样了...”若说一开始还多少有些故作姿态的意思在里面,可说到后来,她双手托腮,眼睛里倒真地流露出了怀念的神情,“...还有咱们自己家院子里的那些花花草草,我走的那年秋天刚洒下了些香草种子,也不知成活没有...”桓崇望着女郎的侧颊,听她絮絮地念叨着。少倾,他突然道,“确是我思量欠妥。想一想,你随我来武昌也有数年,这中间竟一次也没回过建康去,就算岳父岳母嘴上不说,心中也一定在埋怨我这个女婿不明事理了吧。”无忧横他一眼,嘴唇便不乐地嘟了起来,“阿父阿母才不像你说得这样!”她一转头过来,桓崇便笑了,他的视线在无忧的脸上仔细地转了一圈,再伸出手,把她垂落鬓边的一缕发丝掖到了耳朵后面去。也不知是故意,还是碰巧,放开她发丝的时候,无忧耳尖一热,才发觉是桓崇的指尖轻轻地触过了她的耳朵。无忧有些尴尬,她别过头去,脱离了桓崇手指的范围,那一轮耳廓却是不自觉地就红了,“...说这些干嘛...反正我也回不去。”“谁说的?!”桓崇笑道,“你是嫁给我,又不是卖给我。你若想回家去,自然随时都可以。”说着,他顿了一顿,用一种极为和蔼可亲的语气道,“无忧,你想回去吗?”... ...这人今天,可真是太古怪了!无忧狐疑地瞧着他,道,“什么意思?”桓崇道,“杜皇后不是想和你共度元日吗?正好我在外两年,今年也要回建康述职,所以我是必定要出席今年元会的...”“嗯,不如这样,刚好我这两日休沐,明天让云娘她们收拾行装,我们出去采买土产礼物,后日一早我就送你回建康去。这样,你在家还能多呆一两个月。等到我元会述职结束后,咱们再一道回来,如何?”“现在就走?”无忧怔了怔,眼睛里很快就闪出亮亮的光,“真的?!”桓崇微笑着点了点头。无忧又惊又喜,可她琢磨琢磨,又现出犹疑的表情来。这人冷落了她两个月,一回来却是开口要送她走,而且他说得条条是道,与其说是临时起意,不如说他这一番话像是早有预谋。她迟疑了一下,道,“...你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事?”桓崇的目光闪了闪,“自然不是。”无忧微微嘟了嘟唇,道,“那...你为什么这么急着想送我回去?是想趁着我不在,瞒着我偷偷摸摸地做些什么?”说着,她微微眯起眼睛,道,“难道...你是要偷偷纳妾?!”桓崇被她逗得乍然失笑,“你何时见我耽于女色过?”“我若要纳妾,在没娶你之前早就纳了,何至于要等到今天?!”无忧“哼哼”两声,眼光一转,再一皱眉,道,“难道,你是想趁机出兵?你要伐蜀?”桓崇的眸子里的波动仿如涟漪,刚刚兴起一点,瞬间便又消失了。他嘴角一弯,笑得更是开怀,“这仗,可不是说打就打的。再说,现下冬日,入蜀的道路难行,又临近新年...大伙都想将这一年安安稳稳地度过去,又有谁想在这时候出征?”“再说...”他忽而抓住无忧的小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再一路向下滑去,“你以为,我就那么甘愿放你离开吗?”小手被他用力按在那处的瞬间,桓崇的眼瞳更加漆黑,声音也陡然喑哑了,“若你再胡思乱想...再过一会儿,我可不敢保证自己能像现在这般大方了。”无忧的脸颊“唰”得一下便红透了,“我知道了!你别这样!”... ...第二日一早,坊市开了门,桓崇亲自陪无忧去了武昌市集,选购她这趟回程要带去的特产礼物。临到午间,两人进了红药的食肆。得知县主临时要回建康去,红药当即便抹过了一回眼泪。邾儿却不认生,他牵着弟弟凑和过来,一边拉着母亲的手,一边拉住了无忧的手,小家伙童言稚语,反而不住安慰起了她们两人。一旁的周光见状,也笑着打趣了几句。最后,他却把目光转向了一旁温柔望着无忧的桓崇,若有所思。上午采购,下午的时间自然便用来打包。等晚上用过饭,洗漱之后,知道夫妻之间将会有一阵子要见不到面了,桓崇这晚疯了似的抱着无忧要了好几次。无忧被他折腾得狠了,最后一次的时候,她半是泄愤地在他的肩头咬了一口,一边迷迷糊糊地想...这人还真是矛盾,之前将她甩在一旁,现在知道她要走了,又将她缠得紧了...... ...缠绵许久,无忧第二天一早险些连眼睛都挣不开。若不是她强撑着迈上车去,桓崇都要亲自将她抱上车去了。桓崇随车,伴着她出了武昌东郊十余里。再行数里,等见了路旁的驿亭,桓崇示意车队停下来,夫妻二人入了亭中话别。桓崇握住了她藏在袖中的手,“...这次回去,便好生在家住着,等我元月后再来接你。”无忧应了一声,她瞧着自己的丈夫,也有些依依惜别的离情。她轻轻摸了摸桓崇的被风吹得发冷的面颊,悄声道,“无论多忙,定要勤加餐饭,勿要让我忧心。”说罢,她又道,“紧靠着屏风那侧的桐木箱里,装得都是新做得正当季的衣物。我都已经整理好了,最上面便是厚夹袄,夫君回去后,千万记得要拿出来穿。”桓崇心下一暖,他郑重地拉着她的小手,低头亲了一亲。纵是不舍,仍是在此处别过了。上了马车后,无忧心中颇不是滋味,她稍稍坐了片刻,再掀开帘子回过头去,却见那一人一马,仍立在驿道的原处,只定定地对着她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才刚分开,她好像就已经开始想他了...... ...马车在路上行了将近一个月。回到建康时,已经将近十二月份了,正是一年里最冷的季节。可望着那近在眼前的城门,无忧非但感觉不但冷,她的心内却是热乎乎的。桓崇一早便使人联系了曹统和临海公主,告知了无忧归家的消息。故而,她们的马车方一进城,便有曹家人前来迎接。知道女儿要回来了,临海公主高兴非常。她连坐都坐不住了,脚下来来回回地绕着圈子,三不五时地就要掀开厚厚的门帘,听听外面的声音。曹统见她那急切的模样,想笑又不敢笑。而他自己亦是心绪不宁,才抚了抚手下的琴弦,想要平静心绪,却又遭了临海公主的一通嘲讽,“又从哪里想出这么个调子,戚戚怨怨的?快莫再弹了,等一会儿无忧回来了,怕不会被你这怪调给惊着!”曹统干笑一声,忙收了琴去。这时却听外面传来了马匹的动静,随后有侍从一路小跑,掀帘而入,大声通报道,“郎君,公主,县主回来了!”临海公主大喜过望,她也不顾自己只穿了软鞋,便要出门去接。等被曹统一下拉住的时候,她又生了一回闷气,恰好此刻廊下熙熙攘攘,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后,那门帘一掀,却是露出无忧的一张笑脸来,“阿父、阿母!”女儿的姿容,比之前几年还要出挑摄人,只是这番长途跋涉之后,她的脸色微微地有些发白。临海公主立刻上前抱了过去,母女两人笑过一番,再抹过一番眼泪。曹统见了,赶忙从中调和,却被临海公主嗤了一通。随后,临海公主带着无忧回了她从前的闺房。无忧将帘子一掀,只见闺房中的陈设一如往常,因时至冬季,已然换上了厚厚的床寝。书案上的书籍都整理的井井有条,甚至还添了好些最近的诗文玄品。还有墙上挂着得那把小剑,似是又被人翻修了一遍,褪掉的木色重又被刷新了。临海公主见她向那几处看去,她回身望了曹统一眼,道,“那都是你阿父做得。自你走了,他时不时地就要来你这里看看。除了给你寄去的文卷,那些劳什子的酸诗腐文他也是样样都给你另抄了一份,至于这处,仿佛你还能看到似的!”无忧听了,眼睛里顿时涌起了一层泪花。临海公主又拉开了无忧妆案上那数层高的妆奁盒,只见里面除了最新的香粉口脂,数套新打的各色头面,还有些独个的首饰。然后,她再带着无忧走到了装衣服的笼箱前。笼箱掀开,却见里面装了好些如今建康流行的衣裳款式,华贵光鲜。临海公主得意道,“这是按照我从云娘那里得知的尺寸,特意给你做得。在武昌住几年又算得什么?!我的囡囡这次回来,定然还是建康城里最顶尖的女郎!”见了阿父和阿母为自己准备得东西,无忧心中既是感动,又是感念。她再细细地打量了二人,只觉阿父这几年来越发清瘦,弱不胜衣;而阿母虽是和平日一般,打扮得光彩照人,可她面上的纹路也更清晰了些。见女儿眼中含泪,曹统心下虽也是微微泛酸,但他振衣一笑,却是催促道,“好了,不说这些。时候近午,无忧也腹饿了吧。你阿母可是给你准备了一席的好菜呢!”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